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回青市

屋子裡的氣氛陷入了僵硬，秦天傲目光陰沉的盯著季蘇菲，他也沒想到季蘇菲會在這時候回來，事實上，他早就想過要退出了，只是那時候的退出，並不需要對誰交待，但是這時候季蘇菲回來了，而且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殺刺頭，讓自己全盤接手寒社，這和自己預期的目的完全相悖。

「季蘇菲，當初你救了我、救了我大哥，我很感激你，只要你願意，我秦天傲願意用這條命來報答你，你如果要殺我，我也絕對不眨眼睛的接受，但是我拜託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我承認我犯了一個致命錯誤，就是我有了弱點，我愛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不想他們一直跟著我生活在打打殺殺，隨時被仇家報復的恐怖日子裡。」

季蘇菲垂眸，習慣性的旋轉著玉扳指，十二年前，初見秦天傲時，就如他的名字，狂傲不羈，那時候他追求過她，但那時候季蘇菲從不曾覺得秦天傲是真的愛她，如今他面對自己做出的選擇，卻是真正的愛著那個被稱為他妻子的女人，人生如戲，很多事情在時間的演變下，就是變得如此的滑稽。

「秦天傲，你覺得，你現在退出寒社，遊戲就能結束？你過往得罪過多少人，在這個圈子裡混，很多恩怨不是你想結束就能結束的，信不信，只要你金盆洗手，不出一個月，你的妻子和孩子都會遇害，因為你失去了保護他們的籌碼。」

季蘇菲平靜的說到，「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明白，你說你退出了，別人不會相信，很多時候，只有死人才能讓人更放心一些。」

秦天傲心裡也很明白季蘇菲說的這些話，自古以來，多少金盆洗手的人最後都沒能落得一個善終的下場。

「即便如此，我也還是要退出，因為我答應過她，不會再管道上的一切紛爭。」秦天傲固執的說到。

「砰」一聲槍響，季蘇菲的手中多了一把槍，槍口對著的就是秦天傲，秦天傲的肋骨部位中了一槍，他疼痛的捂住傷口倒在地上，咬牙不吭聲，額角滲出了汗水。

「爸爸、爸爸……」一個小身影突然衝過來撲到秦天傲的懷中，女人都沒能拉住，「爸爸……爸爸……你流血了……你是壞人……」

錢文倩看到這一幕，有些心酸，女人也走出來了，「夠了，天傲，從我選擇做你的女人開始，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既然不能退出，我陪著你面對。」

秦天傲看著妻子的目光是充滿感激和柔情的，手指疼愛的撫摸著女兒的腦袋，「不怕，囡囡，爸爸這裡有個毛毛蟲，姐姐只是幫爸爸打掉毛毛蟲而已，姐姐不是壞人……姐姐是爸爸的朋友……」

季蘇菲終於開口了，「我答應過秦天野，就一定會護你周全，如你所願，這是最後一次！」說完便是起身離開了，錢文倩連忙追上季蘇菲的腳步出去了，然而出門后，卻已經看不到季蘇菲的蹤跡了。

黑夜，是人們休息放鬆的時刻，此時已經進入下半夜了，燈紅酒綠的夜總會門外還是一片升華，就在距離夜總會一千五百米左右的高樓上，季蘇菲從隨身空間里取出一隻銀白色的金屬皮箱，皮箱里是一套俱全的狙擊槍的機械零件。

季蘇菲從容不迫的將機械零件一件件的組裝起來，架起狙擊槍瞄準了夜總會，多久沒有做這種狙擊暗殺的事情了，似乎只有前世做過，前世在R組織，接到的任務，有很多都是像現在這樣遠距離狙擊目標，只是那時候沒有隨身空間，總是要拎著一個這樣沉重的鐵皮箱四處跑，因此經常抱怨狙擊手的任務十分枯燥而繁瑣。

凌晨一點十二分，夜總會的門口停下一輛車，借著一群人從裡面走出來，準確的說是幾個保鏢圍著中間的三五個男人和女人，季蘇菲透過瞄準鏡看著那些人，其中一個喝得紅光滿面的男人就是錢文倩說的「辣姜」，他此時一邊走著，一邊摟著一個打扮妖艷的女人，正要進入車子。

季蘇菲瞄準「辣姜」的腦袋，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直接賞給對方一顆子彈，不管這個人是不是罪不至死，但是他是刺頭的黨羽，就必須要死，或者應該說，他恰巧落入了季蘇菲的殺人遊戲裡面，成了一頭獵物。

原本扶著辣姜的女人狐媚笑著討好著男人，下一秒就被鮮血和腦漿濺了一臉，整個人都傻了，不只是她，周圍的人都懵了，一切來得如此突然，沒有任何的徵兆，辣姜已經被人爆頭了，成了一具無頭屍。

「啊！」女人尖叫著和辣姜的屍體一體倒在地上，卻沒有人上去扶起她，保鏢們都緊張起來，拔出腰間的手槍四處張望著，夜總會門口因為這一突發事件陷入了混亂中。

季蘇菲收起狙擊槍，看了一眼混亂的場面，這才漫不經心的離開了現場。

接下來的日子，寒社的成員都陷入了恐慌中，各地方寒社根據地的幾個大佬，都遭到了殺害，死法千奇百怪，有的被狙擊手射殺、有的被炸死、有的是被關在屋子裡燒死的，還有弔死的……

青市墓園，季蘇菲一身火紅色的長裙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這樣一身打扮來墓園的確是讓人很詭異，陪在季蘇菲身邊的除了錢文倩，還有四個身穿黑色制服的保鏢，每個人看起來都是十分強壯的那種。

季蘇菲最先來到的是蘇美芬的墓碑前，她走了十年，蘇美芬也死了十年了，對蘇美芬，縱然曾經恨過，但還是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不管怎麼說，前世在真相曝光之前的那十八年，她的確是將自己當做親生女兒對待的，記憶中，年幼時，也是這個女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將自己養大。

「大佬！」錢文倩將一束紅玫瑰遞給季蘇菲，季蘇菲接過紅玫瑰便是放在墓碑前，眼角的餘光撇過旁邊的墓碑，是何家柔的，蘇美芬也總算是圓了心愿，和她的親生女兒永遠的在一起了。

季蘇菲又來到了梁勝的墓碑前，已經有人在那裡等候了，李睿和張偉強，這兩個人是梁勝當年的好哥們，都是一個學校里出來的，只是後來李睿這個曾經的大哥退出了。

「是我通知他們來的，他們也很想見你。」錢文倩開口了。

李睿看著季蘇菲，許久才開口：「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很好！」季蘇菲點頭，將一束紅玫瑰放下，張偉強卻是已經跪在了地上，「大佬，你回來就好了……你要給梁勝報仇啊……是刺頭那個混蛋殺了他……」張偉強哭哭啼啼的喊著。

「是我對不起梁勝，是我害了梁勝……如果那天我驚醒一點，親自去接梁勝，就不會讓刺頭有機可趁了，梁勝早就提醒我讓我當心刺頭，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李睿推了推鏡框，「強子做事衝動，當時就要去找刺頭，被我搶先一步攔下了，梁勝死了，我不想強子再出事。」

「刺頭現在越來越猖狂，就連秦天傲就不放在眼裡，還違背了大佬當初的意思，做起了K芬的生意，打著大佬的名義，從金三角那邊拿貨，幾乎壟斷了市場。」

季蘇菲目光落在站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張偉強，那個人是你的保鏢？」

張偉強點頭，「一個小弟，和我是拜把子的，救過我的。」

正在幾個人說話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蘇菲姐回來了怎麼沒有人先通知我一聲呢？所以說上天有緣，安排我們在這裡見面，蘇菲姐，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刺頭手裡叼著雪茄，一步一步的走到季蘇菲的面前吞雲吐霧，他的後面還跟著十來號人，不像是來祭拜的，更像是出來拚命的。

「我說過，不要叫我蘇菲姐，我沒有你這麼老的弟弟。」季蘇菲一本正經的說到。

刺頭笑了，「大佬！大佬？對吧，大佬果然還是這麼幽默。」

「我不覺得我在開玩笑。」季蘇菲平靜的看著刺頭，聲音聽來波瀾不驚。

刺頭也不廢話了，「十年了，大佬都沒有管過寒社的事情，現在既然回來，還是繼續做個閑人，畢竟時過境遷這四個字，大佬該聽過的，雖然你回來了，但是社團的事情，你並不是很清楚，十年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十年的時間的確發生了很多，例如梁勝的死、朱晴的背叛以及你的野心。」

「大佬，不要聽信那些小人的謠言，我這個人一心為了兄弟，為了社團，梁勝的死，我知道，大家都說是我害死的他，我一直相信清者自清。」

「刺頭，你似乎忘記了，我會占卜人心的！」季蘇菲突然冒出這句話，刺頭的手指一抖，雪茄落地，他的確是忘記了這件事。

「季蘇菲，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辣姜等人是不是你動的手？」

「是！」季蘇菲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

「季蘇菲，大家都是寒社的人，你這樣做，是殘害同門，你要接受社團法規的裁決嗎？」刺頭抓住季蘇菲的短處不放，卻是自作聰明了。

「同門？」季蘇菲挑眉，輕蔑的笑了，狂傲的說到：「寒社是我創建的，說白了，不過是我閑來無事的一個玩具，就憑你們也配合我稱同門？依賴寒社生長的寄生蟲，在我眼裡，不過是條狗。」

刺頭的臉色很難看，「季蘇菲，我敬你當年幫過我，你也別太猖狂。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弄死你。」

「現在可不是個好時候，我的人就在外面，你儘管試試。」秦天傲從暗處走過來，刺頭瞪著秦天傲，臉色越發的陰沉了。

張偉強憤怒的指著刺頭：「刺頭你這個混蛋，你忘恩負義，當初是誰救了你和你妹妹，誰給了你寒社的地位，你現在就是這樣對大佬的？你殺了梁勝，我要殺了你報仇。」

「哼，就憑你，我現在就送你下地獄。」刺頭的眼底閃過殺戮，然而就在張偉強的貼身保鏢正要拔刀的時候，季蘇菲已經露出鋒利的爪牙，長臂一伸，尖銳的指尖扼住了對方的脖子，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經血濺當場。

刺頭陰婺的看著季蘇菲，十年前看到季蘇菲這樣不眨眼睛的殺人，他或許還有些畏懼和驚恐，但是現在，殺人這種事情，他也漸漸麻木，可以不眨眼睛的做到。

「季蘇菲，我妹妹是不是在你手裡！」

「是！」季蘇菲同樣不否認，「梁勝是你殺的嗎？」

刺頭冷笑，「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季蘇菲，我勸你乖乖交出我妹妹，如果我妹妹少一根頭髮絲，我一定殺了你。」

季蘇菲若有所思的說到：「恐怕少了很多頭髮絲，經常染髮的人，頭髮脫落的很厲害，很抱歉，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殺了我。」

錢文倩聽到季蘇菲這樣的冷笑話，差點笑噴出來，暗暗豎起大拇指，卻聽到季蘇菲再次說出一句讓刺頭要吐血的話：「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威脅我，所以為了配合你剛才的話，錢文倩，讓人把陳玲的頭髮剃光。」

「是，大佬！」錢文倩滑稽的做了一個童子軍敬禮的姿勢。

「季蘇菲，你別欺人太甚！」

「我欺的就是你，就憑你也想和我斗，簡直是笑死人了！」季蘇菲輕蔑道，隨即又漫不經心的開口了：「通知寒社所有人，我要開堂會！」

「哼哼，你以為現在寒社的人還有幾個會聽你的？你憑什麼要求我們開堂會？」刺頭嗤之以鼻。

「就憑你妹妹在我的手裡！」季蘇菲風淡雲輕的說到，「刺頭，其實寒社對我而言一文不值，只是我想在寒社玩完之前，先殺了你。」

寒社是季蘇菲一手創建的，是她的心血，這是所有人的想法，然而卻聽到季蘇菲對寒社的評價是一文不值，甚至一點不在乎，就好像是一個玩壞的玩具，在沒有任何的價值和意義。

「季蘇菲，堂會的日子，我要看到我的妹妹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我面前。」刺頭說完便是帶著人離開了。

秦天傲看著刺頭坐車離開的方向，許久才問道：「蘇菲，你真的認為寒社要會瓦解？」

季蘇菲蔑視秦天傲一眼，「這不是你所希望的結果么？」

「我只是想要單方面的退出！」

「寒社瓦解，你就可有徹底解脫，沒有人會害怕你捲土重來。」季蘇菲漫不經心的說到，「我已經和秦天野聯繫過了，他會安排你們一家三口出國，有時間就盤點一下秦氏企業的資產。」

「季蘇菲，謝謝你！」秦天傲錘了捶自己的心口，「我欠你的，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夠還了。」

季蘇菲看了一眼秦天傲，沒有多言，也離開了墓園。

季蘇菲和李睿兩個人走在街道上，沒有讓任何人跟著，她就想單純的四處看看，前世，她在加入R組織后，就再也沒有回過青市，如今她在闊別十年後，還能有機會回來看看。

「這十年，青市變化很大！」李睿淡淡的說到，他和季蘇菲總感覺很陌生，沒有十二年前初見時候的那種自然了，那時候他高高在上，自然的將她納入羽翼，卻不知是自己有眼不識泰山。

「是很大！」季蘇菲停在一家蛋糕房外面，記憶中，這條街的兩邊是一排民房小商店，每次到了節日的時候，就好像趕集一樣的熱鬧，現如今已經換成了高樓大廈，精美的櫥窗，完全沒有當年的風情。

李睿不知道季蘇菲為什麼盯著蛋糕房看，摸了摸鼻子，「不如進去看看，這家麵包不錯。」

季蘇菲沒說話，正在這時候，一個女人從蛋糕房裡走出來，看到季蘇菲的時候眼睛一亮，「季蘇菲？李睿？」

季蘇菲只是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李睿同樣是不認識，女人已經自我介紹起來了，「是我啊，你不記得了，你初中同學夏小安，那時候你和周蘭同桌，我坐在你前面的前面。」

「前面的前面……」季蘇菲看著女人，聽起來就覺得很遙遠，她對這個女同學還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啊，沒想到你和李睿真的在一起了，那時候你們兩個可算是咱們學校的傳奇故事了，尤其是你，就是後來不知道你怎麼樣了。」

季蘇菲和李睿都沒有說話，名叫夏小安的女人繼續巴拉巴拉的說著：「我現在老了，胖了很多，倒是你……真的是一點沒變，越來越漂亮了，像個明星一樣。對了，今天見到你真的是巧，季林瓏結婚請客，你知道她結婚對象是誰嗎？徐森，哈哈哈……可是巧吧？兩個人是同學，中學畢業后，沒有聯繫的兩個人，現在居然走在一起要結婚了……」

夏小安說得興奮的時候，突然想起季林瓏就是季蘇菲的堂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卻是實打實相處了十六年的堂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