第二章 第二段

蕭錚走到飛鳥峰的外圍，站在一塊崖邊的大石上。這裡還能看見廣場上的人群，但已經聽不到那雜亂的聲音。

回過頭來，見沈若也跟了過來，蕭錚微微一笑。這個女子，是那麼溫柔與美麗，她的一切，在蕭錚的眼中，都是那麼的美，美的讓人無法呼吸。

沈若站到青石上，與蕭錚將站在一起，一起望向遠方。

「師姐，你怎麼過來了，一會不是還要比試嗎？」蕭錚道。

望著遠處朦朧的山，沈若道：「我比試還早，見你一個人出來，便跟過來了。師弟你呢，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不喜歡看比試嗎？」

「只是不太習慣，想一個人靜一靜。」蕭錚看著那美麗的容顏，心中一陣悸動。那美麗就在眼前，是那麼的近，幾乎觸手可及。

沈若溫柔一笑，她的笑，直讓整個天地都失去了顏色。遠方變得模糊，只有那美麗的微笑是如此的清晰。

「師弟是不喜歡那麼喧鬧嗎？」沈若道：「其實我也很不習慣，如果不是為了到長壽宮，這樣的比試我是絕對不會來參加的。」

說到長壽宮，沈若的聲音變得有些落寞，長壽宮，是她永遠的傷痛。

「是啊，這樣的比試沒有絲毫的意義，沒有經歷過痛苦與磨難，沒有品嘗過人世間的冷漠與溫暖，單憑這樣的比試，人永遠也不會長大。」蕭錚平靜地道。

蕭錚總是讓沈若覺得無法看清，他的心裡似乎有太多的秘密。他是否經歷過什麼難言的傷痛？還是已經嘗盡了人世間的悲哀。

「師弟，你快樂嗎？」沈若突然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快樂嗎？」

快樂？一個多麼遙遠的話題，蕭錚似乎從來就沒有想到過這兩個字。快樂嗎，有多少人是快樂的呢？就算有，也不會包括蕭錚吧。

「人生會有幾許歡樂？這個天底下，還是痛苦讓人容易記住些吧！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什麼是快樂，縱使有，也早就忘記了。師姐你呢，你快樂嗎？」蕭錚道。

沈若的眼中有几絲迷離，或許痛苦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慢慢淡化。可是快樂呢？沒有痛苦，並不一定就會快樂。這又是什麼呢？是空虛？沈若不知道。搖了搖頭，沈若道：「我也不知道，或許快樂吧。能這樣平靜地生活下去，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奢望的。」

望著天邊的流雲，沈若的心情好了許多。還有什麼好奢求呢？能這樣跟師傅幾人在雲霞山上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已經是最好的幸福。

「也許是吧，平靜也許就是最好的幸福了。」蕭錚嘆道。只是這平靜，又可以保持多久呢？沒有人可以一直平靜、安寧的生活下去，就算是想要放棄這個世界中的一切，又談何容易呢。

「師姐，可以告訴我你以前的事嗎？」蕭錚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他不想勾起沈若痛苦的記憶，可是他真的很想了解沈若的過去。

往事不堪回首！昨天雖已逝去，可逝去的昨天卻難以忘記。悲傷縱使已經看不見，可傷痕猶在。

沈若的表情有些悲傷，在蕭錚看來，這天的都失去了色彩，變得憂傷起來。蕭錚心痛了，後悔了，他後悔提起過去，他明明知道沈若有一段痛苦的回憶，但卻有偏偏提起，這讓他很自責。道：「師姐，對不起，我······」

沈若看出了蕭錚自責的表情，對蕭錚展顏一笑，道：「沒有什麼，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就算是痛苦，也只是回憶而已，你不用道歉的。我也只不過有些放不下罷了。」

「怎麼說呢，那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沈若接著道，望向遠方，她似乎已經沉浸在回憶之中。

「那時候我只有八歲，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跟現在一樣，那一年，長壽宮出現了。我的父母都是修仙之人，聽說長壽宮出現，便也慕名而去。他們帶著只有八歲的我，趕往所有修者心目中的仙地，可以長生不老的長壽宮。

那一次，長壽宮聚集了很多人，有修仙者，也有修魔者。長壽宮對每一個人都可以敞開它的大門，只要你願意，便可以有求得長生的機會。」

沈若彷彿又回到了當初的那一天，慢慢地訴說著。

「所有人都聚集在長壽宮的大門前，等待那扇通往長生的大門打開。就是在那裡，我第一次見到了師傅。師傅那時候還很年輕，只有二十幾歲。那時師傅也是跟長輩一起到長壽宮的。母親似乎與師傅認識，將我帶到師傅身邊，說她要與父親去做一些事情，不方便帶著我。讓我跟在師傅身邊，等他們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很害怕。從小我都沒有跟他們分開過，我想跟他們一起進去，可母親不許。她說，他們很快就會來接我的······

通往長生的那扇大門打開了，許多人像瘋了一樣沖了進去。父親母親也進去了，師傅在外面領著我，等他們回來。

可是我等了好久，卻始終沒有見有人從那扇門出來。我很害怕，以為他們不要我了，沒有他們在我的身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師傅在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安慰我，才讓我不那麼害怕，有所依靠。

我一直等、一直等，可過了三天，依舊不見他們出來。陸陸續續地已經有人從那扇門裡走出來，可我卻不能發現他們的身影······

第四天、第五天，再也沒有人從那扇門裡出來。他們在哪裡？我不知道，那扇門慢慢的合上了，就好像夢一樣，眼前什麼也沒有了。門沒有了，長壽宮沒有了，他們，也沒有了······

那一刻我好迷茫，我該怎麼辦？我什麼也沒有了，就好像一個人站在冰冷的土地上，周圍只有黑暗和恐懼。我哭著要去找他們，可是師傅拉住了我，我還能去哪裡尋找？那扇門，早已化作了虛無······」

沈若平靜的訴說著，像一隻風雨中折斷翅膀的小鳥。蕭錚完全可以體會到她的哀傷與無助，還有那未知的未來的恐懼。蕭錚很想摟住她柔弱的肩膀，給她依靠，給她愛，讓她不再迷茫。

說完這些，沈若似乎也輕鬆了許多。幼年的這一段記憶，是她埋藏在心底的痛，說出來，或許痛可以輕些。雖然無法忘懷，但卻已不再是那麼刻骨銘心。在時間面前，又有什麼可以永恆？無論是愛恨或是傷痛。留下的，也許只是那麼一絲執念不能釋懷。沈若也知道，她也無法抵禦時間沖刷，她所執著的，也只是一個結果。

蕭錚好恨。是什麼給了這世間所有的痛苦？天地不會回答，遠處的青山也不會回答。沒有人知道。彷彿只有痛苦是永恆的存在於這片天地間。或許痛苦是通往大道的階梯，可若是心已碎，大道又有何用？

我們恐懼，我們迷茫，無盡的壓抑讓人沉淪。面對這一切，任何的反抗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只有時間讓我們空白與麻木。可是，在這片天底下，我們算是什麼？

蕭錚默默地望著遠方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聽完沈若的敘述，蕭錚也不禁思緒起伏，他就不曾面對痛苦嗎？可是，蕭錚從不迷茫，男人，要有自己堅持的方向。

沈若也不再言語，一樣望向遠方。遠方是什麼？遠方是未知，也是希望。

擂台上的比試還在繼續，已經不知道是進行到了第幾輪。對於這些，蕭錚和沈若二人都不關心，無論結果怎麼樣，都代表不了什麼。

現在台上的八名弟子是四男四女，也許是初試的緣故，幾人都未盡全力，本就不是很高的修為又不出全力，是在是沒什麼看頭。而且幾人比試完全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可言，純粹的比拼法力。按理說青鳥宗不少劍訣法訣，他們應該學了一些才是，但幾人只是使用的普通的御劍法術，沒見有什麼厲害的法訣出現。

或許是他們的師傅覺得他們還太年輕，只是讓他們打好基礎，等法力上去了再修習一些厲害的法訣吧，蕭錚只能這樣想。這樣的比試在蕭錚眼裡跟小孩打架沒什麼區別。

對於青鳥宗的法訣，蕭錚涉獵極廣。因為方雪柔的關係，在他們住的地方，青鳥宗的仙決幾乎都有，蕭錚向來喜歡博覽群書，這些法訣他自然也是看了個遍。

台下的許多人都已經不再那麼熱心，只有自己的師兄、師弟比試才會加油助威，一個個醉翁之意不在酒，到處找人搭訕。

方雪柔的周圍圍了不少人，這位五派第一的美麗女子，吸引著每一個人的目光。青鳥宗對方雪柔有意的人不在少數，只是平日里難得相見，方雪柔師徒向來不喜歡四處走動。別人也不好去打擾。像現在這樣的機會可是十分難得，不少人都過來示好。

只不過對於這些方雪柔只是平淡處之。方雪柔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男子表現過特別的親近，皆以同門之禮待之，這讓別人也不好過多的表露心意。

不止是方雪柔，她的幾個弟子也無一不是人中美玉，讓不少年輕弟子為之傾慕。

蕭錚與沈若站在遠處，早就已經引其了別人的注意。沈若的美麗，使不少年輕弟子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她。只是見她與蕭錚在一起，別人不好打擾。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麼懂禮貌的，幾個年輕弟子走向兩人。到了近前，為首的一名白衣弟子向沈若道：「師妹有理了。敢問師妹可是方師叔門下？」

沈若和蕭錚都不認識這幾人，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事，沈若道：「正是，不知道師兄有什麼事？」

「在下韓青雲，派內三長老便是在下祖父。」白衣男子道：「也沒有什麼事，只是無意中看見師妹天顏，為師妹的風采所傾倒，這才冒昧相詢，希望師妹不要見怪。」

沈若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冒昧的，但她也不好說什麼，這個韓青雲一看便知是一個仗著父輩自以為是的浮誇之輩，對這樣的人，沈若實在很難有什麼好感。

「恕在下冒昧，敢問師妹芳名？」韓青雲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絕對可以稱得上風流倜儻了。

對方言語並沒有任何的不敬，沈若也不好拒絕回答，只好告訴了韓青雲。希望他早些離開。

韓青雲並不能理解沈若的意思，嘆道：「沈若，的確是個好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

「不知道這位是？」韓青雲又看向蕭錚。蕭錚的相貌可以說是沒有一點的缺點，讓韓青雲感到很是厭惡。不過在沈若面前，他還是作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蕭錚沒有回答，像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問他的名字。

還是沈若替蕭錚說了：「這是我師弟，蕭錚。」

「原來是蕭兄。」韓青雲表現的十分有禮。但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就沒人知道了。

「我觀蕭兄一表人才，想必修為比是不凡。不知道蕭兄可是參加了這次的比試？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可有機會在決賽相遇啊。」韓青雲接著道。

韓青雲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驕傲與不屑。這些都被蕭錚看在眼裡，不過蕭錚卻並未在意。如果他會在意韓青雲的不屑，那這份不屑，恐怕蕭錚自己都覺得應該了。

沈若聽到韓青雲這麼說，神色明顯一變。這個韓青雲，的確虛偽的很，沈若不想和他再多做糾纏，道：「一會我還要參加比試，如果師兄沒什麼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罷，便與蕭錚一起離去。

直到兩人走出一段距離，韓青雲才想旁邊的幾個人道：「哼，這樣的小白臉，我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他打趴下。」

雖然是跟旁邊的幾人說，但沈若兩人並未走遠，又如何聽不見。韓青雲分明也就是想讓蕭錚聽見。

沈若很少對人覺得厭惡，這韓青雲算是第一個了。聽到韓青雲的話，沈若向蕭錚道：「這樣的人一向仗著父輩的寵溺，目中無人，師弟不用在意。以師弟的資質，用不了多久，一定不是這些人可以相比的。」

沈若是怕韓青雲的話會讓蕭錚覺得自卑。蕭錚資質雖好，但奈何修鍊時日尚短，不太可能比那韓青雲強。

不過沈若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蕭錚的心思，又怎麼會放在區區的韓青雲身上呢？蕭錚微笑道：「師姐多慮了，我怎麼會在意這些，想說什麼，就隨他們去吧。」

對於這個師弟，沈若還是很相信的，她也只是擔心而已，並不會真的覺得蕭錚會因為韓青雲的話而有什麼自卑。蕭錚，是沈若見過的最完美的一個男子了，又豈是韓青雲之輩可以相比的。

兩人回到方雪柔身邊，幾個師姐妹都在。翠兒瞪大了眼睛盯著兩人，道：「從實招來，你們兩個去哪了？嘻嘻……小師弟，是不是你把師姐拐跑了？」

方雪柔看著翠兒，這個丫頭還真是口無遮攔，什麼也敢說。不過她看蕭錚跟沈若一起回來，還是很高興的。她倒真的希望是翠兒說的那樣。

雖然平時讓凝兒、翠兒取笑慣了，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還是第一回。蕭錚一陣尷尬，不為別的，因為他心裡的確有鬼。

沈若表現的就鎮靜的多了，只是臉一紅便恢復了正常。對於自己師妹的性格她是太了解了，道：「你個小丫頭胡說什麼呢，我只是和師弟到那邊走走，倒是你和凝兒兩個，剛來就不見人影了。」

凝兒無故受到攻擊，自然是不能就這麼算了，笑道：「師姐是到那邊『走走』，我們也是去『走走』啊！過一會我們還要去那邊『走走』呢。」

沈若怎麼可能說得過凝兒、翠兒兩個，三個『走走』說的沈若一陣臉紅。對自己的這兩個師妹，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還是方雪柔為沈若解圍，向兩人道：「你們兩個丫頭，別再取笑師姐了，要是以後還不聽話，我就讓你們師叔找個地方把你們嫁了。」

一旁的嚴妍微笑不語，這兩個小丫頭跟她的性格有的一比，她是十分喜愛。

對於方雪柔的恐嚇兩人一點也不害怕，翠兒向嚴妍道：「那師叔可得給我們找個像小師弟那樣的哦，可以陪我們『走走』，嘻嘻······」

聽了這話眾人忍俊不禁，沈若和蕭錚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尷尬是有點，但經兩人這麼一取笑，蕭錚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幾人在這裡說笑，擂台上的比試可是一刻也沒有停過。就聽姜仲喊道：「三十八、五十九號。」

五十九正是李夢琪的號碼，聽到念到自己，李夢琪向方雪柔道：「師傅，該弟子上場了，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