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宋太醫不死心:「陛下,這真的不妥啊……」

不妥!不妥!不妥!

楚皇帝霍然站起身,一臉凜然:「朕心意已決!」

……

「若是你哪怕懈怠了半分,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哀家在宮裏舉步維艱,更加深切認識到權力的重要。」

……

傅之曉沉默地跪下去:「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簡理回過頭去,看見她跪在一片墨色的地板上,陽光就照耀在她身邊的,咫尺距離,卻照不到她身上。

他眼神複雜,俊美清逸的面上漸漸滲出一抹凝重。

*……*……*

傅之曉很榮幸,成了大楚史上第一位女官。

街頭巷尾全部是她的傳言,「華子寧在世」、「醫絕羅剎谷」等等詞語被貼在她的腦門上。

壓力有點大。

而太醫院的日子,一點也不輕鬆。

「宋太醫,我的桌子是……」傅之曉背起醫藥箱子,扭頭看向離她兩步之遙的宋太醫。

宋太醫不動聲色扭過頭,假裝沒聽見。

「宋太醫……」

「哎!老夫就來!」宋太醫對着門外喊了一聲,匆匆奔了出去。

傅之曉平靜地看着他匆匆跑出門,又折身對假裝看着醫術古太醫道:「古太醫,良妃娘娘的例診……」

「啊,姜大人命老夫去給德妃娘娘例診都忘了,老夫現在就去!」

古太醫面色微變,站起身提着藥箱吭哧吭哧走了出去。

傅之曉回過頭看堂內坐着的一干太醫,他們似乎心有靈犀,各自低頭匆匆做着自己的事。

她輕嘆了一口氣,目光在屋內逡巡一陣,隨即看見窗戶旁的書桌堆積得滿滿塵埃,似乎許久無人用過了。

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將藥箱放到桌上,激起一陣塵土,她以袖掩了口鼻,看着窗外的臘梅,深吸了一口氣——

就算將她推做眾矢之的,她也不會退縮將簡頃讓出去。

她握緊肩帶,驀然又聽見身後一個蒼老慈祥的聲音道:「傅大人,請隨老夫來。」

傅之曉轉過頭,看見姜太醫一臉慈眉善目,站在書架旁的陰影里,光影交錯。

她走上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傅之曉見過姜大人。」

「跟老夫走走罷。」姜太醫微笑着道。

傅之曉不明所以,卻也規矩的跟着。

姜太醫帶着傅之曉掉頭往屏風後走,那裏有一張乾淨的桌案,擺放整齊,桌上的大字才寫了一半,毛筆扣在硯台上。

「傅大人,坐罷。」姜太醫隨意地道。

傅之曉掃視一圈,確有兩個椅子,可是和桌案這方隔得有一段距離,並不適合談話。

她站着沒動。

姜太醫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抬眸看見傅之曉還站在桌前,不由得詫異:「怎麼不坐?」

「姜太醫坐着,晚輩不敢同坐。」傅之曉面色坦然地道。

姜太醫眼裏有一道光芒一閃而逝,呵呵笑起來:「倒是個有禮數的丫頭。」頓了頓,他又端起桌上的茶壺摸了摸溫度,「涼了。」

傅之曉抿抿唇,餘光瞥見角落的爐子正烤著炭火燒着一小壺熱水,走過去瞧了瞧:「姜太醫,水已經燒好了。」

「那就麻煩你提過來了。」姜太醫笑眯眯地道。

傅之曉從懷裏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將那壺熱水提過來,滾燙的開水倒進茶壺裏。

姜太醫聞了聞:「隔夜陳茶,傅大人可否幫老夫重泡?」

傅之曉沉默地抬起茶壺自己看了看,轉身走到窗戶邊將茶水和茶渣倒掉。

「茶葉在書櫃的罐子裏。」

沖泡好茶水,傅之曉便安靜地站在桌前,姜太醫端著茶杯嗅着茶香,表情愉悅卻也不說話。

傅之曉安靜地站着,眸光不由自主瞥向窗外的臘梅。

站立良久。

「傅大人。」

傅之曉回過神,垂首看見姜太醫依舊一臉和藹的笑:「傅大人人站在這裏,心卻不在這裏,是在想什麼呢?」

「是在想晚輩院子裏種植的藥草。」傅之曉答道。

「老夫看,未必。」他擱下茶杯,起身走到旁邊的書架上,手指來回撥動這書頁,似乎是在找書,「傅大人憂思纏身,心中思念遠方佳人,老夫倒是擔心傅大人以後能不能專專心心奉主呢。」

傅之曉面色微變。

姜太醫扭頭看見傅之曉一臉難看,哈哈大笑起來:「瞧你嚇的。」說着他將一本破舊不堪的書放到傅之曉面前,「拿回去好好瞧瞧。」

傅之曉垂眸,封皮上殘缺不全的兩個字隱隱可看出是——《內經》。

她隨手翻了幾頁。

「小心點!這可是孤本!」姜太醫驀然吼了一聲,傅之曉嚇了一跳,蹙著眉看了半天,隨即呼出一口氣:「晚輩知道了,晚輩謝姜太醫幫助。」

「這可不是我要幫助你。」姜太醫笑眯眯地捋著鬍鬚,「如果不是某個下巴朝天的小子來拜託老夫照顧你,老夫才不願趟渾水呢!」

楚皇帝擺明了跟傅之曉沒完,給了這麼個滿屁股扎針的職位。

日日面對男子不說,身為女官還得時常拋頭露面,不僅是壞人姑娘清譽了,更是要將這門婚事給壞個徹底。

而誰去幫她——

想想都知道討不了好。

下巴朝天?

傅之曉一怔,心臟忽然猛烈地跳動了幾下,心下有了強烈而肯定的猜測,鬼使神差地開口道:「是簡頃?」

姜太醫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置可否:「這座皇宮是什麼地方,傅姑娘一人,斷是沒辦法存活,可老夫無法時時護著傅姑娘,太後娘娘也是,甚至晉王也是如此,如何活下去,游刃在這滿宮人里,還是要看傅姑娘自己的本事。」

說罷不等傅之曉回話,他又道:「陛下雖然有置傅姑娘於死地的心,將傅姑娘放之高位,成為眾矢之的,可區區一個太醫院算什麼,傅姑娘才學過人,緊緊二八年華便有如此成就,難道還玩不過一群老頭子么?而如今,焉知不是個機會?傅姑娘要如何把握這個機會,用這個機會做什麼,端看傅姑娘到底想要什麼。」

「那麼,傅姑娘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和藹慈祥的眉眼不帶一點算計,彷彿是看着自己的親人一般帶着疼愛與無奈,視線一晃,竟有如看到了她的爺爺,傅之曉眼眶一熱,幾乎有淚花澎湃而出。

姜太醫一愣,斷是沒想到這個姑娘就此就要掉眼淚,也太脆弱了罷!

他手忙腳亂地站起身:「哎,傅姑娘,你這是哭什麼呢?要是走出去讓人瞧見,還以為老夫欺負你了。」

「姜太醫莫怪罪,只是想起了晚輩的爺爺而已。」傅之曉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眼睛。

姜太醫鬆了一口氣,坐了回去,又聽傅之曉嗓音清麗,一字一字毫不黏糊地道:「權利和高位,皆不是晚輩所向,曾經,甚至幾個月前,晚輩也不過想是能掙得足夠開銷的銀子,在山野間過着無人打擾的閑雲野鶴的日子,每日粗茶淡飯也無妨,只願生活寧靜。」頓了頓,她話鋒一轉,「可是如今的晚輩變得貪心了,得到了粗茶淡飯,就想要更多。皇城的一切,晚輩都沒有興趣,可是唯獨簡頃、」

她眼眸黑亮,一字一頓看着姜太醫道:「晚輩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出去的。」

姜太醫怔了怔,這話如此直白,饒是他也忍不住老臉一紅,心裏暗道現在的年輕人說話越來越沒有顧忌了。

不由得想起簡頃出征前的那個雪夜,他也是如此站在案桌前,手裏捏著一枝還未開盡的臘梅,精緻的側臉掩在陰影里:「我的女人,看似軟弱,其實犟得像頭牛,認死理。」頓了頓,他將那枝臘梅握入掌心,「不隨我。」

他精緻的面容一如既往讓人沒有膽子凝視,可姜太醫卻敏銳地發現他落在他眼底的柔軟的光澤。

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在宮中,無論如何也是生存不下來的。

可是簡頃這般信誓旦旦,倒讓他起了幾分興趣。

傅之曉內心五味陳雜。

簡頃走時,親信必然帶走了很大一部分,況且戰場時局變化莫測,他又有多少心思能注意到在京都的她。

可卻不料他早已替她打點好,只等她自己走完全程。

只是此路太艱辛,饒是她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平安走完這條道。

她沉默片刻,又忽然察覺了不對勁:「太後娘娘為何為救我?」

「恩?」姜太醫也是愣住了,他思量片刻,「自然是殷王殿下和太後娘娘私底下的協約了。」

「什麼協約?」

「這……」姜太醫面露難色,「老夫並不知曉。」

太后三番五次做着不符合身份的事,其態度也是撲朔迷離。

實在有必要好好問問簡頃。

傅之曉心念一轉,將《內經》收入懷中,規規矩矩對姜太醫行禮:「晚輩定不會忘記姜大人的教誨。」

姜太醫擺擺手:「這太醫院,你也瞧見了,陛下對你的提拔已然是太醫們心中的肉刺,拔不掉,還隱隱作痛。你且好好注意著宮中四面的動向。」

「是。」傅之曉想了想,又道,「如果沒事,晚輩先告退了。」

「啊,對了。」姜太醫忽然想起什麼,又漫不經心道,「好好小心宋太醫和劉太醫,一個前太醫院副使,一個是下一任的太醫院副使,指不定會怎麼對付你,醫者不能自醫,多加小心罷。」

這兩天內心如同萬馬奔騰來形容也不為過。大姨媽降臨,老毛病犯了,連坐都坐不住了。

跟大家推薦一首老歌《各自遠揚》——中孝介,這是電影海角七號的主題曲。很不錯。O(∩_∩)O

這一章原本應該是今天早上發佈出來的,受到各種不可抗拒力的影響,給我弄到了現在,所以現在馬上要開始趕下一章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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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風華之一品鬼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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