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章節名:第五十四章

管家陳庚帶著信函過來,推門剛好迎面就被北宮馳扔過來的一方硯台砸中胸口,疼的他臉色一白,險些就要跪倒下去。

「進來做什麼?都給本王滾出去!」北宮馳暴怒道。

從梁王府落成陳庚就已經隨侍在側,幾年來他還是頭次見到北宮馳如此失態,哪怕之前的幾次,他怒則怒亦,到底也還是維持著自己的身份風度,而此刻卻是完全失去了冷靜,根本和一個瘋子無異。

陳庚的腿一軟,連忙跪倒下去,卻是一時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孫遜見狀,也跟著跪倒下去,勸道:「王爺請您息怒,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要儘快想辦法解決才是,事不宜遲啊!」

「如何解決?」北宮馳冷嗤一聲,額上青筋直跳,「裴獻那老匹夫當真是不識抬舉,明著就來拆本王的台。他這一招走的妙啊,分明就是正中了北宮烈的下懷,這會兒聖旨應該都到了齊國公府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可想?」

裴獻上書要求讓爵給自己的長子裴廣元,北宮烈哪有不應的道理?他不僅是應了,而且還是當場就爽快的頒了聖旨下來,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根本就是回天乏力了。

想他算計了這麼久,用了無數的辦法,如今眼見著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

如果只是讓爵還好說,偏生裴家遞上去的摺子還一併要求分家。按理說分家就只是他裴家的家務事,可是這兩件事趕在了一起,北宮烈也沒有隻批一件的道理,事情當著今日的早朝上就已經塵埃落定,完全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想到自己多翻算計一朝付之東流,北宮馳就是激怒恭喜,橫臂一掃,又將桌角的一大摞書籍砸在了地上。

孫旭心中叫苦不迭,還是硬著頭皮勸道,「王爺,這件事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奴才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您是不是進宮去和太後娘娘商量一下,說不定娘娘那裡會有什麼解決的辦法也不一定!」

「事情是在早朝上當著眾人的面提出來的,君無戲言,你以為這是說能改就能改的嗎?」北宮馳罵道,話一出口才猛地回過味來,眼睛瞪得老大的看向孫遜,目光陰了陰說道,「你是說背後有人作祟?」

「奴才不敢妄言,只是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才覺得有些異樣。」孫遜道,說著就拿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北宮馳的臉色道,「王爺您說這背後會不會是皇上和齊國公」

如果說裴獻是受了北宮烈的指點來做的這件事,那就能解釋的通了。

北宮馳緩緩的坐回椅子上,內里心思千回萬轉。

不是說北宮烈不會做這件事,而是他和單太後方面的探子從來就沒發現北宮烈和其國公府分的人有過交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北宮馳也終是懶得多想,不耐煩的一揮手道:「橫豎都是已成定局了,是誰給他支的詔已經沒有異議了,不過母后那裡,本王還是得要去見她一面的,孫遜,馬上去備車。」

「是!」孫遜領命,起身先行下去準備。

北宮馳陰著臉坐在案后,這才瞟了眼陳庚道,「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陳庚一個機靈,這才想起正事,連忙把手中信函雙手呈上道:「這是展驤展大人府上管家剛才送來的,說是展大人的親筆信函,請王爺親啟。」

「展驤?」北宮馳一愣,反應了一下才記起來,狐疑道,「是忠勇侯府的二老爺?」

「正是!」陳庚道,見他面色困惑的拆信,一邊就揣度道,「奴才也是百思不解,按理說王爺和那展大人之間是從未有過交集的,不過來人是一再表示此信定要王爺親啟。」

說話間北宮馳已經將那信函打開,大略將兩頁紙上的文字掃了一遍,臉上顏色不覺的就又暗沉了三分下來。

陳庚察言觀色,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試著道:「王爺,這信函可是有什麼不妥當的?」

北宮馳正在失神,聞言才突然驚醒。

他笑了笑,隨手將兩頁信紙往陳庚懷裡一甩道:「你自己看吧!」

陳庚撿起那信看過去,最後也是神色古怪的變了變:「這這就說那展大人怎會突然找上王爺來了,他這是想要借刀殺人了?」

「這個節骨眼上,他來的倒真是時候。」北宮馳不置可否的冷嗤一聲。

陳庚有點拿不定主意,心中飛快的權衡了一遍才是目光一閃,往前湊了一步道:「王爺不是本就不喜忠勇侯府的那門婚事嗎?如今這現成的機會送上門來,何不」

他說著,就抬手往頸邊做了個手勢。

北宮馳抬眸看了他一眼,抿著唇角想了想,這一次才是真正舒心的笑了起來,道:「是啊,這封信來的及時,若是本王現在就呈上去」

忠勇侯府一垮,他和展歡雪的婚事自然也就不作數了。不過陳庚不知道的是,他此時心中思慮的卻並不是這個,而是

如果展歡顏那女人知道自己大難將至,不知道又會作何感想?她還能繼續那樣硬氣的不把自己看在眼裡嗎?恐怕不能吧!

「王爺?」陳庚見他兀自發笑,就試著喚了一聲。

「哦!」北宮馳收攝心神,整理好衣袍起身就要往外走,「先把這裡收拾了,萬事都等本王先行進宮去見過母后再說。」

「可是王爺,這信」陳庚抓住手裡信紙往外追出去兩步。

北宮馳回頭看了眼,略一思忖,道:「先收著吧,也不急在一時,過兩天再說。這個節骨眼上,本王要是動了展培,豈不就是告訴全天下的人,是為著悔婚的嗎?」

展歡雪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為了她而折損了自己的名聲,實在犯不著。

陳庚想想也是,於是便將那信仔細的收了,又命人進來將書房重新整理歸置了一遍。

坐在進宮的馬車上,北宮馳都還心浮氣躁,一直無法完全冷靜下來,想著這個時候去見單太后也於事無補,行到半路就又突然改了主意,命令打道回府了。

孫遜也知道他如今心神不定,也試著出主意,一切都遵循他的指使去辦。

一整個下午北宮馳都將自己關在書房閉門不出,直到了晚膳的時辰那屋子裡也還黑漆漆的一片。

陳庚過去看了幾遍,也沒敢進去叫,急的在院子里不住的轉圈。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全黑,陳庚便有些不放心,剛要硬著頭皮去敲門,就見孫遜面色不善的快步從院外進來。

「怎麼了?難道是又出什麼事了?」陳庚的一顆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孫遜面目陰沉的看他一眼,卻沒說什麼,而是徑自推門進了書房。

書房裡沒有點等,漆黑一片。

孫遜直接在大門口跪下:「屬下見過王爺!」

「嗯!」黑暗中傳來北宮馳的聲音,「可是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了?」

「宮裡方面和裴家暗地有沒有聯繫暫時還沒有發現蛛絲馬跡,不過」孫遜說著一頓,似乎很是掙扎了一下才又繼續道,「裴府方面有消息,說是昨天下午裴雲默回府了,並且在裴獻的書房一直呆到晚上才出來。」

黑暗中沒有任何的聲響,孫遜仔細的側著耳朵聽,等了半天一直沒見北宮馳啃聲,終於不得已的補充了一句道:「他回去的時間,應該是在和展大小姐見面之後。」屋子裡良久沒有一點聲響,夜卻黑的透徹。

孫遜一直單膝跪在地上,夜露降下來,將他身上的衣物濡濕,黏在皮膚上,很難受,可是他依然沒有動。

一直過了好半天,那屋子裡才飄出來一個聲音道:「吩咐下去,抓緊時間著手準備大婚的有關事宜。」

孫遜一愣,猛地抬頭,還恍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王爺您是說」孫遜道,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去準備吧!」北宮馳道。

夜色中,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靜,但卻靜到讓人覺得心裡發毛。

「是!」孫遜心裡七上八下的,卻也只能領命,起身的時候還不住的往後觀望,只奈何那屋子裡太黑,他完全無從辨別北宮馳此時的神情語氣。

當天的早朝過後,展歡顏也同時得到了裴獻請旨讓爵的消息。

因為太過震驚,一時不察,手裡的茶水傾出來,灑了自己一身。

「小姐當心!」墨雪一個箭步上前接過她手中茶盞,放在了桌上。

展歡顏猛地回過神來,連忙起身抖掉身上的水漬,卻也顧不得去換衣服,已經一邊神色肅然道:「消息確實可靠嗎?」

「是!」墨雪道,「是宮裡來的消息,皇上已經准了,應該就在這個月內便會辦妥。」

藍湄拿了帕子彎身給她擦拭身上水漬,一邊道:「這樣一來就更好了,這讓爵的由頭太大,誰也不好反駁,同時再提要將二房分出去的事,風頭自然就被蓋下去了,就算有心之人想要作祟,都沒辦法起這個頭了。」

和讓爵相比,分家就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既然讓爵一事都是順利成章的,那麼裴家二房分出去單過的事就完全不值一提。

這一點展歡顏自是知道的,她只是沒有想到裴獻竟會突然做下這樣的決定。

這會兒緩過來,便是忍不住的笑了笑道:「估計會是雲默的主意吧!」

裴獻是個十分保守且耿直的人,要讓他自己突然想出這樣的主意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也許吧。」藍湄道,卻沒有妄加揣測。

「這一招倒是比我原先的那一招更為立竿見影一些。」展歡顏道,勾了勾唇角,「這樣一來,便算是徹底斷了單太后和梁王的念想了。」

「可是這樣一來,梁王恐怕更要惱了小姐了。」藍湄擔憂道。

展歡顏笑笑,不置可否。

她是真的無所謂,橫豎她和北宮馳之間是沒有退路了,總不會還惦記著能夠冰釋前嫌吧。

墨雪和藍湄回想對望一眼,見她這般不傷心的神氣就唯有暗自嘆氣。

展歡雪想了想道:「梁王府那邊,想辦法多盯著一點吧,藍湄說的對,梁王現在是極有可能因為惱羞成怒而做出狗急跳牆的舉動來,我們還是防著點的好。」

「好,奴婢會想辦法盯著的。」墨雪應道。

兩人找了乾淨衣服伺候展歡顏換上,正好也到了展歡顏午睡的時間,兩人便順勢退了出來。

從房間里出來,墨雪臉上的神色就越發凝重了幾分道:「你看是不是去主子那裡給小姐再要幾個人來?」

藍湄謹慎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確定展歡顏的真的睡了才道:「你是擔心梁王會對小姐不利?」

說著又兀自搖頭:「應該不至於吧,這裡怎麼都是堂堂的忠勇侯府,梁王還不至於公開把手伸到這裡來吧?」

「我只是不放心,萬一到時候出點什麼岔子,我們兩個別是看顧不來。」墨雪道。

兩人研究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傳信回宮去徵詢一下北宮烈的意見。

因為出了這件事,便算是把北宮馳壓在聯姻一事上的籌碼徹底給廢了,展歡顏最是清楚他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一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防備,恐著他會於暗處打擊報復。

可是出乎意料,接連大半個月外面都是風平浪靜,北宮馳不僅不曾登門找茬,就連在朝廷方面也沒有出手去動展培。

這日展歡顏終於忍不住找來藍湄詢問:「梁王府方面這段時間可有什麼異動?」

「沒有!」藍湄道,提及此事也是萬分謹慎,皺眉道,「奴婢尋了人一直在暗中盯著,他那邊一直在緊急籌備大婚的相關事宜,再就沒有別的了。奴婢也覺得梁王這段時間按兵不動的舉動很反常,不僅沒有來尋小姐的麻煩,就連展二老爺送過去的信也壓下了」

「這一點倒是不奇怪,在大婚之前他是輕易不會動父親的,否則只會叫人說他是為了悔婚而使用的陰私手段。」展歡顏抬手打斷她的話,臉上神情卻不見輕鬆,沉吟道,「可是國公府方面的事他居然也能忍得住,這就實在不像他的作風了。」

「可是梁王這段時間真是沒什麼反常舉動。」藍湄絞盡腦汁是思索,也全然無所獲,「總不見得是他自覺回天乏力,就此放棄了吧?」

「怎麼可能?」展歡顏失笑,不過也只是瞬間神色就再度恢復如常,正色道,「梁王此人絕對是個睚眥必報的,他此時按兵不動,就只能說明他是另有后招,很有可能正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陰謀,不要掉以輕心,只管盯著他就是。」

要說叫她主動的公然對北宮馳出手,她自認還沒有那個能耐,如今哪怕就算明知道對方背地裡肯定還有謀算,也只能靜觀其變,等著破他的著了。

只是么

北宮馳這一次的舉動著實是反常的厲害,就連展歡顏都有些摸不准他的脈了,而這種完全無法掌握的感覺又漸漸在她心裡衍生出不安的感覺,總覺得很快就會有一場巨大的風暴掀起。

這段時間展歡顏都深居簡出,窩在府里幫襯著老夫人打點展歡雪出嫁的相關事宜。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婚禮進行的更是出奇的順利,兩台花轎同日抬入梁王府,梁王府內大擺流水席,完全一副歡天喜地娶親的排場。

北宮馳他,居然就這麼娶了裴思淼?

怎麼可能?

展歡顏有些難以置信,但事實如此,裴家新娘子三朝回門的帖子已經送到了她的手上,切切實實的告訴她,這件事是不帶做假的。

展歡顏手裡捏著那封大紅請帖,心裡感覺卻是自己彷彿已經攥住了一場風暴的漩渦。

「明天二小姐也要回門。」藍湄看著她眼底神色變幻,隱晦的提醒。

「可北宮馳會去裴家!」展歡顏道。

裴二夫人會給她下了帖子,也許只是例行公事,要不要去,最終的決定權是掌握在她的手裡的。

可是北宮馳是一定會陪裴思淼回門的。

這段時間北宮馳表面上一直都沒有動靜,這就說明他的動作一定在暗處,一直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找機會見他一面的好,哪怕明天裴家二房那裡不會有事發生,至少也可以暗中觀察一下北宮馳的態度。

藍湄其實是不贊成展歡顏主動去和北宮馳接近的,但是卻也沒有勸阻,斟酌了一下道,「奴婢去給小姐準備明日穿的衣裳。」

「讓墨雪準備吧,你陪我去一趟錦華苑。」展歡顏道,拍了拍裙子起身,「我要去裴家,也得跟祖母打個招呼的。」

「是!」藍湄應道,幫著展歡顏整理好儀容隨她一起去了老夫人那裡。

展歡雪的婚事過後,整個府里的氣氛較之以往其實也沒什麼變化,沒找到絲毫的喜氣,卻莫名其妙的壓抑了許多。

展歡顏過去的時候老夫已經用過晚膳,正靠坐在暖閣的炕上喝茶。

「孫女給祖母請安!」展歡顏走上去行禮。

「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老夫人笑了笑,抬手招呼她過去。

展歡顏走過去,挨在她腳邊坐下,先跟周媽媽詢問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然後才從藍湄手裡接了那封帖子遞過去,為難道:「祖母,這是今兒個二舅舅府上送來的,思淼表妹明日回門,我想著應該過去一趟。」

裴思淼和展歡雪嫁的是一家,但是一個正妃一個側妃,那就是天壤之別。

這件事剛好是戳到了老夫人的痛處,老夫人的臉色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就顯露幾分冷凝,沉著臉沒有說話。

展歡顏也不在乎這事兒是不是給她添了堵,只就面帶憂慮的繼續道,「我和二妹妹之間的關係不睦,祖母您也是知道的,如今她已經貴為梁王側妃,怕是脾氣較之以往還要大些,這樣的場合,我覺得我還是迴避一下的好,就算只是看在梁王的面子上,日後這表面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老夫人對展歡雪回門一事本來就無甚想法,展歡顏給出的理由雖然明顯就是借口,但也是帶著幾分道理的。

橫豎木已成舟,到了此時完全就是回天乏力。

老夫人雖是心中不快,但遲疑片刻也還是點了頭道,「依你吧!」

「謝謝祖母體諒。」展歡顏感激一笑。

老夫人想了想,又囑咐道,「你自己出門在外也注意著一些,梁王那裡唉!」

展歡顏和北宮馳之間有嫌隙,明面上的衝突也不止一兩回了,老夫人是覺得最近的事沒有一件順心的,但卻更是事事無力。

「孫女省得的。」展歡顏道,「我過去,也就是見一見舅母他們,不會私底下和梁王殿下見面的,再者說了,王爺他身份尊貴,這點容人的度量也是有的,當是不能和我這深宅女子一般見識。」

「嗯!」老夫人淡淡的應了聲。

展歡顏又陪她說了會兒話,見她的神色懨懨的,便就起身離開。

次日一早,為了不和展歡雪對上,展歡顏趕了個早,天色蒙蒙亮就已經啟程去了裴府。

裴家分家之後二房就直接從國公府里搬了出來,另外在城西達官貴人聚居的那條街上置辦了一處五進的府宅,裴廣泰自己也有官職在身,所以哪怕是從國公府里分出來了,也不至於門庭冷落,更遑論還結了梁王府這麼一門好親事。

新娘子回門,是件大事,裴家的兩房雖然分了家,但卻沒有決裂,所以這日包括大房在內的所有親友都送了賀禮過來。

展歡顏和裴家的二房關係也算是泛泛,她雖然出門早,卻也不想過去乾等,於是便先順道去了墨寶齋置辦了些筆墨之物,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去的裴家。

彼時裴大夫人等人都已經到了,正幫襯著二夫人在招待客人。

見到展歡顏,裴大夫人倒也沒有多少意外,仍是如往常那般親親熱熱的握了她的手仔細打量,嗔道:「你這丫頭,幾個月都不登門,當真是非得要我同你舅舅登門去看你嗎?」

「舅母這是要折煞顏兒了,我只是」看著裴大夫人眼底關切的神色,展歡顏的心頭一軟,推脫的借口就再也說不出來,不由的話鋒一轉,對裴大夫人露出一個歉疚的笑容道,「是我的錯,過幾日等舅母你這邊忙完了,顏兒親自登門給您斟茶認錯如何?」

「你這丫頭,還跟我貧。」裴大夫人笑道,慈愛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髮絲,眼底神色突然恍惚帶了些微的感慨。

展歡顏覺得她的眼神太特別,剛要開口詢問,剛要外面又有客人到了。

裴大夫人連忙斂神,飛快的握了下她的手道,「你先進去花廳里坐會兒,等我這忙完了,我有話要同你說。」

她的語氣認真,似是有什麼大事的樣子,說完就已經迎出去與剛到的客人寒暄。

展歡顏覺得怪異,遠遠的看了她一會兒,最終也沒能品出個所以然了,就只能甩甩頭先去了花廳。

大夏國的祖制,新娘回門是不必像婚禮那般大半的,招待的都是自家親戚,是以今日道賀的客人也不是太多,大多數的人都只是提前送了賀禮上門。

展歡顏在花廳和幾位認識的表姐妹寒暄著,只過來一盞茶的功夫,就見裴大夫人滿臉笑容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展歡顏跟著在場的一眾姑娘一併起身相迎。

「大舅母!」展歡顏屈膝行禮。

「自家人,你們玩你們的,我和顏兒說兩句話!」裴大夫人扶了她的手,就勢握住了她的指尖,四下里掃視一圈,似是有意避開其他人,便拉著她的手坐到旁邊不太起眼的一個角落裡。

展歡顏被她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

裴大夫人目光和煦的打量她良久,終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顏兒,你舅母有個想法,現在想要問問你的意見。」

展歡顏狐疑的看著她,等她繼續。

裴大夫人眼底的神色卻是越發溫柔了些,微笑道:「如果我說想要和展家親上加親,你覺得怎麼樣?」許是裴大夫人臉上的表情太過溫和慈愛,展歡顏下意識的恍惚了一下:「舅母您是說」

親上加親?

裴家要和展家親上加親?

自然不會是指的別人。

其實這件事原該是十分好理解的,但是因為事出突然,展歡顏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裴大夫人拉著她的手,輕輕的拍了下她的手背,道:「我知道這話由我直接跟你說是不太妥當,可是別人怎麼想都還在其次,舅母就是想先問一問你的意思。」

展歡顏看著她,一時不知該是如何作答,斟酌半天才遲疑著開口道,「舅母怎麼會突然有了這種想法?」

「其實也不算突然!」裴大夫人也知道此事她必定會有些尷尬,只就自顧笑道,「其實早些年你外祖母在世的時候就有過這層意思,只可惜後來她老人家去的早,後面也就一直沒將這事兒拿到明面上來提。你和英兒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情誼了,對他的為人你當也是知道的,今兒個便當是我這個做舅母的為老不尊了,你倒是與我說說,若我和你舅舅想把你聘給你大表哥做媳婦兒,這樣可好?」

若說方才裴大夫人還只是試探,那麼這會兒就相當於是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讓展歡顏想要迴避都不能!

要將她聘給裴雲英么?

裴雲英的性子好,人品好,又是文武全才樣樣拔尖兒,這樣的人,根本就是沒的挑的!因為是自己的表哥,展歡顏又得他多方面的照顧,心中對他自是很有好感的。

只是

現在突然就要談婚論嫁,這感覺還是很有些突兀,叫她一時有些難以反應。

而與她同樣震驚慌亂的還有身邊的兩個丫頭藍湄和墨雪。

裴大夫人剛一提出這個想法,兩個丫頭就齊齊的變了臉色,警覺的互相對望一眼。

展歡顏抿著唇角,神色有些混沌的半晌未語。

裴大夫人只是含笑看著她,面上笑容始終如一,慈愛溫和,又有幾分期待。

面對這樣的目光,展歡顏只會下意識的潰不成軍。

她猶豫著,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看著裴大夫人正色道,「舅母,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前段時間外頭的傳言想必您和舅舅都聽到了吧,其實你們不需要這樣的,我知道您和舅舅疼我,可是也犯不著為了我就」

之前在她的刻意縱容之下,江氏散播了她身染惡疾的流言出去,這番言論一起,就註定了她這一輩子都別想定下一門稱心如意的姻緣。

是為了這個原因?舅舅他們不忍心自己獨孤終老,所以才想要把自己娶到裴家?來給她一個依靠?

想著外公一家人對自己的這份良苦用心,展歡顏的眼眶不覺的就是微微一紅。

裴大夫人看在眼裡,卻只當她是為了自己染病的事情心焦,神色一黯,連忙抽了帕子替她按了按眼角,安慰道,「這世上哪有醫不好的病,默兒好像還認識一位據說是世外高人的老大夫,回頭我就叫他尋了人來給你瞧,當是可以醫好的。」

展歡顏聽著,心裡就越發顫抖的一塌糊塗。

在展家,在得了這個消息之後老夫人和展培最先估量的就是她的利用價值,沒用了就恨不能將她一腳踢開,可是裴家為了維護她,卻是連嫡長孫的婚事都願意拿出來犧牲。如今裴廣元已經承襲爵位,而裴雲英則是聖旨親封的齊國公府的世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光宗耀祖的,如果自己真的和子嗣無緣,那就代表著裴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不可能再是嫡系血脈。這對於重視血脈傳承的勛貴之家而言,是莫大的恥辱。

可是現在,舅舅和舅母似乎是已經把這些都全數拋開了。

「舅母!」展歡顏抿抿唇,望定了裴大夫人,一個字一個字很認真的開口道,「你你和舅舅對顏兒的這份用心,顏兒銘感五內,可是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裴大夫人一愣,有些詫異道:「怎麼?你不喜歡你表哥?還是他做了什麼事情惹了你的誤會?」

裴雲英對展歡顏的心思,她這個做母親的自是一早就看在眼裡,一早覺得兩人之間就該是兩小無猜了,畢竟這個世道之中男女婚嫁之事遵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展歡顏和裴雲英這樣的,已經實屬難得了。

展歡顏笑笑,那笑容之中卻帶了幾分苦澀道:「表哥他樣樣都好,對我又頗多關照,我一直都將他看做自己的親人一般,舅母,表哥樣樣都好,可就是因為他樣樣都好,我才更不能答應。」

裴大夫人皺眉,目光困惑。

「舅母,別的不說,表哥可是你和舅舅的嫡長子,若我不是你們的外甥女,又帶著那樣的病,你們會捨得要他娶我這樣一個女子嗎?」展歡顏問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

裴大夫人也沒迴避,只道:「不說這樣的傻話,你可不就是你舅舅的親外甥女兒么?旁人跟你也沒的比。這件事,你也不用多想別的,就只管告訴我,你可願意嫁到裴家?」

裴大夫人逼得緊,展歡顏也不知該是如何作答,猶豫道:「舅母,此事關乎表哥的一輩子,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我想還是等他回京問過他的意思之後」

正因為不知如何回答,這就只是個推諉的借口。

可是展歡顏的話音未落,裴大夫人卻是舒心的笑了起來,目光盈盈朝大門口的方向看去。

展歡顏下意識的回眸,卻見那日光之下朗朗如玉的,一個身材頎長氣質爾雅的男子舉步跨了進來。

赫然

就是裴雲英。

「喏!你表哥人就在這裡,你自己問他去吧!」裴大夫人的語氣戲謔,拍了拍裙子起身。

裴雲英回京的消息,展歡顏提前是一點風聲也沒聽到,此時見他驟然出現,就有些始料未及的愣在當場。

「表哥!」半晌,展歡顏回過神來,難掩尷尬的起身就要迎過去,不想剛一起起身,他身後竟然又突兀的跟了一個人進來。那人的眉目清雅,容顏俊朗,唇角噙一抹笑,氣質溫潤,皎皎如玉。

金冠束髮,月白錦袍。

赫然

正是今日陪裴思淼回門的梁王北宮馳。

兩個人,四目交接。

各自眼底都有冰冷的鋒芒一縱而過。

不過轉瞬之間展歡顏已經淡淡的移開視線,與旁邊的裴雲英點頭一笑。

此時屋子裡一眾閨秀的談笑聲已經戛然而止,紛紛起身見禮:「見過梁王殿下!」

展歡顏的聲音隨在眾人裡面,透著淡淡的疏離,明顯就帶著幾分敷衍

到了這個時候,根本就是苦大仇深了,一切的禮儀也只流於表面。

「免了!」北宮馳淡淡的一揮手。

展歡顏微垂了眼睛,再沒拿正眼看他。

想著方才她和裴雲英對視那一眼之間的溫柔,北宮馳突然就是心口一悶,轉開視線對裴大夫人笑道:「方才見大夫人和展大小姐相談甚歡的模樣,卻不知道是說的什麼?可是讓本王也跟著聽一聽?」

老國公夫人不喜應酬又過世的早,這些年間裴大夫人主持整個國公府,自也有著非同一般的手段。

北宮馳的態度雖然溫和,但的神色之前卻似乎是隱隱藏了點什麼,讓人會出於本能的戒備。

定了定神,維持面上的笑容不變,裴大夫人笑道:「也沒什麼,就是婦人之間的有些閑話,就不拿出來耽誤二殿下的功夫了。」

說著就越過二人看了眼院子裡頭道:「王妃呢?大家這可都巴巴的等了你們一整個早上了,這些個丫頭還都等著拜見王妃呢!」

裴思淼嫁進梁王府就是今非昔比,廳中這些親戚家的女孩兒也再不能與她平起平坐,只能說是拜見。

「哦。她與岳母還在前面說話兒,本王就和雲英兄先過來了。」北宮馳道,說著就是若有所指深深的看了展歡顏一眼道,「沒想到在此還能遇到大小姐,倒是趕巧了,倒還真是叫本王覺得驚喜。」

「殿下說笑了,是臣女的榮幸才對。」展歡顏微微一笑,然後便垂眸不語。

北宮馳看著她,忽而目色一深,又再說道:「是么?本王還以為你是不想再見本王的面呢。」

兩人之間你來我往,已經不只是普通的寒暄那般簡單。

這兩人眼底下的官司裴氏和裴雲英都是知道,可是在場的其他人便難免浮想聯翩,面面相覷。

因為他挑釁的太過明顯,展歡顏無奈,只得再度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唇角牽起一抹笑容道,「怎麼會?殿下多慮了,您與我二妹妹的事只是你們彼此之間的家務事,臣女又豈會是非不分的胡亂猜疑?」

北宮馳和展歡雪之間的事之前已經鬧開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單太後會突然賜婚裴家,如今展歡雪反而做了他的妾室,這件事真要細究起來也總歸是北宮馳有些不地道的。

展歡顏此言一出,眾人馬上便是恍悟,倒也不曾再去聯想旁的事。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不覺的用力攥緊,北宮馳的臉色微微一變,眼底神色就越發顯得冷厲起來

他說的是什麼事,展歡顏心知肚明,現在卻禍水東引,當眾下他的面子?

看來這個女人與自己之間是真的半分餘地也不留了!

場面正在僵持間,院外就傳來一片笑聲,卻是裴二夫人和裴思淼一行匆匆而來。

見到北宮馳還立在門口,裴思淼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便是飛快的穩住神色走過去,含笑道:「殿下怎麼站在這裡,進去坐吧!」

「嗯!因為只是剛到!」北宮馳道,與她一起進門,坐在了主位上。

「見過王爺,王妃吉祥!」屋子裡之前等著的一眾姑娘又再齊齊上去見禮。

「都是自家姐妹,快免了吧!」裴思淼笑道,那笑容之間一派明媚,說話間目光瞥向身邊正在端坐飲茶的北宮馳,臉上光彩便又柔和幾分,心思千迴百轉,於面頰染上幾分羞怯的紅暈來。

她的夫君,當朝親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新婚燕爾,他對她雖說不上柔情蜜意,但也體貼關切,最起碼這一次回門就給她做足了臉面,思及此處,裴思淼倒也把他同日迎娶展歡雪進門的不快給拋諸腦後了。

「瞧瞧咱們王妃和王爺真是一對璧人呢!」眾人落座之後,裴二夫人身邊媽媽就先贊道。

此言一出,在坐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吩咐附和著將兩人好一通的恭維。

展歡顏選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坐著,始終含笑聽著,那笑容倒像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分的掩飾或者不自在。

北宮馳眼角的餘光一直瞥著她的這個方向,越是見她這副全不在意的神情,心裡就越發覺得堵得慌,卻是礙著這會在場的人多而不能發作。

展歡顏陪著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對裴二夫人福了一禮道:「二舅母,我的帕子落在車上了,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裴二夫人對她向來不怎麼上心,遂就點頭。

裴雲英也跟著放下茶碗起身,道:「我陪你去吧!」

展歡顏略一點頭,沒有拒絕。

兩人剛要轉身往外走,上座上的北宮馳卻是突然涼涼的開口道:「不過就是方帕子,吩咐個丫頭去取來就是,何必親自過去?」

裴思淼面上的表情一僵,詫異的扭頭朝他看過去一眼,卻是不難發現他笑容之下那種陌生而又刺骨寒涼的氣息。

他的這種眼神,裴思淼還是遇到,冷不丁就打了個寒戰,心中不覺閃現一絲微妙的感覺。

展歡顏回頭看過去一眼,剛要說話,身邊裴雲英已經不動聲色的搶先挪了半步將她護在身後,道:「我留在這裡多有不便,二嬸你別介意,便當是讓顏兒陪我出去走走吧。」

這話是沖著裴二夫人的,又是合情合理,裴二夫人自是無法拒絕,點頭道:「你們去吧,一會兒開宴的時辰記得過去。」

「好!」裴雲英頷首,轉而對展歡顏露出一個笑容,「走吧!」

兩人並肩離了花廳,款步朝院外走去。

廳中依舊歡聲笑語響成一片,可裴思淼卻是心緒不寧,總覺得北宮馳今日的表現實在反常,再度扭頭看去的時候卻赫然發現他的視線正死死盯著院子里漸行漸遠的兩道人影,那目光陰涼像是要將什麼東西一口吞噬掉一半。

北宮馳向來溫文爾雅,待人和氣。

裴思淼心中困惑不已,其實從之前在門口聽到他和展歡顏之間針鋒相對的一些邊邊角角時她就覺得怪異,此刻再看他追著兩人而去那種詭異的視線,就更是叫人生疑。

他這目光之中似是帶了明晃晃的敵意,總不能是針對裴雲英的嗎?

那麼難道還能是展歡顏嗎?

裴思淼也覺得是自己多心,剛想要一笑置之,就又恍惚的記起前段時間外面的傳聞,說北宮馳想要求娶展歡顏。只是後來單太后賜婚下來是展歡雪,所以也就沒人深究此時。

如今看來

莫不是真的?

裴思淼的心頭突然劇烈一震,臉上血色頃刻間就褪的乾乾淨淨的。

她死死的握著手中茶杯,卻也不覺得燙。

裴二夫人看在眼裡,不禁皺眉,「王妃,您怎麼了?」

裴思淼正在走神,旁邊婢女便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北宮馳聽聞動靜也收回了目光,側目看向她。

裴思淼連忙收攝心神,扯出一個笑容來:「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點別的事。」

說著就垂眸抿了口茶,遮掩住眼底情緒。

如果北宮馳真正屬意的人的確是展歡顏的話

若果這個揣測成立

裴思淼心亂如麻,後面哪怕是面對眾人的恭維也都心不在焉。

這邊展歡顏和裴雲英出了院子,特意避開人多的地方,選了花園裡一條僻靜的小路慢悠悠的走。

展歡顏刻意忽略之前裴大夫人的話,強作鎮定的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道:「表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提前竟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昨天下午才剛到的京城。」裴雲英道。

出去了幾個月,許是公務繁忙的緣故,他似乎又清瘦了一些,膚色也不似早幾個月那般白皙,只是精神卻是十分之好,微微一笑,一雙眸子里的光影璀璨,似是星子般明亮而溫和。

他似是有意的看著她。

展歡顏便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隨口問道:「這一趟出京數月,表哥的事情都還辦的順利嗎?當時你走的急,也來得及和你告別。」

「還好吧!」裴雲英淡淡說道,「當時我也是沒有想到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不過好在是一切順利,也沒出什麼岔子。」

他說著,突然就是神色莫名一黯,突然止了步子。

展歡顏又往前走了兩步,見他沒有跟上,就不解的回頭看過去:「怎麼了?」

裴雲英沒有再向前,站在兩步之外的地方看著她,眼底笑容不知何時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十分複雜難辨的眸光。

他默然看了她片刻,忽而開口,卻是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這段時間我不在,京城出了不少的事。」

展歡顏一愣,再見他這般鄭重其事的神色便是瞭然

裴雲英所指是裴家。

她笑了笑:「沒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裴雲英看著她從眼眸深處流露出來的笑意,臉上神色卻不見絲毫緩和

他不知道何以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她還能笑的這般從容而沒有負擔,可是他人在遠方聽了她身邊發生的種種都總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若不是被事情纏住脫不開身,幾乎是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返京。

這事件最殘忍莫過於骨肉親人的算計,在經歷了展家人的薄情之後,她當也是心酸黯然的吧?

「顏兒!」裴雲英突然便為她此時這般笑顏清雅的模樣覺得心疼。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深的看著她,字字艱難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你若是心裡不痛快,便不要忍著,也是我走的匆忙,當時」

「表哥!」展歡顏出言打斷他的話,覺得手指被他握著局促,便是不動聲色的撤了出來,走過去一旁,道,「顏兒不委屈,我也過的很好,你不用為了這事兒覺得自責,這本就是展家的家務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都過去了。」

「過去了嗎?」裴雲英聞言,卻是猝不及防的冷笑了一聲出來。

他的為人向來平和,這樣的神色都極為少見。

他舉步走過來,與展歡顏並肩站在一起,然後便是意有所指的回望了一眼方才兩人過來的方向道:「那人分明是已經將你記恨上了,這件事,如何能夠善了?」

「形勢所迫,也是無可奈何。」展歡顏道,「最起碼明面上他也不敢對我怎樣,何況他堂堂一國親王,也還不至於對我這小女子動用什麼手段呢?」

「在我面面,你也說這些敷衍的話嗎?」裴雲英不悅道,語氣責難,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之間卻含著無奈和寵溺。

他深吸一口氣,道:「雲默都和我說了,為了裴家這一次的事,你受到的牽累也不少,旁的事也都還算了,唯獨這件事,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知道你這是不想祖母和他公然對上,可這件事又豈該是你一個女子去扛的?」

「表哥這話說的,倒好像我還有通天只能不成?」展歡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回頭看向他,正色道,「豈是他對我含怨最深的還遠不是這事兒,表哥替我開導開導外公,別讓他為了這事兒心存負擔,否則我也會不安的!」

目前看來,是她慫恿裴家分家而壞了北宮馳事,可事實上從展歡雪滑胎那件事開始,她就已經註定要成為對方的眼中釘了。倒也不是她刻意的快慰誰,而是事實如此,她和北宮馳之間的賬還有的算呢。

只是裴雲英卻不會這樣想,越是聽她這般言辭那眉頭便是皺的越緊。

展歡顏心中苦笑,卻是無法同他解釋,想著便趕緊岔開話題道,「好了,反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表哥你這一次出京這麼長時間,當是走了不少的地方吧?和我說說在外面的見聞趣事好嗎?我這一生怕是都得要困在這京城之內了,能聽聽故事也是好的。」

裴雲英的思緒被拉回來,再看她臉上笑靨如花的模樣,眼底神色便也是跟著一松。

他忽而就又再度執了展歡顏的手,同是笑道:「你若想要出京走走,日後我帶你去就是,也沒什麼難的。」

展歡顏只覺得以為他這話有問題,果然就見他眼底笑容一深,又道:「之前母親同你提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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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后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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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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