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但是事實並不是那樣的!

做國王枯燥極了,尤其是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國王,從禮儀到言談舉止,都必須符合人類奇葩的審美風格,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個負擔——蕾絲的袖子和花邊的領子,雖然上面有寶石,但是太累贅了,看着僕人們簡單的衣着,艾洛斯嘆了口氣。

除了這些,艾洛斯被嚴令禁止一些辭彙,比如「人類」之類的統稱,他被迫背出每個人類的名字——這是一件艾洛斯從出生一來做的最難的事情!首先,每個人類在龍看來,長的都差不多,就像在人類看來,龍也都一個樣子一樣;其次,他們的名字毫無意義,卻又長又奇葩,而且必須加上稱謂!除了財政大臣長得有些特色以外,別人似乎都一個樣子,更別提他們總是換不同的衣服,這讓艾洛斯辨認的難度難上加難。

他原本的計劃是以國王的身份,下令打開國庫,但是這個命令執行起來太難,國王並不是事事順心的,他必須耐心等待機會。

沒有關係,他有時間,他可以等待,只是想着那麼多的財富近在咫尺,自己卻無法得到,多少有點抓心撓肝一樣的焦灼感。

另一種焦灼感來自一個人類。

沒錯,就是帶他回來的那個騎士,正確的來說,應該是叫撒克洛公爵……唔,應該沒叫錯他的名字吧。

以人類國王的身份生活的一年以來,這個人類擔任了導師的作用,畢竟他是那天帶他回來的人。

艾洛斯得承認,能一個人殺掉那麼多數的食人蜥的,以人類的極限來說有點不可思議了,但是即使不可思議,他也只是一個人類,他不可能變成龍,而龍族註定是凌駕於人類之上的強大物種。

所以,他有理由傲慢。

「請陛下把腳放下去,」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他的房間,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無奈,墨蘭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種奇異的玻璃般的光澤,很漂亮。

艾洛斯看了一下周圍,發現沒有別的人在,於是他冷哼一聲,繼續維持現在這種不雅的坐姿。

撒克洛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在艾洛斯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現在是下午三點,陽光從巨大的窗戶照進華麗的房間,落在窗口白色的桌子上。綉著鳶尾花的桌布上擺放着剛烤好的鬆餅和蘋果派,甜品架上擺放着各種口味的紙杯蛋糕,那個少年的手邊擺放着剛煮好的紅茶,在微風中散發着甜美與悠閑的氣息。

坐在猩紅色天鵝絨高背椅上的少年早已脫掉了外套,白色的襯衫上的黑色系帶也早已經撤掉,露出漂亮的鎖骨,金色的頭髮比金子更為閃耀,在陽光下兀自散發着奢侈。他的鞋子早就踢掉,這會兒架在腳凳上,手裏拿着一本略舊的筆記,眯着眼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昏昏欲睡。

「我聽說……您早上跟軍政大臣吵了一架,又把主教趕出了皇宮……」撒克洛公爵不得不出聲,否則這個人會一直把他晾在那裏,直到第二天的早晨。

「哦,」艾洛斯的手指翻過一頁日記,「他們太吵了,盡想着從我口袋裏掏錢,我得讓他們乖乖閉上嘴……唯一的辦法就是聲音比他們響,再把他們趕出去。」

撒克洛皺皺眉頭,他已經囑咐過他無數次了,但是這個人從來不聽取他的建議,好吧,即使這樣,他還是得說,誰讓他現在是國王呢:「請不要這樣,這樣會讓他們更加不滿的。」

艾洛斯冷笑起來:「他們從來沒有滿意過,除非我將整個國家送給他們。」他擺擺手,「相信我,讓他們滿意的做法就是把他們轟出去,至少讓他們知道,我沒有厚此薄彼。」

公爵覺得頭有些痛,他一邊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一邊告訴艾洛斯明天的行程。

「宗教法庭?」艾洛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兒,「那是什麼東西?」

「是教會的一種審判制度,」撒克洛向他解釋,「有別於普通的法庭,這裏的受審人員都是異教徒或者教會的神職人員。通常來說是兩年一次,但是有突發情況的話,也會開庭,不管是哪種情況,國王必須到場。」

「為什麼?」艾洛斯不樂意了。

「因為這個國王的義務。」撒克洛耐著性子解釋說,「在人類社會中,想要獲得某種權利,就必須要盡一些義務,由這些權利衍生而來。」

聽起來一點道理也沒有,人類真是可悲的生物,艾洛斯想,然後他一副先哲的口氣開口說:「我完全不理解,但是這完全是因為你們人類不夠強大。」因為不夠強大,所以必須對任何條件妥協,他原本以為國王是最強大的人類,而現在這個人類世界告訴他,最強大的是規則,人類社會的規則,它凌駕在所有人類之上,包括國王。

可悲的人類社會,在他還是龍的時候,他一直覺得人類就像螞蟻,庸庸碌碌,而現在,他發現人類活的比螞蟻可辛苦多了。

「我會去的,」龍說,「因為我現在是國王。」他的口氣傲慢,但是妥協了。

撒克洛鬆了一口氣,現在要說服他容易多了,剛開始的時候——那段時間簡直不容回憶,用「慘烈」來形容就差不多了。

「我明天陪您一起去,」他站起來說。

艾洛斯對他晃晃手,示意他離開,這個人在他面前,他就會心情不好,一半原因是因為對方總對他說教,另一半原因嘛——大概是因為他覺得這個男人秘密太多,心思太深,讓他覺得不舒服。

當然,龍不需要去在意這個男人的想法,他們是不同的,甚至不是同一種生物,就像人類沒必要去想螞蟻在想些什麼。

「等一下,」看到這個男人忽然站了起來,艾洛斯第一次開口阻止他離開。

「是的?」撒克洛轉回身,但是並沒有坐下,他可不認為這個人是找他嘮家常。

看起來纖弱的少年懶洋洋地坐在高背椅上,漂亮而細長的金色眼睛極少注視着他:「下次來這裏的時候,記得把血味洗清,我不喜歡。」

雖然這裏不是他的巢穴,但是也在這裏生活了一年,艾洛斯也將這個宮殿劃為他的領地,他不喜歡血的味道出現在這裏。

「我知道了。」男人順從地說。

「滾。」艾洛斯一抬手,金色的眼睛不再看向這個男人。

撒克洛無奈地轉身,尊重?指望艾洛斯會尊重人還不如指望主教把教會的錢全部還給信徒來的現實。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抬起手下意識地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上面沒有任何血的味道——沒錯啊,他是換了衣服才進宮覲見的,為什麼那個孩子還知道有血的味道?

孩子……?這麼形容艾洛斯的確挺像的,他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不知世間疾苦,不明白人心險惡,他傲慢地理所當然,就像他真的是一位國王一樣。

事實上,撒克洛絕沒有像他看上去的那麼平靜,畢竟他一年前帶回皇都,坐在王座上的是一個連他也不知道的什麼東西。

至少他的語言天賦不錯,雖然是大陸通用語,好歹帶上了皇都的地方音。

鐸德亞山谷的名聲一直不好,總的來說,那裏是一切超自然生物的生活範圍,不知道從什麼年代開始,各種奇怪的傳說從那裏流傳出來,大多是一些冒險者帶來的,甚至還有人帶來的龍的消息——這多少有點不現實,畢竟在一百多年前,龍已經在這塊大陸上消失了。它們都遷往海洋的彼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龍族和人類就是那樣缺少交流。

年輕的繼任國王就從鐸德亞山谷的沼澤地區穿過,他帶了一隊騎士,他們十分英勇,足以抵抗任何*武裝——前提是侵犯者是人類的前提下,很可惜,在鐸德亞山谷里,邪惡生物比人類可多的多了。

當撒克洛趕到那裏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場食人蜥的歡樂饗宴,它們在那裏大快朵頤,絲毫不介意有人圍觀。

那時候已經日暮西山了,沼澤里升騰起了濃霧,在血橙色的陽光下有種迷幻般的感覺。撒克洛打定主意,如果再找不到他們,他就必須帶着騎士們在山谷外駐紮一晚,這裏的夜晚太危險了。不過光明之神總算超常發揮,指引了一條正確的路,只不過他要找的人已經成了食人蜥的腹中餐了。

那個少年就站在那一群食肉兩棲動物中間,他略帶迷惑地看着自己,在他眼中撒克洛讀到了一種領地被侵犯的不悅感。他纖瘦的身體隱匿在寬大的長袍中,潔白的長袍上沾著暗色的血漬,而他白皙的皮膚上也沾著血液,沼澤的夜風扶起他金色的長發,那雙金色的瞳仁讓人不寒而慄。

他與那些忙着進食的食人蜥不同,他的眼中沒有對食慾的瘋狂與偏執,相反確實一種精明的算計與傲慢,只是這樣掃過他們一眼,便已經決定轉身離開。

撒克洛不願意去招惹這樣的生物,他不會傻到認為這是某家的少爺在沼澤里迷了路,拜託,普通人類在鐸德亞山谷里,就像大米掉到了老鼠窩裏,除了被殺了吃掉,就是被吃掉。更不要提那些食人蜥為什麼不去攻擊他,而只是自顧自地吃着那些屍體。

這個危險人物都要離開了,可是撒克洛在他的手上看到了那枚象著着皇室血統與權利的印璽,於是他做了一個連現在看來都不可思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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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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