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一刻

幸福一刻

朝陽耀眼的光芒中,她拽著赤色宮裝披著耀眼金光,如同九天仙女一般,翻飛的衣袂如同鳳凰花雨一般絢爛,她像是一隻鳳凰一般,就那樣猝然飛進他的眼裡心裡。

奚原停在漢白玉石橋上,定定地望著他愛慕的人朝他奔來,北方的四月,柳絮紛飛,漫天的柳絮在陽光的映照下變成了暖暖的金色,白玉橋下波光粼粼,白玉橋上伊人俏立,抬手攏上鬢邊碎發時,皓腕凝霜雪。

她似乎特別愛戴花,一堆繁複的金飾間,一朵半開的芙蓉花嬌艷欲滴,使得尊貴的她生動無比。她淺淺垂首,柳葉眉無比溫柔,被陽光染成淺金色的睫毛籠住琉璃般的水瞳,白皙的肌膚如同和風裡杏花嬌嫩的花瓣,殷紅的唇勾勒出清淺的弧度,於是一整個遲來的春天都因為她的微笑而繾綣迤邐、風情萬種。

她抬頭,迎視著他一瞬不瞬的目光,心中小鹿亂撞,微微別開眼說道:「奚將軍,昨日是本宮莽撞了,不分青紅皂白便血口噴人,奚將軍可不要與本宮這般見識淺短的後宮女子一般計較。」

「公主情真意切,所言句句發自肺腑,更何況關心則亂,微臣又怎會介意。」奚原心頭一松,昨日因她的誤會而縈繞心中的窒悶感總算煙消雲散。

韶光笑了起來,靠在白玉石橋上,讓陽光灑滿全身,那般肆意,無拘無束:「本宮就知道,奚將軍能從一介庶民成長為萬眾敬仰的將軍,定是大有容人之量的,本宮這就放心了。」

「公主多慮了,臣對大周忠心耿耿,忠於大周,更忠於殿下。」看著眼前明媚生動的女子,他不由得發自肺腑地說出了心中的誓言。

「本宮長這麼大,除了裴滄水,就是與你講話最多了。以前在太學的時候,整個太學除了裴滄水都是皇室宗親的送來的女子,她們一個個見我便是誠惶誠恐的,一點意思也沒有,只有王碧君,頗為大氣。奚將軍,你這樣很好,不卑不亢的,本宮很喜歡。不過上次畢竟是本宮錯怪你了,本宮打算好好補償你,說吧,奚將軍,你想要什麼賞賜?」

「再多的金銀賞賜也不過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奚原嘆了口氣,「真正能凸顯一個人心意的東西永遠不是金錢。」

「那是什麼?」

他定定的看著她,似乎要看到她心裡去:「是記憶。」

「記憶?」他的目光似乎要將她吸進去,韶光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沒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聽聞城郊鸛山的桃花開得正好,公主可有興趣陪微臣一游?」

「這時節居然還有桃花?」韶光驚訝地問道。

「沒錯,每年四月,正是鸛山桃花盛開的時候,山頂呈一片爛漫的粉紅色,如同染色的白雲一般,又如同駐留在山頂的一抹朝霞。景色蔚為壯觀,乃是京城八景之一,」奚原侃侃而談,「這時節,京城八景還有一景也是觀景好時刻,那便是斷橋殘月。斷橋橋不斷,殘月月不殘,斷橋居於緇衣河上,緇衣河兩邊芙蓉成林、楊柳依依、岸芷汀蘭,乘一葉扁舟泛於河上,波心蕩漾、冷月無聲,遠處皇覺寺鐘聲陣陣,近處騷客琴簫悠悠,遠可觀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近可觀芙蓉盛景、柳煙如醉。有人斷橋送別折楊柳,有人涉江采芙蓉贈情人,千百年來,無數好詩好詞圍繞斷橋展開。」

韶光聞之,不由得一陣嚮往。

「明日卯時三刻,微臣在宣武門恭候公主大駕。」

「好,一言為定!」久居深宮,只能靠王碧君與裴滄水的介紹來想象外面的世界,韶光對明日之行興奮不已。

見韶光一臉激動,奚原的心中也蕩漾起了一層溫柔的漣漪。

第二日。

奚原一襲深色便衣如一桿勁松般挺立在宮門口,像是第一次戀愛約會一般,手心緊張地有點冒汗,一向冷靜自持的他,頻頻朝宮內張望。

卯時三刻已到,韶光一身赤色五重華服,服上以金線綉著展翅欲飛的鳳凰與富麗堂皇的牡丹,她坐在轎攆上,由幾個太監抬著緩緩走過來。只見她面上妝容精緻,垂雲奪月髻上細碎的金飾耀眼逼人,在她身後,是人數眾多的儀仗隊,綿長迤邐。

奚原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複雜滋味,是啊,她是溫懿公主,自己怎能奢望能與她像是普通人一樣單獨相處呢?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衣食住行皆是按照公主的品秩來安排的。

見奚原依言等在那裡,韶光不由得笑了起來,命令步輦停下,拖著曳地華服端莊地朝這邊走來:「奚將軍久等了,本宮已經命人備好了官轎,對了,要不要命人要鸛山的遊客清空?」

「殿下,賞景同時也是賞人,若無這熱鬧人群,怎能體會這熱鬧春意?」奚原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殿下自幼便高高在上,只是郊遊並非巡視疆土,若是殿下帶著一隊儀仗去,人人誠惶誠恐,殿下怕也會失了賞景之心。」

「奚將軍所言甚是,是本宮思慮不周,」韶光點了點頭,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們都回去吧,不用再跟著本宮了。」

「可是公主,您乃金枝玉葉,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大周危矣啊。」蔓菁苦口婆心地勸道。

「蔓菁多慮了,有奚將軍在,本宮怎會出事?若是父皇問起來了,你便如此跟他回稟,明白嗎?」

「這……」蔓菁猶豫了一下,見韶光態度堅決,只好點頭與其他人一起退了下去。

「這下總可以了吧?」見周圍的人走的乾乾淨淨,一股新鮮感湧上韶光的心頭。

「可否請殿下換身衣服?山路崎嶇,沒有步攆可以上去,殿下若是穿著這身衣服,怕是行動不便。」

「可是我所有的衣服都是這樣的啊,」韶光茫然,「要不然去王府向碧君借一身衣服?不行不行,碧君忙著擇婿呢,本宮怎麼好意思去擾她的好事?那要怎麼辦呢?」

「時辰還早,若是殿下信得過微臣的話,不妨先去微臣府中坐坐,微臣命人去準備衣服。」私心裡,他想與她多相處一會兒,做任何事,或者什麼都不做,都可以。

「此計甚好,那就麻煩奚將軍了。」韶光的臉上笑出兩個可愛的梨渦,轉身上了停在宣武門一側的官轎。

路上的行人見是兩架官轎,紛紛避讓開來,道路上暢通無阻,很快便到了東二街的驍騎將軍府。奚原命人趕緊去準備一些便服,而韶光則在府中轉悠了起來。

「殿下怕是要等一會兒了,若是無聊,微臣可以陪殿下下一局棋。」奚原很怕韶光覺得與他相處很無聊,等了多少年終於等到眼前的人,他一舉一動皆是小心翼翼,就怕他一句話不慎,便令她對他產生不好的印象,從此不聞不問或者態度敷衍。

「下棋什麼的多無聊啊,」韶光搖了搖頭,「宮中日常,本宮日日找人下棋,或是看書、彈琴、畫畫度日,簡直快悶出病了。好在有碧君與滄水哥哥時時入宮,本宮才不至於悶死在深宮大院。」

奚原一時語塞,想討好眼前的人,卻不知從何入手。

好在韶光很快便解了他的尷尬:「奚將軍,聽聞你年僅十歲便投筆從戎了,能跟我說說沙場上的一些事情嗎?父皇好大喜功,跟本宮講的那些崢嶸歲月不免言過其實,本宮要聽真實的,你可不許撿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來敷衍本宮。」

「這……殿下,沙場上太過血腥,實在是沒什麼可講的啊。」奚原蹙眉,怕講些血腥殺戮的事情,引得韶光害怕,從此對他敬而遠之,這可就慘了。

「你就實話實說嘛,本宮真的很好奇。」韶光不依不饒地說道,聲音裡帶著撒嬌的軟糯米,那副小女兒的神態,就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奚原硬著頭皮,斟酌著語句,「十歲那年我剛入軍營的時候……」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

韶光聽的很認真,不時發表著自己的看法,聽聞敵人殘暴時大怒,知道我軍大勝時手舞足蹈,不知不覺,她與奚原越坐越近,到最後,幾乎是貼在他身邊仰著脖子看著他,眼裡亮晶晶的都是敬仰和崇拜。

雖然這種敬仰和崇拜的眼神,他不知從多少士兵和百姓們眼中看到過了,可是當看到韶光露出這副神情,他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舒坦和滿足。

原來與自己愛慕的人分享自己成長的點滴,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十八年來,奚原從未像今天一樣講過這麼多的話,也從未像這一刻一樣開心。

她的笑或怒都是因為自己,這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原來,當他將她當做自己世界的中心時,自己也是希望她能將他當做世界的中心的。

哪怕只有一刻,也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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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鬼眼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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