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賜婚

第三十二章,賜婚

映姐兒慪胖團:「外面有好些人願給殿下做呢,殿下何不去催催她們,也好分擔分擔。」胖團無賴的道:「那姐姐就輕鬆了怎麼行,姐姐不是說專門來侍候我的。看看,我若不盯着,就犯懶了。」

「才沒有。」映姐兒嘟嘟嘴,繼續綉手下一片蘭花。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負氣離去,大弟弟催著父親趕快定親事。

袁朴同熱烈的接待姚興獻,見到姚官保更親切地拍了拍他,真心道:「官保是個好孩子。」這和他以前說的「官保是個好孩子」味兒大不一樣,只有自己最知道。

大家落座,姚興獻還沒有說話,姚官保想到什麼,上前對袁朴同一禮:「岳父,我想見見靈娟。」袁朴同猝不及防,一口氣噎住咳了幾聲,對兒子們使個眼色,再打個哈哈:「官保是個好孩子。」

袁靈娟難為情的出來,袁朴同讓她先去拜公公。姚興獻坦然受了三拜,依著袁朴同的格式來了一句:「靈娟是個好孩子。」

「靈娟,」姚官保叫了她一聲,袁靈娟紫漲面龐,袁家三兄弟輕輕推她:「去吧。」袁朴同和姚興獻目不斜視,姚興獻呵呵:「親家,我來是親事上的事再和你商議。」

袁朴同自然說好:「你說你說。」他裝作看不到女兒和姚官保走到帳篷一角,姚官保懷裏取出什麼給她,又低聲交待了一句。袁靈娟想來不明白,不顧害羞抬起面龐反問了一句。

「這親事是極好的,不過我妻子忽然身子不快,官保呢,又等不得。」姚興獻毫不臉紅地把兒子賣了。

姚官保面上一紅,袁靈娟更不自在。她捏著姚官保才給的銀票,還是沒明白:「給宦保錢買鞭炮?」

「這有一百兩,你分幾回給他,給他錢買鞭炮他就喜歡你。你記住了,一定說明買鞭炮。」姚官保想到母親不答應,趕快多拉幾個贊助。

袁靈娟總算明白,把銀票還回來:「我有。」姚官保又塞回:「你拿着。」像是兩個人拉拉扯扯。

袁家棟這一回反應快,一手一個,把兩個兄弟的頭扳到一旁:「別看。」

那邊袁朴同已經聽明白,姚興獻還在慢慢解釋:「你我全是武將,不拘小節,兩個孩子年紀也大了,我請賀太師翁婿為媒,讓我女兒操辦放定,你沒意見吧?」

袁朴同弄清楚羅氏那邊一定出了問題,反而更為感激:「讓大姑娘操勞,這便太好不過。」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一笑,袁朴同放低嗓音:「我家靈娟沒長處,卻性子溫婉,過門一定孝敬公婆,親家你只管放心。」

「我家人口簡單,大姑娘還會回京里,親事上不如意,也會留在太後宮中。宦保又小,我妻子為人爽利,刀子嘴豆腐心,說什麼當耳旁風吧。」

當親家的把話說到這種地步,袁朴同心頭一暖,又濕了眼眶。

當下兩親家一起喊個會日子的兵來,當面定好下大定的日子,袁朴同欣然約姚興獻一起過府飲酒:「我們在關城,不守京里的規矩吧。我還有一罈子好酒,和你喝幾杯。」

他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姚興獻。

姚興獻也答應,笑道:「那天太師他們去你家,我是必去的。」見姚官保和袁靈娟早分開,袁靈娟自回裏面,姚興獻帶着兒子告辭。

日子也定了,袁朴同更不能讓女兒留下,喊她出來:「你這就回家吧,讓你大哥送你,交待你母親和親戚們,姚家要來下定禮,太師和孟大人做大媒,趕快備辦酒水菜肴,再把我埋了幾年的那罈子酒起出來,不要別人碰,我是要和親家喝的。」

親眼見到姚官保和女兒卿卿我我,袁朴同心裏痛快得不行。

他以為姚官保又送女兒東西,不想袁靈娟舉上一張銀票,把姚官保的話說出來。袁朴同更加欣喜,他滿意於姚官保的有心,忙另取銀子:「按他說的辦,多給宦保銀子。」

「是給銀子買鞭炮。」袁靈娟糾正父親的話。袁朴同才笑話她:「女生外相,你這就向著官保了。」

冷不丁的,袁靈娟又問出來:「是婆婆不喜歡我嗎?」

袁朴同本能反駁:「不是。」

「那官保為什麼讓我討好宦保?」袁靈娟低聲絞手中帕子。

袁朴同不能再瞞,溫言細語道:「是又何妨?」他心中想這親事姚家也不吃虧,在皇帝面前將是大功一件。這樣想,卻不能這樣對女兒說,是姚家父子這事做得實在漂亮,佔據優勢,求親卻客氣有禮,袁朴同無可挑剔。

這個女婿他實在太喜歡。

就問女兒:「你不嫁官保,嫁給別人也會有婆婆不待見你的事。而且姚家門裏,你那婆姐也是個和氣人,公公你自己也見到,他為給你們早定親事,打算讓你婆婆不出面,和別人家裏必須勸好你婆婆相比,很難得了。」

「是,我就是問問,心裏早知道,我,喜歡呢。」袁靈娟飛紅面龐。昨天她沒敢正眼看姚官保,只有記憶中他的英俊在心裏。今天看了很多眼,姚家的官保比以前還要俊。

袁朴同微笑:「你懂事就好。」他感慨萬端:「你成了這門親事,也算救了家裏。」對一旁站着的兒子們笑得不言而喻,父子父女都不用再說。

讓丫頭們收拾東西,袁靈娟由哥哥們陪着,特意來給宦保錢。姚宦保不難找,不在校場上,就在野地玩耍。

他正在找兔子洞,一抬頭見到袁家的人過來。宦保起身在衣服上擦擦泥手,咧咧小嘴兒。幾張銀票送到他面前,姚宦保疑惑,見未來嫂嫂討好地道:「給你買鞭炮。」

加上袁朴同後來給的,足的有好幾百兩。

巨大的幸福感擊上姚宦保,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對銀票瞪幾眼,再仰面看袁靈娟:「真的是給宦保買鞭炮的?」

「是啊,」袁靈娟笑得甜甜。

「還有我的,」袁家棟也掏空口袋。

「我的。」袁家國袁家梁也紛紛解囊,一下子有近上千。

姚宦保真是個實在的好孩子,他心裏瞬間喜悅於這能買多少鞭炮啊,可還是小心翼翼在各人手上數了數,只取了袁靈娟手上的,笑嘻嘻:「先給我這些就夠了,餘下的,以後再給我吧。」

袁家兄弟全感動了,姚家的人都不錯,以前為什麼疑心於他們,和他們不合。

揣起銀票來,姚宦保拿人嘴軟的道:「多謝嫂嫂,嫂嫂真好。」袁靈娟應該害羞,卻止不住的心花怒放,對小叔子欠欠身子,喜滋滋兒的走了,當天返回關城。

姚官保的親事,姚興獻不和太上皇說一聲是說不過去的,不過姚興獻和賀太師等人都認為這親事結得太好,為了安袁家的心,先放定再聽京中迴音也可以,這就把消息在關城裏也放出去,讓映姐兒回城料理。

映姐兒料理太子衣食起居,她一走開,太子無趣,又怕了那些糾纏的女人,悄悄也跟去姚家。

姚袁兩家結親,整個關城和附近城池全沸騰了,袁靈娟頓時成了人人羨慕的第一人。袁朴同提前兩天回家,才到城門就遇到一堆賀喜的人。

「袁帥,你老人家回來了?」

「府上大喜,我們是一定去叼擾的。」

對着這些以前沒這麼客氣的人,袁家棟不是滋味兒,袁家國和袁家梁幾乎要翻臉。現在你們滿面熱情,以前這熱情都在狗肚子裏?

察覺出三個兒子年青少歷練,袁朴同沉聲道:「趨炎附勢是人之常情,都給我笑起來。」袁家三兄弟笑得不尷不尬,算勉強能應付。

到家門外,見更是人流不息。帶着家人抬禮物的,自己搬著個匣子來送禮的……袁家梁喃喃:「我家不是放牛行,這些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副帥回來了!」

「朴同兄回來了!」

大門上袁家兄弟圍上來,爭着把大拇指送上來:「堂兄(堂弟)你能定下這本親事,太有本事!」

客人們也停下腳步,滿面春風招呼。

袁朴同好容易才進到內宅,又見到一堆歡天喜地的女眷。好容易又分開她們回房,歡喜不禁的袁夫人跑進來,語無倫次地道:「擺三桌酒?五桌酒?姚家怎麼肯答應?咱們可是倒運的人家,對了,收到你的信,我就去拜會姚家,帶着弟妹,她和姚夫人是表姐妹,可姚夫人不在家,這下定誰操辦?」

「去了什麼地方?」袁朴同心知肚明,想不在家也好。

「據說去了京里,我碰一鼻子灰門也進回來,正想給你去信,想你一定是弄錯這親事。姚家的女兒回來,上門來拜我,我才知道這是真的。」

袁朴同就此告訴她:「姚夫人身子不好,去京里養病,親家已經知會過我。操辦定禮的是姚家的女兒,到時候你不奇怪。」

「不行,姚家女兒還沒出門子,閨閣姑娘怎麼能辦這種事!」袁夫人反駁。又狐疑:「姚夫人不答應是吧?」

「姚副帥和官保答應!」袁朴同不想再多提這件事,正色道:「我來信讓你多多採買,你可辦了?到後天姚家不辦酒席,全在我們家,不要少東少西的讓人笑話!」

袁夫人抽一口涼氣:「全在我們家,你不怕全城的人笑話死!」

「笑話?!」袁朴同冷笑:「糊塗人才笑話呢!知趣的人,都要往我們家來才對!」換過衣服,對還驚疑不定的夫人微微笑笑:「出去待客吧,讓我安靜安靜。」

袁夫人出來坐不住,去找先回來的女兒袁靈娟。袁靈娟正在綉樓上趕嫁衣,見母親慌慌張張過來,還是天天說的一堆子話:「我的女兒,姚家的姑娘操辦下定禮,這怎麼是好?讓我猜着了吧,姚夫人她不答應!」

「她不答應,官保答應!」袁靈娟也是這樣一句。袁夫人愣住:「怎麼你們父女全一個口氣?」袁靈娟忍不住笑,放下手中針線,抱住母親嬌聲道:「您就別管了,外面客人那麼多,您快去忙吧。」

樓下有笑聲:「靈娟表妹在房裏?」

「我們來賀喜了。」

袁家的姐妹們過來。

袁夫人沒辦法,只能先壓下心中擔心,往外面來。才到客廳上,就見幾個家人發足而來:「請老爺夫人快出去迎接,蘇大帥讓人來送賀禮!」

袁夫人先一陣發暈,不知道是讓這滿門的熱鬧氣向弄暈,還是搞不懂才發暈。急忙讓人去請袁朴同,袁朴同匆忙換上官袍過來,夫妻雙雙走到大門上迎接。

見一隊紅衣騎士,中間是四個黃衣家奴。為首的一個含笑吟吟:「得知袁副帥和姚副帥家結成親事,大帥特命我等送來賀禮,黃金五百兩,白銀一千兩,另有表禮為賀。」

袁家三兄弟沒上前,袁家梁悄聲大哥:「我們家扣的三年俸銀回來了吧?」袁家棟忍笑要捶他:「偏你就愛胡說。」

袁家國悄笑:「三弟,這是體面,體面你懂嗎?」

「我就是納悶,蘇大帥要賀,也該往姚家去賀才對,怎麼往我們家來了?」大帥和姚家更熟。

袁家棟只能說出來:「他這是修好籠絡的意思。」再嗔怪:「送你金子銀子還不好?」

袁家梁數手指算賬:「父帥一年干俸是若干,冰火炭敬是若干,三年是若干,這黃金五百兩,白銀一千兩還多了去。」

頭上挨上兩敲,兩個兄長都笑:「待客去,父親都進去了,我們還這裏站着。」袁家梁正準備走,見幾個人走過來,他停下不走:「我再站會兒。」

「怎麼了?」袁家棟和袁家國一起問。

袁家梁小聲道:「前面來的那個,就是去年不願和二哥定親事的那家。想不到,他也要乖乖來賀喜。二哥別走,羞羞他去!」

「得了小三,他相不中我,現在來看是我的福氣,父帥說了,你我全進京找親事,幸好他去年沒要我。」袁家國把袁家梁拖走。

袁家整熱鬧上一天,到晚上袁朴同喊三個兒子過來,窗前一輪明月,顯得他身影又長又寂寥。手指案上一件紙箋,袁朴同嘆息:「你們來瞧瞧吧。」

袁家棟頭一個看過,面色一震,不過沒說話。

袁家國瞠目結舌,只發一個音:「這?」

袁家梁見哥哥們都變了臉,存着小心看了頭一行,就面如土色:「父親……」

這是一張袁朴同上書解甲換成文職的奏摺。

「我能讓皇上惦記的,不過就這點兵權。我握住不放,不過為和他談談條件,給你們兄弟和親戚們一個安身地方。現在,不用了。」袁朴同心平氣和。

他對三個人都有憐愛:「老大不用走,留下來姚家自會照應你。老二老三跟我回京,一輩子打打殺殺也不是個事,轉文職吧,日子也悠閑得多。」

震驚中醒來的三兄弟,馬上意識到父親是為自己好。

袁家梁撲到袁朴同懷裏:「您捨得嗎?到底這裏您呆了大半輩子。」

「為了你們,捨得。」袁朴同笑笑:「我執意要讓親家下定那天過來,去姚家賀喜的人也會過來。到時候我把奏摺當眾交給姚親家,請他呈往京里。家國啊,家梁啊,為父最掛心的,只有你們的親事了。」

仰面微嘆:「不想靈娟倒有福氣,她嫁得這樣好,以後你們小妹妹的親事也不用犯愁。如家梁所說,為父在這裏過上大半輩子,可這裏到底不比京里,讓你們在這裏尋親事,我袁家列祖列宗在地下也不安。」

三兄弟靜靜無話,面上都流露出敬佩。

下定那天,袁夫人一面嘀咕,一面怕人嘀咕。還是有風吹到她耳朵里:「姚夫人不在?」

「她不出面?」

「是不答應這親事吧?」

「也是,姚家多顯赫,袁家現在又有什麼?」

袁夫人忍住氣,上門是客,又不能和她們對嘴。很快定禮進門,袁夫人見樣樣齊備,感激姚家映姐兒辦事周到,為女兒不受婆婆喜歡的擔心才下去不少。

姚興獻先過來,帶來一大批的將軍們。曾祖名背後嘀咕:「袁家嫁個女兒倒走了大運。」人卻也要過來。

袁夫人見到英俊的姚官保,什麼擔心也沒有了,一顆心放在姚官保身上,問他吃什麼,又問他要什麼,恨不能圍着他團團轉才好。

有人又要笑話袁家:「可笑,要親家全在一處,也應該去男家,怎麼全跑到女家來了?」

「你不知道吧,一會兒姚家那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也會來呢。」

一片嗤笑聲。

好在主人家都聽不到。

這部分抱着看笑話心思的人,在聽到姚家姑娘到的時候,全都笑不出來。見數十騎開道,中間轎子旁陪着的一個人,神采飛揚,光彩過人。他穿一件紫色團龍羅衣,面如刀刻,眸如繁星。

「太子殿下!」有人驚呼一聲。

團龍衣服除了皇家的人,沒有人能穿。

彷彿對應她的驚呼,有人高呼:「太子殿下駕到!」

袁朴同、姚興獻等人急忙出迎,袁家大門外跪下來一片:「參見太子殿下!」張家扶太子下馬,蕭謹含笑讓眾人起來,對袁朴同道:「我陪姐姐過來,中午要在這裏打擾你了。」袁朴同帶着家人一起躬身:「太子駕到,臣滿門生輝。」

一旁轎簾打起,映姐兒款款下轎,蕭謹這才同着她往裏面走。袁朴同還不能進去,後面又走上來伍家兄弟。

伍大郎一向愛出頭,今天讓伍大生為首。伍大生雖然不情願,可他年紀最大,不站出來不行。把一個匣子送上:「這是我伍家的賀禮。」

袁朴同心中感動,他一向罵的熊孩子們,竟然也全了這個禮。自己接過來,自己還了禮,按對待成人的禮節請伍家兄弟進去。

大媒賀太師翁婿早在裏面,念著一篇祝詞,送上姚家東西,袁家欣然接受,在眾人稱讚聲中定親禮成。

大家入席用酒,都坐定后,袁朴同起身,人人知道他有話說,都停下酒杯。袁朴同心情激動,袁家數十家沒有這麼熱鬧過。雖然來的有以前是對頭,以前不相往來的人,今天他們肯來,經歷過風雨磨難的袁朴同也很重視。

「蒙姚副帥不棄許親事,」這是袁朴同的頭一句話。他微有淚光:「我袁家在先帝手中,也是不錯的人家。早年跟隨鄒國舅,別人對國舅有微詞,我得實話實說,國舅對我袁氏一門着實不壞,提攜照顧青眼有加。為國舅,才和當今皇上蕭家結下仇冤;為國舅,才幾回欲置皇後於死地,」

袁朴同想到自己在軍中幾回發難,在京中金殿下找來皇后封氏表姐,讓當今皇帝當殿摔死。那個時候皇帝本人就霸氣呈現,勢壓眾人。

只是自己是國舅一勢的人。

「張守戶選反前,我領兵權出京,一呆就到今天。這中間,我有苦勞,也有功勞。這中間,袁家遷出京都,舉家來到這裏。我應該謝皇上,是他派人送還給我。可我,心裏只有鄒國舅!國舅對我好,對我死去的兄弟相野好。我此生不能忘記他,一直為了他不肯對皇上低頭。今天,當着眾人的面,我袁朴同再祭國舅三杯酒,願他英魂早升天界!我,袁家,要丟下以前恩恩冤冤,洗心革面,從此效忠於當今!」

他涕淚俱下,往地下鄭重灑了三杯酒,痛哭三聲后,抹乾淚水放下酒杯,袖子裏取出卸下兵權的奏摺,雙手呈給姚興獻:「親家,請你代呈京里,請皇上恩准我和我的家人早日返回京中。」

姚興獻接在手上,打開看過笑容加多。小心收起奏摺送到太子手上,再握住袁朴同雙手,用力握了一握。

蕭謹打開來,也有了喜色。起身朗朗道:「袁副帥辛苦一生,返京修養也是應當。我也呈奏摺給父皇,父皇一定會另加賞賜的!」

袁朴同的人炸了:「卸兵權?」

「這怎麼行!」

「手中無權,到京里誰待見您?」

「副帥,三思啊!」

袁朴同含笑帶淚擺擺雙手,讓大家全靜下來。他真情流露:「兄弟們,我打了一輩子,我累了。且在這裏不是計較,我只是想提一提。我袁家和親家姚副帥一樣,是京中世家,非一般人家可比。為了孩子們親事,我得回京去。」

他沒有說出是哪些人家以前相不中他的孩子,可這些人全紅了臉。跟袁朴同的人愣愣品味他為子為家的心情,都漸漸沒了話。

袁朴同讓人開大酒罈子,招呼客人痛飲。一個家人又飛快跑來,舌頭都打結:「老爺……爺,聖旨到……了!」

「這麼快!」姚興獻也驚奇。他是八百里加急快馬往京中送信,皇上當天收到當天回信,再八百里快馬過來這也是快速的。

這說明,皇上對這件事很欣喜!他要是不答應,只會先給自己信,聖旨不會直接下到袁家。袁朴同則一驚,還沒有想明白這一點,到底他不如姚興獻和蕭護熟悉。就對姚興獻試探地看看。

姚興獻微微點頭,和袁朴同一同出去,賀太師等也在後面。見來傳信的只有一個人,一匹馬。人和馬都大汗淋漓,可見路上馬不停蹄。

來者清秀面龐,卻是小鬼。

小鬼滿面笑容宣旨:「……姚家有子英俊倜儻,袁家有女賢淑惠貞,特賜婚成就親事……」後面全是賞賜。

姚興獻的心更放在肚子裏,袁朴同則若有所思打量小鬼一人一騎。

皇帝賜婚,怎麼着也應該是一隊莊重嚴謹的人,賞賜東西也應該跟着過來。看只來一一個人,一匹快馬,就知道皇帝對這門親事有多歡喜。

他迫不及待的賜婚,生怕自己和姚家反悔。

那自己交出兵權,他不會虧待自己才是。

袁朴同十幾年只有今天最安心,想到親家最有功勞。相中自己女兒的是固然是官保,可答應定親的卻是姚興獻。

自己和姚興獻打光屁股的時候認識,都在京里跑過馬打過架,卻一直不是熟悉人。他沒有拿出父母之命的大牌子壓官保,袁朴同感激涕零。

回到廳上先敬過太子,再敬小鬼太師等人,袁朴同恭恭敬敬來敬姚興獻,才扯住袖子,外面「嘭嘭嘭!」

升起一團煙花。

袁朴同嚇了一跳,現在是春末初夏,關城還有鞭炮賣?

見煙花絢麗增彩,卻是心中喜歡。有賓客們也誇讚:「袁副帥家真喜慶呀。」姚興獻放聲大笑:「哈哈,這是宦保!」

姚官保在這裏陪客人,看了幾個,對父親和岳父面有光彩:「弟弟把他最心愛的那個,叫什麼來着,」

映姐兒抿嘴笑:「花開富貴。」

「對,這是他壓箱底的,平時想他一眼炮紙都不給。今天懂事了,居然大方起來。」姚官保也覺得有面子,雖然他知道是靈娟給的銀子起了作用。

袁朴同也同時想到給宦保的鞭炮銀子,喊來管家:「給親家二公子大紅包,買鞭炮的。」姚興獻又樂:「他最喜歡這個,你這一手啊,最能招他喜歡。」也大方的一揮手:「好吧,大喜的日子,去告訴他,我允許他收。」

姚副帥不允許也不行,姚宦保坐在假山上指揮家人放鞭炮,袁家國和袁家梁在這裏陪他,把自己私房銀子往他手裏塞,還巴結他:「你的鞭炮全城第一,」

「無人能比。」

「有比的也嚇跑了。」

姚宦保是收了銀子辦事的人,笑得一嘴白牙露著,喊跟自己的人:「把我最好的那個,過年京里買的那個加官進爵拿來放了!」

雙手叉腰,豪氣沖雲天。

袁家梁喜歡的往廳上去回話,來的人都樂了,扭頭的扭頭,瞪眼看的瞪眼。袁靈娟和姐妹們在綉樓上,見小叔子如此增光輝,早早候在樓上等著。

見點着火信,微光一閃,幾個大字衝天而起。

「馬上封侯!」

「好采頭,哈哈,」

「真是好哎。」

「聖旨下!」又是一道聖旨到了。家人們顛顛兒的過來:「這是給姚親家老爺的聖旨,您家裏沒人,就到我們這裏來了。」

來宣旨的是蕭墨,也是滿頭汗水。笑容滿面展開聖旨:「……大將軍姚興獻早年侍候太上皇多年,又隨朕不離不棄。特封一等孝義侯,世襲。其長子姚官保職升三等,為孝義侯世子!」

袁家沸騰了,賀太師微笑點頭,認為蕭護做的很對。他對太子殿下悄聲道:「皇上這件事做得姚袁兩家都是極大的體面,漂亮啊。殿下,要許給人恩德,就要做得好看,面子上光彩。」太子恭敬地點頭:「是。」

袁朴同和姚興獻請蕭墨上座,和小鬼坐在一處,親自各帶着兒子們來敬酒。袁家棟對四小鬼慕名已久,見他們都年紀不大職級不低,心中微嘆這是多年的跟隨才換來的。

他知道父親進京是必然的,那和小鬼們不好拉關係,也要討他們喜歡。袁家棟打迭起一堆的好聽話,挑重要的說了幾句,姚興獻在旁邊聽着很是滿意,對袁朴同附耳道:「你家老大留下,你只管放心,我看他很是不錯。」

「一切有勞親家。」袁朴同唯有敬酒。席上的人都笑語歡聲,只有一家子人不開心。曾祖名和袁朴同履歷相同,先是同在鄒國舅帳下,低也低不了多少。

先帝在時袁朴同率先領了金虎軍副帥,只這個高過曾祖名,論起來別的守關城什麼的,曾祖名不比袁朴同差。

本來他還看袁朴同笑話,現在看他那倒霉不自量力相中太子的女兒和姚家定親,姚家的恩典皇上賜婚,已經讓曾祖名不快,姚家又封侯,袁朴同的女兒瞬間成了待嫁侯府,曾祖名這酒喝得真不是滋味兒。

這倒運的人忽然就走了運。

鬨笑聲起來,原來是姚宦保上來。袁朴同親自招手:「來來,你這馬上封侯放得真好。」他摸著姚宦保的頭,越看越愛他,嘆道:「親家你個個孩子都是好的,真真讓我佩服。」

不管是大姑娘映姐兒,還是自己女婿官保,小小的宦保,袁朴同想袁家一個也拿不出來。

姚興獻起身:「你慢慢誇,我去去就來。」袁朴同知道是凈手,讓人帶他過去。凈手過,姚興獻覺得酒多,讓帶路的人先回去:「我散散酒。」

見袁家園子也有幾處淺碧輕紅,又長子定親,馬上封侯心情快意,悠閑的欣賞著。

花後走出一個人:「見過親家老爺。」

是一個中年婦人,因今天是喜事,穿一件紅色羅衣,碧色裙子,少勻粉也俏麗,只是和當年比老子不少。

身經百戰的姚副帥嚇得一哆嗦,酒醒了九成九。在這關城裏能讓他嚇成這樣的人,倒有一個。他以前背着「登徒子」名聲追求的鄒家姑娘,後來嫁到袁家的袁鄒氏。

姚興獻當初一怒而離京,幾十年很少見到袁鄒氏。有時候在宮中可能遇到,扭扭臉兒換條路走。

好在他回京的時候不多。

幾十年過去了,為什麼還這麼害怕,是羅氏沒完沒了的提在耳邊,養成姚興獻一塊心病。

姚副帥感激妻子先愛上自己,又生兒育女數十年操持,見妻子不喜歡錶姐,想我不見你沒處生氣了吧,在心裏養成這個調調兒,我不見她!

在關城就發生過袁鄒氏上門,姚副帥急急躲避,姚家的孩子們都知道這事。

此時避無可避,姚副帥本能去找妻子,又想起妻子負氣去往京中,只能尷尬的側開身子,但不還禮:「原來是你。」

他這才想到官保和袁家結親,袁鄒氏原本是孩子們的表姨母,現在又成了官保的嬸娘。真是天涯無處不相逢,相逢副帥酒嚇醒。

這就要走,身後袁鄒氏急急道:「你難道躲我一生一世?」姚興獻是不服輸的性子,又有了酒,一個激靈站住:「我幾時躲過你!」

他嘴一般是很硬的。

袁鄒氏抿唇而笑:「是為表妹吃醋?這麼多年了,她還記着當年舊事。」姚興獻又不答應了,反駁道:「我妻子才不這樣,還有,當年哪有舊事!」

他毫不臉紅的推得乾乾淨淨。

「唉,當年你行事魯莽,每每讓我受到驚嚇,我心想哪有人是這樣求親的,別人只背後誇我一句,你就把人打得動不得,要是嫁給你,還不天天讓你打。」

「袁夫人,你休要胡說!」姚興獻沉下臉。當年對你一片愛戀,你踩在腳底下不知道珍惜,現在不必再提!

袁鄒氏微微一笑:「後來我嫁給我丈夫,我們很是和氣,日子圓圓滿滿。」姚興獻淡淡:「我和我妻子也是恩恩愛愛,生下三個孩子,都是我心愛的。」

「那就好。」袁鄒氏莞爾。

姚興獻點頭:「那就好。」大步走開,心裏一下子輕鬆起來。你心裏從沒有我的位置,我也一直後悔當年少年懵懂為你情動,如今大家過得都好,這不是挺好。

痛快了的姚副帥回去就拉着人灌酒,別人都說他當上侯爺喜歡的,想想也是,他再不喜歡,誰還應該是喜歡的?

當晚賓客全大醉而歸,袁朴同讓三個兒子一家一家送客人,自己雖疲累,還是興緻高漲的回房。

「靈娟睡下了?」袁朴同此時心裏只有自己女兒。

袁夫人輕拍著小女兒,透著喜悅悄聲道:「沒呢,才來問我官保又喝酒沒有,我說沒有,讓她趕快睡吧。你看,這還成親,靈娟心裏就全是他了。」

袁朴同悠然自得:「那是自然,他們兩個呀,是情投意合,是天生一對。」他聲音太大,小女兒動了幾動,袁夫人忙示意袁朴同低聲,把小女兒交給丫頭們,再來和袁朴同說話:「真沒想到姚家今天封侯,我們靈娟以後是侯夫人,」

「這是一定的。」袁朴同酒意上來。

「我說老爺,姚家還有一個小兒子呢,我今天看了又看,這小的生得更好,那靈透勁兒,你我還有一個小女兒呢,」

袁朴同酒醒不少:「你少打他主意吧。我們進了京,不愁兒女親事。那小的,我問過了,我不是像你貪心不足,」說着笑起來:「靈娟是侯夫人你還不滿足?我是關心問了問,這不是成了親家。親家對我說,他的三個孩子,全是皇上問過八字的。」

「問過八字有什麼?這大的不是沒出嫁,長子給了我們家……。」袁夫人後悔莫及:「老爺呀,要是當初老大不成親多好,姚家的女兒可真是能幹,又知書又達禮,又會侍候太子,太子還只讓她一個人侍候,」

袁朴同微笑:「這不稀奇,姚家的女兒和太子曾養在一個房裏,侍候上她最懂。」又想到夫人剛才的話,道:「問過八字,說明皇上有心。這有心,不是做媒,就是給殿下相看。你忘了,兩個小公主,和姚家小兒子年紀般配。」

袁夫人一旦明白,歡喜莫明:「那靈娟可太有福了,以後會和公主當妯娌。」袁朴同皺眉:「你少胡說,我就是隨便猜測,這話回京去不能亂說!」

袁夫人沉浸在喜歡中,心裏有話張口就說出來:「靈娟嫁得這麼好,你又說兒子們以後前程有依靠,家棟媳婦,是不是換換?」

袁朴同大驚:「這是什麼話!」

「親戚們今天又對我說,」袁夫人吞吞吐吐。「砰!」袁朴同用力摔了茶碗,臉紅脖子粗起身:「放屁!這是誰的主意!讓她明天來見我!」

袁夫人和袁朴同一生相隨,袁朴同極心愛她,很少這樣發脾氣。袁夫人嚇哭了:「我不是想兒子們以後進宮好看些,你我全是從京里出來的,你難道不知道京里人全是什麼眼睛?」

袁朴同獰笑:「我怕他們什麼眼色,就不是我!」又長長呼一口氣:「我老了,年青時我還有和別人鬥爭的心,現在好容易有個好機會,我是再不當那勢利的人,老大媳婦只要孝敬,你不要再聽別人挑唆。」

過來抱住袁夫人,動情地道:「夫人吶,你我好容易逃過劫難,以後安生過日子你敬我我敬你才最重要。」

在丈夫懷抱里,袁夫人猶有當年的羞澀,低聲再道:「我今天太心愛姚家映姐兒,再不出嫁我為她憂愁。我想,親上加親,讓老大媳婦讓讓,咱們三媒六聘娶映姐兒為長媳不好嗎?」

袁夫人滿意女兒親事,轉而就憐愛映姐兒,就是想的不是地方。

袁朴同啼笑皆非:「姚家女兒的親事由宮中太後作主,你既然是好心,等我回京,你自己去問太后,太后要答應,我就擔一回不義的名聲,嗯,讓老大也擔着。」

袁夫人這才不敢說,到睡下來才自言自語:「我的菩薩,難怪還不嫁,這太后挑起人來,哪一個能中她意?」

太后真是冤枉。

袁朴同忍住笑,裝睡着沒聽到。

第二天,一個爆炸性消息出現:「太子殿下要在關城選妃,讓附近所有青春少艾的女子參選。」

小鬼們本來就要走,可太子殿下讓他們幫幫場子,因此都在。

映姐兒是奇怪的,侍候殿下入睡時問他:「這是賭氣,還是戲耍?」太子笑的狡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院外月下,有人高聲歌唱:「殿下,你就像明月一樣……」太子悠然入睡,保你們幾天後再也不來煩本殿下我。

第二天,城中空曠處起高台,兩邊又有看台,太子在張家小鬼們簇擁下佔了最前面的看台,映姐兒姐弟三個來看熱鬧,都跟在後面。

台上高書幾個大字:太子選妃台。台下一大早,就擠滿的全是姑娘們。見時辰到了,幾個評委上台。

頭一個賊眼兮兮,伍大郎。

第二個玉樹臨風,引起一片尖叫,伍二郎。

第三個憨厚老實,伍大生。

第四個一本正經,伍二生。

第五個端著架子,伍三生。

台下人正奇怪怎麼全是少年,一個比一個小。見又一個人走上來,儒衣藍衫,氣度從容。台下沒見過太子的姑娘們尖叫:「太子,這一定是太子!」

太子在看台上:「呵呵呵呵,」

藍衫人走到台中,清清嗓子:「我姓孟,名軒生。家有愛妻,膝下有兩個愛子。殿下選妃,我為主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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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軍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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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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