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愛

賭愛

哈士奇汪汪的叫了幾聲,用腦袋地使勁蹭著她。

「你什麼時候走?」蕭禮不耐煩地問道。

「怎麼?就這麼急著趕我走?怕我耽誤你的狩獵計劃么?」楊婷挑眉,「放心,我今晚就去找同學狂歡,至於你的佳人,你想想看,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你是用這種手段來得到她的,她會怎麼想?」

「她不會知道。」蕭禮不假思索的說。

「你就不怕老爺子知道么?私底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若是老爺子知道了,他會怎麼看?」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蕭禮絲毫不擔心,老爺子當年便是風流成性,對於小輩們的私生活,他從不干涉,他向來覺得,一個成功的男人擁有一群女人這很正常,因為他有足夠的社會地位和財產。

「蕭禮,你和老爺子真是如出一轍,」她笑了笑,「這也是我最討厭的地方,很多規則,我看得明白,卻無法接受。你有那麼多女人,現在你再去接近她,你不覺得自己臟嗎?」

他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楊婷聳聳肩:「換言之,如果那個姑娘,有很多男人,你會覺得她臟嗎?」

「我只會讓那些男人永遠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狠厲地說道。

「好吧。那麼,祝你成功,」楊婷抱著哈士奇下了車,走出幾步,她又回頭說道,「如果有一天,那個姑娘要讓你所有的女人都見不到明天的陽光呢?」

蕭禮一怔,可惜楊婷已經走遠了。

蕭禮在心中問自己,你現在對她是什麼感覺呢?五年前無疾而終的感情,也許自己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那些遺憾令他牽腸掛肚,男人的劣根性他再明白不過,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得到了的,轉瞬間便棄如敝履。

他現在只是想得到她,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至於楊婷說的,關於女人的嫉妒心,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的那些小情人,大不了瞞著韶華,以後若是和韶華的感情淡了,那麼自然也就散了。

他只是不想留下遺憾,至於結果如何,那不是他現在關心的。

可惜他錯了,他以為韶華跟其他那些女人沒什麼兩樣,可到最後,他才明白,那是怎樣一場災難。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當韶華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時,看到房東正幫一個男人往屋內搬著一些雜物。

「陳太太,這……這是怎麼回事?」韶華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簡小姐,這位先生願意出一千塊錢租房,我自然要把房子租給這位先生了。」

「陳太太,可是我、我都一次性,交了三個月的房租了。」韶華弱弱地抗議道。

「可是這位先生一次性,交了一年的房租。」

「陳太太,我真的很需要這個房間,真的。」韶華急的眼睛紅紅地懇求道。

房東卻很硬氣地說道:「這位先生願意出一千塊錢一個月,我幹嘛不租給人家?你能出一千塊錢一個月嗎?」

「陳太太,我們當初、當初講好了,是七百塊錢一個月,你……你怎麼能不講理呢?」

「這做生意嘛,向來是只認錢不認人,我怎麼不講理了?」房東咄咄逼人地說道。

韶華被她這氣勢嚇得往後一縮,腦袋撞到牆壁上,看起來狼狽又可憐,她低著頭,弱弱地說道:「那你把剩下兩個月的房錢退給我。」

房東冷笑一聲,拍了拍門上貼著的一張紙,把紙拍得啪啪作響:「沒看到上面寫著的嗎?沒住滿三個月,概不退錢。」

「陳太太,你……你怎麼能這麼不講理呢?」韶華氣得眼睛紅紅的。

「要錢沒有!拿著你的東西滾吧!」房東像是扔垃圾一樣將她房間里為數不多的東西全部都扔了出來,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就在她關門的一瞬,韶華的眼淚掉了下來。

她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東西,提著箱子,背著畫架默默地下了樓,走上街道的那一刻,她抬起頭,將所有的淚水都流回心底。

沒關係的,韶華,就算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拋棄你、欺負你,只有老天爺不會,你要好好愛自己。她對自己說。

可是越說,自己越是委屈、難受。

這一個月,最開始她幾乎走遍了深圳幾個區所有的字畫店,但是沒有一個店主肯收她的畫。後來她打電話回長沙,老主顧都不願意再收她的畫了。

被逼無奈的她,只好去餐廳當服務員。可是去的第一天卻遭到了客人的無故找茬,被餐廳辭退不說,自己還賠了客人錢,否則那位客人便要拉著她去警察局。

換了一家酒店洗盤子,卻遭到客人投訴說盤子沒洗乾淨,才幹了一天,又被辭退。她的心中真是委屈之極,因為那盤子上面乾乾淨淨的,很明顯是那個客人在睜眼睛說瞎話。

這就算了,還有更過分的,她去快遞公司做打包員,她和另外一個女孩子負責兩個房間里的快遞物品。

第二天,那個女孩弄丟了顧客的快遞,非冤枉是韶華弄丟的。韶華委屈不已,跟老闆辯解,老闆卻說,人家跟你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冤枉你,這東西明明就是你弄丟的,還狡辯!

丟了這份工作的她,只好去做派單員。可老闆明明說是日結,到最後卻說周結,等她發完一周的傳單之後,便再也打不通那個老闆的電話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就在她滿心鬱悶的時候,居然還被人搶了錢包。

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在錢包里,她立刻上網把銀行卡掛失了之後,整個人低落不已。

幸好房間里還有些錢,她用這些錢坐火車回到賓縣重新辦理了身份證,再次回到深圳,已經是一周之後。

這次她找到的新工作是一個餐館外賣員,可當她騎著電動車跑了兩天後,居然遇到碰瓷的,那個老婆婆扯著她褲腿,非說是她撞了她。

聞訊趕來的民警,也不問青紅皂白,逼著要韶華賠錢,不然就把她帶到警察局以違背治安管理法的名義關半個月。

韶華悲憤不已,申請調出馬路上的錄像,可警察就是不肯,與老婆婆沆瀣一氣,非要韶華賠錢。

被逼無奈的韶華只好去附近的銀行取了錢給了那個老婆婆,可送完外賣回到餐館的時候,卻因為送外賣太遲遭到顧客投訴而被老闆解僱。

韶華已經被折騰得滿身憔悴了,只好背著自己的畫,每天在夜市攤上賣畫。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深圳的城管在這方面的監察力度很嚴,她的那些畫在十天里有六天被沒收了,剩下的四天是因為她跑得快。

被沒收了怎麼辦,又要花錢贖回來。韶華的日子過得很痛苦,每天守著緊緊巴巴的收入,頓頓都是饅頭開水。

大風吹來,烏雲翻滾,韶華拖著行李箱在街道上慢慢地走著,靠海的深圳,經常下雷陣雨,烏雲滾滾的天空一下便下起了大暴雨,韶華狼狽地趕緊從箱子里抽出雨傘。

一不留神,一輛摩托車擦著她肩膀開了過去,將她撞翻在地,那司機卻還回過頭用粵語罵了一句:「撲街貨,懂不懂看路啊!」

陣雨瞬間便淋濕了她的頭髮,小腿與水泥地面摩擦,也破了一塊皮,鮮紅的血液在雨水中漸漸地淡去。

可憐的是她的畫,掉在濕漉漉的地上,髒兮兮地,全部都暈開了。

都不能用了,就算晒乾了,紙張也會因為泡過水而顯得皺巴巴的。幸好油畫都放在箱子里,她有些慶幸地想。

撿起地上的一摞國畫,她默然走到垃圾桶邊,將它們全部都扔了進去。

身上已經全部淋濕了,雨卻越下越大,她默默地拖著箱子走到別人的屋檐下躲雨,像一隻可憐的雛鳥一般,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

一對情侶撐著傘在街上奔跑著,雖然狼狽,卻笑得很開心,男孩將女孩護在懷裡,哪怕大半個身子被雨水打濕了也無所謂。這個場景深深的觸動到了她,這麼多年,雨也好,雪也好,她一個人打傘走在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頭,看雨、看雪、看往來的行人、看無望的生活。

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懂得了孤獨,嘗盡了生活的滋味。明明已經習慣了狼狽,不是嗎?為何此刻,自己卻還會覺得這麼難過?

過去,她回不去,未來,她不知在何方。

漸漸地,雨停了,她拖著箱子,背著畫架,朝偏僻骯髒的小巷子走去,只有在那裡,她才能找到最便宜的旅館。

這裡是一片工業區的後巷,後巷的半條街都被旅館、髮廊和足浴店給佔領了,還有很多站街女在路邊對人搔首弄姿。

這裡有很多家庭旅館,也有很多明妓暗娼,沿著街道走過,可以看到街道兩旁,有畫著濃妝的女人坐在自家門口,對人媚笑著,像一件貨物一樣等待著被人挑選。

韶華警惕地走著,一家一家的問著價格,最後成功的在偏僻的巷尾,找到了一個20元一晚的旅店。

洗了個熱水澡之後,她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半夜時分,她突然被吵醒,發現反鎖的木門居然被人一腳踹開了,她嚇得瑟縮了一下,只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扶著一個高大而滿身酒氣的男人走了進來。

「大哥,你走錯房間了,咱們去隔壁,去隔壁。」那女人趕緊說道。

男人扶著牆壁一陣嘔吐,空氣里充滿了嘔吐物的酸臭味。韶華皺了皺眉,伸手捂住了鼻子。

吐完胃裡的東西后,男人似乎清醒了些,一掌揮開了女人,上前扯著韶華的手臂說道:「50塊錢一晚,要不要?」

「你……你做什麼?放開我!」韶華害怕地掙扎了起來。

「五十塊錢一晚,外面都是這個價,怎麼?不願意嗎?」男人灼熱而噁心的氣息噴在她臉上,韶華幾欲作嘔。

「大哥你認錯人了,咱們去隔壁,去隔壁。」女人有些尷尬地扯著他往外面拖。

「你走開!老子不要你了,」男人又是一掌將她揮了出去,捧著韶華的臉,打了幾個嗝,「你長得很純,老子很喜歡,老子加錢!」

眼見他要朝自己撲過來,韶華放開嗓子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旅店的老闆一家人聽到聲音趕緊爬到樓上來,跟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道將他制服了。安全下來的韶華慌不擇路地跑出了旅店,一路往前跑著,漫無目的地跑著。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無邊的恐懼。

突然,眼前亮起了刺眼的車燈,她被刺得抬起右臂擋了一下眼睛,下一秒,凌空的失重感襲來,然後便是劇烈的疼痛與濃重的黑暗。

她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陽光有些刺眼,她顫了顫睫毛,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白色的病房,耳邊是規律的滴滴聲,鼻尖是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而鼻子上,則戴著一個氧氣罩。

她的喉嚨里發出一個無意義的單音節,嘴唇乾裂的她口非常渴,很想喝水。

正想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右手打了石膏,被高高的吊了起來。

一抹恐慌襲過心頭,下一秒,一個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醒了就好,想喝水嗎?」蕭禮按了鈴,然後給她倒了一杯水,用勺子小口的喂著她。

大概喝了杯中三分之一的水,韶華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朋友住在隔壁病房,你被送來的那天,我碰巧遇上了。」蕭禮面不改色地撒謊道。

「哦。」韶華點點頭。

這時候,護士走了進來,給她量了體溫,又調節了一下點滴的速度,然後在一個本子上記了一些什麼。

「蕭先生,病人沒什麼大礙,只需要好好休養。主診醫師金醫生會每天過來檢查一次的。病人剛做完手術,還不能吃東西,等金醫生確定可以吃東西后,您的營養師和形體恢復師馬上就會過來。簡小姐,我是您的專職護士葉倩倩,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可以隨時按鈴,我和金醫生很快就會過來。另外,我一會兒會帶您的專職管家吳玉林過來讓您認識,以後您若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跟她說。」護士說完后,便轉身離開了。

韶華愣了愣,專職護士?專職管家?營養師?形體恢復師?

「這裡是逐鹿醫院,你什麼都不要想,安心養病。」蕭禮為她解了疑惑。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她總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對勁,逐鹿私人醫院醫院隸屬逐鹿集團,是國內為數不多的二十幾個獲得國際jci認證的醫院。從挂號到就診都有專人陪護,其中掛個號的價格就在千元左右,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高價格高服務醫療機構。一般來說,她被車撞了,路人打了120,送去的也就是附近的普通醫院吧,怎麼可能被送到逐鹿醫院呢?

「你的手臂傷的很嚴重,若是手術做不好,可能整條手臂都會失去知覺,那邊的醫院沒辦法做這樣的手術,便把你送到逐鹿醫院來了。」不得不說,蕭禮的謊說得滴水不漏,叫人起不了半點疑心。

「那我現在……」她的眼裡閃過一抹恐慌。

「你的手臂是由逐鹿醫院最權威的外科手術專家金醫生主診,皮特醫生開刀的,你放心,手臂沒事,只是以後不能畫畫了。」蕭禮面無表情地說著最殘忍的話。

「什麼?」韶華一聽此言,如墜冰窖,滿室的白色恐怖地向她襲來,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只覺得心裡空了一個洞,整個人都被絕望包圍了。

她躺在床上,出乎意料的,沒有哭泣,整個人像是死了一般,眼神獃滯地瞪著天花板,彷彿連動都不會動了。

蕭禮覺得有些難過和心痛,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畫畫對她的意義,她彷彿是為畫而活,用她的畫拯救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沒關係,」他伸手握住她因打吊針而冰涼的左手,將手心的溫度傳給她,試圖讓她感到一些溫暖,「我們可以去國外,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說不定國外的醫生能治好你的手呢。」

「對,國外。」她的眼中恢復了一些神采,隨即又黯淡了下來,這樣貧窮的她,哪有錢去國外呢。

那肯定是一筆高昂的醫療費,她絕望地想。

這時候,蕭禮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出去接了個電話,然後對韶華說道:「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蕭禮走後,很快有個長相甜美的女孩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粉色的職業服,笑著走到床前,將床頭有些枯萎的百合花換掉,捧上了一束新的長枝玫瑰。

「簡小姐,我是您的專職陪護姜瑩,您要是無聊的話,可以玩電腦、看電視,或者讓我陪您聊天,等您的手臂好些了,還可以讓我陪您去時尚休閑區走走。」

「哦,謝謝,」韶華點點頭,隨即又忐忑地問道,「我的醫療費,大概是多少錢?」

「免費的,簡小姐,您不用擔心。」姜瑩笑道。

「免費的?」韶華越想越覺得古怪,「為什麼會是免費的。」

「這是醫院機密,抱歉不能告訴您。」姜瑩從善如流地說道。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有的午餐你都將為此付出代價,韶華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簡小姐,您別想多了,您看看您男朋友對您多好啊,從您做手術到現在,沒有離開過醫院一步,連睡都是睡在病房的沙發上的,」姜瑩羨慕地說道,「我要是有一個有錢又帥氣又深情的男朋友就好了,那我死都願意。」

韶華尷尬地笑笑:「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難道是老公?」姜瑩眼前一亮。

「也不是。」韶華低頭,有些悶悶地搖了搖頭。

姜瑩見她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便轉移了話題:「簡小姐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呢?」

「畫畫。」她看了看旁邊高高吊著的右手,情緒瞬間便低落了下來。

姜瑩頓覺失言,訥訥地打開電視,陪著她看電視劇。

剛做完手術的她,非常疲憊,很快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姜瑩通知了金醫生,金醫生為她做了個全身檢查,在本子上寫寫劃劃,點了點頭。

就在他出門的一瞬,韶華屏息問道:「金醫生,我的右手,真的沒辦法畫畫了嗎?」

金醫生是個外國人,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眼中有著難言的悲戚和絕地掙扎的期望,心中顫動了一下,別過眼去,最終只是安慰了一句:「簡小姐好好養病吧,不要多想了。」

回到私人辦公室后,金醫生猶豫了一會兒,幾次將手伸到白衣袍子里,最終,他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蕭先生,我是一個醫生,從我任職的第一天開始,便宣誓了《希波克拉底誓言》,我將要憑藉我的良心和尊嚴從事醫業,病人的健康為我首要的顧念。而現在,明明簡小姐的手臂沒有大礙,你卻要我告訴她,她以後不能畫畫了,而且還要我開藥給她打針,讓她的手臂上的神經反應遲鈍,這是違背我醫學原則的,我必須向簡小姐坦白一切。」

「金先生,我很佩服你的醫德,」蕭禮的聲音在電話這頭聽起來有些冷,「我記得尊夫人已經欠下了一筆不菲的賭債了吧?若是你聰明些,尊夫人的賭債我會派人還清,若是你不聰明,很抱歉你將失去這份工作,而且在國內的大醫院,沒有哪家醫院敢收你。」

金醫生渾身一顫,低聲說道:「我明白了。」

這頭,打完電話的蕭禮一回頭,發現楊婷站在他身後,剛剛的對話,她似乎都聽見了。

「為什麼?」楊婷不解地問道。

「她這輩子,為畫畫而活,現在她不能畫畫了,以後只能為我而活。」蕭禮淡淡地解釋道。

「你真是個魔鬼。」楊婷看了他一眼,感到一種徹骨的冷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得知自己不能畫畫之後,韶華變得更加寡言少語了,整個人如同桌上每日一換的鮮花一般瞬間便枯萎了下來。

蕭禮越來越像一個完美情人,會每時每刻照顧著她的感受,白天在醫院處理助理送來的文件,晚上就睡在醫院的沙發上。

雖然時不時會有驚喜送到她的面前,但韶華的情緒依然很低落。好在這邊的營養師和心理治療師確實很有能耐,一個月後,讓韶華稍稍走出了人生的低谷。

這一個月,雖然韶華有專職陪護和專職管家,可蕭禮卻是事事親力親為,像一個照顧妻子的溫柔丈夫。

心如何能不顫動?他這樣細緻的照顧著她,眉眼溫柔,低聲細語,從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每次吃藥前,他都會試一試水溫,熱了怕她燙到,冷了怕她不喜。

每次吊完藥水,他都會用溫熱的毛巾給她敷手,讓她冰冷疼痛的手回暖。他會心疼的吻她的手背,彷彿這樣那些針孔就會消失。

像是回到了初戀的時候,這樣成熟的他,會拿來年少時的吉他,為她彈奏戀愛的曲調,哄她入睡。

每當她陰鬱的時候,他會給她講笑話,甚至會耍寶。他開始熱衷於猜謎的遊戲,猜對了有驚喜,猜錯了他便偷香竊玉,在她臉上輕啄一下。

他送她的那些東西,每一樣都是她喜愛的,卻也是奢侈品。從尊貴閃耀的鑽石項鏈到一把普普通通的雨傘,每一樣東西都是世界著名的奢侈品牌。

蕭禮本身就是打理時尚圈這一塊的產業的,這些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整個東南亞時尚圈的寵兒,不管是哪種時尚奢侈品,你都能隨隨便便拿出來。」

蕭禮真是一個魔鬼,洞悉她內心最深處的**,並將她的**不停地放大著,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將她吞噬,這時候,她和**早已融為一體,無法剝離。

在感情和金錢的雙重侵蝕下,韶華的腦袋已經漸漸地不清醒了。她享受著偶爾出去散步時,別人艷羨的目光,幾次聽到小護士在說她周身的名牌時,她心中竟會生出一股洋洋自得之感。

在經濟飛速發展、物慾橫流的今天,拜金的女孩很多,無數的女孩心中都藏著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想,對她們來說,出賣身體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有賣到一個好價錢。

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雖然韶華更看重感情而不是金錢,可她畢竟這麼多年苦日子過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當你享受了被人捧在雲端高高在上的生活之後,你還願意回到骯髒的貧民巷體會生活的艱辛嗎?

蕭禮成功的讓她在享受中墮落了,她開始從最初的戰戰兢兢變成現在的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主診醫生、專職陪護、專職護士、專職管家、營養師、形體恢復師對她細緻周到的服務,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別人艷羨的目光。

孤僻的她變得更愛去醫院的時尚休閑區逛,每次出現在那裡時,她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這一季的新款衣服、包包、手鏈……讓她獲得虛榮心上的無限滿足。

對於別人的搭訕,她也開始漸漸回應。女人的話題無非就是美容和服飾等,她喜歡看別人羨慕嫉妒的目光,更喜歡看蕭禮陪在她身邊照顧她時,她們酸酸地嘆息著的樣子。

一個月後,當韶華從醫院出來時,她已經完全從右臂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她在愛情與金錢的雙重滋潤下,變得自信飛揚。

「蕭禮,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我住院時,不是有不少同學都寄了健康卡來嗎?我想請他們吃個飯,也算是答謝他們一番心意了。」賓利車上,韶華靠在他肩膀上,抬起頭期待的看著他。

「好,」蕭禮微微一笑,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我一會兒讓人去訂酒店,等下陪你去做spa。」

「好。」韶華甜甜一笑,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鳥依人。

蕭禮的神色卻冷了下來,看來這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愛慕虛榮,喜好炫耀。就連他最美好的初戀,也敵不過這殘酷的現實。

在金錢面前,自尊心再強的人,也會被漸漸腐蝕。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在這個大時代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看來他很快就會對這隻小鳥失去興趣了,他有些遺憾地想。

韶華去做spa的時候,正巧遇上了陪著媽媽來做spa的楊婷,楊婷看到迎面走過的兩人,突然朝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看得韶華膽戰心驚。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蕭禮說道。

「楊小姐你好。」她還記得這位領養哈士奇的女孩,於是伸出手說道。

楊婷看了她幾眼,目光從她周身的名牌上逡巡過去,與蕭禮對視了一眼,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也不看她伸出的手,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韶華心裡有些低落,無助地抬頭看了蕭禮一眼。

「婷婷她對誰都這樣,你別放在心上。」蕭禮心中一軟,安慰道。

韶華點了點頭,走進了做spa的地方,而蕭禮則去了另一邊的棋牌室。

他訂了一個包間,正打算喊一個朋友過來玩牌的時候,門被推開了。楊婷牽著哈士奇走了進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有沒有興趣來一局?」

「玩什麼?」他挑眉看她。

「梭哈,」楊婷坐了下來,「看看誰的觀察力和記憶力比較好。」

「那我勸你還是別玩了,54張牌,短短的幾秒內,你能記住多少?我接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別忘了,港澳台的賭場現在被老爺子交在誰手中打理。」他喚來了荷官,面無懼色地看著她。

「不比一比,誰知道最後的結果呢?」楊婷聳聳肩。

他點頭,示意荷官洗牌。荷官將五十四張牌全部擺在兩人面前,讓兩人看了一眼后,開始專業地洗牌,洗完牌后,將牌依次排開,幾秒后,將牌全部合攏,開始發牌。

不過短短五局,楊婷面前的籌碼已經輸得一乾二淨,荷官看著兩人。

楊婷攤手道:「不玩了。」

「明知結果,卻還要開始,有意思么?」他看著她。

「那你明知道那個女孩最終無法逃脫你的情網,還要設下陷阱讓她深陷其中,最後看她痛苦,有意思么?我真看不慣你這種混蛋行為。」

「你又怎知,她現在不是很享受?」他不以為意地往後一靠。

「那麼,現在你已經成功的得到這個女孩的心了,也該放過她了吧?」楊婷嘆了口氣,「蕭禮,將心比心,你母親和我母親當年是怎麼跟老爺子牽扯到一起的,你我都明白,我媽很不開心你知道嗎?早些年她帶著我顛沛流離,一個人打工養我的時候,經常在夜裡哭,她說她後悔當年的幼稚淺薄,生下我之後差點連戶口都沒能上。她說別人家的孩子,都能光明正大的有一個爸爸,可我卻像是見不得光的一樣。所以即使這幾年來,老爺子再想補償我,我都不會接受他的好意。反倒是我媽,為了讓我溶入到蕭家中,開始慢慢地接受老爺子的金錢。你以前的那些女人,不在我眼前,我可以不管,可是現在,我無法眼睜睜地看到一個女孩在我眼前被害,而我卻不聞不問。」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對她是真愛?」他嘲諷的笑了笑。

「真愛?陰謀是真愛的敵人,真愛是做出來的,不是算計出來的。你讓這個女孩以後怎麼辦?你我都見過無數這樣的女孩,失去了有錢人的依靠後,享受到了有錢的滋味,變得好逸惡勞,不得不成為外圍女,你想這麼毀了她嗎?」想到與她擦肩而過時,她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楊婷感到深深的悲憫。

「那還是太久遠的事。」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她近乎驚恐地看著這個惡魔。

「當然,是讓她更加離不開我了。」他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薄薄的唇邊是刀鋒般的銳利。

「蕭禮,我與你最後賭一場,賭這個女孩的愛,會讓你狠狠痛!」她突然站起來說道。

「你已經輸掉桌前所有的籌碼了。」

「是,但是這場賭局不賭籌碼,」她撐著雙手俯視著坐在桌前的他,「蕭禮,我相信她會讓你狠狠痛的,你自以為俘獲了她的愛,可是你能逃得了她的眼睛嗎?」

那雙清澈的眼睛,是世上最值得擁有的珍寶,因為她善良、執著,即使一時會迷失在**的深淵,但她的善良和執著終有一日會讓她找到回家的路。

而她回家的路上,蕭禮註定不會是與她並肩而行的,因為,他配不上她。楊婷這樣想。

蕭禮似乎覺得她的話很可笑,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韶華做完spa,畫完妝后,光彩照人地朝他走來。他看著她嫵媚的眼線和墨色的眼影,想起白衣飄飄年代里素顏紫裙的女孩,突然覺得有些悶悶不樂。

他得到的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題外話------

九千字,迷迭寫了一天,好辛苦,以後不想寫這種感情戲為主線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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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鬼眼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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