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拜訪司徒家

司徒公館一改往日的死氣沉沉，今日竟是張燈結綵了，傭人們忙碌著準備豐盛的晚餐，甚至連極少管事的司徒炎龍都親自出來監督了，已經有很多年不曾看到司徒炎龍這麼有精神和興緻招待客人了，於是，忙碌中的傭人們也都紛紛猜測著今晚這位神秘嘉賓到底是誰，能讓司徒炎龍都如此的心情愉悅。

「阿旺，你去準備幾瓶汽水，各種口味品牌的！」梁嬸兒對著一個正在做事的園丁說道。

「汽水？」阿旺有些不解，那玩意兒也就是他們平民才會喝的東西，準確的說，現在即便是平民百姓家擺個酒席什麼的，也不會拿汽水這麼寒酸的東西來招待人了，都是什麼椰子汁、芒果汁之類的，價格都是一瓶汽水的幾倍。

「讓你去就去，這是老爺的吩咐！」梁嬸兒在司徒家工作了幾十年，在這個家裡的地位也比一般的傭人更高一些，可以說，在司徒炎龍的眼裡，梁嬸兒也算是半個家人了，至少算是個遠親。

梁嬸兒18歲就來到司徒家，在這裡已經工作了四十年了，可以說她見證了兩代人的成長，那一年家鄉發大水，她跟著全家一路逃荒，也許是走散了、也許是被拋棄了，反正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一路乞討為生，幸而遇上了司徒炎龍一家，她就這麼成了他們家的傭人，一做就是四十年，梁嬸兒說，她的命是司徒家給的，所以這輩子就是司徒家的人了。

梁嬸兒十八歲來司徒家的時候，司徒炎龍的兩個兒子都還小，哥哥十二歲，弟弟八歲，所以說，她見證了兩代人的成長，一代人的出生，現在可能還會看到下一代的出生。

儘管如此，梁嬸兒每當回憶往事的時候，都覺得心酸無比，那時候風光無限、家好月圓的司徒家，如今卻給人一種壓抑感，好像快要窒息了，每日都是陰雲密布，這也是從司徒凌出事以後開始的。

大小姐司徒佑雖然是司徒家的現任繼承者和掌權人，但是卻極少回司徒公館，大約是因為她如今嫁給容家大少的關係，畢竟是容夫人了，其實她知道，司徒佑是恨司徒家、恨司徒炎龍，她是看著司徒佑長大的，有些事，她看得比別人清楚；司徒青整日的就是蹲在研究所里工作，一把年紀了也不談戀愛結婚，徹底成了一個老姑婆；至於司徒凌……

想到這裡，梁嬸兒又是嘆氣，司徒凌出事後，司徒承澤夫婦為了兒子的事情操碎了心，除了尋找醫治的辦法，為了給兒子討回公道，將雷家告上法庭，然而四大家族的矛盾錯綜複雜，又豈是一場官司能解決的？雷天傲這個混蛋依舊逍遙法外，雷家只是找了幾個替死鬼出來背黑鍋，這事兒就算是結果了。

司徒承澤當時氣得就吐血了，這也就罷了，隨即而來的就是對司徒承澤夫婦的工作調派令，安排了司徒承澤去了某個國家駐大使館外交官，這邊是真正的架空了司徒家，幸而還有個容家知恩圖報的幫襯著，若不然，司徒家早就撐不住了。

司徒炎龍坐在竹藤椅上，面對著大門口的方向，有一點翹首以望的姿態，天色已經漸漸灰暗，剛剛打了電話過去，容顏說堵車，他就鬱悶了，怎麼不警車開道呢？派個直升機也好啊？但這些也就是想想，現如今，司徒家是凡事都只能低調，高調只會更加被人抓著把柄的遭殃，雷家的人要比當年的唐家更猖狂的討厭。

當年唐家是真正的古老豪門，又有唐燚這個天之驕子，要說猖狂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唐慶業那個老傢伙素來會做人，根本不可能如此高調的猖狂，只會玩陰謀詭計罷了，現如今這雷家仗著有言胤宸撐腰，各種的肆無忌憚。

燈光掃過花園，容顏開車進來了，司徒炎龍有些激動的站起來，隨後便是看到季蘇菲從車子里走出來，即便時隔十年，他還是能認出這個女子，十年如一日的容貌，怎麼可能會不認得，只是這短髮的形象似乎比起十年前的那個少女看起來更有個性了。

猶記得，季蘇菲送給自己的生辰賀禮，是一把青銅古劍，當時可是讓唐老眼紅了很久，司徒炎龍有些雀躍起來，並不是單純的高興季蘇菲回來了，他一直都在等，季蘇菲被驅逐了，但是十年後，她還是回來了，她回來，又該是怎麼樣一場暴風驟雨，言胤宸壓著他司徒家，可言胤宸未必能壓制的住這個女人，十年前沒有能，十年後也未必能。

雷家縱然有言胤宸撐腰又如何，如果季蘇菲願意成為這把刀，他十分不介意借刀殺人，所以說，縱然是司徒炎龍，也同樣是一個老奸巨猾的陰謀者。

季蘇菲走到司徒炎龍的面前，「你好，司徒老將軍！」容顏也笑著打招呼，「司徒爺爺好！」

司徒炎龍笑逐顏開，「季蘇菲，很久不見了，你還是老樣子！」

季蘇菲點頭，目光環視了一下周圍，已經有傭人端上來一杯汽水了，季蘇菲喝了一口，「司徒老將軍還記得我的喜好！」

傭人們躲在角落裡偷偷的觀望著這個讓司徒炎龍十分重視的客人，居然就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看起來似乎還沒有二十歲的樣子，梁嬸兒在看到季蘇菲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是沒有認出來，很快還是認出來了，有點被嚇了一跳，季蘇菲從未注意過她這麼一個傭人，但梁嬸兒對季蘇菲的事情還是略有所知。

十年前，這個少女在司徒炎龍的壽辰晚宴上，不只是綻放光彩那麼

，不只是綻放光彩那麼簡單，而是挑釁了唐宋兩家，漫天的艷照可以說是將宋家老爺子給活活氣死了，中風進了醫院，在那之後不過兩年的功夫，唐宋兩家可以說是醜聞不斷，然後就是家破人亡，現在唐宋兩家哪裡還有當年的風光，唐燚死了，宋妍瘋了，宋家的老爺子死了，宋家那個新接任的又是個紈絝子弟，而唐家則是面臨著各房旁支的打壓篡權。

正在季蘇菲聽著司徒炎龍說話的時候，司徒佑和容敖回來了，容敖顯然是直接從部隊過來的，身上的軍服還沒有換下來，而司徒佑一改多年前那殺馬特的造型，一頭小捲髮用水晶發卡盤起來，穿著一套天藍色的連衣裙。

「大哥、大嫂，你們回來了！」容顏笑著打了個招呼，在看到後面跟著的司徒青時，挑眉，「蘇菲，你看，你一來，這一家子都團聚了，司徒青也回來了！」

司徒青帶著厚重的眼鏡打量著季蘇菲，還和十年前一樣的年輕，她回來就是為了看看季蘇菲，這個真正抓住言胤宸心的女人，在聽說雷蕾被言胤宸退婚轉而嫁給了杜威的時候，她還是有些詫異的，隨後就聽到司徒炎龍打電話說季蘇菲回炎黃國了，心再次冰涼，她就知道，言胤宸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退婚，原來還是為了這個女人。

司徒佑只是冷冷的瞥了司徒青一眼，眼底掠過一抹不屑，容敖看著季蘇菲，目光幽邃，的確是有十年沒有見她了，十年前的那一戰，成了他們最後的交集，從此形同陌路。

司徒佑知道容敖曾經是喜歡過季蘇菲的，但她並不在意，應該說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談感情、說吃醋什麼的都太滑稽了，容敖不是她想嫁的人，卻也是她不得不選擇嫁的男人，若說容敖喜歡季蘇菲，她也沒什麼感覺，只能說明容敖這一點還是有眼光的，他又不是出軌什麼的。

「季蘇菲，你好，好久不見了！」司徒佑職業化的伸出手與季蘇菲握手，季蘇菲看著司徒佑伸出的手，這才伸出手握了一下。

司徒青突然冷聲道：「季蘇菲，十年前，你傷了言胤宸，讓他一頭青絲變白髮，現在你又回來幹什麼？你還嫌害他不夠嗎？」

「小青，你胡說八道什麼！」司徒炎龍呵斥，他沒想到司徒青會這樣不分場合的亂說話，他一直知道司徒青喜歡言胤宸，這麼多年都沒變，但是司徒家變成這樣，都是言胤宸一手導演的，她卻執迷不悟。

司徒佑的眼底一片輕蔑，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容顏也不高興了，「司徒青，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季蘇菲抬眸看著司徒青，現實而殘忍的說道：「司徒青，你喜歡言胤宸，但是可惜，他不喜歡，甚至從沒注意到你的存在，即便沒有我，他言胤宸在選擇未婚妻的時候，權衡家族利弊，選擇的卻是雷家大小姐，而不是你這個司徒家的二小姐，甚至……雷家對你司徒家的所作所為，他都是睜一隻閉一隻眼，司徒青，我想，不久之後，你死在言胤宸手裡的時候，你覺得幸福，而他卻依然不認識你，你不過是他眼中的一根草芥。」

「你閉嘴，你憑什麼來議論我的是非？」

「所以，你也沒資格來議論我的是非！」季蘇菲很耐心的說道，事實上，她完全可以不理會司徒青或者直接給她一個耳光，但可惜……她還是想要對她說這一番話，現在的司徒青就是前世的容顏，如今看來也就是多管閑事罷了，果然，她還是太善良了。

「好了，不要吵了，爺爺準備了豐盛的晚餐，蘇菲是我們的客人，小青，你的確太不懂事了！」司徒佑開口了。

「我研究所還有事，我回來拿衣服就走！」司徒青完全不給季蘇菲面子，年歲越大的她沒有了十年前的那種唯唯諾諾，取而代之的是尖銳，司徒青回到自己的房間，狠狠的發泄了一通，突然想到了，眼中閃過惡毒，蹬蹬的上了樓，用備用鑰匙直接打開了一扇門，完全不顧房間主人的意思。

「司徒凌，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回來了，你躲在這裡幹什麼？你這個廢物……」司徒青將長期以來的壓抑發泄在司徒凌的身上，抓起東西就往司徒凌身上砸。

司徒青的聲音，樓下多少也都聽到了，司徒炎龍的臉色越發陰沉，梁嬸兒嚇得連忙帶人上去阻止，「二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嚇到三少爺了……」

季蘇菲平靜的坐在餐桌邊，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彷彿這爭吵根本就沒有聽到，司徒佑偶爾抬眸看一眼季蘇菲，她其實是很好奇季蘇菲會現在的心理活動。

季蘇菲抬眸，司徒佑恰好正在看她，見季蘇菲捕捉到自己的目光，也不躲避，淺淺一笑，「要不要讓司徒凌下來一起吃飯？」

季蘇菲沒有說話，司徒炎龍瞪了司徒佑一眼，覺得她回來就是找茬，容敖蹙眉：「他不方便，既然不想來，你就不要強求了！」

司徒青還是走了，司徒凌也沒有下來吃飯，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晚餐用完后，司徒炎龍和季蘇菲隨便聊了一些話，終於還是說了重點：「蘇菲，你上去看看小凌子吧！」

容顏抬眸看著季蘇菲，她其實已經把司徒凌的事情說給了季蘇菲聽，但是一路上過來，季蘇菲始終沒有任何的反應，現在司徒炎龍讓季蘇菲去看司徒凌，季蘇菲會怎麼做？

「司徒炎龍！」季蘇菲開口直呼司徒炎龍的名字，司徒炎龍沒有吱聲，目光

吱聲，目光渾濁的看著季蘇菲，「你在等我成為你手裡的刀！」

這是一個肯定的陳述句，沒有任何的質疑，司徒炎龍被季蘇菲的這種直白弄得有些掛不住臉，最後無奈的嘆氣，「你應該知道我們司徒家現在的情況，我什麼都不求，我現在就想讓小凌子好。」

「我能給你你想要的，你能給我什麼？」季蘇菲漫不經心的問道。

司徒炎龍沉聲道：「我的命、我的靈魂，我這把老骨頭，你想要什麼，我都不說一個不字！」這聲音蒼勁有力，完全是那種為了孫子義無反顧的人。

「爺爺！」容敖顯然是不答應的，但是司徒佑卻沉默了，完全不發言。

季蘇菲喝了一口汽水，「殺了司徒青！」

這一次，連司徒佑都被驚嚇到了，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要求，說實話，剛才季蘇菲對司徒青說那些話的時候，她一度覺得季蘇菲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女孩子了，有點啰嗦了，卻沒想到上一秒還是風和日麗，下一秒已經是殺氣騰騰。

司徒炎龍看著季蘇菲，季蘇菲清冷的說道：「十年前，我救過司徒凌一次，也是我和你的交易，十年後，你想我怎麼幫司徒凌？」

「手心手背都是肉！」司徒炎龍痛心，「孩子們的父母如果回來，看到小青出事了，會恨我的。」

季蘇菲不說話，似乎是在等司徒炎龍的回答，司徒佑有些好奇的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司徒青死？」這語氣完全沒有一個作為姐姐對妹妹的關心和擔憂。

「妒忌會讓一個人做出很多超出理智的事情，而我，不喜歡司徒青這麼固執的喜歡言胤宸，擋我的路！」季蘇菲的回答讓司徒佑差點就拍手叫絕了。

季蘇菲這十年來的性格，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只要她開口說了不喜歡一個人，討厭一個人的存在，那麼這個人必定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我可以勸解小青，今天的事，還有她說的那些話，以後都不會再說了！」司徒炎龍還在爭取。

季蘇菲垂眸，她並非是單純的殺戮，「司徒家，需要一個平衡點，司徒青和司徒凌是一母同胞，對你來說，其中一個死了，應該就能讓你覺得舒坦一點！」季蘇菲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司徒佑的。

司徒佑頓了一下，很明白季蘇菲這話的意思，是的，她恨，恨司徒炎龍當日沒有幫她的爸爸媽媽報仇，更恨司徒炎龍的不公平，就因為司徒凌是男孩，對司徒凌要比對他們更好一些，連繼承人的位置都給了他，那時候媽媽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一個小弟弟，就因為爸爸的死受了打擊，孩子落了，醫生說，那是個成型的男嬰，這一切本該是她弟弟的。

「其實我更喜歡司徒凌死！」司徒佑的眼睛紅了一圈，「但是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我覺得也很解氣，季蘇菲，我不想報復了。」

司徒炎龍聽到司徒佑這麼說，突然很感動，他知道這孩子心理有疙瘩，如今突然肯放手，他覺得就算是進墳墓了，也安心了，「蘇菲，除了小青的命，什麼都可以給你，我老了，就想一家子平平安安！」

季蘇菲沒說話，許久才看著司徒炎龍道：「我去看看司徒凌！」

見季蘇菲起身，司徒炎龍對容敖說道：「容敖，你帶她一起上去，看看小凌子！」

容敖起身，司徒佑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容顏看著季蘇菲和容敖進了別墅里的電梯，又看了看司徒佑，終於忍不住問道：「打掃不吃醋？」

司徒佑笑了笑，「比起我，這裡最可能吃醋的人是你！」容顏臉一紅，瞪了一眼司徒佑，「你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