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前程多艱

三 前程多艱

呂鳳兒正與黑雲中的魔頭惡戰。陰玉萍與眾師妹的劍幕卻越縮越小。七條幽魂似已不再畏懼劍光,居然緊貼住劍幕張牙舞爪寸寸緊逼!

劉秀心中焦急,竟不聽吩咐,飛快地向七道幽魂衝去。可是他一衝到黑雲里,就黑暗不見五指,只好張著雙拳一通亂劈。

七條幽魂忽見跑來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毫無劍光護體,竟突然捨棄了攻劍擊幕,反身向劉秀撲來。

陰玉萍對劉秀大喝道:「文叔快跑!」

劉秀身在黑雲籠罩之下,左右莫辨,聽陰玉萍呼喊,心中反倒有幾分害怕,撒腿就跑。七條幽魂張開黑洞洞的大嘴,向這個送到嘴邊的血食一擁而上。

金光一閃!

七條幽魂渾身戰慄,好象七隻喪家之犬竄上天空,他們渾身青煙繚繞,金色的光芒將他們的精魂灼燒得痛不欲生。轉眼之間,他們已鑽入黑雲,雲霄的背後隱隱傳來幽魂的哭泣。

在一切變化,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劉秀還一無所知地在黑雲亂撞。陰玉萍已看得真切,她劍光一指,驅動飛劍去掃圍困劉秀的黑雲。紅綃與眾師妹也紛紛指動劍光,尾隨而至。

錚,錚,錚!

劍鋒掃蕩黑雲,如兵器相加,發出一陣清脆的交鳴。乘風輕飄的黑雲竟硬似生鐵。

黑雲之中同時發出嘖嘖稱奇的怪聲:「呂鳳兒,你從哪裏來物色到這樣一個娃娃,居然有純陽奇光護體,若是用他的血來練七星鬼陣,豈不是事半功倍。」

呂鳳兒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奇白的劍光突然向黑雲軋去,黑雲一分兩段,每一朵雲端之上現出一個令人恐懼的身影。而雲下,一白一紅兩道劍光又糾纏不清。

青色的鱗爪,猩紅的眼球,鋒利尖銳的鋸齒,不知道雲端上的是什麼怪物,在那裏又哭又笑,令人心悸。

呂鳳兒淡淡地說:「這是小小的茅山化身法,我豈會被你迷惑。」

「那我就看你怎麼戮破我的法身。」雲端上的怪物嗡聲嗡氣地說。

呂鳳兒說:「我不但知道你用化身法恐嚇我的弟子,而且我知道你就藏匿在我的身後。」忽然回身飛縱,一起一落,掌中已多了柄盈光閃閃的小劍。

劍光一刺,黑雲紛飛,一道黑影似大鷹飛起,鑽入雲霄不見。那道赤色的光華亦隨着的黑影,消失不見。

呂鳳兒將奇白的劍光一收,手持小劍,割雲如布,向劉秀走去,一片一片的黑雲在劍鋒下碎如殘花。眾弟子揮動劍光步步相隨。

這一柄小劍,雖劍鋒不過三尺,但是皎潔如月,竟在黑雲中照徹如一輪明月。劉秀在黑暗中只覺得有一絲光明漫漫地滲透進來,正想大聲呼喝,頭上一聲風響,一雙鷹爪正扣在他的雙肩,他雙肩一痛,身體輕輕地被大鷹抓離了地面。

劉秀只覺眼前雲霧一分,就被摔在大雄寶殿前的石階上,殿上燭火微光,大鷹雙翅一斂,卻是一個滿身邪氣的老道。

面白無血,長眼赤眉,胡如蝦須,穿一襲黑色道袍,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回望來路,黑雲密佈。呂鳳兒與眾弟子彷彿已經在黑暗中迷路。

放下劉秀,道士大袖飛揚,伸出一雙奇長的手臂,他的手指柔如春風地興雲布霧,一團團的黑氣從他的掌心噴薄而出,向呂鳳兒與眾弟子的頭上墜落,似在延緩他們破雲而來的腳步。

劉秀壯著膽子問:「你是什麼人?」

道士閉目不答,口中念念有詞。劉秀見道士不語,好像在專心行施妖法。道士喊了一聲,「疾!」

佛龕上的七具屍骨一躍而起,如同活人張開格格作響的指骨向劉秀抓來。劉秀轉身飛奔,藏在黑雲中那七條幽魂嗖地飛出,攔在劉秀面前。

劉秀卻臨機不亂,身形一矮,從後面身形最高大的屍骨的胯下一鑽而過,靈巧如鼠地鑽到佛龕下面。

七條幽魂突然見到自己的屍骨,頓了一頓,似乎在猶豫不決。道士雙目猛睜一聲喝令,陰風凄凄,七條幽魂正要衝向自己的骨骼,完成七星鬼陣最後的魂骨合一。

此刻,呂鳳兒已破開最後一絲黑雲,走進大殿一見次景,厲聲道;「快放飛劍,休讓魂魄與屍骸相合。」九道劍光霎時飛起,八道蓮花劍光圍住七條幽魂上下飛旋,一道劍光直向老道的頭上落下。

魂骨合一的七星鬼陣功虧一簣,道士臉色發紅,左手一揚,赤色的劍光如餓虎撲食,從上至下猛砍猛擊,又與呂鳳兒的奇白劍光糾纏一處。他右掌一拍,木屑紛飛,佛龕碎裂,竟一把將劉秀抓起高舉過頭,大聲怪叫:「住手!若再不住手,我就殺了這個娃娃!」

半空中的劍光剎那凝聚不動,但卻行成一道劍牆,將陰魂與屍骸分隔開來。

呂鳳兒喊了一聲,「看劍。」手中小劍如流星一閃,直擲老道的面門。

道士身形一晃,忽在十丈之上的大殿之上現身,他手舉劉秀,面目凶獰大喝道:「要是你們再不投降,我把這小子撕成兩段。」聲音尖銳,震得大殿橫樑上的塵灰簌簌而落。

呂鳳兒與眾弟子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射向道士。道士得意地道:「還是我大獲全勝。」勝字出口,雙眼翻白,抓着劉秀的手臂軟軟下垂,高大的身軀站如秋風中的枯葉瑟瑟發抖搖搖欲墜。頭頂百匯穴上赫然插著一隻劍柄。

原來百危之中,劉秀絕頂聰明,耳聽呂鳳兒向他使了個眼色,喊聲看劍,就伸手一抓,正抓到呂鳳兒有意飛出的小劍,然後一劍向道士的頭上刺去。他不知那小劍是呂鳳兒的防身至寶,削鐵如泥,一劍刺入道士的天靈,又害怕不死,抓住劍柄一頓亂搖,劍鋒掃過,將道士千辛萬苦養在腦內的一粒內丹絞成粉碎。

內丹一破,道士大叫一聲,一股鮮血與紅霧滿嘴噴出,屍體從大殿上空一頭栽下,摔在塵埃。

綠衫一閃,陰玉萍使出飛燕凌波的絕技,把劉秀接在懷裏,平安落地。

直到這一刻,大家才長長地鬆了口氣,看那赤色的劍光失去主人的指引,兀自向西南飛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再看那七條幽魂,也不受道士的控制,前塵往事恍惚自醒,七道幽魂如七隻野狗圍住道士的屍體蜂擁而上,不一刻就將這個道士蠶食得血肉模糊。

呂鳳兒緩移蓮步,指尖燃起一道柔和的劍光照耀着七條幽魂,幽魂頓時魂息安靜,轉身跪拜在她面前,大有哀憐乞求之意。

呂鳳兒說:「我知你等生前都是善良百姓,慘死在道士手上,吸收天地靈氣已有一定根基,實屬不易。」

七條幽魂唯唯諾諾。

呂鳳兒吩咐陰玉萍,「你去看看道士的口袋裏有些什麼符咒?」

陰玉萍用劍挑開血跡殷紅的口袋,只搜出一本書和一疊符咒,捧到師傅面前。

那些書符神母看也不看,說聲燒了。陰玉萍劍氣一轉,火光瞬間吞沒了書符。七條幽魂彷彿精神大振。

呂鳳兒說:「燒了禁錮你們的符咒,你們就重獲自由,,我們不殺你們,你們去一處深山大澤自行修鍊,或許有一日可以功行圓滿,早入輪迴,切記勿要害人,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七條幽魂大喜,慢慢地沉人大地。

一時間,風消雲散,霧開月明。

呂鳳兒看着那血肉模糊的道士,對弟子說:「可憐他也是一位修道之人,害人終於害己,你們將道士掩埋了罷,把這個殿宇用火燒個乾淨,免得日後還有妖人在此地害人。」

走出古剎,大火熊熊。

劉秀走到呂鳳兒面前,雙膝下跪將那隻小劍雙手奉上。

呂鳳兒一笑說:「你起來,這柄劍我從未離身,想不到今日卻助你除魔,今夜你我就要分別,就送與你做個紀念好了。」

陰玉萍忙叫劉秀磕頭謝恩,劉秀便大拜幾拜站起身來,他其實已對這柄小劍愛不釋手。

陰玉萍對他耳語道:「這柄劍是我師傅的寶貝,名叫『碎玉』,切金斷玉鋒利無比,你要好生珍惜。」

劉秀忍不住在月光之下把玩那柄小劍,翠玉明珠鑲嵌劍柄,劍刃燦爛有如盈盈秋水。心中對陰玉萍更覺親昵無比。只是聽呂鳳兒說,今夜就要分別,心中惴惴不解。

一行人回到樹林深處。

師姐妹相見,自然要將這夜大戰經過相互重敘一遍。劉秀儼然已成為她們心目中的小小劍客。

呂鳳兒將陰玉萍與紅綃獨自叫到一處。

陰玉萍見師傅臉色肅穆不知為何,就問:「師傅一定知道那個道士的來歷?」

呂鳳兒道:「那個道士名叫赤眉子,是茅山三子之一,與玉清子無塵子齊名,同是殭屍老怪的門徒,剛才赤色的飛劍飛向西南,必是向其餘二子報警,不一刻那二子就會前來複仇,此地不宜久留,王莽現在調動大兵,意欲對我義軍圍剿,軍中不可一日無主,我當速歸。」

陰玉萍道:「可師傅不是說,劉演所中劇毒必要曇花上人解毒?」

呂鳳兒道:「我見小文叔與你頗有淵源,所以命你與紅綃將他們兄弟送往無花谷,而為師則要星夜兼程趕回軍營,你可願意?」

陰玉萍與紅綃齊聲回道:「謹尊師命。」

呂鳳兒見她們面帶桃花,此一去,必然是紅鸞星動,命犯桃花,只是花瓣殘缺,無枝無依,這都是命運使然,一切彷彿冥冥註定,心中自是悶悶不樂。

於是眾人夤夜啟程。仍是陰玉萍與劉秀,紅綃與劉演共乘一騎。眾人在樹林外作別。

呂鳳兒遠望着一青一紅兩匹駿馬向西北方絕塵而去,才長嘆一聲,率眾弟子向東北疾馳,拖起一路滾滾紅塵。

陰玉萍與紅綃不敢怠慢,打馬揚鞭只跑到天光大亮,想來已經遠離古剎**百里,前面到了一座可以休息的小鎮。

陰玉萍與紅綃放馬緩行,放眼兩側山光明媚,炊煙裊裊,桃紅柳綠,雞犬相聞,一派太平樂土的景象。

她們在一家小棧前下馬,拋給小二一錠大銀,要了兩間上房。

小二眉開眼笑地把劉演從馬上背到房間,陰玉萍抱起昏睡的劉秀,一同進房間安頓。

劉秀在馬背上睡了大半夜,現在已經蘇醒,只見到兩位仙子一般的姐姐,而不見呂鳳兒,似乎少了種約束,就姐姐姐姐地圍繞着陰紅二人跑個不停,還叫小二去準備幾樣精緻酒菜,他本是南頓縣令之子,家中也富庶一時,所以點的菜肴美味可口。令陰紅二人胃口大開。她們兩個自幼在呂鳳兒門下學藝,山中生活清貧平淡,很少見男子對他們如此殷勤。劉秀雖然年幼,可是也算得上是一個小男子漢,她們與這個小男孩相處只覺得喜歡有趣,一路不覺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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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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