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 憂鬱記

事實證明，林回今，包括他的崽，沒有一個能叫人省心的。

烏攸一直覺得，自己肚子裏的幸伙長得挺快，才幾個月，就長得老大了，但是，一直到她六個月的時候，林回今才宣佈：

不是孩子質量好，而是孩子數量多。

換言之，你肚子裏，貌似有倆。

……你大爺的啊林回今，你知不知道肚子裏揣兩個包子很難生的好不好？你當初那什麼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收斂一點兒？你非得一口氣造兩個人出來來表現你強健的x子質量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特么的為什麼不早說！！

面對烏攸的憤怒，林回今的表現，叫烏攸很想一口老血噴他一臉：

「總比你生的時候再發現要好吧？」

林回今如此理直氣壯有理有據，叫烏攸產生了一種無法反駁的感覺。

林回今一邊在心中暗爽，這樣一來生女兒的幾率又要上漲了，一邊也開始了憂慮：

話說，生雙胎的話，很容易出現一個孩子難產的狀況啊。

他實在是怕自己應付不來，所以……

看着在棺材鋪里捧著一本關於女性生育的醫書猛看的林回今，底下的肖表示了深沉的擔憂。

「哎，你們說，老闆是不是打算開個醫館？」

「我覺得也是。」

「得了吧，誰敢叫老闆來看。老闆家世世代代都是做棺材鋪生意的。」

「不盡然吶，老闆在棺材鋪隔壁開個醫館，治好了。人家歡天喜地地走，治不好，老闆歡天喜地地把別人抬進棺材鋪，還能做兩筆生意呢。」

「……照這樣推論，傻子才會找老闆看病。」

底下的本土員工，都開始憂慮老闆的智商了，更別提佐羅他們了。

在知道烏攸腹中有雙胎的時候。他們就被林回今趕出去了，一撥幫他收集醫書。一撥要幫他把世界上各種各樣的葯都收集齊，溫補的藥材一定要越多越好啊，千年人蔘一定要最夠勁的啊，冰山雪蓮一定要是開得最好看的啊……

那一大堆清單拉出來。看得佐羅他們這幫苦逼的手下只想哭。

醫書看得多了，林回今也神經了，回到屋裏，看着烏攸，他總會悲傷地覺得，完了，現在孩子打掉也沒有用了。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一種葯，可以把烏攸肚子裏的小崽子給隨機定向爆破一個嗎？

當他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陷入深深的哲學思考中，但面對着烏攸的時候，他總是歡蹦亂跳的。甚至還會撫着她的肚子，說：

「希望是兩個姑娘！」

每當這個時候，烏攸都會白他一眼，說：

「要是兩個兒子，生下來你還能塞回去嗎？」

林回今面上打着哈哈，內心中的焦慮。卻比烏攸還要強烈。

眼看着在孕晚期，烏攸的肚子越來越大。連套上她的*行動的時候都有些困難了，走路的時候，沉重的肚腹壓得她的腿都有些並不攏，幸虧古代的衣服多是裙子，只要烏攸稍微注意一些，旁人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的。

可看到烏攸笨拙地行動的模樣，林回今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萬一到生產的時候出了什麼事兒……

他在棺材鋪里坐着的時候，經常會不務正業地發獃，莫名地想起許多事情。

他第一次和烏攸見面、和烏攸在一起打打鬧鬧、執行的每一次任務、從合作夥伴進階到男女朋友、第一次親吻、第一次滾床單、吵架、和好、又吵架、又和好、她懷孕、生產……

每當回想進行到最後，林回今都會恨不得啪啪啪抽打自己的臉。

卧槽，不帶你這麼烏鴉嘴的，烏攸現在還好端端的呢，怎麼自己腦子裏倒替烏攸走起走馬燈來了？

林回今在背地裏焦慮得已經開始掉頭髮了，但到烏攸面前後，他還是那個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的死孩子。

但是，有些積壓在心裏的苦悶，憋得他呼吸都呼吸不過來了。

於是，他選定了一個傾訴的目標，他的兒子林霸天。

這個名字算是改不過來了，所以，林回今已經開始「小霸天」「小霸天」地叫他，好早日習慣這個逗比名字，但是，他也只能背着烏攸偷偷的叫，要是被烏攸聽到了，保不齊又是一頓收拾。

現在的林回今，一想到烏攸，胸口就發悶。

所以在烏攸身子不方便照看兒子后，林回今就全權接過了照顧寶貝兒子的任務，經常抱着他，在自己的屋子裏轉圈溜達。

天天被一個許用高冷的眼神看着，這感覺必然不怎麼爽。

沒辦法，兒子一看到他，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鄙夷的神情，每次都叫林回今錯覺，這貨有可能是自己上輩子的什麼仇人，這輩子投胎當自己的兒子了。

但無論如何，這小子現在，是自己最佳的傾訴對象了。

所以，還不會說話的林霸天，悲催地被自己的老爹當成了垃圾桶：

「你妹妹們今天又不老實了。」

「你看你媽媽，都被折騰成什麼樣了。」

「我說，你心疼心疼你媽媽行嗎？你要是個姑娘不就好了，退一萬步說，你對我好點兒啊，我好歹是你爹啊。」

「要是你乖點兒，我還生什麼生啊，直接結紮好了。」

他這就是純粹地在欺負林霸天不會說話，要是林霸天心裏也有一面彈幕牆的話，聽到林回今這麼厚顏無恥地撇清自己的責任，並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那面彈幕牆上。一定會喪心病狂地湧上無限的吐槽：

特喵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是你自己不給力啊，有本事你自己提供個y染色體先。

你是親爹嗎我不信。

2333你有本事把這話跟我娘說去啊，看她不抽死你丫挺的。

好啊你要結紮就快去啊。要不要我給你來個痛快的啊！

可惜，林霸天現在不能理解林回今的話，他只本能地覺得，自家老爹看起來似乎很蠢的樣子，於是，他的任務，就是在林回今吐槽的時候。吐著泡泡，用高冷的眼神望着他。試圖用眼神殺死他。

不過，有的時候，林回今也會說點兒嚴肅的事情。

某天，他又把兒子拐到自己的房間里去玩兒。

他剛看了一本醫書。上面滿滿的都是多胎難產的案例，看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心情也抑鬱了好幾倍，所以，當着孩子的面，他開始倒苦水：

「我真的很擔心啊，孩子怎樣都不要緊，要是她出了什麼事兒，我怎麼交代？」

不得不說林霸天是個會看眼色的孩子。當林回今的表情陰沉下來時，他也會自覺地停止吐泡泡的行為，認真地看幾眼林回今。好像是在問：

你跟誰交代啊？

是啊，烏攸現在無父無母，自己也是，他能對誰有交代呢？只能是烏攸，和自己了。

要是烏攸真出了什麼事兒，他自己都沒辦法和自己交代。乾脆一頭碰死來得乾淨利落點兒。

一想到自己在烏攸床前殉情的場面，腦洞已經開到了天際的林回今就打了個冷顫。隨即輕嘆上一口氣，對根本鬧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的林霸天說：

「許，你當初把你媽媽鬧騰得要死，我都看着呢，你妹妹們要是真鬧騰起來，你也別被嚇著，到時候不許哭，聽到沒有？等到那個時候，老爸的全副精力估計都在你媽媽身上，可沒空來照顧你，你要是敢搗亂分我的神，小心我揍你。我很嚴肅的哦，小心我揍你。」

這話很重要，所以要說兩遍。

而林回今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渾然不覺，出來放風溜達的烏攸，站在他的門口，把他的擔憂聽了個清清楚楚。

烏攸立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並沒有進去，而是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林回今元氣滿滿朝氣十足地竄了進來，涎著一張臉在烏攸床邊坐下，說：

「我把那許給哄睡着啦！」

烏攸細細地看着他的臉，居然找不出一絲剛才的憂鬱神情。

難怪，這些日子他瘦了些，原來是在操心這個。

林回今正把爪子不老實地往烏攸的腹部探，準備伸出的手，就被烏攸一把抓住了，林回今一個沒坐穩，險些直接倒在烏攸身上。

這這這是什麼情趣play？

難道是烏攸現在有了什麼新的需求？

林回今一張俏臉憋得通紅，好容易才擠出了一句：

「那個……現在來……對你身體不是特別好……」

烏攸頓時一個白眼翻到了天靈蓋里去。

這傢伙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啊！

烏攸微微直起身子來，把嘴貼在他的耳邊，輕聲而快速地說：

「你給我說老實話，你想不想要閨女？」

林回今詫異了，不知道烏攸為什麼突然冒出了這個問題。

難道烏攸掌握了什麼可以改變肚子裏孩子的性別的新技能？

林回今一邊開腦洞，一邊誠懇地點了點頭。

烏攸把林回今拽得更緊了些，說：

「那就好好接生，兩個里，應該會有一個的。對了，你可別把孩子弄出來，然後把我弄掛了，那樣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林回今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

怎麼？她知道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烏攸身邊耍寶賣萌，為的就是營造出「雙胎神馬的一點兒都不可怕啦哦呵呵呵」的輕鬆氣氛。

可烏攸為什麼突然在這時候冒出了這麼一句？

烏攸的嘴沒有停，她伏在林回今耳邊，平靜道：

「反正我要是掛了，你也不許死，一個人好好地把孩子養大，別腦子一熱一頭在我床邊磕死了，慫不慫？」

林回今微抬起了身子，和烏攸四目相接。

而烏攸突然溫柔地笑了起來。

林回今聽到烏攸的聲音，充滿著溫情與堅定：

「聽到沒有？說好了，要是你真把我整死了，你就得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界上奶孩子，不想當全職奶爸的話，就稍微克制下你澎湃的小心情，對我好點兒，說不定我心情一好，運氣就好了，運氣一好，就不會掛了。」

林回今總算意識到，烏攸應該是聽到自己對林霸天說的話了。

他的心口有些發暖，也有點兒發酸，他輕輕攬住了烏攸的肩膀，說：

「好，我記住了，我可不想孤獨終老，我不會叫你出事兒的。」

烏攸順從地倚在他的懷裏，口氣半是嬌嗔半是認真道：

「而且，以後有事兒跟我說，別去荼毒你兒子，有沒有點兒人性了還？我心臟堅強著呢，有事絕對不許瞞我，聽到沒？」

林回今溫柔地抱緊了烏攸，說：

「放心吧，以後……以後我再也不對小霸天倒苦水了行不行？」

但是，這句話一出口，林回今就知道，自己又錯了，錯得很徹底。

果不其然，烏攸一下子暴起，一把拎起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齒道：

「你再說什麼霸天！小心我把你的耳朵切下來給鹵了！」

林回今痛得齜牙咧嘴的同時，心裏頭，卻感覺到了一個多月來難得的安靜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