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2章

第01~02章

第一章大勢已去

夕陽如血,將昏暗的光線投shè在那充滿殺戮血腥的戰場上。舉目四處儘是一片恐怖的血腥與殘酷。高大的城池與那四面八方重重疊疊的軍營之間的空曠處,填滿了無數的刀光劍影。

幾百部高高的登城雲梯在城頭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點,一路擺開的攻城車夾在人流中帶著轟轟聲猛烈地撞擊著城門。數量上占著絕對優勢的聯軍擁擠滿了君倫瓦特斯城下的大片空白地,企圖憑藉這數量上的優勢,用漫山片野的兵力將這座城池淹沒。

城頭上,箭矢如連續的暴雨般傾瀉而下,將一個個鮮靈活跳的生命**貫穿。然而瞬時后原先的位置又被新的兵卒填充。旌旗被蕭瑟的殘風撥得「嘩嘩」作響。

在一輪cháo水般的攻擊之後,雙方又重新恢復了暫時的平靜狀態。

沉重的城門竟然緩緩地啟開了一條細縫,一名身著青sè盔甲的將領,揮舞著手上的白旗,獨自一人走出了城門。

「什麼人?」

「末將坦祖爾,奉徐帥之命,特送手書一份於諸位大人。」

藍天化一把抓過坦祖爾手上的信箋,只是匆匆一掃,旋即抬起頭來,朝著其餘眾人道:「徐君準備與我們會面和談!」

跟著坦祖爾一路前行,藍天化一行人密切觀察注意著君倫瓦特斯城內的情況。

「你們終於來了!」徐君站在宮門的門口,背負著雙手,淡淡地道。

在大殿的最上階,一身黃袍的莫懷恩獃獃地坐在那金碧輝煌的龍椅之上,雙目無神,神情極其頹廢。整座宮殿,此時都籠罩在一種喪然的氣氛之中。

「坦祖爾,你先下去吧!配合著藍將軍的部下順利地完成城池的交接工作。將陛下也請下去吧!」徐君朝坦祖爾揮了揮手,將他趕出了大殿。

「四弟別來無恙?」徐君看了藍天化一眼,淡淡地道。

藍天化愣了一愣,隨即也點了點頭。「三哥,我們兄弟有段時間不見了吧!」

徐君輕輕哼了一聲。「老四,我們兄弟間也不必用這些客套子話開場。你應該清楚我今天請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我當然清楚!可是我卻不能理解!三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藍天化激動地道。「當年我們幾兄弟結拜之時所發下的誓言,難道因為老大的去世你便可以將它忘卻了么?」

徐君沉默了一下,續而才低聲道:「懷恩也是大哥的兒子。」

「但是憑心而論,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看,懷恩都遠不如沉楓。既然是要選出能安定這天下的明智之君,沉楓自然是首選。這點三哥你又豈會不知。但你一味堅持支持懷恩,這才不得不使人懷疑起你的居心來了。」

「而且隨著事態的發展真相逐一的揭露。當rìdìdū之變的真正幕後黑手,不是蓮源月氏、不是斡勒翰,更不是五采蠻族之流。而是你三哥!我說得沒錯吧!」

徐君緩緩地轉過頭去,望向莫懷恩的目光竟似是帶上了幾分迷濛。

「三弟你說的確實沒錯。我不否認現下帝國的這紛亂局面確是因為我的策劃而致此。雖然我本意並非如此。我確是有些私心,但卻絕非你們所想的那般。兄弟結盟的誓言我現在仍銘刻於心,我絕對無意篡取老大一手打下的江山。只要——能看到懷恩登上皇位,便已很滿足了。」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藍天化皺了皺眉,惑道。

徐君避開藍天化的目光,突然間,答非所問地發聲道:「四弟,你這一生中,可曾真正愛過什麼人?」

「什麼?」藍天化微微一愕,不料徐君竟突然說出這等問話來,一時間竟是呆住了。

「四弟你不喜女sè,所以自然不會明白某些人的感受。我平生擁有女人無數,但卻只真正愛過一個女人。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我將對她的感情,化作一片關愛,傾注到了她的兒子身上。希望她的兒子能夠成材。」

「你——」藍天化只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哥,你,你愛的女人竟是燕穆姬,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你明明知道她是老大的女人!」

「正因為我知道她是老大的女人,所以才一直將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徐君低低地道。忽然神sè又轉為憤然起來。「可是——老大卻從未珍惜過她。如果他真能對她傾注大部分的深情。到最後燕穆姬也不會在師門與他之間選擇了師門,最終出手刺殺他了!」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就在沉楓與懷恩之間選擇了懷恩,並一手挑起了帝國的內亂!」藍天化怒道。「三哥,你也太過自私了!」

徐君微微地甩了甩頭。「開始,誰又能想得到沉楓竟是珊娜麗紗大姐的兒子呢?我以為只是懷恩是老大的骨肉。所以才——」

徐君的嘴角邊帶起一絲苦笑。「我知道,我是一個罪人。所以我下令屬下無條件地宣布了投降。我只希望四弟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替我,好好照顧懷恩。至少保證他以後的生活能夠過得平安快樂著。」

藍天化低下頸,似是略思索了一陣,才點了點頭,「我只能說,我將儘力而已。」

「如此便多謝了!」聽到藍天化作出的承諾,徐君如釋重負,長長地吁了口氣。

「那好吧!一切都已經交待妥當了,就只剩下我自己了!老四,來吧!能否將我拿回去,還得看看這些年來你的本事究竟進步了多少?」

「三哥,你這什麼話?」藍天化氣道。「難道我們自家兄弟到頭來竟還要自相殘殺嗎?」

「你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楓兒難道還會和你計較些什麼嗎?大不了回去叔侄相見,承個錯。你還是你的西北王嘛!」

徐君緩緩搖了搖頭。「四弟,你是不會明白我的!好了!」話聲突然一頓,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今rì就讓我們兩兄弟好好在手底下見個真章吧!四弟,若是你贏了一切自然好說。若是你敗了嘛,可就別怪我這做三哥的要將你留下了!」

「三哥,你這是——」藍天化的話還未待說到一半,徐君已經化指為劍,身形急閃,帶起一股尖銳的劍風,直刺向他的面門。

「三哥,你要玩真的?」藍天化深吸了一口氣。也不見他怎麼作勢,只見模糊一動,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憑空消失了,只在那不到剎那的瞬時,他的身影便已重新出現在了距原地十丈之外的地方。

「嗚嗚——」呼嘯的風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尖銳地響起!那是被藍天化那已經遠遠超越人類眼力的速度所帶起的空氣形成的。

「碰、碰、碰、碰!」只在那短短的眨眼之間,一連串幻起的拳影鋪天蓋地自四面八方向著處於中心的徐君而至。也不知道在那剎那間,藍天化究竟已經攻出了多少拳。一時間場上戰況頓時變成了一面倒的局勢,徐君全部被藍天化狂風暴雨般的完全壓倒,只守不攻。

當年輕功天下第一的「狙殺之王」,即使在二十多年的漫長歲月之後,依然寶刀未老。

徐君的身體旁,泛起了一團黑白相間的球狀光芒,在光芒中,恍惚間,眾人似乎竟能看到兩條一青一白的龍形氣勁,盤旋在徐君身旁的外側,相互吸引般的倚著自相迴繞,組成一道龐大的龍捲風,不斷地旋轉著,將四周的物體全都捲起,攪得粉碎。

「好!三哥,你的玄武真龍不死身又jīng進一層了。倘若老大此時還在世,恐怕也會對你的這一手讚不絕口吧!」

藍天化雙手一翻,雙手上多出了一對樣式奇特的短刀。雙刀輕輕一擊,只發出一陣清脆的嗡嗡震響。手一翻,立時在身前化出兩團耀目的白光,在他那恐怖輕功的帶動之下,竟彷彿化成了兩團高速的流星,朝著徐君撞擊而去。

徐君嘿了一聲,手上如變戲法般翻出了一柄小巧的朱紅鐵槍,手腕一抖,斗大的槍花疊起重重幻影,槍尖化作千百流星,尖銳的呼嘯聲平平破空而起,竟反過來將藍天化反罩於槍林之中。

「鐺鐺鐺!」一連串清脆的武器撞擊聲連續響起。整座大殿中卻看不到藍天化的身影。那恐怖的輕功速度已經被他運行符號至了顛峰,繞著整座大殿到處亂跑,只要一見得徐君露出些小的空虛便衝上去一陣狂擊。一擊不中,便即遠揚。即便徐君的鐵槍是長兵器佔了優勢,但在局面上卻反被壓於下風。

但徐君那看家本事玄武真龍不死身又豈是泛泛之技。在這可以號稱天下第一防禦技的全力防禦之下,縱使藍天化抽空幾下攻擊成功,但也無法給徐君造就出什麼真正的創傷。僅是權當作搔癢而已。

「嘿!四弟你可且要小心了!這是作哥哥的我在這些年來領悟出的新絕招。只是卻未想到第一次竟是要用在自家兄弟身上。且小心了!」徐君先是淡淡一笑,突然暴聲喝道。

只見得徐君朱紅鐵槍一頓,身前無形無sè的空氣竟彷彿泛起了一層層漣漪般的波紋,槍身所催發外放的內勁,竟也是如拍岸怒cháo,一波強過一波,毫不掩飾地向外散發著強悍的力量氣息。隨之然的,徐君的神情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莊重起來,顯然已經將已身的力量瞬間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可以想像的這一擊出手,必然是天驚地動,鬼神驚駭,不過到那般程度,離兩人兩敗俱傷的時候卻也是不遠了。

這自然不是藍天化所願意見到的。所以當徐君那驚世一槍刺出之時,他已經憑藉著他的絕世輕功,迅速遠遁而出。

在「嗤嗤」的破空聲響中,鐵槍化出漫天槍影,但刺到中途,漫天槍影卻已盡數散去,凝虛為實,平平樸實一槍直搗而出。

這一槍看似招數平凡,並無多大變化,但實際上已經全部化繁為簡,不求招數jīng妙,但全憑一股氣勢。迫得對手除了硬接,再無他路可選。

那驚世的一槍,磅礴的槍氣竟然穿破了遙遠的空間。即使藍天化已經瞬息運起絕世輕功遁出數十丈之遙的距離,竟仍然直shè而至。鋒銳無匹的槍風,帶起轟轟的罡風,無情地排斥著周圍的一切氣體,直似要將那十丈之內煉化作真空。在這般的情況下,即使有絕世輕功,卻也難以發揮。

「三哥,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啊!」藍天化暗暗苦笑一聲。手上的兩柄短刀在真力全力催發之下,亦向前伸展出近尺長的rǔ白sè刀罡。兩道合二為一,白sè的光芒驟然大盛,凝仿作一柄與真刀大小尺寸無二的虛幻之刀,光芒耀目刺人,挾著鋪天蓋地的刀氣,朝著那絕世一槍迎上。

「砰!砰!」在這兩股絕世力量即將相碰的那一瞬間,徐君突然猛地大喝一聲,強行將槍氣硬生生地向旁橫挪開了數寸,避免了這兩道絕世力量對決的可怕後果,但這樣一來,卻也將他整個人不設防地暴露在了藍天化那虛幻之刀的一擊面前。

「啊啊啊啊啊!」藍天化猛地怒喝一聲,虛幻之刀在靠近徐君身前僅有數寸之距時終於被他強行向一旁扭曲開。這兩股絕世力量分別擊在了兩人身旁的地面之上。那驚天動地的爆破自是不必再言,就連這廣闊的大殿由於根基接二連三遭到重擊,亦逐漸出現了龜裂現象。

「三哥你做什麼?」藍天化嚇出了一身冷汗。若非他反應得及時將力量再行轉度,恐怕徐君就要硬生生挨上那一擊,自也無法再在這裡站著和他說話了。

徐君怔怔地看著藍天化,半響,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隨手將朱紅鐵槍擲落於地,重新跌坐回了一旁的椅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三哥你這是做什麼?瘋了,想自己找死嗎?」藍天化瞪著徐君,大聲叫道。

徐君慘笑一聲。「四弟,想不到為兄竟是不能遂了最後的心愿,借自家兄弟的手得到解脫。唉!」

「三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就是這般小事嘛,沉楓侄兒難道還真會為難你不成。還是你礙於面子不願去向他低頭。無論什麼原因,三哥你只要說一句,作兄弟的一定設法幫你解決。」藍天化大聲道。

徐君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只是——覺得無顏去面對地下的大哥。我這般的行事,以前只顧從自家角度思慮從未想及,現在才有暇想來,實是對不起大哥的在天之靈啊!」

藍天化頓時一愣。

「現下世間的一切,我都已經放下,便再與我無關了!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三哥!三哥?」一聽得徐君的語氣似有不對,藍天化身形一動,便已到了徐君身旁,扶住了徐君的身子。只見一縷黑血,自徐君口鼻之處緩緩流淌下來,再伸手一探,已沒了鼻息,竟是服毒自盡了。

「唉!」藍天化怔怔地看著徐君的屍身半天,猛地一跺腳。「三哥,你這又是何苦如此呢?」眼中已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

沉楓根據事先約好的標記,一路尋去,城中雖亂,但一身功力既復,自是海闊天高任他翱遊,路上也沒遇到什麼麻煩,輕鬆出得城去,便尋到了城郊的一處秘屋。

推開房門,才發現除了南宮玉瑚、蘭雅絲、水曉韻等人外,如廣林、荒悟賀兒、彤璧及雁宮一干人等竟也守候在此處,不由微微一愕。

「相公!你終於回來了!」蘭雅絲反應極快,當先站起身來。「咦,你手上抱的是誰,這,這是綾音!」

聽到蘭雅絲的叫喊,隨後而起的南宮玉瑚也駭然一驚,身形一動,便已到了沉楓身邊。

「綾音!真的是綾音!你是怎麼發現她的?她,她現在么了?」

沉楓將夏綾音交到蘭雅絲手上,卻偏過頭避開了二女的眼光,不敢答話。

見到沉楓猶豫閃爍不敢發言的神情,兩女心中已是涼了三分。

「綾音,她,她還有救嗎?」

「給我看看!」一隻晶瑩如玉的縴手突然間自蘭雅絲的身後伸出,迅速地將夏綾音的屍身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擱放到地上。

「她是誰?」沉楓看著那突兀出現的美貌少女,正迅捷地以大片的銀針,刺入夏綾音身體的各個部位,不緊又驚又怒,朝著身旁的南宮玉瑚問道。「怎麼可以隨便讓她動綾音的遺體?」

「讓她看看吧!也許以她的絕世醫術,能夠讓綾音起死回生也說不定呢?」回答的人卻是蘭雅絲。

「她?絕世醫術?」沉楓眉頭一皺,顯然難以將眼前這正當妙齡的美貌少女,將具有絕世醫術的神醫聯繫起來。

「怎麼?你不相信?」蘭雅絲顯是看出了沉楓的心思。「她可是曾救活了你的好幾次xìng命!難道對你的救命恩人你也要這般懷疑?」

「什麼?」沉楓心念數轉,突然間想及起來,失聲驚叫道。

「不錯!她其實就是你曾經多次見過的『閻王哭』!」南宮玉瑚淡淡道。

「什麼?」這次的驚呼卻是遠在一旁的廣林、彤璧、殷化眉等人發出的。他們怎麼無法相信,那曾經名動天下數十年的大陸神醫,竟然會是眼前這名綺年玉貌的少女。

南宮玉瑚似是看出了眾人心頭的疑惑,緩緩道:「其實真正的『閻王哭』是她的父親,不過已於三年前笑隱山林,不再過問紅塵中事了。茗君妹子她酷愛醫術如命,為了能夠進一步研究醫術,得見更多的奇難雜症,再加上女兒身行走江湖畢竟不便,於是便借用了她父親的名頭。」

正說著話,只見那少女華茗君緩緩站直起身子,輕輕地吁了口氣,清澈的目光橫掃了沉楓一眼,那一眼竟飽含著責備之意,淡淡道:「若非今rì我在此地,恐怕綾音的xìng命便真被你這不知輕重的狂徒給葬送了!」

雖然被罵了聲狂徒,但聽那話中之意,卻是讓沉楓欣喜若狂的答應。

「你是說,你是說,綾音她真的還有救!」南宮玉瑚急聲問道。

華茗君輕輕點了點螓首。「那穿胸而過的一劍幸好是距心臟之處尚有三寸之遠,一時間只是讓綾音閉氣暈死了過去。而心臟附近受此重創,跳動也相應緩了下來,造成了一時的假死之象。若非發現得及時,恐怕便要由假死轉為真死了。」

「上天佑護!」蘭雅絲輕拍酥胸,長長地吁了口氣。

「其實若非這下手者是蓄意手下留了情,綾音也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究竟,是誰下手傷了綾音?」南宮玉瑚轉首向沉楓問道。

沉楓望著夜sè中那輪高懸的明月,清冷的光輝點點灑在屋外的大地上,一片雪白得讓人驚心,心情卻如大海波濤洶湧澎湃。良久,才緩緩地吐出了那三個字。「月——傾——悠!」

在華茗君的妙手之下,夏綾音終於又點滴恢復起了緩長的呼吸。南宮玉瑚蘭雅絲兩女守在她身旁,在旁小心地護理著。

就在這時,「莫沉楓!你出來一下!」彤璧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呃?」沉楓臉sè微微一變,左右望了望南宮玉瑚及蘭雅絲,只是略略遲疑了一下,便起身隨著彤璧走出屋外。

走了一程,小屋已經在視野中變作了一個小黑點,彤璧才停下腳步來,突然一個轉身,便變作了正面面對沉楓了。

「明rì我便準備起程返回魔教了!」彤璧低聲道。

「呃?什麼?」沉楓一路走來,心中本有些惶惶,一時間先是未能聽明白彤璧的話語,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隨即沉聲道:「這怎麼可以?你與魔教既已決裂,被視為叛賊。說來此次魔教之敗你也有一份之功。只怕魔教中人,皆恨不得食你肉寢你皮。怎的竟會想到要回去自投虎口。」

彤璧秀目中掠過一絲難測的神sè,輕輕搖了搖螓首,低聲道:「三哥還在總壇里,我不能就此拋下他!」

沉楓微微一愕,心底難得地生起一絲羞愧與悔意,看了看彤璧,吸了口氣,道:「我會想辦法儘力將他救出來的。畢竟——事情的根源還是在於我。若非——對不起!」

彤璧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似是要就此望進他心底里去。那般明亮銳利的目光,竟使得沉楓在這等深切的注視之下也有些不安起來。

「我現下已經不怪你了!」

「你說什麼?」聽到彤璧低低的聲音響起,沉楓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尚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望向彤璧。

「罷了!」彤璧幽幽地嘆了口氣。「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多作計較,權且便當作是夢一場罷。」

沉楓吞了一口口水,猶豫著道:「你的意思是——」

「你我之間的一切恩怨,便此一筆勾銷罷!」彤璧背轉過身,用盡量平淡的語聲緩緩地道,但那其中間夾帶著的一絲顫抖,卻暴露出了她心情的激動。

「你何必如此!」沉楓半低下頭,壓抑著嗓子低聲道。「其實是我對不起你!」

彤璧編貝般的玉齒輕輕咬著下唇,螓首輕垂,沉默了半天,才輕聲道:「其實,我早已不再恨你了。翎奇的死,雖與你有關,但你當時既身不由己,錯也並非全然在你。三哥的事。他自己也已經與我講過,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

「至少你我間的——」

「怎麼?」沉楓睜大了一雙眼睛,心臟在此時竟有些不爭氣地砰砰急速跳動起來。

彤璧櫻唇動了動,俏臉上神sè頗有些複雜,半響才慢慢道:「我回魔教之後,準備盡此餘生陪伴三哥,大概再也不會在踏出總壇半步了。」

「什麼?」沉楓失聲叫道。「你怎麼可以這般選擇呢?」

彤璧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堅定地搖了搖螓首。「我這是在替你贖罪!」

沉楓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什麼話來。

「我,我和你之間——你為什麼要替我贖罪呢?這是何苦呢?」沉楓雖然努力地想將心中的想法表現出來,但到了嘴邊卻又成了另一種說法,始終不得吐露真情。

彤璧將沉楓的神sè看在眼裡,心下只是幽幽一嘆。

「也許我此番返回魔教,凶多吉少。魔教東北之敗,與我大有干係。就算不被處死,此生以後只怕也休想再有半rì時分能得見天rì了。」

「既然明知兇險那你還要回去?」沉楓只是連連搖頭。

彤璧卻是不理,只是自顧自地道。「所以在臨走之前,你我之間,也就此作個最後了斷,把話說清說完了的好。」

「我——」

「你不必說,聽我說!」彤璧玉手微抬,阻止了沉楓的說話。

「翎奇的死,雖然你責無旁貸,但出於無心,主過也不在你。你後來救過我的命。這便算一一抵過。但——那晚的事」說到這裡,彤璧的臉上湧出一片紅暈,明眸中卻是閃過了一絲莫名的神光。

「那晚的事,便權且當作是夢一場罷了!」

「可是,可是——」沉楓顯然不這麼想,準備極力分辯。

「可是什麼?」彤璧的妙目輕輕掃過沉楓。「難道你還有意想將我納入你的後宮嗎?我可是無意與南宮玉瑚、蘭雅絲等人共處,效那凡俗女子之行,幾女共效一夫。」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沉楓憋得滿臉通紅,早已準備在胸的滔滔長言頓時被硬塞了回去。

「無論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彤璧淡淡一笑。「因為我既然已經決定回魔教,便與以前的人事不再有任何的關聯。」突然間話題一轉,「又或者,你是怎麼想的?」

「我——」沉楓長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彤璧,也許你會覺得我是個輕浮寡情之人。長期以來,我都在暗下思索著你我之間的關係,直至此時,我才確定了我自己真正的心意:我確是真的——」

「我明白了!」彤璧淡然地道,將沉楓的心意扼殺於未出口前。

沉楓長嘆一聲,目光在彤璧的玉頰上打著轉。「你,以後還會再回來嗎?」

「也許——也許,我不知道!」彤璧默然了半響,輕聲道。「三哥他因上次救我之事受了長老會的重罰,成了個廢人不說,還受了很重的內傷。也許,也許拖不了幾年了。但他,但他——無論如何,我都會留在他身上陪他渡過剩下的時rì。」

「那以後呢?」

「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彤璧低垂下粉頸。「也許,我會一直留在總壇渡過殘生。也有可能會重新出來走走——看看你吧!」

看著沉楓面上出現的那愕然而又帶著一點喜sè的神情。彤璧淡淡一笑。

「其實我想,也許往後我們都不會再有見面的一rì了吧!有時我心底真是這麼希望的!別了!」嬌軀前傾,在沉楓唇上淺淺一啄,迴轉螓首,再不看沉楓一眼,纖足一點,毅然就此躍去。

沉楓輕輕地撫摩著嘴邊,空氣中似乎該殘留著絲絲的香氣,但玉人蹤跡已不再。那舊rì的曾經回憶,也將化作昨rì黃花。只留下滿懷的倀然,憑空憶念。

第二章帝王之術

「殿下?」正當沉楓昂首望向彤璧離去的方向,尚自黯然傷神時,只見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一個人沐浴在那層光華中,正自緩緩轉了過來。

「殷宗主?」沉楓雙眉一挑,語聲中帶著微微的詫異。那來者不是別人,卻正是那雁宮當代之主殷化眉。

「此番能順利得脫,多仰仗殷宗主及貴派大力,本宮在此謝過了!」沉楓不yīn不陽地道。

「殿下客氣了!」殷化眉微微一笑。「能為殿下盡上一份力,應是整個雁宮上下的榮幸才是。」

「不敢不敢!」沉楓此刻也沒有什麼心情和殷化眉多作什麼應酬隱語。目光一轉,筆直地直shè入殷化眉眼瞳深處,凝視了一陣。直接了當地道:「此番能力殷宗主和雁宮上下全力支持,本宮感激不盡。請殷宗主儘管放心,rì后本宮必有厚報!」

「那倒是不必!」殷化眉微笑道。「至於厚報,尊寵蘭雅絲小姐已經提前預付了。沉楓不必耿懷於胸了。」

雖然早已清楚蘭雅絲是用其父的遺物,雁宮的至寶掌璽劍印換得此次雁宮的支持。但此時聽到殷化眉提前,沉楓還是有些肉痛這麼一件能對雁宮造成絕對影響的寶物流失。

而且——這是嵐的父親留給她的遺物。想來她將這件東西歸還,心裡也是有諸般不舍的吧!沉楓心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隨即柔情頓起,只想回去好好疼愛蘭雅絲一番。

殷化眉自然不會清楚他這麼一句話就使得沉楓的念頭轉到了別的東東上。只自顧地道:「但此番離去之前,本座思索再三,還是覺得應向殿下奉送一件消息。以為賀喜殿下終接回王妃之禮。」

「呃!」

「就是有關本宮弟子,按輩份算來亦是本座的師弟,丘然長生之事!」

「呃?」沉楓這下的注意力一下被提了上來。對於他來說,雁宮是一個比魔教更為神秘而不可測的門派。丘然長生更是能引起他注意jǐng惕的少數幾個敵人之一。畢竟丘然成生是雁宮弟子,而且輩份尚與掌門持平。若讓這兩者聯合起來,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在此番雁宮出征東北之前,曾有少數的長老提議按兵不動,以觀天下局勢,又或與丘然師弟相結合,更輔女皇。但後來丘然師弟卻給雁宮來信,力勸本宮應相助殿下對抗魔教,痛陳利害關係,才促成了雁宮的傾力而出。否則,若僅是嵐夫人拿著那東西威脅本座,本座一人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的!」

「本座只是轉訴事實,言盡於此,此後利害,自有殿下思索!殷化眉告辭了!」一席話說完,雁宮掌教殷化眉便就此飄然而去,走得竟極是洒脫。

只餘下,伏首尚苦苦思索的沉楓。

***

東北之行既已有了結果,且還意外地自徐君手上重新收回了西北。唯一還剩餘的蓮源月氏雖是獨力難支,但也不是能一時半刻能解決的。沉楓一行人便返南回行。

北上的時候心急趕路,因此也沒仔細注意經過地區的情況。回程有了足夠的時間和耐心,一群美女又多是喜好美景山水,自然行程便慢了許多。

一路行來,儘是滿目瘡夷。本來整個影月大陸遍處就是處於常年交戰的狀態,其中又尤以北方為最。數百年來多次大規模的決定xìng會戰都在中原進行。是以將可憐的北方中南部打得滿目瘡夷。雖然有新帝國建立后這二十年時間的休生養息,但月氏大軍席捲而下又很快將這得來不易的成果打得粉碎。大部分的青壯勞動力都被擄走參軍,剩下耕作的僅是一些老弱病殘和婦女之流,加之北方的土地遠不如南方肥沃。所以一路望來,竟是白骨千里,哀號遍地,餓死人超過五萬之數,竟到後來以食人為生,一片慘痛境象。

眾人看后,俱是一陣心情沉重。沉楓苦笑著只是搖頭。即使南宮玉瑚等女子頗具同情心,儘力將身上所帶的財物乾糧一路散去,但那也只是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蘭雅絲輕輕地吟頌著一句前朝名句,感慨地道。

近rì來行速漸快,很快便已進入了南北交界上的銀川州。沉楓一干人等竟驚奇地發現,這一兩rì來他們所經過之地,與先前幾rì所過之地,竟完全是天壤之別。百姓們雖不敢說豐衣足食,個個紅光滿面,但畢竟一天兩飽竟是能夠穩固,雖說此地靠近南方,或多或少受到南方影響。但畢竟又不是與天地糧倉的龍州相鄰,說起來能有這番盛象,多半是自力更生的結果。

沉楓心中甚奇,於是走近一路邊老年農人,含笑問道:「老伯,在下心中有一惑事,不知可為我解答?」

那老農人停下手中的鋤頭,翻了翻眼睛,半天才明白沉楓文謅謅話語的意思,點了點頭:「小哥,你有什麼事。儘管問吧!就是咱們農家老頭,沒什麼見識,什麼都懂不得,只怕滿足不了你們這種大人物的問話。」

沉楓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了一聲,「老伯,我這幾rì從北方一路南下,已經穿越了大半個銀川州,但發現你們這一帶比起再北方的地方,竟是豐足十倍。同屬一州,地理環境已經相差不遠,就算此地氣候較好,風調雨順,但差距也不該有這樣大吧!你們這樣豐足的原因是什麼呢?」

那老農聽了沉楓的話,將鋤頭往地上一頓,面上現出了一片肅穆敬畏的神sè。

「因為我們這裡有那位偉大的文先生在啊!」

「偉大?」沉楓面上顯出滑稽的神sè。在他這二十多年的歲月記憶中,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與偉大這個詞語聯繫起來的。不過一想面前這老農的身份見識,倒是覺得大驚小怪了。

「是啊!文先生教會了我們使用新的農耕工具和播種方法,使我們附近這片地區的糧食畝產提高了將近一倍,而且文先生還自己拿出了一筆錢,幫助我們購買種子和工具。他真是比神仙還要高貴萬倍的大善人啊!」

沉楓輕輕哦了一聲,續而微笑問道:「那這位文先生現在居住何處呢?聽到老伯你這麼一說,我倒有幾分好奇心想見見這位大善人了。」

「喏!」老農朝著身後雲霧撩繞的高山指了指。「文先生就住了那座山上。聽說他還在山上開了一間學院,讓附近百里的一些有心學習的少年到那學院去學習。不過因為路途太過遙遠,而且大多人都忙於生計,所以去的人不多便是。」

「你怎麼突然想到要去見這麼一個人?」踩著腳下泥濘難行的山路,蘭雅絲的小嘴噘得老高,但還是沒有什麼抱怨,只是奇道。

「去看看也好!」沉楓微笑著道。「這當今之世,隱名匿跡的高人仍是不知其凡幾,只是不知這文先生,究竟是否會是其中之一呢?」

在這高山之中,青翠環繞,鬱鬱蔥蔥,有一道飛瀑直掛而下,飛瓊濺玉,竟幻成一道彩虹,亮麗異常。瀑下有一潭,潭邊溪水淙淙。一竹舍跨小溪而建,jīng巧雅緻。四周皆高節翠竹,清爽怡心。

「真是一處好地方啊!」一路行見,極目之處多是黃沙灰土,難得竟在此地見到這般美景,眾女臉上盡皆露出心曠神怡的迷醉之sè。

「能擇此地居住的,想必也非尋常之輩,不說別的,就是這份出塵脫俗之心,就遠非我等能及了。」沉楓微嘆道。

「殿下實是誇獎了!」一個聲音突然自飛瀑之後傳了過來。間雜在飛瀑之下的轟隆聲中,竟能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中,而且又明顯地感受到是將兩種聲音區別開來。來者的內力造詣,也絕非一般。

一名看起來不過三十齣頭的青衫文士背負著雙手,自飛瀑後轉了出來。走到近前,微一屈身,施施然道:「鄙人文雪崖,見到莫沉楓殿下及諸位夫人小姐。」

「不敢當!」沉楓面上立時堆起了陽光般的笑意。「只是——不知先生是如何識得在下的。」

「殿下英名響徹大陸。鄙人雖然愚鈍,但又豈有不知之理。」輕輕鬆鬆地便將沉楓的問話一筆帶過。文雪崖淡淡一笑,走到竹舍前,伸手推開竹門,指向竹舍內的幾張jīng致小巧的竹椅。「鄙居簡陋不堪,實在沒有什麼能入各位法眼的。只有先請各位坐下再說。」

「先生說笑了。這般一處清凈雅緻的所在,可說是人間仙境了。」沉楓亦是淡淡一笑,便不再多口問話,只是以眼sè示意身後數女隨之進舍。

蘭雅絲玉臉微微一動,似是想說什麼,但眼波在沉楓身上轉了半天,話終究還是未能出口,但秀目中卻明顯溢出了jǐng惕的神光,冷冷地直落在文雪崖的身上。

沉楓似有所覺,偏轉過頭朝著蘭雅絲輕輕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文雪崖手腳極快,只是半刻功夫,幾杯碧綠的冰茶便擱放在了沉楓等人面前。文雪崖端起面前的竹杯,輕輕呷了一口碧綠的淡茶,淡淡一笑道:「想必殿下此時心中已是充滿了疑惑。一則,大概是因為文某的來歷及對殿下的用意不明,令人費解。其次,便是因為嵐小姐對文某的莫名敵意吧!」

沉楓輕輕一笑,「既然先生如此坦誠,那在下自然也不好作態。」眼光在蘭雅絲與文雪崖之間輕輕掃了一掃。「莫非——先生與嵐曾是舊識?」

「在下卻不敢當得。」文雪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竹桌面。「其實,文某隻是與嵐小姐有過一面之緣而已。不過那會面的地點卻不甚好,是以給嵐小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是么?」沉楓哈哈一笑。「是在什麼地方呢?居然會給嵐都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呃,莫非——竟會是那青樓楚館不成?」

「殿下真會開玩笑。嵐小姐像是會出入那般污穢場所的人嗎?其實那地方也沒什麼值得駭人的,不過是魔教總壇而已!」文雪崖淡淡一笑,神態似輕鬆地道。

「什麼?魔教?」沉楓臉sè立時為之一變。「你,究竟是什麼人?」

觀察著沉楓的神sè起了變化,周圍空氣中的氣流似乎也在不自然地發生著緩慢的流動。文雪崖只是自然一笑。

「鄙人文雪崖。現為魔教六宗之一,問天宗的現任宗主!」

「大宗主?」沉楓眉頭微微一皺,一縷寒光在眼中閃動,面上尚自含笑道:「這倒真是失敬了。不知文大宗主請我們來此究竟有何事?」

「看來殿下對於在下似有誤會。」

「誤會?」沉楓冷笑一聲。「我與魔教之間的誤會也未免太多了些吧!這麼幾番數次的,就算是誤會,也會讓人上火的。」

「那是殿下與長老會及其他三宗的,可不是我問天宗一脈的。請問殿下,我問天宗可曾有過弟子惹上殿下的?」文雪崖慢慢地道。

沉楓心頭兀地一動,抬頭望向文雪崖。與此同時,彷彿文雪崖有感應般,微笑著亦朝沉楓看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接,雖然僅僅是那短短剎那,但似都從對方那裡看出了些什麼東西。

「莫非——貴宗竟是不聽命於長老會的么?」沉楓慢吞吞地道。

「此番東北之事,只有御仙閣、連霜派、九子流三宗肯配合於長老會行事。而我問天宗,及采極門、魔厴院卻從始至終也未曾插手。難道殿下不覺得奇怪嗎?」

「你的意思是——」沉楓星目中奇光閃動,轉首望向蘭雅絲。只見她亦輕輕頜首。

「自前任教主斡勒翰死後,長老會便以事態危急,事急從權為借口,遲遲不肯召開六宗聚會以選出新教主,而且千方百計阻撓我們幾位不肯服從長老會的宗主會面。分明是想大權獨攬!這些老傢伙的yīn險用心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裡。長老會雖是用以制約教主的工具,但它可並不該具有發號施令的大權,對各宗也沒有制約力。現在長老會的這番舉動,明顯是想獨掌大權,排除異己。我等豈肯就此甘心臣服。」

「原來如此!」沉楓口中話是這麼說著。但臉上還是未能顯出釋然的神sè,提起的氣勢也未加以收斂,顯然心中未能完全釋疑。

看著沉楓的神sè,文雪崖也只有苦笑著搖頭。「殿下似乎自一開始便對我魔教有所誤解。魔教與殿下間的衝突,雖然主要責任是因為長老會的那幫蠢物不知死活接二連三地得罪上殿下的緣故。但鄙人竊以為殿下對我魔教心存誤見在先,閉上了溝通之門或也有小部分的原因。」

「這樣說來倒是我的不對了!」沉楓仰面打了個哈哈。「不過——你接著說下去便是。」

「殿下可知我魔教的起源。」

「曾經聽嵐大略提及過!」沉楓朝蘭雅絲看了一眼,「傳說貴教的起源乃是出於當年飲花王朝的學術百家爭鳴時代中的失敗。諸種被斥為異流的學派的集合體。只是到了後來竟漸漸褪化變質,成了如今的魔教了。」

文雪崖輕輕頜首道:「殿下說得極是!其實若是真正尋源追根,如今的魔教六宗,除了魔厴院是當年尊崇邪魔至上說的教派傳承至今,其他五宗,都是當年學術戰爭中失敗的正宗學派道統。即使那講究男女雙修,在教外之人看來yin邪無恥的采極門,亦是當年曾一度為飲花王朝帝皇所推崇的雙修正道門派。只是到了如今,卻盡皆成為世人所不齒的妖邪之流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魔教現在的掌權者與殿下不合。卻並不代表著整個魔教上下都與殿下有隙。而且現在的魔教,也絕不代表將來的魔教!」

「所以先生是想讓我支持你重返魔教登上教主寶座?」沉楓臉上顯出了一絲清冷的笑意。

「殿下錯了!」文雪崖輕輕搖了搖頭。「我問天宗一系自來都無意過問教主之位。而歷代教主也從未有我問天宗一系之人擔任。更何況,根據教規權力制衡之定,宗派之主不得問鼎教主之位。所以在下絕未有過此等野心。」

「我問天宗一脈,其實真正所傳,不在武學,而是那治國平世之術,只不過昔年因為不為帝皇所喜,又被那干『正道』所斥,才淪入魔教。」

「原來文先生竟是胸懷經天緯地之才,心憂天下大事,真是失敬了。」沉楓淡淡一笑。

「殿下若肯同意鄙人的意見,與我魔教聯手共謀其事。魔教在不久的將來,不但不會再防礙殿下的大業,反而會成為殿下征途上的有力助臂。」

「相信殿下也該清楚我魔教千年傳承,到底擁有著多麼強力的力量?」

沉楓神sè微微一動。月傾悠與奇長老的對話直至此刻他尚是記憶猶新。文雪崖的話確實沒有半點虛假。千年傳承而下的魔教,不說它擁有著多麼強大的武力潛力,即使那無數隱藏分散在各地的魔教弟子,也絕對是一筆可觀的資源。而且……彤璧此時想必已經回到了魔教,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自己絕對有義務為她在魔教內尋找一個強有力的保護者。而文雪崖,絕對是有著這個條件和資格的。

「什麼條件?」沉楓閉上眼睛,裝模作樣地沉吟了一陣,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問道。

「其實我們的要求並不過分。」文雪崖斟酌了一下,緩緩道:「便是希望殿下在平反登基之後,能夠宣布大陸思想解禁,使我魔教各派思想重新獲得發展的空間,甚至能夠恢復原本正宗的地位。」

「這個——」沉楓倒吸了一口氣。老實說,文雪崖這個要求不但不過分,而且簡直是太便宜不過了。不過沉楓若是想考慮得長遠一點,就要頭疼好一陣了。自飲花王朝時期便已經開始對文化思想有了條例的約束,以後的各勢力基本上便是循著這一路跡走下去的。即使是當年號稱大陸最開明的東化聯邦,也還沒瘋狂到對思想進行完全解禁的程度。要知這思想之禁一開,受到衝擊最大的,便是構成整個帝國統治基石的民眾,天知道基石一旦動搖,後有什麼樣的後果。

「殿下可是對此有疑慮?」看著沉楓的神sè,文雪崖加緊問了一句。

「先生的條件確實不過分。但——」沉楓的話還未說到一半,文雪崖便截到:「殿下心中的疑慮,鄙人自是清楚的。但鄙人卻對此有著另一番看法,不知殿下可願一聞。」

「先生請講。」

「先前便曾說過,鄙宗所研的,便是那帝王御馭之術。經過這千百年的觀察匯總,倒也有一番獨特的看法。依鄙人看來,這帝王之術的jīng要,關鍵便在於一個字!『騙!』」

「這個——」沉楓一皺眉。「先生此話未必太過了吧!」

「以帝王之尊,而行治國之術。無論何策何行,俱是足以牽動大陸百姓一舉一發。縱觀上下大陸歷史,昏君暴君著實不少,但因而亡國的,卻是寥寥無幾,實乃騙術之jīng也。

百姓者,但求三餐兩飽,豐衣足食這般最基本的生活要求。若不能滿足,則會心生不滿,但直到被逼退無可退,才會鋌而走險。鄙人大膽問上一句,殿下異rì若重掌大陸山河,可有何等治國良方?」

沉楓瞪著眼睛望了文雪崖半刻,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休生養息!」一個清脆的聲音自後方突然響起,卻是蘭雅絲盈盈起身。

「說得好!」文雪崖點了點頭。「亂世初平,若想穩固政權,安撫百姓,也只有採取休生養息,輕瑤薄賦一途。歷朝歷代,不外如是。但那也恰是那個政權最脆弱的一段時期。因為戰亂初平,人心未定,民意之所向還未加以穩導,任何一般發生的亂子,都有可能危急到這個新生政權的存在。這也便是新帝國成立之後,女皇不敢輕動七大統領,任其擁兵自重的原因。」

沉楓已聽出了些許的趣味來,追問道:「那先生認為,有何良方能平穩安渡此期?」

「若在此時不能以物質需求來滿足民眾的需要。那便只有身體力行,表現上下同甘共苦的決心,向百姓顯示一些什麼了。」

「那,這豈非就是——」

「騙術!」文雪崖微笑著道。「鄙人只是隨口胡謅幾句。當然是當不得真的。但其中寓意,倒請殿下三思。」

「照你這麼說來,豈非古往今來所有的領導者都是騙徒了?這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蘭雅絲輕搖螓首,不以為然地道。

「為上位者,若不能保障自己子民的生存安全,無法達到子民們對其的期望,滿足子民們的**。就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就可謂騙子。」

「古往今來,騙子何其多也。但若依先生的觀點看來,每個帝王都是最大的騙子了。」沉楓苦笑著道。

沉楓思索半刻,突然長身而起,朝文雪崖微微一躬。「莫沉楓在此謝過先生指點了。異rì若果有所成,還請先生還多加指點一二。」

「殿下客氣了!」文雪崖站起身來,躲過沉楓這一禮。

「以後先生若是在魔教內遇到什麼小人刁難,卻不便出手,只管通知在下便是。相信在先生領導下的魔教,定可成為將來莫某的得力助臂,為我帝國之業開創出大好新局面。」沉楓笑道。

「文某及魔教上下教眾將來定不敢負殿下所望。」文雪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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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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