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必須接受的事實

「喂，你願意來到我的屋子裡來嗎？」凡多姆海威俯視著我。語氣突然放的平緩了一些。我討厭這個小鬼自大而又目中無人的語氣，「飢餓的惡魔嗎？如果你願意效忠於我，我可以給你提供足夠的食物。」

我不願意放下身為一個魔鬼的驕傲而去服侍一個人類。但是，很顯然擺在我面前的沒有[拒絕]這個選項。

我現在沒有把握贏過塞巴斯蒂安，事實上我頭痛的厲害。

我沒有辦法拒絕。當然，他們同樣也無法束縛我。

看起來還不算太糟糕。

「你的名字是？」這個小鬼始終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不過他的眼睛很美，像是澄澈的海水，沒有絲毫雜質的湛藍，過濾掉一所有骯髒的事物。

隱藏在右眼眼罩之下的，是刻著骯髒契約的眼睛。

如果是我的話，我是說如果，我一定不會摧毀這雙眼睛。我能夠看到夏爾·凡多姆海威的眼睛里，照應出這個絕望的世界。

「我沒有名字。」我的確沒有名字，這倒是真的。或者我原本是有名字的，後來忘記了。這也是有可能的。在無比漫長的歲月里，我的記憶早就變得殘損了。

「奧黛尓。」他想了一下，「你的名字，叫做奧黛尓。凡多姆海威家的女僕。」

「奧黛尓？是《天鵝湖》里的那隻小貓頭鷹？少爺還真是富有童心呢。」我覺得我微笑了一下。

「塞巴斯蒂安，教給她作為一個僕人基礎的禮儀和常識。」夏爾·凡多姆海威到是顯得十分冷淡，就像是一個固定的流程。

我還不清楚他的身份。

「是的。」塞巴斯蒂安很恭敬的向夏爾行了一個禮。

「那個……我想問一下，現在是……什麼年代？」我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塞巴斯蒂安很詫異的看我了一眼。「1887年。」他這樣回答我，並沒有提出任何令我難堪的疑問。比如『你沉睡了多久』這樣的話題。

因為我不知道。我已經不記得了。

十九世紀末的倫敦。連空氣都開始變得渾濁不堪，古老的歐洲在這樣的氣氛里變得麻木而又沉重。一切的美好全部都是假象，巨大的貧富差距。因為貧窮和困頓，社會變得歇斯底里動蕩不寧。

我的主人，女王的忠犬，夏爾·凡多姆海威，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我無法想象如果他脫離塞巴斯蒂安這個惡魔，獨自一人該如何生存下去。

一定會死掉吧。

「不要打少爺靈魂的主意。」塞巴斯蒂安像是很不經意的對我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帶有濃重的警告意味，可是他依然微笑著，精緻而又妖嬈的面容不像是人類所擁有的。不過，我不想回答他。

好不容易養育到現在的靈魂，怎麼能拱手相讓。他一定是這樣想的吧。

「宅邸里增加了新的僕人。」他對其餘三個用人這樣說。然後他轉過臉對著我說，「自我介紹一下吧。」

「誒？」或許感到略微吃驚，不明白少爺為什麼會僱用我這種來路不明的人。我做出猜測。

「我的名字叫做奧黛尓。」這我我能想到的最像人類的自我介紹，我想了想補充上「請多指教」這樣的四個字。

「……」他們似乎對我這個突如其來的外人有些不習慣。或者我生硬的太對讓他們沒有絲毫的好感。我忘記了什麼是作為一個人類應有的舉止。

簡單的介紹過之後。

「總之，大家今後要互相協作。都去工作吧。」

之後梅琳問我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透過厚厚的眼鏡我依舊能夠看到她琉璃一樣的棕色眸子，像是有意無意向我發問，「奧黛尓小姐……和我一樣……是中國人嗎？」

很奇怪的問題。

或許是因為我的頭髮和眼睛都是黑色的緣故，但是我對著她搖了搖頭，「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不覺得……很奇怪嗎？」

「抱歉，只是有些好奇。」梅琳的聲音充滿歉意。轉身離開的時候，因為踩到自己的鞋帶然後被絆倒。

我再一次忍不住露出鄙夷的表情。

今後我一直在提醒我自己盡量的卻學習人類。我必須放下我身為惡魔的一切驕傲來學習這種愚蠢的生物！！！……？

太令人悲哀了！

我看到夏爾無視過我然後徑直往前走，他的身影逐漸被埋沒進走廊盡頭的黑暗。他身邊的惡魔執事提醒我我要開始工作了，善意而又柔和的微笑，可是我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

他毫不猶豫的捨棄光明，以高傲的步伐走進地獄。

愚蠢而又美麗。

令人垂涎三尺的靈魂。

我或許明白了塞巴斯蒂安為什麼會對夏爾·凡多姆海威的靈魂如此執著。

夏爾·凡多姆海威，不，我應該改口叫他少爺了，從今天開始，也同樣是我的獵物。

我成為了凡多姆海威家的女僕。但是我討厭女僕裝，以及現在的處境。但是我無法逆轉，我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

真令人厭惡。

奧黛尓

18887年7月23日

這個時候，坐在窗台上的奧黛尓小姐收合了自己的本子，抬頭看見了我。

梅琳這是樣說的。

柔和的光線在她如同綢緞般的黑髮上打下一層毛茸茸的光暈，然後，她與我擦肩而過，開始若無旁人的輕聲哼唱著英國的一首兒歌，她的聲音空靈而又甜美，像是花朵一樣綻放在走廊盡頭的黑暗裡。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fallingdown，fallingdown。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myfairlady……」

（——摘自《鵝媽媽的童謠》中《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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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考據，梅琳是中國人無誤。

這是樞娘說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