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法利亞的角落三

「嗨，小孩，我想你快餓了，所以我煮了一點蔬菜湯，巴特現在不允許你吃些有油味的東西。好孩子，起來一下。」

利利達從一進屋子就開始喋喋不休地嘮叨起來，其實她只是用來掩飾她的緊張罷了。

「……夫——人，」

凱萊爾的嗓子並沒有好完全，她聲音嘶啞的就像剛從火堆里撈出來似的，並且連句完整的話都說得很困難。

「哦好孩子，我都忘了你的傷還沒好，真抱歉我總是這樣，巴特他們老說我非常急躁。嗯——我能扶你坐起來嗎？你的手臂看上去情況不是太好——」

凱萊爾瞪著她那雙有點凸出來的大眼睛點點頭，這位語無倫次的夫人簡直比維吉利那好上一百倍，最起碼這位夫人不討厭她看上去卑微膽怯又帶著厭惡的眼神。

利利達好像對一個最珍貴的物品一樣托著她的頭，抱起她坐到床頭上。即使期間不小心用力過大把她僵直的脖子摁歪了，然後手忙腳亂地幫她恢復過來。在利利達身上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也許就像從五個球里選出五個球一樣正常。

凱萊爾沒有喊痛，可能是因為習慣了，她以前跟奶奶在一起的時候被欺負有點小傷都不敢說出口，更不要提喊句好痛什麼的，因為這樣會讓她奶奶更擔心。

她看起來是膽小，沒有說出來的勇氣，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可以說是她比較不希望家裡人擔心。雖然這個沒意義的心疼一點好處也沒有，難道這樣就能保證別人會欣賞你，然後你就能不被欺負了嗎？事實上我們知道這不可能，其他人只會變本加厲而已，但是說了也沒用，不是嗎？就像你在學校里受欺負了你回去宣揚一陣然後呢？他們說不定會讓你欺負回去，所以說最重要的一點不是告狀和不告狀的問題，而是提升自己力量讓別人去羨慕你的問題。

「孩子，疼的話得說出來，知道嗎？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和利利達生活在一起了，你得懂得在我們面前什麼事都可以說出來——我們是同伴。好了，吃飯吧。」

凱萊爾用死魚一樣的眼球瞟了她一眼，抿緊了唇拒絕送到自己嘴邊的蔬菜湯——

「利——利達是——」

「啊，真糟糕，我忘了介紹下自己了，我就是利利達，我們船長已經同意我在船上收留一個小孩，雖然他不管什麼但是我們還是要偶爾去打個招呼，你今天晚上就可以下地了，那時候你就能見到他，我們船上還有長得連火柴棍都拎不起的巴特，他是醫生，還有塞爾特，阿道夫和維克托，還有一些打雜的船工，但是今年出航我們可能不會帶上他們，對了！你在船上得小心點有毒的動物，那是阿道夫捉來製作毒藥的——好吧，你在考慮嗎？孩子？」

凱萊爾直愣愣得望著她，那雙不大走神的眼睛看起來特別空洞，讓人心裡毛毛地，但是利利達明顯不能歸類在普通人里，她居然能看出來那小孩在思考這東西，或者她需要消化？可惜她就是沒想到凱萊爾壓根就跟不上她說話的速度，她得慢慢把聽不懂的詞再理解一遍，我們學校里經常說的，結合上下文翻譯單詞意思。

「好了，孩子。」利利達湊上去溫柔又大力地吻了下她的額頭，她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塊紅印子，

「別想了，待會巴特就回來了，他會解釋給你聽的，我的意思是，巴特是我們之中最有耐心的，現在我們來吃點東西吧，孩子，再不吃湯就要涼了，你還什麼都沒吃呢。」

於是蔬菜湯又被請上她的嘴巴邊上，她只需要張開口把那連油都沒放的蔬菜湯灌進嘴裡就行了，可是如果不慢慢喝，嗆到可是會相當難受的，我們也不那麼希望看著她脆弱的脖子折斷是吧？

喝完后利利達打算扔下那個碗出門去了，臨走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說，

「我想你可以叫我媽媽，從來沒有小孩叫過我媽媽，你能叫一聲嗎？你剛剛從下水道里出來的時候——哦，我想你是沒有媽媽的是吧？」

「……」凱萊爾頓了一下，小幅度地搖搖頭。她的脖子還是很脆弱的。

「那就好！」利利達狠狠地扒住她的臉頰響亮地親一口，

「好了，我可不喜歡像塞爾特一樣勉強人，但是如果你想起來了叫一聲也不錯。」

利利達就這樣心情很好地哼著歌出去了，那歌聲走調了不知道多遠，不過歡快的調子聽聽也是不錯的。

最後房間里只留下坐在床頭的凱萊爾，我想她應該是忘了還得把她放下去躺在床上這回事。

凱萊爾傷得其實不太重，除了手肘和脖子，手肘大概是磕到了，腫了一大塊，就算以巴特的標準來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