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好漢庄

汴京，汴河大街，好漢庄。

好漢庄並不是一個莊園，而是一個客棧，提供飯食和住宿，就像對面的聚賢庄一樣。但是，對面的聚賢庄賓客盈門，但好漢庄卻生意寥寥。好漢庄和聚賢庄隔河相對，中間是東西貫通的汴河，汴河大街也因此得名。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讓整個開封府變成了一片銀白的世界，汴河也結冰了。因為天氣寒冷，整個開封府的人似乎都不願意出門。但是，為何對面的聚賢庄人還是那麼多呢？

吳二不明白。

吳二隻是好漢庄的一個跑腿夥計，剛十五歲，來到好漢庄還不到一年。好漢庄的大廚吳大龍是吳二的遠房族叔，因為此層關係，吳二也才能進入好漢庄當一個跑腿夥計。一日能吃上三餐，每餐都能勉強吃飽，而且每個月還有200文的工錢可拿。對於這樣的生活，吳二還是很滿意的，這比他在鄉下飽一頓餓一頓的生活可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對於想不明白的問題，吳二是不願多想的。世界上有太多事他想不明白了，如果每件事都要去弄明白，那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了。吳二隻知道，好漢庄的客人少了，自己也不用那麼累了。從這一點來說，吳二希望天天都不要有什麼客人來。但是，好漢庄的東家可不這樣想，他恨不得累死店裡跑腿的夥計。

今天，他的臉色就不太好看。看著對面的聚賢庄，他恨不得過去砸爛它。但他根本不敢這樣做，有時連想都不敢這樣想。誰不知道，聚賢庄是當今相公蔡京名下的財產。

和當今相公做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啊！這不是嫌命長了嗎？

不過，他雖然不敢衝過去砸爛聚賢庄，但對自己店裡的人他卻可以處置的。看到吳二坐在一張桌前，似乎快要睡著了，他的怒火一下子上來了，衝過去就踢了一腳，道：「你這個破爛貨，怎麼不去死？老子的生意今天這麼差都是因為你！」

吳二被東家一腳踢在了地上，趕緊爬了起來，嘴裡嘟囔著什麼。

東家更怒，道：「你是不是還敢頂嘴，信不信我讓你立即滾蛋！今天生意這麼差，還不出去給我招攬客人！」

吳二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只得出了好漢庄，來到汴河大街上。天空還在稀稀落落地下著雪。雪花飄進吳二的頸子，讓他忍不住把頭縮了起來。

大街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

吳二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想來好漢庄吃飯住店的。他的手凍得通紅，再不烤烤火就得凍麻木了。他回到好漢庄門口，偷偷朝裡面看了一眼。還好，東家並沒有在店裡。吳二趕緊溜了進來，迅速跑到后廚去了。

在灶前烤了一會兒火，吳二突然頸上一痛，回頭一看，發現正是自己的族叔吳大龍。吳二叫了起來，「叔，叔，痛呢。」

吳大龍使勁捏了一下吳二的頸子，道：「你還知道痛？說，今天怎麼又偷懶了？要不是看在你媽的面子上，我根本不會向東家求情讓你到好漢庄來。」

吳二揉著被捏痛的頸子，道：「我沒有偷懶，是沒有客人來。今天生意不好，東家是找我出氣呢。」

吳大龍臉色一變，給了吳二一耳光，狠狠道：「這種話你也敢說出口？還不快到前面去，等一下讓東家知道了讓你滾蛋我可不會替你求情的。」

吳二眼眶裡隱隱有淚光，捂著臉出了后廚。

店裡現在一個客人也沒有了，本來有兩個喝茶的也走了。吳二取下圍在腰上的抹布，擦起了桌子。實際上，店裡的桌子已經被他擦了兩遍了。

正擦著，外面突然有人來了。

吳二收起抹布，趕緊上前迎接。「客官，裡面請。」

來人是一男一女，各騎了一匹馬。下了馬之後，兩匹馬由另外一個夥計牽到後院去了。

吳二趕緊把二人引進店裡。

這時掌柜的上前道：「兩位客官，你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那男子拿出一貫銅錢，道：「先來兩樣小菜，燙一壺酒上來，再來兩個炊餅。另外，給我們安排兩間上房，我們打算住下。」

掌柜收過銅錢，道：「好叻。二位，稍等，菜馬上就上來。」說完，趕緊吩咐吳二去後面廚房交代清楚。

那男子俊眉星目，非常帥氣，腰間別了一把長劍。而那女子戴了一頂斗笠，斗笠邊上垂下黑紗，看不清面容。她的腰上別了一把短劍。

那男子道；「師妹，我們追查了幾個月，現在終於有些眉目了。」

那女子道：「嗯。師父吩咐的事，總算是有些交代了。」

那男子道：「不過老賊位高權重，身邊時刻都有護衛，我們又如何下手？」

那女子道：「師兄何必如此著急？反正我們已探明真相，要想下手只是費些時間罷了。」

那男子道：「師妹說的是。」

不一會兒，吳二把酒菜都上齊了，就到一旁繼續擦桌子去了。突然，街上傳來了馬蹄聲。聽聲音，至少有幾十匹馬。

宋朝失去了產馬之地，所需之馬都是靠榷場等從遼、西夏和吐蕃諸部交易而來。即使這樣，整個宋朝還是非常缺馬，連禁軍中的馬步侍衛軍都只有一半的士兵有馬，好多宋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馬。

這時，聽到街上傳來如此密集的馬蹄聲，好多人都趕緊出門查看。

吳二第一時間就衝出了好漢庄。他才剛十五歲，對一切新鮮的東西都十分好奇。來到汴河大街上，只見迎面走來十餘人，每個人手裡都牽著兩三匹馬。這些馬比吳二見過的馬都要高大。這才是真正的好馬啊！吳二心想：要不是我騎上這樣的馬回到鄉下，那該多威風啊。

那群人正是趙旭和他的親兵。

他們一路走了二十多天，終於到了開封。開封城分為外城、內城和大內。外城為一般居民居住之地，內城為官員居住之地，而大內當然就是當今皇家居住之地了。

趙旭一行人昨天在外城的一家客棧住了一夜，今天就趕著馬匹到了內城。在汴河大街北面問了一下住店價格，普遍有點高，於是眾人就來到汴河大街南面。問了一家客棧價格，竟然比汴河北面的便宜了二分之一。只是那家客棧實在是小了一點，連馬匹都放不下，於是眾人就沿著汴河來到了好漢庄前。

這時東家和掌柜都迎了出來，看到如此多的好馬都吃了一驚，趕緊吩咐把馬牽到後院，仔細照料。

趙旭此次出行，身上只帶了二百兩銀子，對於住店，能省則省。他趁機和東家交流了一下，覺得這裡價錢還合適，當下也就說好了包下後院整個院子。

此時店裡的一男一女已經吃好了。那男子已起身準備離開，那女子聽得鬧哄哄有人進來，順勢看了一眼，正看見趙旭進店，口中不由發出「噫」的一聲。

那男子俊眉一動，道：「師妹，發現了什麼人？」

那女子道：「沒有什麼，只是覺得這領頭之人似乎在哪裡見過，但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那男子道：「難道是老賊的手下？」

那女子搖搖頭，道：「不是。只是一個不相關的人罷了。我們走吧。」

那男子轉身看了一眼趙旭等人，這才和那女子離開上二樓客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