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孤獨中,一切都可以獲得―除了精神正常

第十章 在孤獨中,一切都可以獲得―除了精神正常

時間會侵蝕掉一切,所有的歡樂,所有的消遣都會因再三重複而讓人興緻索然。每個人都如此,當然,她也不例外。

自從適應黑暗到來之時,希晨便開始習慣,雖然有時還會害怕,甚至膽怯,但是她不會認輸。

小學畢業的時候,最後一天要照畢業照,希晨穿著小馬夾,黑色長褲帶著帽子站在人群中間,晟煜景小學畢業個子已經很高了,站在最後一排,他往下一瞥,便看到希晨的後腦勺,那被帽子擋住一大半的後腦勺,只留下一點頭皮,他想朝希晨大喊,讓她轉頭看自己,卻被其他人擋住了視線,只能作罷,希晨安靜的站在地上,腰板挺的意外的挺直,她的唇角微微向上翹起,似乎在笑。旁邊的同學也已站好,而當相機「咔嚓」一聲響起時,希晨卻面無表情了。

畢業照照完后,便是自由活動,呆一會就可以回家了。而此刻的希晨卻開始不安起來,好像在尋找著什麼。最後,她終於找到了目標,想上前一步時,一大波人流洶湧而來,沖向希晨,把走道擠的水泄不通,希晨在人群中奮力掙扎,最後終於逃脫出來,而此刻,她知道,她把目標跟丟了。她站在走廊上,望著人群涌動的地方,最後一次了,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晟煜景此刻也正在尋找希晨,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從此便不會再與她有任何交集,他衝進人群,搜索起「光頭」的女孩,他們心急如焚,誰也不知道其實在尋找過程時,他們早已擦肩而過。希晨很懊惱,她很想跟晟煜景說再見,因為以後也許再也不會看見這個陽光般的男孩了,小學的畢業讓希晨很高興亦很痛苦。

忙碌的一天過早的過去,希晨回了教室,她知道從此她可能會踏上更不一樣的生活,這種曾經的幸福會越來越遠,她坐在座位上,拿出筆給晟煜景寫了字條,上面寫著:「勿忘。」不要忘記,希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矯揉造作,勿忘,是不想讓他忘記自己嗎?上次的「告白」希晨其實很開心,但是,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拒絕晟煜景,她其實也是喜歡他的吧!希晨很矛盾,矛盾自己的搖擺不定。

她嘆了口氣,把紙條仔細疊好,夾到晟煜景的書本里,希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看見,但是,她覺得一定要這麼做,一定。幹完所有的事,她回了家。

意外的驚喜在她進家時展露出來,母親和父親竟然在相擁著跳舞,他們互相摟住對方,腳步一致的翩翩起舞。「爸爸。」很顯然希晨的喊聲沒有引起父親的回應,而白露卻望向女兒,把食指放到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希晨聽話的上了樓。她把自己丟向柔軟的大床,發出舒服的呻吟聲,終於畢業了,雖然在小學的日子有過痛苦,但是,也有過快樂,她知道自己將永遠記住那段美好的記憶。突然,她想到了晟煜景,這個男孩帶給她太多太多的美好,自己遇到他也許是自己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了吧!她閉起雙眼,眼淚滑入下巴。

「向南。」白露靠在希向南的懷裡,腳步跟著他一起旋轉。「嗯?」「我想離婚了。」希向南在聽到這句話時,頭一次沒有給予任何反應。「你答應我好嗎?」「我愛你。」希向南不知道該怎麼挽救這段婚姻,他最害怕的就是白露的離去。「你不愛我,你只是愛你自己。」白露從頭到尾一直很平靜,但是她每一句話都會激起希向南內心的波濤洶湧。「不,不是……。」希向南頭一次覺得辯解是那麼的無能為力,他發現也許他從未了解過自己的妻子,「你不愛我了嗎?」希向南停下腳步,蹲下身,抬頭仰視妻子。白露被丈夫真摯的眼神弄的又有些心軟。

「離婚後,我會帶希晨走,房子財產都歸你。」希向南蹲在白露腳下,沒說一句話,他安靜的好似不存在一般。「你不講話,我就當你默認了。」白露抬起手,拍拍丈夫的頭。她感覺很累,很疲倦,似乎已經早早邁入了老年一般。「你愛我的,你是愛我的,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殺了你。」希向南此刻有種瀕臨絕望的痛感,他知道,最終自己要失去了。「我放你走,你會幸福嗎?「但是隨後他站起來,坐到沙發上,點起煙,問著白露,燈光柔和的打在他的側臉,而此刻的希向南卻彷彿蒼老了不少,鬍渣沒有修整,在臉上彷彿倒刺一樣,頭髮也是頹然的亂七八糟,平時整潔的西服因為煙灰的滴落,花花綠綠一片,此刻的他不在是平時那個挺拔帥氣的希向南,他只是一個渴望有人來關愛的平凡男人。

白露站在陰影里,他們不再說一句話,但是白露小聲啜泣起來,她知道,自己又將投降了,堅持了這麼久,為什麼當看到丈夫如此痛苦時,卻心如刀割,「向南,我們去醫院,去看病,病會好的,相信我好嗎?「希向南此刻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不在說一句話。白露等了片刻,準備上前問他,就聽見丈夫嗚咽的聲音傳來,」好。「白露聽到這細微的一聲好,立刻丟盔棄甲了,她奔到丈夫的身上,緊緊抱住他的頭。

白露安慰了一下丈夫后立刻跑向希晨的房間,給她穿好衣服,塞進了車裡,路上緊張的氣氛讓她捉摸不透,她拉拉母親的衣角問道:「媽媽,我們去哪?「白露很緊張,她皺著眉看著希向南,希向南好似有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手在方向盤上不停的拍打。」向南,放鬆,沒事的。「顯然這句話帶給了希向南安慰,他點了點頭,平穩起來。

希晨覺得此事備受冷落,她不明白父母為什麼如此慌張,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她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車裡,車廂里此刻沒有一個人說話,彼此都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汽車開的很快,不到一會就到了醫院。

等接過醫生的開肝功化驗單,初步鑒定是精神病,當聽到這三個字時,希向南感覺天都塌了下來。他「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使勁抓住醫生的肩膀,不停搖晃著,」你騙人,你是庸醫,你想讓我死。「希向南情緒十分激動,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燃便爆。」冷靜下來,希先生,我是醫生,不會診斷錯誤的,我先給你開點葯,每天按時吃,希望會有好轉。「說完醫生走了出去,看護室里只剩下希向南一個人。希晨和白露看到醫生出來,趕忙走上前詢問情況,在聽到醫生的回答后,白露癱倒在座椅上,」我早該發現的,我一直在欺騙自己,認為是我的錯覺,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錯。「白露把臉埋入雙臂,嗚咽起來。希晨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她悄悄推開父親所在的那扇門,小心翼翼的跺頭進去,看見父親站在原地,眼淚卻從眼角滑落下來。

希晨第一次看到父親如此脆弱的一面,不管遇到多麼大的困難,父親一直保持著高大偉岸的樣子,就算毆打時也是堅韌的,而此刻,她卻感到父親是那麼的可憐,他的背影是那麼的蕭瑟,他老了嗎?要離開了嗎?「爸爸。「希晨走上前,站在父親背後,拽了拽他的衣角。希向南趕忙抹了把臉,轉過頭,沉聲說道:」你有什麼事?「希晨聽到父親與平常相同的語氣和看到父親面貌時,那種想法一瞬間又消失殆盡了,」我想回家。「希向南把希晨從地上抱起來,往外走去。白露還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直到他們出來時,她才站起來。

「向南,你出來了,我們回去吧!「希向南看到妻子哭笑不得的臉,內心疼的如刀片劃過,鮮血直流。」好,我們回家。「誰也沒提在醫院的事,彷彿剛才醫生的話從未說過一般。

回家的路上跟來時一樣安靜,但卻彷彿更加壓抑一般,希晨到此刻也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如棉絮纏繞在一起,分不開。白露同樣也是沉默不語,她在反覆思考著這件事,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丈夫瘋了,他是精神病人,他有暴力傾向,那麼,要把丈夫送到精神病院嗎?她抬頭看了一眼丈夫,卻發現希向南也正透過後車鏡看著她。白露彷彿被嚇到了一般,差點叫出來,她捂住嘴,驚恐的看著丈夫,但是隨後她發現原來丈夫的雙眸是那麼的哀傷,眼睛里的淚水快溢了出來,彷彿在對她訴說:「救救我。「白露匆忙低下頭,逃避那種讓人難受的目光,那樣她會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壞事,她在傷害自己的丈夫。安靜的氣氛一直漫延到家裡。希向南把希晨從車裡抱出來走向了客廳,他抱著希晨坐在沙發上,兩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白露隨後也走了進來,沒看丈夫和孩子,徑直上了樓。希向南表面上抱著希晨逗她玩耍,實際上目光一直盯著白露,他嘆了口氣,把希晨從腿上抱下去,也上了樓。

希晨見父母又開始沉默不語了,頓感失望,打開電視看了起來。而此刻希向南卻滿心的惶惶不安,他走進卧室,看到白露坐在梳妝台上開始打扮起來。「露,我……。「希向南知道此刻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他低著頭,什麼也說不出來。」向南,……。「希向南在妻子喊到他名字時突然又打斷了他:」把我送精神病院吧!露,我去住院,我去接受治療。「」向南,你瘋了,你在說什麼胡話。「白露聽到丈夫這一番驚天動地的言論驚訝且難過的站起來,她握著丈夫的手,柔聲對他說:」向南,你放心,我不會送你去醫院的,我們先吃藥,醫生也說了,吃藥也可以控制病情的,你只是輕微的,你還不是神經病。「希向南很難過,為什麼自己會瘋呢?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他怎麼可以瘋了呢?希向南突然捶打起自己來,他不停的捶打自己,口中還喃喃自語。

白露見丈夫如此難過,她趕忙抱住丈夫,讓他不要傷害自己,柔聲的對著丈夫說話,並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讓他平靜下來。「向南,沒事的,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不會送你去精神病院,你會好的,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向南,相信我,我愛你。「希向南在妻子溫柔的話語中安靜了下來,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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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未曾飛過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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