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英倫日記(下)

1940年5月xx日天氣晴

火紅的太陽從海平面上慢慢爬上來了,天空顯得又蘭又高,連浮雲也沒有一朵,氣象桿上的風向標慢慢地轉動著.難得的一個大晴天啊!顯然上帝今天站在德國人那一邊,戈特勛爵又要為士兵們的生命頭疼了.

昨天晚上,不,準確地說今天早上4點鐘左右,奎因少校叫醒了我,他說補充給我們的飛機和人員快到了,要我和他到指揮所去.我氣得差點罵出口來,『這傢伙準是吃錯了葯,補不補充管我什麼事,都打光了剩我一個,老子自然而然的成了45中隊的當然老大,半夜三更攪人好夢,這也太太太不紳士了吧!什麼指揮所?不就是都間破木棚嗎?告訴你80年代咱中國關豬的棚子都比這強.要不是德國人和小日本合穿一條褲子,說不準老子會開著『密塞爾109『準定把『噴火『打成『冒火『,不把你英國佬打得找不著北,我就不是中國人.你真的以為我希罕英磅『說歸說,我帶著滿腹牢騷,揉著睜不開的雙眼,還是跟他去了.唉!大局為重啊!

野戰機場上的簡易跑道燈已經打開了,奎因少校站在小木屋前,我則懶懶地坐在屋前的草坪上.天空中有五架飛機在盤旋,機翼下和機尾的紅色,綠色,白色的航行燈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五架飛機先後著陸了.從著陸的動作上來看級別不高,看不出有老鳥在裡面.反正這不關我的事,這樣也好,中隊的飛機又變成了十架,說起來也要『光榮『一些.

後勤軍官忙著安排剛來的飛行員.我知道今天的日子準定不好過,因為我看到了星星,今天恐咱是一個大晴天,又有一場惡仗在等著我們.

上午8點剛過一點,警戒雷達傳來消息,德國人的兩個大機群正向敦刻爾克上空飛來.中隊接到命令立即起飛.45中隊隸屬於第8戰鬥機大隊,司令是派克將軍.起飛前我和奎因少校發生了爭執,我要他帶領今早新來的飛行員組成五指隊形飛前面,我帶餘下的飛機飛後面,以便保護他們.一般說來前面的飛機有後面飛機的掩護,相對要安全一些,也方便進攻.而後面的飛機沒有保護容易被敵機『咬尾『.他死活不肯,要我飛前面,頗費了一番唇舌才說服了他.8點20分左右我們中隊10架飛機升空了.編好隊向海峽對面飛去.我甚至於沒來得及認識那些新到的飛行員們.這一仗打下來不知還能剩下幾個,去偽存真,到那時再認識也不遲!

英國人發明了雷達,雖然在這個時候這種空中探測工具並不完善,嚴格地說還比較原始,更談不上什麼多普勒,相控陣等等.但這在當時是己經很了不起了,甚至超過了德國人發明的無線電遠距離交叉導航系統.它在英國的整個空中防禦中起的作用相當大,至少它為戰鬥機爭取到了不少時間,可以提前作好準備.可以較準確的知道敵人從那個方位來,有多少飛機.但這種雷達我懷疑它可能判別不了機型,當然更不可能用它來指揮作戰了.只能說是一個很好用的遠距離預警裝置.說實在的,如果不是鴉片戰爭,八國聯軍,園明園等.使我和英國人有了過節外,我還是比較欣賞英國佬的.同樣是島國,比起那專作壞事不作好事的小日本要強一些.瓦特發明了蒸汽機,使人類社會前進了一大步,牛頓的三大定律至今是物理學的經典,薩士比亞給世界文學和戲劇界留下了寶貴的遺產,通過格林威治天文台的本初子午線使世界日期和時間不再混亂就連邱吉爾這個整天叨著雪茄,坐在澡盆中的胖子,也以他敏銳的目光,堅強的決心,和超強的政治嗅覺,在世界反法西斯的歷史中佔有重要的一席.而日本人的唯一發明,說起來都不好意思,就是就是那個那個『慰安婦『.所以英國人也確實有那麼一點點驕傲的本錢.

我們在6500米的高空飛行,在越過海峽時,我看見海峽中的船多起來了,估計了一下大約有30餘艘,其中有五,六艘掃雷艇.這些船星星點點地散布在海峽中.撤回敦刻爾克的敗兵們只有三條航線可用,最短的是Z航線大概全程不到三個小時,但它卻被德國人用大炮嚴密地封鎖著,沒有人敢去當『鐵腦殼『.第二條路線是X航線,但它被英國人自己布的水雷封鎖了,這些掃雷艇就是企圖在水雷區中開出一條航線來.第三條是Y航線,這是最長的一條路,全程要五到六個小時,相對來說要安全一點,德國人的大炮打不著.但有利就有弊,它給了德國轟炸機太多的時間.這就夠英國戰鬥機忙的了.當然也包括我們在內.

等我們趕到敦刻爾克上空,我不禁大吃一驚.看樣子德國人今天是下足了本錢的了.在我們右下方5000米的空中,20多架『道尼爾——17『飛機組成了一個園形防禦圈,一邊旋轉一邊爬高,掩護它們的是10架密塞爾109.數量差不多的一隊『容克——88『和15架密塞爾109正和一隊『噴火『纏在一起,空中彈火如雨,破片亂飛.正對著我們的是一大群老相識『施圖卡『俯衝轟炸機,和大約15架『容克——88『,掩護它們的是20架左右的『密塞爾施米特——110『.這種飛機是1936年編入德國空軍現役的,是雙發動機,外形顯得有點笨拙.最高速度為每小時545公里,最大航程1400公里.武器是20毫米機關炮兩冂,7.92毫米機關槍6挺.而象我飛的『噴火『是1937年底英國空軍作為制式飛機開始裝備的,時速只有每小時500公里,機載武器是8挺白朗寧機

槍,射速倒是不錯每分鐘1260發.盡菅噴火式的速度要稍慢那麼一點,但轉彎半徑小,操縱方便,其機動靈活性不菅在水平面上或鉛垂面上,連密塞爾109都比不上,更不說密塞爾110了.

看見噴火式沖了過來,吃過苦頭的斯圖卡停止了正準備進行的俯衝,馬上排成了一個園形,首尾相接互相掩護.而密塞爾110卻對著我們沖了過來.空中不知什麼時候又趕來一隊『颶風『約10架左右,我的天!後面還跟著6架裝有炮塔的雙座『無畏式『飛機,『無畏式『機隊背後公然冒出來4架『赫德森『轟炸機,和『赫德森『轟炸機並排飛著的是一隊雙翼箭魚式魚雷轟炸機.全亂套了!全亂套了!這還沒完,6架『安桑式『笨拙拙地,賊頭賊腦地,不怕擁擠也溜了進來.這這這是在打仗還是航空機型展覽?這下熱鬧了!『容克——88『的隊形馬上被衝散了,空中展開了一場亂戰,混戰.

奎因少校率前面的四架飛機開始進攻排成園圈的『斯圖卡『,我卻率福克,歐文等五架飛機迎戰密塞爾110.又是近200架飛機在追逐,翻滾,互相射擊.機槍的噠,噠聲和機炮的砰,砰聲不絕於耳.被擊中的飛機或凌空爆炸,或悲號著拖著黑煙下墜,有的則翻著機身旋轉著落下.一架密塞爾109向一架『颶風『打出一串炮彈,『颶風『一閃,這串炮彈打爆了一架『容克——88『.一架『噴火『猛追一架『斯圖卡『不料斜刺里衝過來一架『無畏式『一聲巨響,空中出現了兩個大火球海峽中不斷地騰起白花花地水柱,不時有一兩朵降落傘出現,地面上也有幾架飛機殘骸在熊熊燃燒,煙柱升起老高.

水平飛行的戰鬥機在射程之內能捕捉到敵機的時間只有那麼短短一瞬間,我瞄住了一架密塞爾110.它正準備進攻奎因少校率領的菜鳥中的一支,這支菜烏正在專心的對付一架斯圖卡轟炸機,完全不知道自己快成了德國人的獵物.在德國人的飛機開火的前幾秒鐘我開火了,8道火舌舔在了這架密塞爾110的機翼上,這架飛機顫抖了一下,右機翼從機身上斷開了,失去平衡的110一側身就栽了下去.我沒有停留,越過這架下墜的飛機俯衝了下去,我看到一架『容克——87『正準備投彈.『容克——87『被稱為『轟炸機之花,又名施圖卡特『,這是在美國寇蒂斯.萊特飛機公司生產寇蒂斯鷹式飛機的基礎上,由德國人研製,改進出來的.是一種輕型轟炸機,可載彈500公斤,巡航速度每小時300公里以上.這種飛機在俯衝時可以象石頭一樣向下掉,在離地兩,三百米時拉起來,即刻又可以爬升到原來的高度.在德國進攻波蘭時『容克——87『發揮了相當重大的作用.它重創了波蘭最好,最新式的軍艦『克里夫『號,它也可以作為對地攻擊機,為坦克和步兵的前進消除了很多麻煩.而且它裝了一個警報器,俯衝時能發出刺耳而嚇人的嘯叫,外號叫『耶利哥喇叭『,在它進行俯衝攻擊併發出尖叫時,許多士兵嚇得頭也不敢抬,或瘋了一樣四處奔逃.神經脆弱一點的根本承受不了.此刻這架『容克——87『正對著停在防波堤邊的一艘貨船沖了下去,尖叫聲震耳欲聾.地面上兩挺機槍徒勞無益地對空掃射著,企圖阻擋它.大概發現了我的噴火式,地面的機槍停止了對空射擊.我不敢再等了,如果讓它投下了炸彈,就算我打落了它,恐怕貨船也要完蛋.我用大姆指按下了操縱桿端頭的紅色發射紐,透過瞄準鏡可以清楚地看到,子彈在『容克——87『的機尾和機身上亂跳,突然一個大火球出現在我的飛機前面,它爆炸了!『該死!跟那麼近幹什麼?『.我急忙一側桿,噴火式機身一翻,讓開了爆炸氣浪.幾乎在同時一串炮彈險險地從機腹下劃過.真是『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不知什麼時候一架密塞爾109咬上了我,在我擊中容克——87的油箱時它向我開火了!幸虧為了躲避容克機爆炸的氣浪我側了側機身,否則它就擊中我了.雖然擊中了我也不怕,但畢竟是大失臉面的事.我打了一個滾,乾脆一推桿,噴火式立刻向海面疾沖,後面的這架密塞爾109大概下定決心要置我於死地,不顧一切地跟著衝下來.海面迅速地向我迎來,我甚至看到了一艘掃雷艇上水兵們驚呼的樣子.就在海浪快要打在機身上時,我猛向懷裡拉杆,並同時蹬右舵,噴火式聽話地飛快轉了一個小彎,機頭抬起以小迎角向上衝去.一聲巨響,我的身後掀起了一根高高的水柱.『老兄!這可是你自找的,別怪我!『我看也懶得看,筆直地竄向高空.我知道緊跟我的這架密塞爾109來不及拉起,栽下海去了.

此時空中己經空空蕩蕩地了,除了我這架飛機沒有任何一架飛機了.『都跑了?還是一場火併都死光了?『地面上,港口中,士兵們又開始忙碌起來.這場空戰只打了14分鐘.我又盤旋了一圈,調轉機頭返航了.

中隊在上午損失了一架飛機,是昨晚來的一名飛行員.事後知道他的名字叫科里姆.海克,少尉,威爾士人.他的飛機被打得凌空爆炸了.奎因少校的飛機尾舵被削去一半,達因斯的左機翼中彈,其它有三架多少帶了點傷.好在不太嚴重都飛回來了.

炊事車送來了午飯.英國人的飯食同樣使人不敢恭維.大概西方的飲食文化和東方根本不同.比較注意營養,熱量,但卻沒什麼味道.看見攴盤裡半生不熟的牛排,牛肉我直反胃,好在還有雞蛋,紅腸,土豆,牛奶等,雖然味道不太好,但勉強還可以吃.我曾聽人說起過,英國人的海軍強大是因為貓多.這就奇怪了,貓又不會游泳和海軍扯得上什麼關係?原來這是一個邏輯推理:

貓多——老鼠就少——老鼠少則苜蓿多——苜蓿多則牛多——牛多則牛肉和牛奶多——牛肉,牛奶多英國水兵身體壯——因此海軍強大.

這是哪跟哪啊!有這麼牽強附會的邏輯嗎?

其實德國人不用費盡心思去消滅英國海軍了,只需要多消滅英國的貓,同時多空降老鼠,時候一長,英國水兵身體就不壯了,不打也贏.『不戰而屈人之兵『實為上上之策也!

其實德國人也不用費盡心思要擊落我,時間一長這英國人的飯菜自然就把我消滅了.豈不省事多多!

下午兩點接到了護航的命令,一支派往遠東的艦隊要通過海峽.為了防止德國人的空襲,由我們中隊和另外一個駐紮在哈文特的颶風中隊,各派出四架戰機掩護它們.

起飛后不到五分鐘我就看到了這支艦隊,是兩艘戰列艦.從空中看去,這兩艘戰艦十分漂亮.船體象一支橄欖一樣,兩頭尖尖中間寬大.甲扳是橡木色,巨大的主炮和副炮,還有數不過來的防空高炮,炮管在太陽下閃閃發光,螺旋槳攪動著英吉利海峽的海水,象拖著一根長長的白帶子.四艘驅逐艦象海狗一樣,二艘在前,二艘在後,緊緊相隨.整個艦隊威武雄壯,氣勢不凡.

我降低高度看清了,前面一艘是號稱『英國皇家海軍不沉之艦『的,三萬五千噸的『威爾士親王號『.稍後一點的是二萬五千六百噸的『反擊號『.我驚駭得幾乎把飛機栽進海里去.上帝啊!這是英國為阻止日本人南進而派出的威懾力量,這支艦隊和駐紮在珍珠港的,由金梅爾海軍上將指揮的美國太平洋艦隊,同菲律賓馬尼拉基地的麥克阿瑟的遠東航空大隊,是日本人最顧忌的三支力量,也是日本人南下的最大障礙.指揮這支艦隊的是菲利普斯海軍上將.我還記得『威爾士親王號『的艦長叫什麼什麼利奇.『反擊號『艦長叫威廉.坦南特.我失魂落魄地跟著艦隊飛了一陣,如果這時德國人要想擊落我簡直易如反掌.沒想到我會親眼看見這兩艘戰列艦.這麼大,這麼漂亮的軍艦,在飛機的攻擊下卻顯得非常脆弱,日本人算是交了一回狗屎運,擊沉它們的代價是四架魚雷攻擊機.這是這兩條軍艦最後一次在英吉利海峽航行了.它們將在1941年12月10日在新加坡附近海域被日軍的魚雷機擊沉.菲利普斯海軍上將將在該役陣亡.返航時我滿腦袋都是這兩艘戰列艦的影子.難道我能去阻止他們?難道我能去告訴這近一萬名海軍軍官和士兵『你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嗎?我是一個中國人,卻披著美國人的外衣幫英國人打德國人,而英國人卻派艦隊到亞洲去打日本人.

這是對等或不對等的交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