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午飯

圖書館內，她還好了書。他們便去書架前，找著喜歡的書。在這差不多一個小時內，她都很安靜，沒過來找他說話，其實他還是在心內舒了口氣的。

一個小時過去后，她發現他借的書，是一本字典和一本故事書。也是，程沐青在大山長大，他小學只上了四年。他一直央求着父親，不想去上學，但是父親卻寧願工作的更多，掙那微薄的工資，也要讓他上學。在後來，實在是生活艱辛，也只好輟學了。在來到新的學校，他發現還有許多字也不認識，老師課上講的內容，他都不理解，只好靠自己慢慢理解，琢磨了。

在出學校的路上，夏心源滿是笑意地說道，「跟你講，前會兒我看到一個笑話，特搞笑，我講給你聽啊。」可才講了一部分，講笑話的人，卻是捂著肚子已經笑得不停了。而在一邊的程沐青，看到此狀，滿是無語的表情。即使在笑話講完后，程沐青還是覺得這只是一般的小笑話而已，為什麼那位同學會笑得這麼誇張呢？

校門口，程宏已經坐在車裏等他了。他立馬跑了過去，上了車，卻聽到外來傳來夏心源的呼喊，「明天見啊！」。不知為什麼，此刻他的臉上會有一絲淡淡的紅暈，他着急似地朝外面揮了揮手。程宏將車開出，他問道，「阿青，是認識的新朋友啊？」

一直看着窗外風景的沐青，淡淡地說道，「只是同桌而已。」

一大早，天氣很是舒爽。微風吹在行人的臉上，舒服得只想瞬間停住，然後便是感受。在昨天收到爸爸之前答應給夏心源買的自行車后，便老早就起床，騎着自行車向學校奔來了。進校園時，還沒有一個同學的身影，很是安靜，清冷，但是這種感覺卻很好，而夏心源卻偏偏最愛了。有時，她會特意來得很早，只為感受這份安靜。

停好車后，她還不急着去教室，便開始了散步。平常滿是學生的學校，此刻，卻只有她一個人，一個人欣賞著風景，又獨自一人在操場徘徊。享受這眼睛看得到的世界，貌似只有自己一樣。

早讀前，夏心源從書包里拿出了飯盒，放在桌上，「今天，我也拿了午飯來，中午應該可以一起吃了吧。」此刻她的心裏滿是得意，昨天一回家，她便跟母親商量，要拿午飯去學校，她母親也是欣然答應了。而程沐青立即將視線從書中轉移到了她的飯盒和她身上，看她的眼神里滿是意外，「你，你…」，她卻很欣喜地看着他那從認識開始沒變過的臉色，此刻還是出現了一些變化。

「既然你都是拿午飯來學校的，我也一樣啊。」

「夏心源同學，你是不是討厭我啊？所以專門要做些…嗯…讓我…不自在的事呢？」

「跟我在一起，你會不自在啊！」對於這個回答，他還是立馬說道沒有的。大山裏長大的孩子都很樸素，善良。他還不想說出算是傷害她的話吧。而她卻是強硬地替他做出了中午一起吃飯的約定。

上午三節課很快就過去了，鈴聲響后，大家都迅速地衝出了教室。沒過多久，教室里就只有程沐青和夏心源還坐在位置上了。她放下了筆，拿出飯盒，說道，「我們也可以去吃了吧？」他點頭答應。兩人拿着飯盒，離開了教室。

涼亭內，他們各自佔了一方角落。

打開飯盒，他們便開始各自吃飯了。說起這午飯，是程沐青每天早上起來，做好，在帶來學校的，他沒讓大伯父他們知道。

她望向了他，他只是安靜地吃着，這幾天下來，他一直都只有安靜。安靜地在自己的世界，緊緊地閉着門。當她看向他的飯盒內，發現裏面只有簡單的一兩個菜色。

「你怎麼吃這麼少啊？我的還比你多呢。」

「我胃口不是很大。」

「那怎麼行呢，還在長身體呢，吃這麼少不行的。」一說完話，她立馬端著飯盒，走到他面前，她把自己飯盒裏的肉片全部夾給看他，「放心，我還沒吃這些，很乾凈的。」他的拒絕，又被她忽視了。

他看着飯盒裏滿滿的肉片，已經不知如何下筷了。她的主動，她的熱情，都讓他不知所措，看來得跟她談談了。

這一頓飯吃好，程沐青很撐。

「夏心源同學，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他還是鼓起了勇氣，準備開口。

「你說吧。」

「我，也知道你人好，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在繼續這樣…嗯……」，他的頭越來越向下低，他即使在吃飯的時候也在想用哪個詞語來形容她的行為，但還是沒找到。

看着他的支支吾吾，她只覺得他很有趣。滿臉都是笑意。十二歲的他還是很單純，很害羞。

「可以說是糾纏吧。」聽到她替他的回答，他立馬抬起頭，解釋道，「我，我沒有想要說糾纏這個意思，只是希望你可以像別的同學一樣，不用跟我講話，就行了。」

「為什麼我要跟其他的同學一樣，他們不想跟你講話，那是他們的事，我要跟你講話，是我的事，這怎麼可以聯繫在一起呢」她反問道。

他再次不知如何反駁，每次她都可以說得他啞口無言。

他垂下眼眸，放在腿上的手，糾纏在一起。

他的動作落入她的眼。她慢慢也清楚，他不怎麼擅長言辭，每次他都無以應對她的話，而且他也很善良，每次他也沒說過很絕的話，來拒絕她。這樣的他，她又怎麼忍心，讓他一直孤單地在自己的世界裏躲著呢。

「雖然你不想別人跟你講話，但是你只用忍受我一個人會跟你講話，這樣就行了啊。」

「你為什麼一定這樣？」

「因為我想。」她很堅定地說道。放心，程沐青，既然你真心不喜歡，我以後會少些話語的。

下午，她一直沒跟他講話，他也慢慢享受着這一刻。今天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上課鈴聲響起，全部同學已經在操場上集合完畢了。

體育老師是男老師，姓周，是個還年輕的老師。

「今天上課的內容如何越過障礙來回運球，先是同學們自由組合，每六人一組，分開練習，最後，每組進行比賽。好了，你們先自由組合吧。」話一說完，同學們便都尋着自己的朋友要組隊了。只有程沐青一人在邊上只是站着，看着其他人。老師來到他邊上，說道，「程沐青，你也別杵著啊，去找同伴啊。」他卻只是點頭。其他的同學也都在私底下小聲的嘲笑着他，一切他都聽入耳朵內。

看到這一切的夏心源，對自己的同伴說，「我們不是還少一個人嘛，你們別找了，我去找。」然後徑直向程沐青走去。

來到他的面前，不由分說，拉起他的手，就走了。

操場上，障礙已經被老師佈置好了，總共有七處障礙，在老師分配好后，每組便開始各自練習起來了。瞬間，操場上便熱鬧了。同學們的呼喊，加油此起彼伏。

程沐青碰到球后，也開始運球，但動作甚是笨拙，以前他玩球的機會一隻手便可以數過來了。看似來回十幾米的路程，對他卻是比登天還難。到他手裏的球，沒有了在其他同學手裏時的乖順，老是不受他控制。甚至路程一半，球完全像是有了脾氣，跑出了老遠一段距離，而程沐青則一直追着球跑。落入同學眼中的這一幕，他們都肆無忌憚地大笑着。

夏心源此刻心裏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憤怒地向同學們大聲喊道，「有什麼好笑的！」

班裏同學又何曾見過這麼生氣的夏心源，他們便都悻悻地作罷了。撿球回來的程沐青只是默默地將球給了下一位同學，便排到了隊伍最後。

在後來舉行的每組比賽，因為程沐青的不熟練，耽誤了他們組的一點時間，雖成績一般，但也沒淪落到最後一名。

下課鈴聲響起，大家都迅速沖向教室。程沐青一人慢慢地晃悠在人群的最後面，視線卻不時會望向前面的夏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