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龍橋記
「十二點？不會吧...」我失望地癱軟到沙發一般的車座上，「那麼，我們要去哪裏？」
「青龍橋。」石曉龍答道。
「青龍橋？」我驚訝到。青龍橋可是濟南重要的交通樞紐，單就交通來講，它的重要程度甚至直逼大觀園、泉城廣場這些人流集散地。因為常坐公交車的人都知道，「青龍橋站」實際上是四個車站，分別是青龍橋東、青龍橋西、青龍橋南和青龍橋北。路過這裏的車次多達三十多班。話說回來，我們年三十去這種地方做什麼？這種時刻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熱鬧集市一般的地方，會有什麼特殊的呢？
車速很快，不多時，我們已經臨近了青龍橋。
直到逼近青龍橋，我才突然想起，青龍橋東南西北都有車站，唯獨沒有「青龍橋」這一站。也就是說，車站是圍繞着青龍橋設置的，唯獨青龍橋本身沒有站牌。那形勢，就好像是公交車站專門避開了青龍橋一般。
難道說，青龍橋真得隱藏了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
車子開到青龍橋南便停住了，司機像上次一樣不再跟着我們走剩下的路。只是相對於石河嶺來說，青龍橋是對公眾都完全開放的露天場所，能夠藏住什麼秘密呢？
我和石曉龍下了車，石曉龍背着一個碩大的有如編織袋的旅行包，十分不符合他的身份。
奇怪，他那旅行包里會放着什麼呢？
走了沒幾步，我們便到了青龍橋下。
其實，青龍橋雖然叫做青龍橋，但是事實上既沒有青龍也沒有橋——至少在最近幾輩全城人記憶中，是這樣的。所謂青龍橋，其實是一條普通的馬路，只不過恰好小清河的直流從橋下經過，因此普通的馬路就成了下面被掏空的所謂「橋」。
當然了，這只是我對青龍橋的認識而已。
之前我從來沒有仔細認真地觀察過青龍橋，現在湊近了一看，發現它的確有些問題。
首先，河床居然很乾燥。在這個季節，小清河直流的水流不會太大，但河床也不至於會達到乾燥的程度。那種乾燥就像是沙漠中遭到暴晒的沙礫一樣。要知道，青龍橋下的小清河直流，在夏天時可是有很多人來游泳的，絕對不可能這麼乾燥。
唯一的解釋，就是河床里有巨大的能量吞噬了水分，比如說，龍脈。
甚至，是活龍。
關於龍吞水的道理，是石曉龍告訴我的。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小，我也還不知道龍襄劉家的事，但是石曉龍是蒼龍石家的人，這一點我從小就知道。那個時候的石曉龍，還不懂得淡定為何物，最喜歡在一群孩子中洋洋得意地吹噓他們家如何如何受龍的眷顧與守護，其中就提到過，他們蒼龍石家的大宅子，就是修建在一處泉眼之上的。因為龍屬水，身為龍族蒙蔭下的蒼龍石家，必須有活水的支援才能養活他們賴以生存的龍命。
難道說，這青龍橋之下，真的有着活龍嗎？
「你知道，青龍橋是怎麼來的嗎？」石曉龍突然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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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泉城自古就易守難攻，這你知道么？」石曉龍嘆了口氣，問。
「這個當然知道，不然泉城也不會成為千古名城、自古就是山東省的核心了。想當年燕王朱棣被迫造反，從北京起兵，一路勢如破竹，唯獨到了濟南城下，耗了三個月沒有打下來，最後不得不拖着漫長的補給線繞遠從河南轉了過去，並一直被泉城統帥鐵鉉騷擾了足足三年之久。只不過，這跟青龍橋有關係嗎？」
「舊的濟南城，其實只能算是彈丸之地。」石曉龍說到，「東門到西門，才幾步遠？可是那就是老濟南的兩個城門，而且還是擴建之後的。老濟南巴掌大的地方，屹立千年不倒，為什麼，就因為濟南是泉城。所謂七十二名泉，只是名泉的數量而已。那麼不出名的泉眼呢？幾百個？上千個？恐怕就沒法統計了。而這青龍橋，卻真的是青龍所鑄。」
「青龍所鑄？」我下意識地挪了一下腳步，似乎害怕自己踩疼了青龍一般。難道說，青龍橋下，真的埋着一條青龍？
「泉城濟南自古三面環山一面靠水。那所謂的一面靠水，並不是像現在一樣指的是黃河，而就是我們腳下的小清河支流。最早的時候，泉城是三面環山不假，但是一面臨的不是水而是淵，咱們腳下的這條支流，最早是一百多米高的絕壁。」
我聞言嚇了一跳，連忙往後跳了一步。我腳下以前是絕壁？那怎麼...
「最早的時候，泉城僅僅是泉城，是華夏水仙修鍊的集中地，並沒有凡人居住。商周時期，初期的戰爭對周王十分不利，官軍無往不勝。我們蒼龍石家的一個偏將，手下被打得只剩二十幾個兵丁，卻保護著幾百老百姓往泉城方向敗退。及近泉城，追兵已到，而橫在軍民面前的恰恰是這道不可逾越的百米深淵。石家偏將懇求眾水仙救眾百姓一條生路。眾水仙起初不願理凡間世事，后見商周之兵凶神惡煞似要斬盡殺絕，踟躕再三。畢竟，放凡人入境，乃是泉城自古沒有過的事情。經過商議，眾水仙決定，平民可救，而刀兵之士血染征袍怨氣太重，不得入內，況且泉城本無與外界相連之路，便問石家偏將及眾將士，是否願為救人而犧牲自己。石家偏將略一沉吟，乃向東而跪，叩響頭三個，算是謝祖，而後縱深躍下深淵。其餘眾將士紛紛效仿，一時間哀嚎遍野，平民皆叩首而泣。眾水仙念其忠烈，乃做法湊齊將士筋骨，共二十一人，化作骨橋一座，便是如今的青龍橋。難民從青龍橋上進了泉城，成了泉城最原始的凡人住民。而殷商部隊來后，青龍橋上便骨刺林立，殷商部隊登橋多少人，便死亡多少人，最後不得不棄泉城而去。」石曉龍娓娓道來。
我沉默著看着眼前已經完全變成普通馬路的青龍橋，頓時肅然起敬。青龍橋，原來並不是指某一條青龍，而是有着龍魂的石家二十一將士啊！我走到橋洞裏，撫摸著長滿苔蘚的橋轉，低聲道：「石家將士們，千古。」
石曉龍看着滿眼有上肅穆的我，乾咳一聲，道：「這只是普通的馬路而已，真正的青龍橋，在我們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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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幾乎乾涸的河溝，默然無語。難道說，我們還要在這裏挖河床不成？
石曉龍見我沒有理解，慢悠悠地走到橋下正中央，把身上的旅行包放了下來。
我不知道該幹什麼，只得跟了過去。
只見石曉龍摸索了半天，從旅行包中抽出了傘兵刀。
「要挖河床么？」我問到，「工兵鏟應該更順手些吧。」
「挖河床幹嘛？我們是要簽血契。」石曉龍說着，招呼我過去，「把繞龍金戟召喚出來，差在這。」說着，石曉龍用腳在地上劃了個「X」。
「血契？那是什麼東西？」我滿臉狐疑地走過去，召喚出繞龍金戟，把它插到了「X」上。
「每一件神兵利器，都是認主人的。」石曉龍說着抓起了我的左手，「一旦認了主人，它這一輩子都不會被別人隨意使用，除非它的主人死了。不過，越是神兵利器，血契的難度就越大，能不能駕馭繞龍金戟，還要看你的福氣了。」
說着，石曉龍就要揮刀斬向我的手腕。
「你等一下！」我連忙用右手抓住石曉龍的手腕，「什麼情況？！」
「哦對了，差點忘了重要的事。」石曉龍說着，放下了刀子，從背包里摸索了一會，找出了一大一小兩個紅色的藥丸。大的藥丸顏色深一些，小的藥丸顏色亮一些，兩顆藥丸都仙風道骨，彷彿兩個道行高深的老道一般神采奕奕地站在石曉龍掌心看着我。
「這是什麼？」我拿起兩顆藥丸，問到。
「金砂丹和血精石，能夠大幅度增加你的氣血。但是增加完之後夠不夠，仍然是未知數。」石曉龍說到。
「聽你的意思，你是要給我放血？」我掂量著兩顆仙丹，有些猶豫。
「是啊，把血淋到繞龍金戟上，當繞龍金戟活過來的時候，就是它認可你了。」石曉龍說着，把傘兵刀塞到我手裏，道：「我還是不習慣對兄弟下手，你自己來吧，我在邊上護着你，以防意外。」
我一手握著傘兵刀，一手拿着藥丸，一陣無語。
「哦對了。」石曉龍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再次從旅行包里摸索起來，最後掏出一卷嶄新的毛巾，遞給我，「塞在嘴裏。」
「塞在嘴裏？」我已經沒手接毛巾了，「幹嘛？綁架么？」
「防止你咬斷自己的舌頭...」石曉龍說完，一抬手，把毛巾塞在了我嘴裏。
「唔唔唔...」我一邊掙扎，一邊揚了揚右手，示意石曉龍我還沒有吃藥丸。
「真麻煩，你要是再墨跡，就趕不上時間了！儀式必須除夕整點開始。」說完，石曉龍從我嘴裏拔出毛巾，抓着我的手把藥丸填到了我的嘴裏。
我一仰脖，兩顆仙丹順着喉嚨往下走，火辣辣的，就像是吞了兩個燒紅的鐵砣。那兩個紅燒秤砣一落到胃裏，立刻火燒火燎地散開，一股股火焰一般的暖流向四肢散開，燒得我渾身通紅。
突然，胸口一熱，我感到一陣反胃，哇地一口吐了出來，噴了繞龍金戟一身。定睛細看，卻是一口連着口水的血沫。
我吐血了？我不可思議地捂著嘴，剛想看看手上是不是血跡，突然又是嗓子一甜，又一口鮮血似要破口而出。我連忙忍住，憋了好半天才把嘔吐的感覺壓回去，那口血從嗓子又咽回到了肚子裏。
「再忍一忍。」石曉龍看看手錶，「還有兩個小時就到午夜了。」
他這句話一落，我那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鮮血頓時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