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倒數六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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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失控了！」大副在聲嘶力竭地叫喚。

此刻的考察船的主機已經完全失去作用，船身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著向後退。船長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景象——海上沒有一絲風浪，但是海面卻不是平的，而是整個都傾側了，海水瘋狂地旋轉流動。「隆隆隆隆」的激流聲有如千軍萬馬、震天動地。

「右滿舵！」船長果斷地下令，他知道在這時候再妄想擺脫旋渦的控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旋渦在生產了吸引力的同時也產生了離心力，現在唯一的方法是順着旋渦流動的方向全力衝刺，藉助離心力來擺脫它的控制。

輪船的船身都隨着海水而續漸傾斜起來，船長想起了他以前看過的飛車走壁表演，一輛汽車在圓形的球體中行駛，任憑如何上下翻滾汽車都象貼在了牆壁上一樣不會掉下來。雖然明知是離心力的作用，但是他當時仍然嘆為觀止，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一天親歷其境，表演飛船走壁的絕技。

「155米、160米、180米…」asi的情報人員在不停地報告著旋渦眼的深度，隨着深度的增加，旋渦的直徑也在不斷地擴大，從開始的足球場大小，到現在已經足以容納一個曼哈頓島。

「巴爾的摩港出現了異常的退潮現象！」另外一個情報人員在大聲地報告。

布朗尼看了一下屏幕，只見這個水深超過15米的美國第六大港口竟然整個港口的海岸都露了出來，停泊在港口的輪船橫七豎八地全部擱淺了。

「其它港口的情況怎樣？」布朗尼大聲地問。

十幾個情報人員一起動手調查，結果馬上就出來了，並不僅僅是巴爾的摩，還有紐約、波士頓、諾福克、查爾斯頓、薩凡納、傑克遜維爾、邁阿密，整個美國西海岸的海水都出現了異常的退潮。而佛羅里達半島一線的退潮最為嚴重，海水線整整下降了30多米。

不對勁，布朗尼在心裏祈求着：千萬別是那種情況！

「調入海嘯模擬系統！」布朗尼親自來到電腦前敲擊起鍵盤來。海嘯模擬系統是在2004年印度洋大海嘯發生后建立的，它能夠根據海洋和地震的情況自動模擬出海嘯發生時的情景，及時發生預警。

計算結果馬上就出來了，這個旋渦所畜積的能量已經超過了2004年印度洋大海嘯的4倍。在旋渦強大的離心力壓迫和一系列複雜的波動互相作用下，海面會產生出100米高的巨浪！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地往上跳。

布朗尼下意識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2004年造成印度洋沿岸超過30萬人死亡的海嘯浪高才不過10米，但是電腦測算的出來數字比它還要高出10倍！試想一下，100米高的海嘯正面襲擊聚集了全美50%以上的財富和人口的美國西海岸，會造成怎麼樣的後果？

「總統！」布朗尼手忙腳亂地撥通了總統專線：「我們必須馬上發佈海嘯警報！撤退所有居民！」

與此同時，大西洋上的信天號翁號憑藉着旋渦的離心力成功到來到了旋渦的邊緣。船長正想鬆一口氣，但是卻突然感到身體一沉，整艘船就象是坐電梯一樣高速上升，這種上升的感覺足足持續了10秒鐘，船長知道自己是被一股大浪拋起來了。但是足足上升了10秒鐘的大浪，該有多高？

遠處正趕來營救的水上飛機正好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一個高達百米的巨浪剛剛形成，重達數千噸的考察船被托至了浪尖。由於浪尖恰好頂在船底中間，在船頭和船尾兩邊都架空了。在重力和浪尖推力的雙重作用下，考察船就象火柴枝一樣被從中一斷為二。

「巨浪已經形成！」情況立即就被報告了到白宮。

災難評估和處理對策都立刻被傳輸到了總統辦公室的電腦上，由於美國東海岸基本上都是海撥低於50米平原和沼澤，巨浪一到整個美國西海岸都將被掩沒。最有效便捷的方式就是所有人都逃到距離海岸約600公里的阿巴拉契山脈上。

「我們還有多久？」施瓦辛格問。

「海潮的速度是800公里每小時，距離我們恰好還有一小時！按照海嘯的強度，還會同時波及西印度群島，甚至北非、南美和歐洲都會受到衝擊。」

「一小時！」施瓦辛格的嘴唇都要咬出血來了，只有一個小時，怎麼撤走一億人？就算所有城市的人都能夠從大塞車中幸運地逃出城外，又怎麼可能在一個小時內逃到600公裏外？

就在這時候，所有電腦的屏幕上都突然跳出了一個核彈的標誌和60：00：00的時間，剎時間所有的警報都同時響了起來。

「什麼回事？」施瓦辛格知道這是核按鈕啟動后的警示標記，但核鑰匙一直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從來都沒有動用過，為什麼核攻擊會啟動？

「我的核鑰匙也在啊？」國防部長也是莫明其妙。按照憲法，總統是唯一可以下令發出核攻擊的人，但是他在下令時，必須要讓美國最高軍事組織參謀長聯席會議作為見證。在總統啟動正按鈕后，還要國防部長啟動副按鈕，核武打擊程序才可以正式啟動。

但是現在，核武器居然在正、副按鈕都沒有啟用的情況下，美國的核武器居然全部啟動了。

「嘟、嘟」屏幕上的時間在不斷地減少，顯然是正在進入倒數。

來自各個核武基地的電話馬上就證明了倒數的有效性，全國的所有核彈的彈頭都進入了定時引爆狀態，時間設定是一小時。

「為什麼會這樣？」施瓦辛格咬牙切齒地質問。

「這不可能的？」弗蘭克的頭腦都快爆炸了，核武庫的使用的sha512密碼系統代表着全世界的保密最高水平。在沒有核按鈕的情況下，根本是沒有可能被破解的。

「馬上關掉它們！」施瓦辛格聲嘶力竭地說。如果說海嘯破壞的是半個美國，那麼核彈爆炸后，美國就將永不存在了。

「關不掉！」由超級黑客組成的電腦特種部隊「jfccnw」很快就回饋了情況。核武庫的控制密碼已經被更改，即使是用智腦這樣的超級計算機也要用起碼1000年才有可能破解出密碼。

「是誰幹的？」施瓦辛格追問。

「我們可以在4秒鐘內確實一個黑客的位置！」這些曾經笑傲網絡的超級黑客都無奈地搖著頭說：「但是攻擊卻是來自全世界的，歐洲、亞洲、非洲、南美還有我們自己，無數個ip正在對我們進行着瘋狂攻擊，網絡就象是被堵死了公路一樣無法使用。」

「把網絡斷掉呢？」哈雷問，他知道聯結全世界的網絡的12台總伺服器，有八台就在美國，如果把這八台伺服器關閉掉，互聯網就會馬上崩潰。

「不要關掉！」沙飛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廣播中。

「沙飛！」施瓦辛格只覺得精神一振，有沙飛在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不但是美國，全世界的核武器都啟動了！我還需要網絡來進行破解！」沙飛解釋說：「我相信現在絕大部分的商用、家用電腦都已經被劫持了，你們現在可以先把一些分支網絡關閉掉，只留下主幹道。我已經通過了世界上的其它國家這樣做了。我的意識已經在網絡中了，希望可以在時限到來之前找到攻擊的真正源頭。」

沙飛的意識在網絡中不斷延伸，頃刻間就已經擴展到了全世界。世界各國都在按照他的要求分批地關掉分支網絡。他相信直正的攻擊者就潛伏在某個網絡里，就象是在一排按鈕中尋找正確的開關一樣，通過篩演演算法一定可以把他找出來。

就象大樓里的燈光一樣，網絡一片一片地暗下去了，但是攻擊源仍然存在。最後，只剩下12台主伺服器了。「關伺服器！」沙飛一聲令下，從建設后就沒有停止運行過的互聯網開始分段崩潰了。

「嗒、嗒、嗒…」就象大樓里的燈光一盞盞地滅下去了，只剩下一個明亮的房間了。

沙飛的意識走進了這個房間，當他推門進去的一剎那，感覺彷彿就回到了從前——因為他看到居然是自己的老巢！他和來昂、安格曾經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

房間里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沙飛知道這是安格的功勞；窗前放着百合花，沙飛彷彿都可以聞到它的脈脈幽香，這是安格最愛的花朵。

在這一剎那，沙飛的眼睛都要流下來了，因為在屋裏他還看到了一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安格。

「你回來了？」安格的聲音還是象以前一樣的親切，她高興地撲上來，挽著沙飛的手：「你又打人了？這一次是一個對幾個？」安格從來不會象管來昂一樣管自己，因為她相信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你知道我今天學會了做什麼？」安格得意地仰著臉。

「好菜是不可以下載的！」沙飛象往常一樣皺着眉說，安格經常在網上下載一些古怪的食譜，然後逼沙飛和來昂當試菜員。

安格的菜，好難吃！沙飛想起來都頭痛，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沙飛真的願意一輩子吃下去。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多好？沙飛不禁心馳神往，三個人在一起雖然簡衣陋食，但是卻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

「沙飛，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安格突然問，她那明亮的大眼睛都黯然下來。

「傻瓜，怎麼會呢？」沙飛象往常一樣揪著安格的臉，但是手濕濕的，摸著的是安格的淚。

在同一時間裏，美國總統和其它內閣成員已經到達了韋瑟山地下指揮中心。這座這座深埋於高山內的地下堡壘就是專為國家領導人避難而設，可以抵禦地震、核彈、生化武器，當然也包括海嘯。

但是就在總統進入到地下基地的時候，他們又接到了asi提供的最新數據：海嘯的高度又在變化了。

旋渦眼的直徑現在已經達到了幾十公里，而深度已經超過了600米，從衛星上看下去，就象是海洋上出現的一個巨大缺口一樣。

由於旋渦壓力的遞增，海嘯的高度在迅速地增加。

「300米、350、400米、600米…」報告讀數的人聲音都變得嘶啞了，彷彿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樣。

施瓦辛格痛苦地閉上了眼，自從得到了沙飛的預警后，全美的軍隊其實早就進入了全面備戰狀態了。他已經知道這會是一場差距懸殊的戰鬥，但是這個國家已經準備好一切必須付出的犧牲。但是他到現在真正的明白到這種差距有多大？他的對手，連浴血奮戰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們。

「總統，我們該撤離了！」哈雷面無表情地提醒說。600米的海嘯足以越過阿巴拉契亞拉山脈，橫掃半個美國。原來最安全的韋瑟山基地都變得不安全了。

「慢著，這是什麼？」施瓦辛格盯着屏幕說。

只見在衛星圖像中，旋渦的中心出現了一個金色的亮點。鏡頭的焦距迅速地被放大，看清楚了，這是一個三角形的尖端。隨着海水不斷的下降，尖端以下的部分續漸地顯露出來了——原來這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金字塔！

這座金字塔的體積遠遠超過了埃及的胡夫金字塔，海水從塔尖已經下隆了超過300米了，居然還沒有露出塔基。金字塔的塔身十分光滑，絲毫沒有胡夫金字塔那種歲月留下的蒼桑。塔身上銘刻着許多巨大的文字和圖案，一縷一縷的異光從文字中流動着，最後整個金字塔都象燈籠一樣亮了起來。

海水再往下退卻了兩百米，鐵青色的海底露了出來了。不僅僅是海底，還有海底上的密密麻麻的房屋、高大的宮殿、縱橫交錯的大道都遴比弟次地顯露了出來。

「阿特蘭提斯！」在這一剎那，所有人都震撼了，他們看到了無數歷史學家要尋找的真相——傳說中的阿特蘭提斯原來就在百慕達的海底！

「我們的敵人原來就在這！」施瓦辛格恍然大悟地說，他從沙飛的史前記憶中已經見識過這艘大天使駕馭的金字塔，很明顯，這座出現在旋渦中心的金字塔就是海嘯的罪魁禍首！

「命令，所有可以參加戰鬥的飛機起飛！」施瓦辛格指著屏幕中的那座金字塔說：「給我炸掉它！我絕對不允許我們變成第二個阿特蘭提斯！」

剎時間，數以千計的戰機、轟炸機從全國各機場和大西洋上的航母上起飛，全部都向著一個目標飛去。

「但是你為什麼愛上了別人卻不愛我呢？」安格的眼中流露出令人心碎的痛楚。

「對不起！」沙飛默然地低下了頭：「我忘記你已經長大了，因為你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最親愛的小妹妹！」

「你知道，我需要的並不是這些。」安格搖著頭說：「不過沒關係了，再過五分鐘，我的意識就會隨着這被破壞的網絡一起消失。能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你走吧，沙飛！」安格望着沙飛說：「讓崑崙帶着你離開地球，有多遠就走多遠。上帝，不是你可以對抗的！」

「安格，你不可以這樣做的！」沙飛大聲地說：「告訴我，這並不你的本意！你是被逼的！」

「我是自願的！」安格搖頭說：「這就是我的宿命！當我回復記憶后，我也曾經非常痛苦，我也不忍心殺死這麼多人。但是這個結果都是人類自已種下的罪，就象我今天要引爆的核彈，他們全部都是人類自己製造出來的。他們製造這些，就是為了讓它爆炸，早晚有一天他們都會用這些核彈毀滅自己的，是否經由我的手都是一樣。」

「但是安格，你忘記了嗎？沙飛痛心地搖著安格的肩膀說：「在13街也有許多人關心你的，你都忘記了嗎？你忍心讓他們都一起死嗎？」

「但是有什麼用？」安格痛哭着說：「我最重要的人卻放棄了我。」

「我沒有放棄你！」沙飛擁抱着安格說：「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

「你走吧！」安格一把推開沙飛說：「這個虛擬世界馬上就會隨着核爆而毀滅，你再不走就會永遠都出不去了。」

「我不走！」沙飛堅決地說：「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說過，我們三兄妹要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我絕對不允許你再傻事，你要毀滅自己的話，就先殺了我吧！」

安格不說話，回頭望向了牆上的掛鐘，掛鐘上的秒針正一下一下的向著12點的方向跳動。

十分鐘后，施瓦辛格已經坐上了他的空軍一號專機。他貪婪地看着地面下的一切，他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這片土地上的一切了。幾分鐘之後，地面上的一切都將永遠消失。

「向東飛！」施瓦辛格突然命令說。

「為什麼？」哈雷驚愕地問，向東飛不等於向巨浪迎過去嗎？

「這個海嘯即將會奪走70%的美國人生命，雖然我不能改變它，但是我也要親眼看着它是如何吞沒我們的土地和人民的！」施瓦辛格咬着牙說：「我要把我所看到的，告訴我們的子孫後代，讓他們永遠也不要忘記2012年12月22日這一天！」

「是的！」哈雷默然地傳令下去了。

飛機調整了航向，向著大西洋飛去。在視野的盡頭，已經看到了一道連天的巨浪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