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章節名:第五十三章

劉氏不語,眼中帶著明顯的戒備情緒,半晌方才遲疑著開口道,「他到底是你父親」

「那是我的事。」展歡顏道,直接打斷她的話,卻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

然後她一抬手,墨雪就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放在了她的掌心裡。

展歡顏將那信封遞給劉氏,道,「我知道你信不過我,可就算是我給出的理由再怎麼合情合理,他也始終都是我的父親。所以我也不說廢話了,這個信封麻煩你轉交二叔,若是他願意放手一搏,就可以照著這個法子來,如若你們覺得冒險,二嬸你也大可以當做今日根本就不曾見過我。」

展培是展歡顏的父親,他們二房和展培還有老夫人之間是有過節,可展歡顏呢?她又是為了什麼居然要同自己聯手,來針對自己的父親?不管於情於理,這都是說不通的,也難怪劉氏懷疑。

劉氏遲疑著著拿了那信封在手,卻再遲遲沒有表態。

展歡顏也不逼她,覺得時候也不早了,就與她告辭了準備出來,走了兩步,見到劉氏還捏著那個信封在原地發獃,她便止了步子,道,「其實二嬸你大可以換個角度想想,我與你們二房無冤無仇,如若是我要對你們下套坑害了你們,我又能從中得什麼好處?損人不利己的事,我又何必費這個心思?」

劉氏心中略有幾分意動。

展歡顏與她對視一眼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洪媽媽等她離開之後才從院外進來,憂心忡忡道,「夫人,你是懷疑大小姐有心作怪嗎?」

「再怎麼說她也是大房的人。」劉氏道,深深的嘆一口氣,手裡捏著那個信封還是猶豫不決,「你說這裡面真的不會有詐嗎?」

事關重大,洪媽媽也不敢擅自拿主意,斟酌再三才試著開口道:「夫人,方才您和大小姐說的話奴婢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別的奴婢不敢說,可大小姐她還有一句話是說對了的」

「嗯?」劉氏皺眉,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洪媽媽看著她,諱莫如深道,「大小姐她犯不著出招害老爺和您,就算是坑了咱們,她也半點好處都拿不到,那又何必呢?周媽媽可是說了,這大小姐心裡的算盤可打的精著呢,吃力不討好的事,怎麼看都不可能去做。」

劉氏想了想,也著實找不出展歡顏任何的動機來,百思不解之下只能吩咐道:「此事還是小心為妙,你去傳個信,讓周媽媽儘快抽空過府一趟,至於這個」

劉氏說著,就用力的攥了攥手中信函道:「我還是先和老爺商量過後再做決斷吧!」

「是,奴婢這就去給周媽媽傳信。」洪媽媽謹慎應道,扶著劉氏下樓上了自家馬車。

展歡顏從泰和樓出來,就直接吩咐回忠勇侯府。

回去的馬車上,兩個丫頭都能感覺到她的情緒似乎不好,見她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就誰也沒有吭聲。

展歡顏的確是心情不好,所以一直抿著唇角在想事情。

重活一世之後,她其實一直都在勸慰自己把前世種种放開,重新活過,可偏偏北宮馳不肯放過她,還想故技重施幾次三番的來打她的主意,逼的她不得不出手與他較量。

和北宮馳之間的較量,說實話,她並不畏懼,只是

她的心結在齊國公府那邊。

因為前世種種,她對自己的外公和舅舅一家總是存著一份很深的愧疚感,所以哪怕明知道他們待自己很好,她也一直都在迴避。從國公府遷回京城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她卻給自己找了各式各樣的理由,很少登門。

她不敢去見自己的外公那些人,因為每每相見,哪怕只是和裴雲英打一個照面,都會勾起她心裡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讓她煩亂也心痛。

她的迴避裴雲默已經看出來了,可是

她卻不能承認,也沒有辦法解釋。

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爭取把國公府從北宮馳意圖奪位的陰謀中拽出來,至於其她的

她還是強迫自己不去過分多想。

這邊展歡顏人還沒回到忠勇侯府,北宮馳那裡就已經得了消息。

彼時他人正坐在案后處理公文,得了孫遜的回報,儒雅俊逸的面孔上就不覺的浮現出冰冷的笑意道:「你說她去泰和樓是見裴雲默的?」

「是!」孫遜道,「遵照王爺的吩咐,這幾日我們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忠勇侯府和展大小姐的一舉一動,今日她一早出門,先是去的齊國公府,可是在那裡卻只呆了片刻功夫,然後便去了泰和樓。」

北宮馳思忖著慢慢將手中公文放回桌上,勾唇笑道,「不知道他們之間都說了什麼?」

孫遜搖頭:「那泰和樓是裴雲默的,裡外都是他的人,之前屬下也曾試過想要往裡面安插探子,可是他防備極嚴,沒能成功。」

「區區一個酒樓,值得他費這般心思經營?」北宮馳似是有了些興緻,定定的看著孫遜。

他的唇角雖然一直掛著笑容,可那眼神射在身上,還是叫孫遜的心裡一陣發毛

自從前兩日在忠勇侯府和展歡顏起衝突之後,孫遜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幾天他的整個人都變得陰鬱了許多,並且喜怒無常的叫人生懼。

孫遜的心頭一斂,連忙垂下眼睛,拱手道:「是,屬下明白,這就加派人手,一定儘快去把他的底細摸清楚。」

北宮馳冷哼一聲,卻沒再吱聲。

孫遜帶上門退出去,他卻已然再沒有繼續處理公務的心情,索性就將手邊的東西往旁邊一推,靠回了身後的椅子上。

單太后已經給他定了婚期,只剩下一月不到的時間,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本該是積極準備籌謀下一步計劃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始終有一口悶氣怎麼都散布出去。

展歡顏那個女人竟然明目張胆的算計他,他這半生,還是頭一次吃了這樣的悶虧,斷也沒有平白咽下這口氣的道理。可是現在是關鍵時刻,他要以大局為重,暫時還不能明著動她,他一再的告訴自己,終有一日會叫那個女人付出代價追悔莫及。

可是卻不知怎的,腦子裡有時候莫名盤旋最多的卻是從她首飾匣子里掉出來的那一方男人的手帕,每每想到就覺得心裡有一團熊熊火焰在燒,焚的五臟六腑一片狂躁,再也無法維持他應有的冷靜。

那個女人,她可以拒絕他,但是

他不能容許她是以這樣的理由。

「孫遜!」思及此處,北宮馳突然就坐不住了,起身大踏步的推門走了出去。

「王爺!」守在門口的另一個侍衛連忙迎上來,「孫遜他出門辦差了,您有事就吩咐奴才去辦吧。」

「備車,本王要去一趟忠勇侯府。」北宮馳道,腳下步子不停的往外走。

那侍衛一愣,反應過來,連忙吩咐人去備車,他自己則是小跑著追了上去,確定道,「王爺說要去忠勇侯府嗎?」

北宮馳的心情正在抑鬱的時候,當即就是一記冷眼橫過去。

那侍衛一驚,馬上閉了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車馬很快準備妥當,北宮馳上了車,直奔忠勇侯府。

聽到門房稟報,展培愣了好半天還都有些難以置信,「你說梁王登門?」

「是!」姜婆子道,「管家親自去迎了,老奴不敢怠慢,就趕緊過來回稟了。」

「走,去迎客!」展培趕緊放下手中毛筆,整理好袍子快步迎出門去。

北宮馳來勢洶洶,彼時已經被管家引著進了二道門。

「王爺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展培賠了笑臉迎上去,拱手一禮,「茶湯已經備好了,請王爺去正廳用茶。」

今日的北宮馳卻是一改往日那般溫文爾雅的扮相,低頭彈了彈袖口,冷聲道,「奉茶就不必了,本王今日過來,是來聽侯爺的解釋的。」

展培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微臣愚鈍,不知道王爺這是何意?」

「侯爺不會這麼健忘吧?」北宮馳諷刺的勾了勾唇角,負手而立,看著遠處的天空,神情一般倨傲一半凜然道,「之前展大小姐的閨閣當中出現的東西,您不是曾經允諾會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嗎?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當是有結果了吧?」

那件事,展培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何曾想到他會舊事重提?當即心裡就是咯噔一下,面色僵硬道,「這不過就是一場誤會!」

「一場誤會?」北宮馳冷笑,「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嗎?侯爺你真的查清楚了?」

展培也察覺了他是來者不善,心中忐忑不已,也再不敢敷衍,只能硬著頭皮道,「不瞞王爺,這幾日事情多,微臣還不曾得空去核查此事,不過顏兒既然說是」

「看來侯爺對大小姐的話還是深信不疑的。」北宮馳打斷他的話,雖然唇角含笑,但那目光卻是冷颼颼的,「既然侯爺不得空,那剛好本王今日得閑,方便的話就讓本王也大小姐見上一面吧,也好把事情問問清楚。」

他如今是和展歡雪定了親,登門卻要找展歡顏,明擺著不合規矩。

展培還來不及相處合適的話來推辭,北宮馳就已經一撩袍角轉身大步往海棠苑的方向疾行而去。VIP章節

[第一卷第一零八章你們就只是表姐弟的關係嗎?]

明知道他來者不善,展培卻也不敢攔他,遲疑之下卻恐著自己夾在中間難做,乾脆就眼不見為凈,直接轉身回了書房。

這邊管家看在眼裡,心道不妙,卻也只是欲言又止。

北宮馳闖到海棠苑的時候,展歡顏也不過前腳才剛進門,才坐下喝了口茶,就聽見外面丫頭的爭執聲:「殿下,請容奴婢先行給您通傳一聲罷!」

話音未落就是一聲哀嚎。

展歡顏的眸光一斂,立時抬眸對墨雪使了個眼色。

墨雪會意,先行出去阻攔。

北宮馳的去路被阻,目光陰冷而晦暗,甚至布滿殺機,著實墨雪也看的一陣心驚。

「殿下,前面就是我家小姐的閨房了,還請您止步吧。」墨雪道,警惕的戒備。

北宮馳不語,直接反手從袖子里吐出一柄刀刃薄如蟬翼的匕首,往前一送就壓到了墨雪的頸邊。

「本王知道你們這兩個丫頭膽子大,今日你若是真要和本王動手,大可以試試看。」北宮馳道,說話間那刀刃已經又往前壓近些許,刀鋒冰冷已經印在了墨雪頸邊的皮膚上。

墨雪緊皺著眉頭,袖子底下的雙手攥緊,一時還在權衡

她對北宮馳的確是沒看在眼裡,哪怕展歡顏現在就給她下一道刺殺北宮馳的命令,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執行。可是說到底對方的身份卻是太過特殊,要讓她當眾和北宮馳交手,她也有顧慮,到時候還真就未必能攔的住他。

北宮馳如今是動了真怒,本就不可能退讓。

墨雪心下飛快的權衡,正待要出手的時候,門內展歡顏已經款步走了出來。

她的唇角噙了一抹冰冷笑意,一步步走過來,語氣嘲諷道:「梁王殿下這是做什麼?平白無故就跑到朝廷重臣的後院來亮刀子了?這似乎不該是您堂堂一國皇子的作為吧!」

北宮馳越是見她這副平心靜氣的表情,心裡的火氣就更是一拱一拱的往上竄,費了很大的力氣壓制才沒叫自己當場失態。

他手上刀刃猶且抵在墨雪的頸邊,因為情緒波動,墨雪的頸邊已然見紅。

展歡顏的眼中閃過一抹寒芒,冷聲道:「墨雪你先退下吧!」

墨雪有些猶豫。

展歡顏不動聲色的對她又使了個眼色。

墨雪見她似是很有把握的摸樣,這才不很情願的往旁邊退開。

展歡顏走上前,在他面前兩外步之外站定:「梁王殿下不請自來,是有什麼事嗎?」

北宮馳垂眸看一眼手中染了血絲的匕首,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然後反手將那匕首扔給了身邊侍衛。

展歡顏也知道他驟然前來沒什麼好事,所以不等他開口就先是一抬手揮退了院子里的下人。

北宮馳冷笑:「你倒是乖覺!」

「是我無所謂,就怕是梁王殿下你的行為不妥,傳出去了不好。」展歡顏道,針鋒相對,「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吧,殿下登門造訪,不知道所謂何事?」

北宮馳陰著一張臉,那目光亦是暗沉,又盯著她的臉孔看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今天你去泰和樓見了裴雲默!」

「那又如何?」展歡顏反問,半點遮掩的意思也沒有。

北宮馳見她如此坦然,心裡困惑反而越發濃厚了起來,皺著眉頭打量她。

可是展歡顏的表情維持的太好,竟是叫他絲毫的破綻也未曾窺透。

最後心煩意亂,他索性也就不再胡亂揣測,直接往前逼近了一步,道:「上次那方手帕的事,你還沒有給出一個可以叫本王信服的交代來?」

「呵」展歡顏聞言,彷彿是聽了笑話一般突然冷笑出聲道,「真是奇了怪了,我的事情為什麼要對你做交代?殿下難道忘了,現在與您定親的可是我家的二小姐,您有空不妨多去關心關心她的好。」

言罷就是一甩袖要轉身回房:「如若殿下你今天過來就是說這些無聊話題的話,那麼就大可以請回了,我還有事要忙,不奉陪了。」

「展歡顏!」見她轉身,北宮馳突然揚聲叫住她,「走的這麼急,你這難道是心虛了嗎?」

展歡顏的眉心一跳,不悅的回頭看來。

北宮馳唇角的牽起的笑容諷刺,款步再次走到她面前。

他直視她的平靜如一潭湖水般的眼眸,只覺得被那明亮的眸子一映,就更是反襯出自己此時的狼狽和焦躁,可是想要移開視線,卻又赫然發現

竟是著了魔一般的捨不得。

他是頭一次覺得這個女人的眼睛很美,不嫵媚也不妖嬈,但是清冷瀲灧,平靜之中也會給人一種驚艷之感。

他以前竟從不曾發現,這樣細品之下,她還能有這樣一種別樣的美人兒風韻。

思及此處,北宮馳胸口積壓的那一口氣似乎就又重了些許,看著她冷冷笑道:「你和裴雲默交往甚密,這幾個月只就他登門探望就有好幾次。還有泰和樓是他的,私底下你們往來傳遞的信件想必也不少吧!」

展歡顏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弄的一時迷茫,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北宮馳見她皺眉,就只當她是終於心虛,眼底笑容不覺更加陰冷幾分。

他又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罩下來,造成了很大的威壓感,再出口的便很有些咬牙切齒的挖苦道:「你們之間,真的就只是普通的表姐弟關係嗎?」

展歡顏一愣,這才恍然大悟。

他竟然懷疑自己和裴雲默之間的關係?

「莫名其妙!」展歡顏怒極反笑,「梁王殿下,我是真的沒有時間在這裡和你玩這種揣度人心的把戲,您有雅興,還是去找別人討論吧!」

展歡顏說著就要轉身,卻被北宮馳一把用力扣住了手腕。

他手下的力道很大,捏的展歡顏腕骨發麻,仍是不依不饒的俯視她的面孔道:「你就不怕我把這事兒抖出去,或是告訴給你父親知道?」

「你想說就隨便去說好了!」展歡顏無所謂道,抬頭迎上他的視線,揚眉道,「你不是還知道我當時出手暗算他的事么?也大可以一併拿去說給他聽。別說我跟雲默之間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就算是如你所想又如何?」

她和裴雲默是表親,就算真要親上加親,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她的神情語氣都是真假難辨,北宮馳一直有些迷茫。

展歡顏正待要掰開他的手指,便聽得院外一聲尖銳惱怒的聲音嚷道:「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聲音尖銳,竟赫然是展歡雪!

「展歡顏,你這賤人!」展歡雪提著裙子快步奔來,揚手就朝展歡顏臉上摑去。

彼時展歡顏的手腕還被北宮馳拽著,施展不開,心中瞬間升騰一絲惱意

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

好在是墨雪的反應夠快,當即就是一個箭步上前,一把穩穩的拿住展歡雪的手腕。

「你」展歡雪吃痛,尖叫一聲,猛地就被逼出了一身冷汗,卻還不忘沖著墨雪耍狠,「你這賤婢,你敢對我動手?還不放開!」

北宮馳也沒想到展歡雪會這麼快找來,略一走神展歡顏已經趁機大力甩開他的手,後退了好幾步,從他面前讓開。

她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有事情就去別的地方商量,我這裡不歡迎你們!」

說著就對墨雪道:「放開她!」

「是,小姐!」墨雪應聲,卻沒那麼好說話,直接用力將展歡雪往外一推,將展歡雪推了個踉蹌。

展歡雪穩住步子,手腕上還是又麻又痛,厲聲罵道:「展歡顏,你敢縱仆行兇?你信不信我去告訴父親」

「你要去就趕緊去,別在我的院子里嚷嚷。」展歡顏打斷她的話。

她是真的被這兩個激起了脾氣。

一個北宮馳,三番兩次的算計,一心想要將她當做墊腳石來用,如今眼見著不成了就又三番兩次的上門找茬,真當她是軟柿子,任人拿捏的嗎?

再就是這個展歡雪,之前的事情自己都還沒有去找她算賬,她還有臉找上門來鬧?

難道她是欠了這兩人的不成?

簡直莫名其妙!

自展歡雪出現之後北宮馳就再沒吭聲,只是面色越發陰鬱,彷彿就要滴下水來一般。

展歡顏看向他,見他目光陰鷙盯著自己,便是冷笑了一聲,慢條斯理的彈了彈袖口道,「你不就是好奇我今日為何會去找雲默嗎?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你也用不著胡思亂想的往我身上潑髒水,用不了幾日,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墨雪的心頭一跳

自家小姐這是做什麼?撂下這樣一句話,那麼來日一旦東窗事發,不就是逼著北宮馳要把這筆賬算在她的頭上嗎?

展歡顏卻是神色如常,半點也不擔心的模樣,說著就又諷刺的看了眼展歡雪:「二妹妹你都馬上就是要出嫁的人了,還是多注意點自己的言行舉止吧,你這個樣子,如果再要傳到父親的耳朵里,可別是又叫他動怒!」

「你」展歡雪厲聲開口,就要反駁,但是觸及她眼中冰冷的神色卻是心頭一凜,猛地打住了話茬

之前她就已經去向古大夫確認過了,證實展歡顏她所言非虛,她的身子是真的廢了,如今這個把柄還被展歡顏握著,萬一叫她給抖露出來,那麼眼下的這場婚事還到底能不能順利的辦下去都不可知。

她賭不起,也不敢賭!

因為她的態度轉變太過明顯,北宮馳已經直覺的扭頭看過來,神色狐疑。

展歡雪的一顆心更是提到嗓子眼,生怕被他看出端倪,連忙垂下眼睛。

展歡顏懶得再和二人糾纏,直接回了屋子裡,砰的一聲合上房門。

展歡雪咬著下唇走過去,輕輕的扯住北宮馳的袖子,神情柔弱而委屈道:「殿下您來了怎麼也不叫人去知會雪兒一聲?」

她不敢明著質問北宮馳來展歡顏這裡的原因,但心裡也到底是嫉恨交加。

北宮馳冷嗤一聲,睨了她一眼:「怎麼,本王要做什麼,還得要向你報備嗎?」

言罷就是毫不容情的一把扯開自己的袖子,轉身大步出了院子。

「殿下!」展歡雪一驚,連忙快步跟上,解釋道,「雪兒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北宮馳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哪有心思來應付她,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徑自往前走去。

展歡雪一手抓空,再回想前幾個月兩人在一起甜膩溫柔的時光,立刻就是心頭一酸

短短不過數月,他們之間怎會突然就成了如今這般境地?

聽聞北宮馳過府,她喜出望外,立刻就梳妝尋了來,半路卻聽聞他竟然直奔了展歡顏這裡來了。

都是展歡顏!都是這個賤人害的!

展歡雪心中怒意沸騰,用力的一掐掌心就快步追上北宮馳的步子,一把將他拉住:「殿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北宮馳無心應付她,當即就又要甩袖而去。

展歡雪卻鐵了心,死拽著他的袖子沒有鬆手,語氣憤憤道,「你心裡還記掛著她是不是?其實你真正想娶的還是她,是不是?」

北宮馳一怔,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涼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說之前他就只是為了大局,那麼現在

他的確是對展歡顏起了一種執念。

他也不想去深究這種執念歸根結底到底意味著什麼,只是就這麼敗走,他的心裡總會有許多的不甘心。

「我就知道!」展歡雪也是鑽進了死胡同,只當他是默認,突然就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後退去。

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她的眼裡就蓄了淚,看著北宮馳,凄惶道:「到底是為什麼?前後不過短短几個月而已,為什麼從這個女人回來之後一切就變了?難道你忘了你當初答應我的事?你說過」

「夠了!」北宮馳冷聲打斷她話,目光冰冷,帶了明顯的厭惡情緒,「只要你老實本分,本王的府第之中總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這枚棋子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留著就只是負累,若不是怕在這和節骨眼上動手鋤掉會逼得展培狗急跳牆,他早就將這個包袱甩開,如今又哪裡還有閑情再去費心思安撫?

展歡雪被他的眼神刺的心中一陣翻騰,眼淚猛地奪眶而出。

「一席之地?難道我要的就是這個所謂的一席之地嗎?」她撲過去,不可置信的用力抓住北宮馳的肩膀,迫切的看著他的眼睛質問道,「你當時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你忘了嗎?殿下,你說過你是真心喜歡我的,你說你會娶我,你說過的」

北宮馳已經無心再同她糾纏,用力一把甩開她的手。

展歡雪如今的身體不好,自然招架不住,直接就被掀翻在地。

她身邊的丫鬟都是新配的,全是老夫人安插過去的眼線,如今當著北宮馳的面,卻是誰也不敢公然去扶她,只就使勁的低垂著腦袋視而不見。

北宮馳腳下步子飛快,衣袍翻飛,很快在花園小徑的盡頭消失了蹤影。

展歡雪捧著自己摔傷的手腕冷冷的坐在地上,淚水冰涼,流了一臉。

短短數月之間,物是人非!

她不去想北宮馳對她如此的轉變是否還有內因,就只將這一切都記在了展歡顏的頭上。

等著吧,待到來日方長她在梁王府站穩了腳跟,看她不叫那個女人好看。

「還不扶我回去!」展歡雪咬牙切齒,冷冷道。

兩個丫頭俱都打了個寒戰,連忙過去將她攙扶起來,扶著回了聽雪樓。

海棠苑裡,展歡顏撿了本書靠在榻上慢慢的翻,墨雪和藍湄兩個在外間嘀嘀咕咕,幾次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都是欲言又止。

過了好半晌,還是墨雪鼓足了勇氣試著開口道:「小姐,你方才為什麼要對梁王說那些話?他善攻心計,過兩日等國公府的事情曝出來,勢必就會將這一切都栽到您的頭上來了。您在這侯府本就勢單力薄,到時候豈不就成了他的活靶子嗎?」

「什麼叫栽到我頭上來?」展歡顏莞爾,從書本後面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臉上猶且帶著淡淡的笑容道:「那主意本來就是我出的,就算到時候他要找我來算賬,也是冤有頭債有主,不算找錯人呢!」

藍湄見她還有心情玩笑,眉心頓時就擰成了疙瘩,不悅道,「小姐,太后和梁王籌謀多年,都是為了一個目的,之前您一心拒婚已然是成了他們的眼中釘,現在又煽動國公府方面壞了他們的打算,您就不怕」

「怕什麼?橫豎是早就成仇,多一筆少一筆對我而言也無所謂了。」展歡顏打斷她的話,重又低頭去看書,只是思緒飄遠,卻再未往書本上落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告訴北宮馳,一切都是她在暗中推動。

不是她要誠心挑釁,而是她必須先站出來把北宮馳的目標吸引到自己身上,她是孤家寡人,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可國公府不然。整個國公府家大業大,是耗費了她外公一生心血經營才到了如今的地步,真要對上北宮馳,就算有北宮烈在上面壓著,不至於輕易被扳倒,但也必定會遭受難以估量的損失。

與其這樣,何妨就讓她一個人站出來,光明正大的和單太后那雙母子斗一斗?

前世種種她回天乏力,今生她這顆硬棋子說不準還真就撞的破對方的白玉盤!

墨雪兩人見她主意已定,也就沒再說什麼,只是回頭商量了一番之後還是提前給宮裡北宮烈傳了信。

同時這邊周媽媽已經尋了機會出門,去了展驤府上。屋子裡展驤和劉氏各自沉默的坐著,展驤手邊的桌子上放著那封信。

兩個人都是面沉如水,屋子裡的氣氛詭譎而壓抑。

「老爺,夫人,周媽媽來了。」洪媽媽推門進來,小心翼翼道。

「嗯!」劉氏先反應過來,朝展驤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展驤下意識的斜睨一眼手邊信函,想了想才略一點頭。

劉氏這才對洪媽媽使了個眼色道:「讓她進來吧。」

「是,夫人!」洪媽媽應了,不多一會兒就帶著滿頭大汗的周媽媽從外面進來。

「老奴給二老爺和二夫人請安。」周媽媽擦了把汗,上前行禮。

「起來吧。」劉氏道,指了指旁邊的凳子,道,「周媽媽你坐吧,洪媽媽給倒水來。」

洪媽媽取了桌上茶壺倒了杯水遞過去,周媽媽也沒推辭,仰頭灌下去,這才慢慢緩過一口氣來,卻是沒坐,直接道:「夫人這麼急著尋了老奴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展驤的神色凝重,一直盯著旁邊牆上的一副丹青不曾言語。

劉氏對周媽媽倒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道:「我找你來,就是想要問一問你,這顏兒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在那邊,與她接觸多一些,你覺得她真靠得住嗎?」

周媽媽一愣,詫異的抬頭看過,脫口道:「夫人您何出此言,可是」

話到一半她便驟然記起今天展歡顏約了劉氏見面的事。

劉氏也不廢話:「那邊大房的畢竟是她的生身父親,所謂血濃於水,就算這段時間他們父女之間因為和梁王府結親的事鬧的不甚愉快,到底也還是一家人。你也知道,這件事是我和老爺的心病,這麼多年了,也由不得我不謹慎小心一些,省的出什麼岔子。」

周媽媽的眼珠子轉了轉,遲疑著問道:「奴婢看大小姐她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今日見面,她可是她跟夫人說了什麼不妥當的話了?」

「這件事你先別管,我只問你,你覺得她的話我們信得過嗎?」劉氏道,卻是諱莫如深一般,對信函的內容半分未提。

周媽媽想了想,看著劉氏兩人愁眉不展的樣子,思慮再三才終於一咬牙斟酌著開口道,「奴婢雖然不知道大小姐給夫人出了什麼樣的主意,可夫人若是怕她會為了侯爺而臨陣倒戈,這當是不可能的。」

她說的篤定,展驤和劉氏互相對望一眼,俱都起了戒備之心。

「此話怎講?」展驤沉吟著問道。

「頭兩個月,因為江氏散播謠言中傷大小姐的事,侯爺和她之前起了爭執,當時老夫人恐著兩人大鬧起來會出事,就差了奴婢後腳跟去了翠華苑,奴婢無意中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說是」周媽媽道,每一字都說的十分謹慎小心,明知道這屋子裡沒有外人,到了後面也還是警覺的四下又觀望了一圈,然後才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好像當年大夫人的死因並非意外,而是和江氏有關!」

展驤兩人勃然變色。

「什麼?」劉氏更是瞬間失控,猛地站起身,急切的抓著周媽媽的肩膀,確認道,「周媽媽,這可不是信口開河的事,你當時可有聽的仔細了?你是說大嫂的死是」

山頂的寺廟年久失修,會意外失火其實不算什麼稀奇事,可如果真的摻雜進了人為的因素在裡頭的話

「那可是一屍兩命,大嫂那時候還懷著孩子,不日就要臨盆!」劉氏喃喃說道,魂不守舍的鬆開周媽媽,在屋子裡來回踱著步,「你的意思是顏兒知道了這件事?」

就說這段時間江氏怎麼接二連三的倒霉,雖然說每一件事都有跡可循,怎麼那麼巧就趕到一塊兒去了?如果現在說是展歡顏在後面做了推手死命的折騰她,倒也解釋的通了。

畢竟

這可是殺母之仇!

劉氏的心中掀起驚天駭浪,一時半刻心情都怎麼也無法平復。

周媽媽看著她,遲疑了一下才又介面道:「恐怕還不止如此,當時因為怕被察覺,奴婢也沒敢進外屋,在那房門外頭聽的並不十分真切,但確乎那件事,像是也有侯爺的手筆在裡頭,當時兩人便就商量著該要如何遮掩。」

「此話當真?」這回就連展驤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周媽媽。

「應該是的,否則的話,侯爺也不該容了江氏這麼多年的。」周媽媽道。

劉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裡的帕子攪成一團,一時半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若說是寵妾滅妻的事也算自古有之,可像展培這樣,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一併賠進去,也算的罕見了。

「老爺!」心裡權衡了半晌,劉氏才扭頭看向展驤道,「若是夾了這麼一重關係在裡頭,那顏兒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信了她了?」

展驤看向桌上的信函,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猶豫,思慮再三,才道:「還是再緩一緩吧,最起碼也要等到梁王大婚之後再說!」

「可是顏兒她特意囑咐」劉氏有些猶豫。

展驤卻還是沒應,將那信函仔細的收了,進了內室。

要扳倒一個展培能有多難?只是籌謀了這麼多年了,他要的卻是取而代之,並不是魚死網破。所以在前途明朗之前,也還是小心為妙。

劉氏與他夫妻多年,對他的心思怎麼也能揣度的七七八八,知道他心意已決,也就不再試圖規勸,只就囑咐了周媽媽兩句,先行打發了她離開,心裡卻是想著最好是近日能再尋個機會去見見展歡顏,也好當面再探一探她的口風。

次日劉氏這邊正想著去忠勇侯府拜訪的理由,就聽外面丫頭回稟,說是展驤回來了。

劉氏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連忙起身迎過去:「老爺怎麼這個時辰就回來了?沒去衙門嗎?」

展驤的習慣從來都是早朝之後直接去衙門當差,這樣火急火燎的回來還是頭一次。

劉氏迎到門口,見到他的臉色陰沉,就是心裡咯噔一下,不覺的止了話茬。

展驤大步流星的進了屋子,直接去了後面的書房,從牆壁的暗格里翻出展歡顏給的那封信函。

他一直沒有吭聲,神色卻是複雜難辨。

劉氏心中忐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也不敢問。

展驤兀自盯著那信函看了好半天,突然往椅子上一靠,揚聲對外面喚道:「去把齊管家給我找來!」

守在外面的洪媽媽應聲去了。

劉氏終於忍不住試著開口詢問道:「老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展驤看她一眼,眼底的光芒越發深刻了幾分,半晌卻是一聲嘆息道:「顏兒那丫頭,的確是個不簡單的!」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倒是讓劉氏懵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展驤此時心裡揣著事兒也無心解釋,往硯台里傾了幾滴水。

劉氏見狀,連忙過去幫著研磨。

展驤提筆,照著那信函上的內容重新謄寫了一份,吹乾墨跡塞到另一個信封里。

做好了這些,剛好齊管家也到了:「老爺,是您找我?」

「嗯!」展驤點頭,把手裡封好的信封遞過去,「你帶上這個,馬上去一趟梁王府,把這個交給梁王府的管家。」

說完又似是不放心的重新叮囑了一遍:「記住,你親自去辦,一定要親手交過去。」

齊管家在他府上多年,是他的心腹,當即就立下保證,緊趕著去辦。

待他走後,展驤就取了火摺子,把手上留著的信函原件給燒了,火光明滅不定映在他的臉上,他臉上的表情卻一直都無放晴的跡象,直至手中紙張全部被火舌吞沒,他才長出一口氣,看向劉氏道:「今日的早朝之上,齊國公上了摺子,說是要讓爵分家!」

「讓爵?」劉氏一時迷茫,「好端端的,讓爵做什麼?」

一般的功勛之家,如不是遇到特別棘手的情況,都是在當家人死後才由定下的繼承人來承襲爵位的,如今裴獻雖然年歲已高,但身體卻還算硬朗,這樣突然提出要讓爵,著實算是個驚人的消息。

劉氏心裡自顧琢磨著,片刻之後才是猛地一個機靈,愕然瞪大了眼看向展驤:「老爺你是說國公府要分家?」

展驤苦澀的扯了下嘴角,長嘆一聲:「是啊!太后才剛降旨賜婚,緊跟著齊國公府就上書請求讓世子襲爵,並且要把二房分出去單過,這事情趕的也太巧了些。」

劉氏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只就神色狐疑的看著她,半晌方才試探著開口道:「老爺你這麼急著把那信函送去了梁王府,難道你是懷疑齊國公府讓爵的事情也會和顏兒有關?」

「這個我還拿不準,我只知道裴家此舉,是明晃晃的打了太后和梁王的耳光了。」展驤道。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直覺上他卻還是覺得此事八成是和展歡顏脫不了關係。而裴家突然做了這樣重大的決定出來,更是一個信號,風雨欲來,後面這朝中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展驤的心裡也十分不安,所以就顧不得安撫劉氏,收拾了東西就又趕去衙門當差。

而彼時,梁王府北宮馳的書房裡已然滿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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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后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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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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