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吉兇險路

十二 吉兇險路

夢魘終於醒了。白武士的劍光化成了滿天的陽光。

劉秀從豎直如劍的草叢裡爬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而荒寂的山谷里。背後是一座石山,大山崩塌了一半,細碎的花崗岩散落在草叢中閃閃如水晶碎片。

這裡不是百花谷,沒有一葉花香,滿山是鋒利如劍的長葉。

夢醒時分,夢中的人與物早已無跡可尋。

劉秀大喊著,玉萍紅綃還有哥哥的名字,可是野嶺迴音更覺空蕩可怕。

劉秀摸摸口袋,碎玉劍,小烏龜,項鏈耳環還在,而且還多了一口袋晶瑩圓潤的寶石,那是大澤龍神的眼淚嗎?

劉秀掏出小烏龜問:「小烏龜,你告訴我,昨天晚上的事,是真還是假?」

小烏龜一言不吭,把小小的腦袋害羞地藏進了龜甲。

劉秀嘆了口氣,把它小心地裝進口袋,看看自己破爛不堪的衣衫,昨天還是新的,被山風一吹捉襟見肘,胸口處破了一個焦黑的大洞,心中隱隱作痛。

劉秀一路分開草叢,中午時分,才來到一個荒僻的山村。

山村裡沒有人,村民們都在田間歇息。劉秀摸進一戶人家,從鍋台找到兩個干饃,他餓極了,就著兩瓢缸里的清水一頓狼吞虎咽。吃飽了,他又去外面的涼衣竿上拽下一套大人的粗布衣換上,臨走時在桌上放一大顆龍眼寶石。然後就上了大路繼續前行。

不出半天,前面出現一座有模有樣的市鎮。

劉秀徑直找到市鎮前的一家當鋪走了進去。他站在高高的櫃檯前說:「掌柜的,我來當銀子用。」

當鋪李掌柜從櫃檯后伸出頭看,見是一個小孩,就笑著說:「你來當什麼,當你的彈弓玩嗎?」

劉秀把臉一板,伸手掏出一顆龍眼寶石道:「我本是江南富豪子弟,因被強盜擄劫於此,我僥倖逃生,現在我急需銀子用,做回家的盤纏。」

龍眼寶石絢爛的光澤瞬間點亮了這李掌柜昏昏欲睡的瞳孔,他細看劉秀,雖然穿著粗布衣衫,可是眉清目秀風采翩然,絕非尋常百姓,倒也不敢小瞧,忙說:「你要當幾兩銀子呢?」

劉秀卻問:「從這裡到燕山百花谷怎麼走?」

「向南幾百里。」

「我要雇一輛車,需要幾天路程,需要多少銀子?」

「百兩銀子,半月足夠。」

劉秀說:「好,我就當一百兩。」

李掌柜大喜,這一顆龍眼寶石價值千金,看來這個小小少年果然是江南富豪的小敗家子。

兌完銀子,劉秀大搖大擺大擺地走進一家綢緞店。當他從綢緞店出來后,已是一個錦衣玉帶,丰神俊朗的富家子弟。劉秀找到本鎮最大的酒樓「得意軒」,燈火流蘇,芳香四溢。

劉秀剛走上樓梯兩步,忽然身後黃影一閃,有人說道:「小施主,別來無恙。」

劉秀回身一看,心中怦怦直跳,面前肥頭大耳面色猙獰的和尚正是金光禪師,他滿身灰塵,彷彿趕了許多路途,一雙大紅金邊的僧鞋都磨得又爛又破。劉秀強按心跳,對金光和尚說;「是金光大師么,失敬失敬。」

金光用鼻子哼了一聲,正要兇相畢現。可是劉秀卻對小二說道:「快去整治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與金光大師接風洗塵,還有,去找最好的裁縫,按大師的身材定製一套面料上好的袈裟和僧鞋,全部算在我的帳上。」

金光和尚就是一楞,他昨夜來連失了幾樣法寶,又找了一天一夜,毫無頭緒,正覺霉運當頭滿腹生氣,走到這個小鎮,忽然看見劉秀,正想拿他撒氣,誰知劉秀如此豪爽相待,他的氣倒先消了一半。

和尚本是酒肉之徒,貪慕虛榮,此刻肚內飢餓,昨夜走得匆忙,身邊毫無銀兩,見劉秀這樣慷慨,就雙眼將凶光一翻道:「那貧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劉秀笑如如春道:「大師不忌葷吧?」

「貧僧不忌葷。」

劉秀吩咐小二道:「再來兩壇女兒紅。」

「阿彌陀佛。」金光和尚說,「貧僧叨擾小施主了。」

劉秀道:「不礙事,能結交大師這樣的高人,是我劉秀三生有幸,大師請上座,我還要向大師請教。」

金光和尚料想一個小孩,使不出什麼特殊手段,劉秀又一口一個大師地叫,他就真的飄飄然起來,走上得意軒,在一張桌前一坐,劉秀坐陪,一時間,酒菜上齊上,香氣勾人。

劉秀問道:「敢問大師在何處仙山修行,在何處廟宇誦經啊?」

金光和尚搬起酒罈,咚咚咚喝了幾大口,又撕下一塊雞腿塞進嘴裡說:「品僧來自西域大飛龍寺。」

劉秀說:「真是仙山寶剎。」

金光和尚把油嘴一抹,心生竇疑地問:「你那兩個漂亮的姐姐呢,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劉秀心想,和尚是朝廷的人,可不要露餡,就信口胡諏說:「他們是我師姐,我叫劉秀,本是江南富豪子弟皇族後裔,只因為我從小體弱多病,所以父母把我送到青蓮山青蓮居士那裡習武強身。」

「哦。」金光和尚見劉秀衣著華麗,出手闊綽,對他是江南富豪皇族子弟的身份竟深信不疑,臉上顏色也和藹許多,「原是大漢宗室,貧僧倒是失敬了,倒是那位青蓮居士,貧僧孤陋寡聞,不曾聽誰過,想必是中原卧虎藏龍的高手不可盡知。」

劉秀道:「我師傅向來隱居山林,不問世事,也不為外人知曉,不像大師這樣的高僧才真的是榮華富貴,一世流芳啊。」

金光和尚明知劉秀是恭維他,心裡也樂孜孜地說:「但不知小施主跟隨青蓮居士都學了些什麼武藝?」

劉秀臉色一紅,「說來慚愧,我雖然已經入門三年,可是我天生不是習武的材料,一事無成,只學了些皮毛劍法。」他伸出一隻筷子當成寶劍,隨意比劃兩下小烏龜教授的劍法。

金光和尚搖頭嘆息,他看劉秀骨骼清奇,倒是塊劍仙的材料,可是他這兩手哪裡是什麼劍法,看他兩個貌美如花的師姐飛劍,那個青蓮居士倒也不是欺世盜名之輩,多半是這個劉秀,年幼貪玩,是個繡花枕頭吧。因此和尚的戒心倒是慢慢放下。

劉秀道:「實不相瞞,做青蓮居士的徒弟,生活極為清苦,要我每天挑水劈柴,每天粗茶淡飯,還不時地倍受那兩個妖精師姐的虐待。」劉秀撕開前胸的衣裳,讓和尚看那一片青紫的傷痕。

和尚呀了一聲,「好狠的師傅。」

劉秀說:「這不是我師傅,是我那兩個師姐乾的。」

和尚越聽越奇,「你的師姐?」

劉秀說;「正是她們兩個,你別看我和她們親密無間的,其實我若不對她們極盡奉承,她們就會給我幾分顏色。」

金光和尚忽然又有些懷疑,那兩個美的令人垂涎三尺的少女,真會是這個少年說的那麼刁蠻么?

和尚的眼珠一轉,劉秀就知自己的話說的過了,和尚心中起疑,忙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不好意思地說:「我師傅對我們管教極嚴,我讓這兩個師姐拿住把柄,自己受苦也不敢告訴他呀。」

和尚心中一動,他很想拉攏這個少年,見他吞吞吐吐,必是有難言之隱,就念了句佛號說:「人誰無過,但知錯能改就是善莫大焉,我看小施主不似奸佞小人,必是無心之失吧。」

劉秀道:「大師果然是仁慈明理的高僧,我若不是撞到她們兩個在洗澡,我又怎麼會受他們的轄制,又不是存心偷看,反過來她們兩個倒是耿耿於懷。」

金光和尚頓時樂不可支,好象發現了一座寶藏,他本是酒色之徒,於師弟偷窺師姐洗澡一事正感覺樂趣無窮,只聽劉秀說道,「昨夜我睡得正香,師姐們叫我起來,她們的臉色都很嚴厲,叫我起來去找什麼,我也沒敢問,她們說要是追上他,奪了他的法寶就殺了他,然後我們星夜兼程就趕到這裡,她們兩個好像很焦急,把我一個人丟下來,就不知到哪裡去了,我趁機就跑出來,尋思著好好慰勞慰勞自己,想不到在這裡與大師相遇。」

劉秀說得輕鬆,金光和尚卻聽得脖子直冒冷汗。他失了幾件法寶,已經囊中空空,一般的高手他並未放在心上,只是那兩個師姐的飛劍,他恐怕難以抵擋。

金光和尚慌張地道:「小施主,可有另打算?」

劉秀說:「我哪有什麼打算,手中有大把的銀子,走到那裡不是逍遙快活,何必跟著她們兩個受氣,大師若不嫌棄,我們結伴同行,我們兩個你有功夫,我有銀子,那是踏遍天下無敵手呀。」

金光和尚立刻轉憂為喜,拍胸脯擔保,他說:「等你那兩個師姐找到你反而不美,不如我們現在就走吧。」

劉秀本想借陰紅二人嚇住和尚,沒有想到和尚不容他回答,一手提起他的腰帶,人已似燕子一般在空中飛起,穿房躍脊一路狂奔。

劉秀被和尚拿住脊柱大穴,渾身軟綿無力,耳聽風聲呼嘯,只好裝出興奮的模樣說:「咱們快跑,別讓他們追上來才好呀。」

等和尚從空中落下來,劉秀才看出來這裡是一座大鎮。月色初上,燈紅酒綠,一派燕舞歡歌的美景。

劉秀暗思自己怎樣擺脫和尚糾纏,忽然看見一家人聲鼎沸的賭場,他對和尚道:「大師,我一時手癢,咱們進去玩兩把怎樣?」他說話,故做紈絝子弟的油腔滑調,活脫脫一個劣少形象。

他卻不知這金光和尚好酒,好肉,好財,好色,就是不好賭。

但和尚正想知道劉秀究竟有多少銀子,口宣:「阿彌陀佛,貧僧戒賭,若是小施主賭技精妙,我與你保駕護航。」

「多謝大師。」劉秀說,「贏了銀子,多與大師去瀟洒瀟洒。」

賭場內人頭攢動,喧嘩如潮。劉秀鑽進人群,想借混亂的人流逃走,金光和尚隨後而至。

賭場外站著八個提棍舞棒的青衣打手,他們看劉秀走來並沒有介意,以為是誰家的少爺,但見那個眉目兇狠,破衣爛衫的和尚走過來時,他們心中有氣齊聲喝道:「討飯的和尚滾開,這裡沒有剩飯。」

金光和尚大怒說:「貧僧是來賭上兩手。」

「和尚也敢破戒。」八個打手手下痒痒,一時棍棒齊飛,打得木屑四濺。

金光和尚只一揮手,八個打手就口吐白涎癱成一團。劉秀返身一看,人群紛紛讓出一條路來,凡是要上前擒拿和尚的打手,無一不是橫飛出去,斷骨折筋。原來這和尚練有沾衣十八跌的絕技。

劉秀見不能甩掉和尚,索性走到一張賭桌前,掏出一粒龍眼寶石在賭桌上一拍,大聲對莊家說:「我押。」

莊家見走來一個玉雕粉琢似的小男孩,隨手就押上一粒晶瑩玉潤價值千金的龍眼寶石,再看男孩身後站著一個胖大魁偉的和尚,目露凶光,滿身邪氣,就知道是來了高手。連忙向一邊的兩個小小廝使個眼色。

一個小廝連忙給和尚端茶上座,另一個急忙跑去請厲害的人物。

這時,賭場里鴨雀無聲,他們還沒有見過一個如此闊綽的賭客,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粒一擲千金的龍眼石上。

莊家滿臉陪笑地對劉秀說:「小弟弟,你懂不懂規矩,我還沒有搖色子呢,你怎麼就押了呢。」

劉秀說:「買定離手,我有金光大師護佑,百戰百勝。」

這位莊家本是修鍊內家拳的一個高手,用內力控制色子的點數,所以縫賭必贏,百里之內無不聞名,人都送他「吳不贏『的綽號。他一看劉秀押得竟是三個六「豹子」,便輕搖了幾個寶盒,以內力將色子布成兩個六一個五,準備吸引劉秀下更大的賭注,然後笑咪咪地地揭開寶盒。

賭徒歡聲雷動,居然是三個六,豹子!

金光和尚一見劉秀果然是賭技高超,笑哈哈道:「三個六豹子,莊家輸,賠雙倍。」

豆大的汗珠從吳不贏的頭上滾落。劉秀自己都覺得贏得有些僥倖。吳不贏雖然奇怪,但是他壓住惶恐,心道,難免人有失手的時候,就對劉秀說:「請小公子再押。」

劉秀想這一次押什麼,還是豹子,「對,就押豹子。」他心中忽然傳來小烏龜的聲音,「你就押豹子,我保你逢賭必贏。」

劉秀大喜,又掏出一粒龍眼石往桌自一拍,「我還買豹子。」

吳不贏這次沒有運動內力,而是隨意搖動寶和盒,心裡忐忑地想,若還是豹子,那就真他媽見鬼去了。

寶盒揭開,賭徒又是一陣雷動,果然是三個六,豹子!

吳不贏頃刻間,臉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

劉秀趁勢掏出一把龍眼石放在桌上道:「我全買豹子。」

此刻的賭場再無人大聲喘息,他們幾時見過一把龍眼石,神彩奪目閃閃放光。

連金光和尚都為之一震,這個小男孩,究竟是什麼來頭?

吳不贏的人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那一把龍眼石的價值,只怕這整座賭坊也輸不起,汗水不停地滴在他顫抖的手指上。

金光和尚贏錢心切,大叫道:「快開,快開,免得貧僧動怒,要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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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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