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逃跑

第八十四章 逃跑

天晚上,總是不滿地念叨的那名看守大聲向頭領抱怨己人之間的對話第一次流瀉出來。

爭辯的聲音隔着土牆傳過來,王一時太過驚訝,忘記了疲憊飛快地趴到隔牆上。她側過臉,貼著土牆慢慢地移動,心急切地跳動着。土牆薄厚不一,她可以找到帶漏洞的一塊盡量聽清楚些。

「她們手腳無力,且膽小如鼠,江家夫婦便已足夠,為何我們的人還需留守三個?」

「休得再放肆!若非念及我們兄弟情分,今日豈容你這等放肆!」

「屬下只想一心護主,保主平安——」

「別想用這些話我!」頭領打斷他的心意,繼續呵斥,「主子與他有約,自然需要我們手下人把事辦好。你為三人之首,帶頭吵吵嚷嚷的,不怕他們明日不服你?若這看守之事出一點差錯,你還保護主子你——自我了斷得了!」

「誰稀罕這什麼三人之首!」起來念叨的人完全不受恐嚇,王就像能親眼看到他粗著脖子面紅耳赤的模樣。「明日起,沒勁的事才真正開始!誰知道要等多久他們才會定出個局!」

停頓了一會。

「這件事早已,不可能有任何變動,你休再多舌!」頭領就此打住的意思。

王與王潭交換了個長的眼神,在她們心裏,有三件事情能夠看清輪廓了:明日,她們將到達最終關押的地方;五個人看守;她們的生死,得等著匪徒的主子下最後一道命令。

江家婦地房屋在建康城郊外。這是她們安分跟着江氏在地里勞作三天後。苦苦哀求着詢問到地。這麼多天來。她們終於知道了他們一路向東究竟走到了哪裏。

僅僅從房地外頭根本看不出來歷。一戶擁有五畝地地殷實人家。江氏夫婦一看就是長年在地里勞作地農民。從他們黑黃粗厚地臉上不會想到權勢與武力。一個大院和小院由土牆圍起來。對兩個人來說屋子大了點。但他們有個很合適地說法。幾家親戚合力建地屋子可是連年戰亂。參軍地南遷地病死地從不間斷。人越來越少。到如今只剩下他們兩人和幾畝沒什麼收成地薄地。

「他們這兒設為一個碰頭地地點。對外卻說戰亂使他們成了孤苦地兩個人。難道他們不擔心路過地人會懷他們兩個無依無靠地人如何抵擋得住大家族或是朝廷官吏地吞併。守住外頭那幾畝地?」

她們趁著晚上睡之前。開始籌劃逃跑地事時潭又一次提到屋主人地情況。

「他們會接着告訴你。他們之所以守得住這幾畝薄地因為他們朝中有親戚。」王說。「噢。是遠房親戚。不同姓氏。但親戚見他們江家可憐。出援手讓他們在這城外把日子過下去。」

王一說完三個人默契地一起笑了起來。半個月來。她們頭一次發自內心地真正地笑起來。分心出來談一回不相關地事倒是一個教她們輕鬆地好辦法。

「她們手腳無力且膽小如鼠重複「牢騷鬼」(她們給看守頭子取的代號)的話,輕聲笑着。「當下聽到時,心裏頭很不舒服,現在想想,他們能這麼看我們,倒也不錯。」

王潭和伴喜不明白地看着她。

「這些日子裏們夠安分的了。他們自然不會多謝我們如此安分給他們省了不少麻煩,他們只肯說沒膽量這一類的話。被認定是幾個沒膽量的人也挺,或許他們因此猜想我們絕對不敢想到逃跑別說有所行動。」

「姐姐認為這幾天他們看似鬆散的看守或許是真的,他們認定我們只會乖乖就範因而放鬆了警惕?」

「我們可以接着觀察。」王回道「翻出外面那道矮牆並非難事,但依我們的體力,即便白天不用幹活,前幾天沒有太過勞累,他們仍是可以輕而易舉地追上來。」

一個顯而易見的情況,三名看守對分派到的任務全都很不滿。「士兵,應該在戰場上盡情嘶喊——如今這日子算什麼,啊?!」她們不止一次地聽到他們公開地互相抱怨。看守三名婦人的任務還使他們沮喪不已。

獨獨他們三個被留在這兒,彷彿在向其他兄弟宣告,他們沒用,不足以派上前線等著。

「夜晚不行,絕對不行。」

自從伴喜發現牢騷鬼愛睡前喝幾口酒的習慣,她們首先想到了夜裏出逃。但她們多次討論又每一次都以否決結束。夜晚太冷,她們第一次來到建康城外,這裏距城門還有多久的路程,能否找到通向城內的路,全都是問題。

她們只有一次機會,若失敗了,三名看守沒有當場要了她們的命,也將從此牢牢盯住她們。

「月光不夠亮,無需等他們追上來,或許我們自己已經迷路了。」

「或許叫野獸給碰上了,更嚇人。」伴喜嘟噥著補充。

王笑了起來,由匪徒「護送」倒令她忘了隨時會出沒的野獸。王潭和伴喜也跟着笑出聲。

「早上如何?」王潭提議,「早上他們會在院子裏

我們將江氏綁在地里然後逃跑。這樣的話,我們可用。若是發現他們追上來了,我們便找地方先躲起來。

伴喜的眼睛閃了閃,熱切地看向王。

「如果定在早上,從明日起,我們就得早早起來。」王潭接着說,「這幾日無精打採的,他們來喊了我們才出門,若逃跑的那日突然起了個大早,必定引起他們的注意。」

但大清早仍不是逃跑的好時機。下一個早上伴喜便假裝夜裏受了凍,跑到茅廁上獃著。王和王潭早早地起來,出屋,跟隨在江氏身邊等候差遣。同時,躲在暗處的伴喜偷偷觀察著看守。可他們並非如王潭所想,只專心練武,他們隔會便往外瞄一眼這動作,宣告了清早行動將註定失敗。

她們不得不蟄伏回去。

「就讓他們接着定我們沒膽量吧。」王內心的沮喪沖泄出來,她忍不住低喊。

王潭靠近她說:「姐姐需自責。我們安分得越久,全是為了到時候給他們送去的驚駭越大。」

伴喜吃吃地起來。「也讓他們怕一回!」

「這幾日跟着江氏犁地然辛苦,」王撫摸着手掌上的又一個水泡,不禁略感好奇。「卻與前幾日趕路時有所不同。」

伴喜着她的意思。「辛苦仍是辛苦,晚上睡一覺后,第二日精神頭好得很!」

「莫非,熬過初的那幾日後,不停地下地勞作精神頭反而比往常那般要好?」

王潭笑着說:「這大概與長年習武是一個道理。習武之人身體強健神頭還好——他們只想着累垮我們,沒力氣剩給我們去走遠路料不到,我們倒挺過來了,越發地習慣於這幹活吃力的日子。」

在她們以為只能藉著一兩件小事自我安慰沮喪和焦躁的心情時,好運突然挨近了。

伴喜在一個午後聞到了牢騷鬼身上的酒味。「奴婢肯定他剛剛吞進口裏!」她嚴肅地向王保證道,「那酒剛進嘴裏的氣味與長年飲酒留下的味道不一樣婢聞得出來!」

她們既欣喜又緊張。午後,這是她們從未想過的時刻。在它身後不到半個白天的時間供她們找尋城門或是過夜的山洞。她們迅速並且激動地想遍每一樣午後出發可能用到的東西。

乾糧不用擔心,她們從未停止過將故意吃剩的餅偷偷積攢起來。晚上能夠拿到屋裏的小米粥她們也沒捨得全吃了,去水晾到半干,用拳頭抓握成團,再晾乾,和餅放到一起。江氏也無需理會們是兩個稱職的看守地盤的人,三名囚犯對他們的更真實的影響是她們只不過暫時停留在這個地點。困難的事是她們需要偷到兩塊打火石並且不被江氏發現。這件事交給了伴喜,她自認比王們做得好。最後是取暖的問題。她們什麼也帶不了只能將偷來的麻袋撕扯開,綁在外衣裏面當多加一件。

至於失敗被再次抓住的後果,她們不願多想。既決定了逃跑便不要用恐懼絆住自己的腳。

緊張而又激動地準備着的同時,她們發現,好運真的向她們微笑了。

這兩日,午膳過後,看守明顯的鬆懈了。牢騷鬼偷着去喝酒時,另外兩個年輕的趁機躲到對面的圍牆外頭打盹,這給了她們一段絕好的時間。

王潭扮演體力不支暈倒的那一個。江氏不滿地直起腰,從上眼皮發出鄙夷的目光。王和伴喜將王潭扶起來坐着,掩飾住緊張回頭望着江氏。江家婦人慢騰騰地走動幾步,到她丈夫耳邊輕聲嘀咕。丈夫收回打量的目光,喝了一口水,繼續埋頭墾地。

王深吸一口氣,手和腳不住地輕微地發抖。兩個人都難以將王潭從地上拉起來,她們的雙手虛軟到了無力。

再望一眼江氏,他們弓著背低着頭。王朝伴喜點點頭,伴喜扶住王潭往屋裏走去。王通過眼角盯着江氏,他們雖然對着王潭離開的背影表露出深深的不滿,但那一瞥只持續了一會,他們接着干自己的活。王呼出一口氣,竭力抬起鋤頭,此刻絕不能暴露了她慌張的等待的心情。

第二個是伴喜,急切地宣稱要上茅廁。跑了第一回后很快又去第二回。江氏甚至不再抬頭,這幾個吃不了苦的人着實叫他們瞧不起。

「該不是掉進茅坑裏了?」王哭喪著臉問江氏,「她鬧肚子,去了好一會了,卻不見回來。」她破音了,幸好愁眉苦臉幫她掩蓋了真實的原因。

「沒用的。」江家主子重聲念道,婦人跟着嘆了一聲。

「我去看看,八成也暈過去了,要真掉進了茅坑那可冤大了。」

如此,最後一個人——王也順利跑進茅廁。

江氏夫婦在屋南面,牢騷鬼在東牆外頭,兩個年輕的在西邊,她們三人則從北牆下的茅廁往外爬。

生死成敗或許今日便能知曉。(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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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大難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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