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 心事(十)

670 心事(十)

為什麼使龐煌充滿矛盾呢,是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唐賽兒應該是一個正面的角色,可是偏偏對抗的是自己潛心經營的大明,龐煌不想幾乎是自己最後殘留的一絲記憶破滅,但是更不能允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大明再次出現所謂的農民起義。

也許是做權臣太久了,私心是存在的。從原來初出校門剛剛就業,到如今的天下惟我獨尊,大明已經打下了屬於龐煌的烙痕,可是在內心的深處,龐煌在空閑時還會去回憶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已經越來越遠了,甚至已經快要回憶不起來太多的事情,比如說另一個時空中父母的容貌、朋友的名字、所學的知識,所以十分珍惜偶爾從心海掠過的印象。

唐賽兒就是其中之一嗎?本來不是。但是隨著記憶中名字漸漸的減少,再加上對於白蓮教的戒心,對於天下太平的希翼,也不得不讓龐煌注意起這個人。

聰明伶俐,武藝高超,通情達理且生性剛強。這是內廠和錦衣衛探子對其的評價,朝廷一直沒有放棄對唐賽兒的監控,但是此次奏摺上卻一致的沒有提及這個名字,據內廠的探子回報,說是四百嶺上依然有人匪聚,不與山下相互聯繫。

而內廠細作很難往裡面滲透,因為據說上面是以畲民為主,就算是有漢族人,也都是白蓮教的核心弟子,沒有經過嚴格的篩選,根本沒有上山的機會。

畲族是散居民族。自稱「山哈」。大都居住在福建、廣東、江西三省交界地區。包括畲族先民在內的少數民族被泛稱為「蠻」、「蠻僚」、「峒蠻」或「峒僚」。宋末元初,開始出現「畲民」和「拳民」的族稱。「畲」,意為刀耕火種。

龐煌詢問過戶部和禮部的一些官員,也獲知了一些關於畲族的情況,畲族是閩南、潮汕的主要原住民之一。在蒙元南侵的過程中曾經有過激烈的反抗,所以備受欺凌,又從原住地陸續遷徙到閩東、浙南、贛東等地山區半山區。「山哈」是指山裡客人的意思。先來為主,後來為客,先來的漢人就把這些後來的畲民當為客人。畲族自稱「山哈」。是與他們的居住環境、遷徙歷史有關。

各地畲族都以廣東潮州鳳凰山為其民族發祥地,傳說他們的始祖盤瓠就葬在這裡,並把族內女人的頭飾扮成鳳凰形式,就是為了紀念他們的始祖。

在畲族中。流傳著屬於盤瓠傳說,傳說他們的始祖盤瓠因為幫助皇帝平息了外患,得以娶其第三公主為妻,婚後遷居深山,生下三男一女,長子姓盤,次子姓藍,三子姓雷,女婿姓鍾,子孫逐漸繁衍成為畲族。這個傳說不但家喻戶曉。而且載入族譜,繪成連環式畫像,稱為「祖圖」,在節日里懸挂出來舉行隆重的祭祖儀式,祀奉甚虔。

每一家族有一根祖杖。祖杖雕刻作龍頭,這也是畲族圖騰的主要標誌。畲族居民現在仍以藍、雷、鍾為主要姓氏。

隋唐之際,聚居在福建、廣東、江西三省交界山區的畲族先民已經從事農業生產和狩獵活動。他們在極其艱苦的環境下拓荒殖土。到了唐代,朝廷在畲族先民聚居的福建漳州、汀州一帶施政,並實行闢地置屯等一系列發展經濟的措施,使畲族得到了進一步發展,畲漢兩族之間的關係日益密切。

但是幫助畲族人擺脫貧窮的同時。也加深了對畲族人的剝削和壓迫,而且還實施一系列歧視政策,把他們視為「化外之民」。

在漫長的歲月里,畲族人民被迫不斷遷徙。在深受壓迫的同時,畲族人民多次起義反抗。他們往往是和被壓迫漢族人民一起,團結戰鬥。給封建統治者以沉重打擊。唐代,在雷萬興、苗自成、藍奉高等人領導下的畲漢人民反抗鬥爭,持續近五十年。

種種情況都表明了這些化外之民與漢族當權者的不合,但是和漢族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從而龐煌又聽到了一個自己比較熟悉的名詞。那就是客家人。

在另一個時空的香港警匪片中,總是經常聽到了這個辭彙,但是從來沒有仔細研究過他的來源,而到了現在的大明才知道他真正的含義,原來客家人是北方南遷漢人融合極少數南方土著發展演變而來;他們甚至已經和畲族的人相互融合,分不出彼此了。

不知道到底是誰同化誰,反正內廠的彙報讓龐煌十分頭痛,這也是無論錦衣衛和內廠哪一方面,都難以滲透的原因。

如果作為一個局外人,龐煌可以稱之為團結的象徵,但是處於龐煌的朝廷立場上來說,那就是難纏刁頑、不服王化。

江西、福建、廣東交界的廣大山區,在客家先民到來之前,本來是百越民族的世居之地。這些百越民族的居民,有著形形色色的名稱:山都、木客、蠻撩、莫搖、理、理撩、山越、桐蠻、桐民,等等,不一而足。這些統稱為百越的土著居民,在後世遷徙、生滅、混化、分合不定,但至遲到南宋時期,此地的土著居民已有畲民之稱。

客家先民來到此一區域以後,先是與包括畲族先民在內的各百越族土著民錯居雜處,南宋后便主要是與畲族人民錯居雜處,互相矛盾鬥爭,互相融合同化。因此,客家文化與畲族文化的關係最為密切,幾乎到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難以分辨的程度。

其中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門第觀念十分深厚,門第觀念深厚的後面,就有著嚴重的排外性質。如果是同宗同族的話,什麼都好說,能攀附上關係勉強也可以,但是對於陌生的面孔以及人群有著嚴重的戒心。

像是這類的人群,要往裡面滲透,估計要花幾十年的功夫,才能漸漸深入到其中,但是龐煌對海外以及大明之外的地方十分重視,偏偏對於這類特殊的人群開始有些忽視。一直沒有注意到。

這樣也造成了現在情況的尷尬,明知道唐賽兒還在四百嶺之中盤桓,但是卻沒有辦法打聽到真正的內幕。現在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派兵圍剿四百嶺,可是龐煌又不得不考慮皇事院的感受。

因為派兵圍剿四百嶺就是對於漳王朱志均的質疑。那也就是對於皇事院決定的質疑。龐煌一直想給皇事院更多一點的權力,但是皇事院新推選出來的漳王有什麼閃失的話,關於立法院和內閣為首的朝野力量肯定要對於屬於皇室力量的皇事院發生責難,對於下一步的計劃有所衝突。

要是在平時的話,龐煌也不會放在心上,但是明年是皇事院換屆的時候,朱棡已經老了,可能是久居京師的煩悶,也可能是整日面對宗室勛戚的緣故,朱棡最近身體很差。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而且皇事院院長的職務,他已經呆了二十餘年,也該歇歇,讓皇事院步入正規的選舉秩序了。

本來龐煌想規定皇事院院長的任期。可是智王朱棡一直兢兢業業的沉默,經過多方的試探,朱棡也沒有什麼野心,再加上由於是皇室宗室的緣故,所以需要一個輩分和年齡適當的人來壓制皇事院的那些宗親們,以至於龐煌一直顧慮叢叢,沒有把在皇事院實行選舉、任期制度。

但是隨著朱棡的告老。這件事情也緊迫了起來,雖然是明年朱棡才能退下來,但是龐煌已經著手開始詔命立法院,討論關於皇事院署理院長職司以及任期的法案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對於朱志均的懷疑只能暫時擱置,哪怕是新的皇事院院長上任后展開調查。施展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威風呢。也不能允許在這個關口,使內閣和立法院抓住皇事院的痛處,可以光明正大的限制皇事院的職權,或者是以後每每遇見關於皇事院的法案時,都會有人拿這個事情作為擋箭牌。

龐煌很有一種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很無奈,但是也需要去嘗試。到如今他才明白什麼是民主。

原來民主最大的靠山竟然是極端的獨裁,他不知道這樣想對不對,但是在回到大明以後就開始想要實施民主的他,到如今才慢慢的體會到當初朱元璋對自己所為的憤怒。

龐煌覺得自己是在玩火,失敗后犧牲的對象就是自己。

所以他才在景泰初期強勢的集權,收攏各個藩王的軍事力量成立軍鎮,又花費很大的精力將大明周圍的隱患慢慢的消除,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集權統治。

但是想到最近幾年自己的作為,才醒悟過來,自己迫切的想得到如此龐大國家的統治權力,不過是為了再慢慢的將其放開。龐煌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國度會不會出現。

龐煌有些擔心,他不敢想象自己失敗的後果,所以他走每一步都很小心,利用著自己造就的至高皇權,去實施那遙不可及的民主,這件事落到另一個時空中的書友眼裡,不知道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之所以這麼小心翼翼,是因為他已經領會到自己放權后的弊端了,也可能這些讀書人是官場的天才,他們不會放棄任何皇帝所拋出的每一項權力,就比如內閣的組建吧,龐煌嘗試著利用官員們的自主之權。

曾經有一段時期,龐煌下詔曰,內閣成員分成三份,其中四成由皇上提名,三成由內閣提名,而剩餘的三成屬於毛遂自薦的形式開始。都以雙倍人數招收,再由京畿七品以上的官員公投決出內閣成員。

這裡先不說公投前後的熱鬧場面,因為大家都能想象的到,就說那三成的毛遂自薦名額,那次都會讓人打破頭的往裡面鑽,儘管設置了多道門檻,比如說致仕官員不能參與、為官不超過十年的不能參與、在地方上從政不超過三年以上者不能參與等等很多很多,但是由於大明幾十年來相對的穩定,已經造就了大批官吏產生,就算是拋除這些門檻,應招者也是如過江之鯽。

每每到了內閣產生空缺或者換屆的時候,京畿之地肯定會動蕩一番,甚至為了爭奪名額有很多骯髒的事情發生,令龐煌不得不停止了這種自己都感到愚蠢的行為,將內閣的提名權又收了回來。但是龐煌總覺得有些不妥,自己了解的官員有多少呢?原來可以憑藉另一個時空的印象,但是現在呢,只能靠吏部的評議和自己閱覽奏摺的經驗和直覺來提名。這也是龐煌感到沮喪的原因之一。

現在龐煌已經不相信另一個時空中所謂的民主和獨裁之說,他以一個上位者的角度來觀察,什麼是民主,什麼是獨裁?

這些不過都是當權者來博得喝彩的論調,在現在看來,沒有絕對的民主,也沒有絕對的獨裁才是真的。民主失去了獨裁的保護,很容易就會失去方向,漸漸的又轉向往集權上面發展。而獨裁失去了民主制約,也很容易造成當政者在極權之中的迷失。以至於造成錯誤。

無論是哪一個時空,都有鮮活的例子在那裡放著呢,一個叫馬克思的人說奴隸社會不好,但是在中國也有春秋戰國時的百花齊發,說封建社會不好。也屢屢有盛世的誕生,說資本主義國力提高,但是在另一個時空中也有貧窮的資本主義……。

這使龐煌不由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是誰說過的名言,那就是:凡是有利於百姓生活改善、有利於國家發展的,就是好制度。也可能是他記錯了,但是大概意思就是這樣子的。

龐煌不甘心讓朱元璋的獨裁繼續下去,因為他不敢保證朱標的繼承者還會如同現在一樣清醒。要保持長久的清醒,就必須有著集思廣益的民主制約。

而且憑藉自己的見識以及能力,是絕對沒有辦法做到面面俱到的,他只有一個人,卻要顧及千絲萬縷的事情、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國土和上千萬平方公里的殖民地。

所以他想要為子孫們留下一些好的根基,所以龐煌寧願不要所謂的景泰盛世。也要強力擴張,否則,只需要拋除朱棣那邊沉重的包袱,全力發展國內經濟,慢慢的經營就可以實現所謂的盛世之夢。但是龐煌從心裡排斥那短暫的繁華。

景泰十八年六月,博士黃彥清見市不拾遺,奏之上,且曰:「陛下德化!」上書所言的意思,也就是在隱晦的拍皇上的馬屁,說是在景泰帝治理下的大明帝國出現了歷史上不常有的天下大治之前兆——「市不拾遺」的景象,因此上奏皇上之後,請求皇上往泰山封禪。

朱標當時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那幾年由於五城兵馬司的改制,已經退役士兵的安置問題,導致了治安曾經有一段不穩,剛剛穩定不過半年,就說有大治之兆,請自己封禪,不知道是不是諷刺自己,反正朱標讓其回去撿了一個月的垃圾。你不是說不拾遺嗎?既然別人不去撿,你就替朕去拾遺好了。

從那件事情發生以後,朱標更是小心身邊的奉承之人,這又是導致他沮喪的原因之中的一個。

所以必須在事態自己還能完全控制之下,有些部門在嚴苛的獨裁下實施民主,所以暫時不能讓皇事院有尷尬的事情發生,因為朱標首先是要拿宗室為主的皇事院開刀,那就必須要保持皇室中良好的名譽。

既然暫時不能讓皇事院尷尬,那也暫時不能理會朱志均等人的奏摺問題,全當都是真實的事情處理,而在暗中,朱標開始布置人手,以焦慶安為首的內廠情報處人員,開始頻頻往南方調動。

而在進行這件事的同時,朱標又要去杭州了。

皇上去杭州出巡,目的不過是途中設在湖州、蘇州附近的造船工場,經過錦衣衛軍備局的多年研究,集合了來自高麗、琉球、廣州、福州等地,甚至還有來自威尼斯的造船工匠,經過近十年的努力,終於製造成大明歷史上第一艘鐵甲戰船。

當然不是實際的鐵甲船隻,對於解決浮力問題,如今的工匠依舊顯得無計可施,現在的鐵甲戰船不過是部分關鍵地方包裝著鐵甲的船隻。

由於是在內湖實驗,所以現在的鐵甲船長一百二十尺,船頭寬十五尺左右。船頭像龍頭,甲板上有堅固外殼,木殼上復有鱗狀鐵葉,酷似龜背。船上面用鐵板包裹,左右各有二十二個夾板、三十二個炮口,船頭也有四個。一艘船裝有近百門火炮,火力很強。船每邊十六支划槳,在無風作戰時以便於機動靈活的遊走。

其實龐煌對於另一個時空中所謂的鄭和下西洋心裡早有疑惑,以大明現在的技術力量,尚且不能遠洋航行,更不要鄭和的那個時空了,當然,商船在宋朝時已經可以遠航,但是商家求的是利潤,聽有些商賈說,他們的船隻一般都會選擇季節來計算時間,而且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距離海岸不遠的地方航行,那種遠洋,不過是貼著海岸線行走而已。

木質船身的遠洋能力,以及抵抗風浪的能力實在令人擔憂,不能全天候,無論季節的在海上行走,那和當年與蒙元作戰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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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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