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十四)守護神獸

我正陷入陶醉時，忽聞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娘娘。」

我驚詫地回過頭，瞧見了許久不見的紅鸞。只見她神色憂鬱，想必她內心被某些事情折磨所致。

雖說我與魅離斷了關係，但在楓崋宮，紅鸞對我的照顧甚是體貼入微。此刻偶遇我不免有些驚喜，我淺淺笑道：「紅鸞？別來無恙呀。」

「娘娘。」紅鸞依然還喚了我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心中納悶，但想着還是先糾正她的稱呼再說吧，於是我直接地提醒她道：「紅鸞請喚我青司吧，我早已被魔君休了。」

紅鸞聞言沒有馬上接話，卻猛地跪在我跟前。我大驚連忙伸手將她扶起來，不料這個紅鸞雙眼含淚，猛地搖頭死活不肯起來。

我看着實在心疼又不明所以，只能蹲下來勸道：「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你先起來再說吧。」

紅鸞含淚凝視着我，難過地道：「君上他、、、、、、紅鸞求娘娘救救君上，求娘娘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救救君上、、、、、、」

聞紅鸞此言，我心頭驟涼。尚未待紅鸞說完，我便急切地打斷她道：「魅離他怎麼了？」

紅鸞此刻打量了一下四周，悄悄地對我道：「娘娘，你可知鳳翎滴之事？」

我聽罷心中一驚，木訥地點了點頭，隨即那種錐心之痛再度襲來。妙華說得一點都沒錯，可憐的魔妃娘娘，自己夫君之事知道的遠不如一個侍女知道的多。

「娘娘，娘娘、、、、、、」紅鸞的幾聲叫喚，才將我從苦痛的沉思中拉回。見我回過神后，紅鸞繼續悄聲道：「屬下從玄策君那裏得知，娘娘以往療傷均在三清幻境，你可見過那株三清碧華？」

提起這個天族的秘密，我條件反射地對紅鸞警惕了起來。

紅鸞見我如此神色，眼內淚花閃動，若有所思地緩緩道：「其實我本乃守護三清碧華的第三代守護神獸青鸞鳥，三萬五千年前因緣際遇被太子白朗所救，不料那一次偶遇竟讓我對白朗殿下一見鍾情。但因白朗殿下那時和妙華公主已有婚約，我才將這顆真心藏了起來。直到五千年後我意外發現白朗殿下與魔族頻頻接觸，我怕他誤入歧途便暗中跟蹤。然而我卻意外發現白朗太子竟是魔族皇室後裔，是危胤魔君與天族降珠公主的皇兒。得知此秘密后，我便曉得日後白朗殿下一定不會迎娶妙華公主為妻。如此，情根深種的我便背叛了我的使命，冒着生命危險請求加入魔族。我此種找死的行為，確實令我幾欲命喪於白朗殿下手中。幸而白朗殿下最終沒有將我滅口，還將我收入了魔族。自此後我一直跟着君上，直至如今。」語畢，紅鸞淚如斷珠般滾落。

我聽了紅鸞這段秘史后，雖然為她的痴情有所動容，然而令我更震撼卻是與我相關的事。我萬萬沒想到，三清碧華竟還有守護神獸，為何我從未聽天尊他們提起過這隻青鸞鳥？是不是關於我的事，天君他們對我還有所隱瞞？

我心中疑問重重，僅憑紅鸞的一面之詞，我是不會輕易相信她所說的。再說三清碧華乃天族聖物，有關此神花的秘密非同小可，一切都還得待我回天宮查證后再作打算。

如今紅鸞和我說的這些話，她究竟意欲何在？於是我不解地問道：「你說的這些和魅離有何關係？」

紅鸞此刻尷尬地道：「娘娘一定是不相信我吧？也一定恨我沒有告訴你，其實白朗和魅離就是同一個人吧？」

我聽罷心想，我與魅離同床共枕四年，都不曾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恐怕就算是紅鸞告密，也不見得我就一定選擇相信。

於是我心中苦笑，對紅鸞坦言道：「至少現在，我確實不完全相信你。而對於魅離身份的事情，我倒一點都不恨你。你既為魔族一員，當然是要守魔族的規矩的。」語畢我心中在想，至於另一個恨嘛，就也要看你當年為了兒女私情，公然背叛天命所給三清碧華帶來的後果而定了。

我見紅鸞聞我此言除了詫愕外，倒沒有答話，於是我繼續道：「你這段傷情的秘史，我看若不是萬不得已絕不輕易透露。說吧，你來找我究竟意欲何在？」

「屬下想，想，想請求娘娘幫我盜得那株三清碧華。」紅鸞結結巴巴地答道。

三清碧華最大的神效是結魂重生，紅鸞口口聲聲說讓我救魅離，難道魅離發生了什麼事情？想到這，我竟再度失控，急切地問道：「魅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非三清碧華不可？你可知道此神花最大的神效是結魂重生？」

不料紅鸞聽了我此話，原本已住了的淚水，又涌了出來，沉痛地道：「君上為了剋制天生的魔性，元神損毀嚴重。若再不及時借三清碧華讓君上結魂重生的話，君上要麼元神盡毀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要麼成為毀天滅地的大惡魔。」

聽了紅鸞這番話，我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

我想到太上老君三年前，在三清池邊對我所說的話，我沒有控制好情緒，激動地道：「你胡說，太上老君和天君用了半生的修為，嚴嚴實實地封住了魅離的魔性，這魔性豈能說。。。。。。」話說到此我才意識到失言了，我竟將天族的機密就這樣泄露了。衝動，果然是魔鬼。

紅鸞驚詫地望着我，隨後痛苦地哀求道：「娘娘，請你相信屬下、、、、、、」略停頓了片刻，紅鸞繼續含淚道：「五百年前為了重整魔族，君上與叛軍大戰數場，幾乎耗盡了滿身修為。後來君上的命是撿了回來，但是此後君上體內的魔性便不時來折磨他。娘娘，請你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救救君上吧。」

我聞此秘史再度大驚，沒想到魅離對天族的恨如此的深。他不但放棄了天族太子之位，為了重整魔族幾乎還賠上了性命。如果紅鸞所言屬實的話，此次天族和魔族若能通過三清碧華化解這些恩怨情仇，我想天族應該是願意獻出此聖物的。

想至此，我恢復平靜地道：「此事事關重大，我需回去稟告天君再作打算。」

我話音剛落，不料紅鸞卻緊張地道：「此事萬萬不能讓天君和君上知道的，依娘娘對君上的了解，你認為君上會接受天族的恩惠嗎？此事若是如此光明正大可行，屬下亦不必為難娘娘，讓娘娘幫忙偷偷盜取天族的聖物了。」

我想了想，認為紅鸞的話不無道理。只是就算能順利盜得此神花，如何使用這株神花，又如何讓魅離結魂重生還是個問題的時候，我衝口而問：「你若得了三清碧華，你打算怎樣？」

紅鸞見我終於有所妥協，嘴角帶着一絲苦澀的笑容道：「設計與君上共墜誅仙崖，讓君上獲得結魂重生的機會。」

看着痴情如斯的紅鸞，似乎也看到自己一樣，於是我嘴角亦噤著一絲苦澀的笑容道：「那你豈不是灰飛煙滅？」

紅鸞沒有答話，默認了。

「可是三清碧華的使用方法？」我將心中最後一個疑問問出。

我話音剛落，紅鸞便慢慢靠近我，在我的耳邊悄悄地念道：「三清碧華，取其丹元，滋養精血，三日三夜，聚元修魄，結魂重生。」

待紅鸞道完，我抬頭望望漆黑的夜幕，又看看身旁這個默默守護魅離的痴情女子，我心中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

沉默片刻后，我對紅鸞承諾道：「此事待我查證若屬實的話，我必為你盜得三清碧華。」

紅鸞得我如此承諾，感恩戴德地對我千恩萬謝，隨後又與我交換了聯繫的心法。一切塵埃落定后，她才如釋重負地和我道別。

在紅鸞臨別之際，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紅鸞你很愛魅離吧？他納你為妃子沒？」

紅鸞對於我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先是愣了一會，隨後只見她先是深深地點了點頭，隨後又鬱郁地搖了搖頭。

看到這個答案，我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歡喜的感覺，然而這絲歡喜卻不知為哪般？

隨後，我緩緩站起並轉身，面向這片漆黑的大海，輕聲道：「好好愛他！」

此話后，我捏了個訣，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茫茫大海中。

我的不請自來，毫無意外地給北海二位皇子帶來了大大的驚喜。對於我送的禮物，他們甚是鍾愛。尤其是一向與我抬杠的墨殷，他那句「知我者，青司也！」，足以證明他對此禮物有多鍾愛。

隨後在二位皇子的帶領下，我在水晶宮正廳再次拜會了北海水君。按往常慣例二位皇子會陪我們一起聊天的，但今夜卻反常地沒有留下。

雖然覺得奇怪，但我也沒有深究，常言也道世事無絕對嘛。

於是我就藍蛟珠之事當面向北海水君道了謝，又詢問了鈎蛇族叛變之事。從水君話中得知天宮也派了三千天兵前來協助，此事件處理得很是妥善。後來我們又談了些無關重要的話題，不過厚道的北海水君，對我被魔君休妻逐門之事隻字未提。

正在暢談中，忽見一侍衛急急地闖入大廳，直奔北海水君在其耳邊咬了會耳根，而水君邊聽邊眉頭深鎖。

我見如此情形，想必北海水君有要事要處理，便起身告辭道：「正事要緊，小仙先行告辭。」語畢，我慢慢轉身離去。

尚未出得大門，卻聽到北海水君道：「青司上仙請留步！」

我轉身，北海水君已從位置上匆匆步下，行至我跟前神色凝重地道：「青司上仙，你我雖相識時間不長，但交情還算不淺吧？」

我聞言，想起了三千年前在天宮的一幕。

三千年前某一天，我在天君的書房幫他打掃，無意中見到天君在批奏摺的內容。這奏摺是由濟水河神呈上來的，內容大概是說北海水君那二位孿生皇子驕奢淫逸、生性殘暴，以降水為嬉無視黃河泛濫，致使凡間百萬生靈遭受滅頂之災云云。而天君當時批示是：打入凡間受生老病死之懲；六道輪迴後方得歸位重修。

時年那二位皇子不過是個兩千多歲的孩子，我自是看不慣天君的冷漠刻薄，於是我故意含沙射影地道：「那蛋尚未孵出個模樣，卻又要一下子被拍扁，那拍過後的蛋，亦見不得能否長出個大家想要的模樣來。」

我尚只道了一半，天君倒反應快，只見他輕笑一聲道：「有何高見？」

我向來就不懼怕天君的，我自當理直氣壯地往下道：「若要那蛋孵出個大家都喜歡的模樣，不但不能一下拍扁，還要將其安個乾淨的窩，保不準還能孵出個大家都滿意的模樣來。」

我剛道完，卻見天君突然遞了一個寶葫蘆過來，輕飄飄地道：「如此青司你就到黃河去收一收洪水吧，凡間的路你倒是最清楚不過了。」

我訕訕地接過那寶葫蘆，暗付：青司呀青司，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