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作傳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作傳

楊蘊秋不是很喜歡這個人,卻不得不承認,父親居然能讓自己的母親,拋棄這麼一個丈夫,帶着他私奔而去,這簡直不可思議。

雲燁華這種男人,應該沒有任何一個曾經得到他的女人,會願意放棄。

他印象里的母親,周蘭芝,是個溫柔到有些懦弱的女人,長得很漂亮,氣質和長蘇大部分普通婦女都不同,但絕不是當真出色到傾國傾城的。

身為兒子,他當然認為自家娘親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人,不過,外人不可能會覺得她很優秀。

雲燁華的臉色有些冷,看楊蘊秋的目光,更是冷淡至極。

「你就是楊蘊秋?」

楊蘊秋點頭。

「你說,你是大國師的兒子。」

楊蘊秋挑眉而笑:「和你有關係?」他從來不是個傲慢的人,這會兒這句話卻輕慢至極。

雲燁華的臉上,頓時變色,但只一瞬間,就又恢復如常,慢慢露出一絲絲嘲諷,上下打量了楊蘊秋半天,然後一言不發的就走了。

楊艷這才從屋子裏出來,氣鼓鼓的,像一隻鼓著臉的大青蛙。

「他到底幹什麼來的,難道就是想看看大哥?」

當然不是。

雲燁華離開大門,沉默地上了馬車,替他推開車門的管事林昭就迫不及待地道:「老爺,那個楊蘊秋答應沒答應把印信還回來?」

「……走吧。」

雲燁華沒有告訴自己的親信,他根本沒有開口要任何東西。

一見到楊蘊秋,雲燁華就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用要。這個人不會和周彬合作。任何一個能隨意把靈心扔在門口當墊腳石的人,都不會因為一點兒產業,就讓自己和周彬那種人扯上關係。

雲燁華自以為也算豪富,眼光更好,但楊蘊秋屋裏看着不算精緻的擺設,入了他的眼,他也差點兒沒有驚叫。

別人家能拿到屋子裏一樣材料,只會當傳家寶珍藏。怎麼可能隨隨便便雕琢就堆在屋子裏使用?

這種完全不算暴發戶,暴發戶根本理解不了的做法……簡直就是在表示,他很有錢,很有錢,很有錢,鼓勵別人謀財害命,但雖並不明白,可看一下就會眼前發黑的防護陣法,卻足以證明,此間主人不是肥羊。而是凶獸。

雲燁華自己也是個喜歡享受的,並不覺得珍寶要堆在庫房才合適。更喜歡讓它們呆在合適的地方好發光發熱。

不過——他要是得到一連串的冰晶凝珠,會不會刻上些防塵的法陣,就串起來掛在門口當門簾?必然是不會,連想都不敢想,他只會拿去送到自家旗下的珍寶閣出售。

雲燁華不由想剛才看到的年輕人,心中五味雜陳——上一次見到他,他還是個嬰孩兒,哭聲和小貓一樣,一聲一聲地哭。

「小時候到還更可人疼。」

他和孩子沒仇沒怨,但他不能把他留下——與自己比,與給自己一切的周家比,與他那個吃了一輩子苦,一點兒福也沒享受到的姨娘比,周蘭芝也好,純白無辜的孩子也罷,都沒有多要緊,可他那時候還是手段太稚嫩。

當然,他也無法完全掌控周家,讓周家的人,去除掉周家唯一一個大小姐,哪怕這是為了整個周家好,也不是那麼容易。

坐在馬車上,望着窗外的街景,來來往往的人流,雲燁華又升起一絲恐懼之心,好幾年了,他年年卜算,結果都不好。

雲燁華總覺得有一把鋼刀要從天上掉下,卻不知道它究竟什麼時候能落到自己的腦袋上面,此時此刻,看到楊蘊秋,他固然恐懼,卻也不免有一種可以解脫了的感覺。

「林昭,你幫我送一封信。」

…………

楊蘊秋在家裏等了一日多,居然沒等到周家另外一個應該找上門的大管家上門,也就把周家拋到了腦後。

周家顯然根本不能佔據他注意力的能力。

他這幾日到是沒和娃娃出門,悶在家裏製作了一批『飛車』。

當年在蠻荒森林預訂出去的訂單,如今一直不曾兌現,楊蘊秋乾脆趁著如今空閑,一口氣製作完畢,挨排給他們送去。

錢什麼的,只收個成本費,也算是當年違約的補償。

安然他們家,楊蘊秋主動白送了兩輛。

眼下延國煉器好的,只有天工坊的人,但他們更喜歡製作鎧甲之類,對於其他的法寶,到製作的不多,當年大國師的飛舟名揚天下,至今還藏在皇宮,無人可觀,這會兒楊蘊秋把飛車拿出來,到讓很多人覺得,它和大國師的飛舟是一樣的法寶。

畢竟,楊蘊秋是楊靜亭的兒子。

其實當然是比不上的,飛舟操作要複雜的多,據娃娃說,那個飛舟甚至能夠進入太空,武器也比隨隨便便弄出來的飛車強一百倍,速度更快,防禦更強,那才是真正的法寶,飛車這種東西和人家比,就是個大玩具而已。

不過,在沒有飛舟的情況下,它也不算差了。

付寧和司徒長風都很喜歡,還寫了個條子道謝,倆人最近全不能出門,司徒長風在準備天工坊的考核,付寧好像是生了點兒小病,不嚴重,卻讓他爹嚴格控制外出,大概好起來之前再也沒辦法離開付家大門,要是司徒長風,還有可能偷跑,至於付寧,還是算了。

楊蘊秋只製作了這一批,差不多三十多輛汽車,之後就再也沒動手,到讓聽到風聲想過來沾光買一兩輛的客人還有商人們怪難受的。

一連好幾天,好些商人都登門拜訪,都想從他手裏提貨,可惜。楊公子實在沒興趣被人當成供貨商。他又不缺錢。還不缺修行用的珍奇異寶,別人也沒能力打動他,到是楊家的下人們收穫不小,凡是來拜訪的人都很大方,就算不說收賄賂什麼的,光明正大拿打賞就拿的手軟了。

楊運旗沒理會這個,他閑下來,這陣子悶在書房裏。準備寫一本書——《修士回憶錄》。

他是想依照楊靜亭的記憶,一點一點兒地把楊靜亭一生的故事記錄下來,當然,有些地方會寫得含含糊糊的。

也是靈光一閃,有一天晚上睡不着覺,躺着躺着,就忽然想寫下這麼一本書了,似乎冥冥之中,父親就在耳邊和他說話。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楊公子的寫作能力是得到未來廣大網民承認的。他的速度也是極快,有娃娃在。就算不習慣用思維書寫,速度也不是尋常寫手可以比得上,一天閑來無事寫上一些,並不專門一連數個時辰坐在書桌前,他也寫了五萬多字。

寫的都是楊靜亭的親身經歷。

楊蘊秋一直覺得,自己父親的親生經歷完全沒必要再做任何的藝術加工,就是一本相當yy的小說了,他出身微寒,運氣卻非常好,至於結局的悲慘,似乎反而讓他的人生更富有傳奇性。

當然,楊蘊秋不可能直接寫父親是從異世界地球來的,也不會寫什麼未來,從三百年前開始,大國師楊靜亭的身世就是延國,乃至各國最想知道的事情。

按照楊靜亭當初自己隱隱約約編造透露的身世,楊蘊秋給他虛構了一個隱世家族——整個家族的人都生活在另外的空間。

這裏的高級修士們,自從能夠掌握空間之力,觸摸到空間法則開始,就一直在追尋能夠破開空間,利用空間的辦法,只是進展緩慢,至今都沒有成果。

族中的族人們,多數天賦異稟,修行迅速,屬性多為水屬性,很久以前,人們稱他們是水神一族,繼承了水神的血脈。

反正怎麼玄乎,怎麼高大上,就怎麼編排。

楊靜亭成年之後,出來歷練,結果一不小心,空間法陣失誤,就來到延國的蠻荒森林,又遇到了他一生的摯友,也是最後的敵人,文帝況風。

他九真一假地描述這個故事,越寫越過癮。

如果有寫手能夠按照真實見證過的人生,寫一個故事,一定能夠體會到其中的爽快感,不用擔心卡文,不用擔心故事不夠嚴謹,再不嚴謹,那也是真實的,能夠說得過去的,讓考據黨們基本滿意的。

寫完楊靜亭和況風的初遇,又寫楊靜亭和天秀穀穀主任芳的初見,風花雪月和英雄豪情,都描繪的很精彩。

然後,楊蘊秋就讓管家拿着這些故事,跑到茶樓里讓說書先生免費說出來。

管家聽到這個消息,幾乎傻了,等到再聽這個主人說,所謂的故事,居然是——大國師楊靜亭的故事,整個人差一點兒沒昏死過去,手裏捧著薄薄的紙張,宛如這不是紙,而是一座大山,他戰戰兢兢,晃晃悠悠地出去,完全沒想過他的主人還琢磨著,萬一說書先生不肯說,給點兒錢讓他說也一樣,這不就類似於自費出書?

楊蘊秋這種想法,當然不可能成為現實。

楊靜亭是什麼人?

那是延國有史以來最強的修士,從他成名,崑崙子虛天的天下第一法,就再也沒有落到別人的頭上去,現在,天下第一法是現任延國的國師付梓,還有很多人不承認,不同意,但當年,卻絕無一人敢不承認楊靜亭的地位。

他的出身還很神秘。

其他的高手,出身都有跡可循,想天秀谷任芳,那是前任谷主辛辛苦苦,花費了巨大的代價培養起來的高手。

舉一派之力,得她一個九品。

其他的高手也都差不多,不是名門世家,不是古老的大門派,培養不出出來拔萃的弟子,可楊蘊秋卻打破了這一切。

楊靜亭也有很多家人,他的僕從,他的兄弟朋友,他收容的孤兒,也個個都姓楊,將他奉若神明,可他本質是孤身一人的,他從一出現,就沒有來歷,一出現。就是八品高手。一出現。就有層出不窮的手段,就有別人見所未見的法術。

身後沒有任何一個支持他的力量,他獲得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

他成名之後,不知道多少人追查他的根底,到了現在,各種關於楊靜亭出身來歷的猜測已經不下百條了,有價值的也有幾十條。還有很多人冒認大國師的親戚。

現在由大國師的兒子,親自站出來,為大國師作傳,可信性總比其他不靠譜的猜測要大得多,誰會不想知道?

管事去了亞京最大的茶樓,剛一說出來意,就把茶樓的後台都給招了來,要不是他咬定不鬆口,一定要讓說書先生說,不能由人秘藏。估計對方都能高價買下這幾張紙。

楊蘊秋把活兒交給管家,就繼續寫自己的東西。沒再多管,他也有點兒緊張,以前都沒有過的緊張,多少有些擔心讀者會不喜歡——別的小說也就算了,這一本,畢竟幾乎可以說是他父親的傳記。

不是有一句俗話,每一個人都是一本書?

他很希望他父親這本書,能夠不那麼的,枯燥乏味。

楊靜亭要是知道自己兒子如此胡思亂想,說不定會特別鬱悶,想他重生到未來,經歷過最璀璨光輝的大時代,又回到延國,當了三百餘年的大國師,所做的各種事情,許多穿越小說連編都編寫不出,他的人生哪裏算得上枯燥?

就算他的小說寫的不好,也不能說當爹的生活不夠精彩!

楊公子悶頭寫小說,偶爾有點兒小擔心,亞京卻已經被他掀起了驚天巨浪。

幾乎整個亞京所有的說書先生,都在說《大國師傳》。

至於楊蘊秋自己起的那個書名,根本沒人記得。

上到王孫公子,世家大族的子弟,朝廷里的官員,下到販夫走卒,甚至青樓歌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本書身上。

楊蘊秋的身份也徹底曝光。

他的出身來歷,本來在亞京很多貴族眼中,也不算隱秘,可普通老百姓們卻不知道,知道的人,因為種種顧忌,並不過於宣揚。

只能說,楊靜亭的威望太高了,他已經死去,況影也就毫不避諱地拚命給他做宣傳,他能夠宣傳的材料又數之不盡。

這麼多年下來,那簡直不再是個人,而成了神。

如果楊蘊秋真的是土生土長的延國人,有那樣一個父親,肯定特別悲劇,你出色是應該的,誰讓你爹是楊靜亭,你有一點兒不好,那就不行,你怎麼能不好?你爹可是大國師,是百姓心目中的聖人!

換了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一天更新四萬字,讀者們肯定很滿意。

在延國,人們可沒經歷過要慢慢追更的折磨,他們能讀的起書的,還不是一口氣讀完,現在一天到晚就想着更新,幹什麼都沒精力,況影已經不怎麼上朝了,到還感覺不出來,政事堂那些人發現,在朝會上正談論問題,就有大臣坐卧不寧。

不只是大臣,連他們都恨不得早點兒結束朝會。

一時間,一本小說,真正在亞京這樣的大城市,造成了萬人空巷的效果。

說書先生們哪怕自己去聽了,滯后一天說書,也照樣有數之不盡的人來捧場,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擠出時間去聽自己想聽的章節的。

甚至還有個說書先生,因為想下去喝口水潤潤喉,暫停一會兒,就讓前排好幾個貴族公子甩了一臉茶水。

之所以沒有砸頭,是怕砸昏了耽誤聽書的時間。

《大國師傳》的出現,簡直成了這段時間亞京最大的盛事,連宮裏都請了說書先生第一時間複述內容。

楊蘊秋終於發現自己寫的小說大火特火了,還是因為家裏抓住了第一個偷書賊開始,據說前面已經有二十幾個賊,沒有突破第一道防線,所以也沒辦法讓楊蘊秋親自來抓。

那個偷書賊一臉的正氣凜然,比楊蘊秋這位主人還要想個主人,被抓住之後,眼睛一個勁兒地往書桌上瞄。

楊蘊秋看他穿着打扮,乾脆連審都沒審,直接讓人禮送出門。

一看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富家浪蕩子,實在沒必要非得讓人家跑大牢裏轉一圈,還浪費官府的糧食,等他送走了賊,稍微一打聽,也啞然失笑——看來在延國這種網絡小說似的連載形式,卻是殺傷力巨大。

就是有點兒奇怪,付寧也就算了,司徒長風那小子像來沒規矩,他怎麼不登門要自己的書稿?按照楊蘊秋對司徒長風的了解,即便他自己不看這類書,肯定也想過來要幾篇更新,拿去先睹為快,好向朋友們顯擺顯擺。

偏偏,兩個人都沒什麼消息。

付寧是真病了,前陣子他還去國師府邸看了看,大國師不在,付寧一直卧床,本來就是點兒風寒小毛病,看了大夫都說休息幾日就能好,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病情特別頑固,弄得付寧連劍都不能練,一動真元就咳嗽個不停。

楊蘊秋真不算醫生,論醫術,恐怕和付寧是半斤八兩,都是知道些許皮毛,對此束手不測,幸好看着不像大病,氣息也還穩定,神魂並未有衰弱的跡象,他也就安安心心地寫書等待付大公子自己身體的免疫力增強,戰勝病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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