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八章三 怠慢
這個時辰，東方府各房均已休息，沒人發現在陰暗裡發生了這麼多事。
只有四時樓的人沒有睡，一樓客廳里，衍笙同幾個丫頭圍在一起邊說話邊等消息，為了讓秦鈺放鬆戒備，她們沒有開燈，從外面看，會以為裡面的人都睡了，這是衍笙刻意安排，畢竟事先無法預料秦鈺會不會從西園逃遁，四時樓離西園又這麼近，亮著燈會驚了他，讓他有了防備不好抓。
六襲樓也是暗的，月明醒過來以後，薛凝就回西廂了，夜深了，玉岫沒回四時樓，就在六襲樓歇下了。
衍笙去看了月明一回，見她情緒沒有太大波動，只是似乎又新添了一種清醒的自厭和自棄，衍笙明白她已經想起來幾年前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本想開導開導她，但是手頭上還有這麼要緊的事，就先回來了。
四時樓里十分暖和，幾個人說話的聲音有意放得很低，看上去都很淡定，其實每個人心裡都很緊張，也有些興奮，萋萋忍不住道：「咱們就這樣乾等著就行了？也不知他們幾個能不能應付得過來，要不咱們出去幫幫他們？」
連琪是親眼看著竹芋布置的，每個出口現在都有人把守，無一處疏漏，便道：「放心吧，我和竹芋一塊布置的，我發現竹芋辦起事來又仔細又利落，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再耐心等一會兒。」
令舍還是不太相信：「真的能抓到人嗎？」這麼晚了，還沒任何消息，怎麼少夫人一點兒也不著急，反而越來越篤定了呢？
柳書聽了令舍的話，笑著道：「都這麼晚了，二少爺還沒回來，一定是還沒抓到人，所以，這人十有八九還藏在府內，這個人果然狡猾，他若是愣頭愣腦的逃出去，一定會被二少爺抓著正著。」
萋萋道：「柳書這話說的沒錯，在省城，二少爺若想找一個人，絕對不是難事，甚至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他逃不掉的。」這一點少夫人應當最清楚，萋萋目光悄悄移向衍笙。
衍笙對上萋萋的眼神，便知這丫頭在想什麼，好笑道，她是逃跑過一次，沒有成功，半路被東方櫸給捉回來了，這丫頭，記什麼不好，偏記著這個。
令舍那傻丫頭道：「可不是，少夫人就曾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出了府，結果還是被二少爺帶回來了。」
「啊？」連琪和柳書同時出聲，疑惑不解地大張著嘴，連琪眼裡甚至流露出傷心之色，自家小姐從來不外逃，除非她遇上了大麻煩，就好比上次吳啟逼婚，難道，前些日子在東方府，小姐又受了委屈？被人逼的走投無路了才跑出去？否則小姐怎麼會未婚先孕，小姐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衍笙忙打消連琪的疑慮道：「聽這丫頭胡說，我前些日子只是感覺身子沒好利索，去了趟醫院！我借住在東方府，一來就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可以下床了，實在不想過於麻煩主人家，所以事先沒告訴她們就跑出去了！」
令舍又想說「根本不是這樣，少夫人是去墮胎的」，被衍笙一記眼刀給止住了，令舍轉而傻笑著道：「是我們弄錯了，還以為少夫人出了什麼事呢，把我家少爺也嚇壞了，還動用了警察署的人幫忙找人！」
連琪這才放下疑心，道：「看來，姑爺是真的很在乎我家小姐！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柳書卻不這樣認為，她早已留意到了衍笙制止令舍的眼神，事情分明沒有這樣簡單，小姐定是受了委屈，還為他們遮掩，她心疼啊，卻只能不露聲色道：「我家小姐是個有主見的人，也是個要強的人，就算遇到難處，也從不向什麼人或什麼事低頭，或遷怒於他人，只自個兒頂著。兩位姑娘和她相處這麼長時間了，想必也清楚，我家小姐眼裡是揉不下沙子的，我們白家上下也都捨不得她受什麼委屈。將心比心，就像你們一心為你家少爺著想一樣，現在咱們既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我和連琪姐姐一定會像服侍我家小姐一樣，盡心儘力地服侍你家少爺，也希望兩位姐姐像對待你家少爺一樣，真心對待我家小姐，她現在身子不好，而我們又初來乍到，對這兒的人和事不熟悉，多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請兩位姐姐多擔待些！」
萋萋驚訝道：「哎呀，這麼多天了，我們都沒有瞧出來，柳書妹妹平時看著不愛說話，原來卻是個最會說話的，這話還用你說么，自從少夫人來到東方府，住進了四時樓，我們眼裡心裡只有她，分分秒秒不曾怠慢過，何況，少夫人是我家少爺心尖兒上的人，我們生怕照顧不周，哪敢掉以輕心啊！」
衍笙心道，她說的倒是實情，確實是分分秒秒不曾怠慢，分分秒秒兩個人都監視著她，當然不曾怠慢。倒是柳書，給了她一個驚喜，這丫頭果真不似表面上那樣天真憨傻，是個真正有幾分眼力見兒的，她方才那一通話，顯然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順帶敲打萋萋和令舍。
萋萋和令舍兩個人，雖然都有些小私心，且唯東方櫸之命是從，不像連琪與柳書凡事將她放在第一位，但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自從來到東方府，多虧有她們照顧，她的病才好得那麼快，所以，從這方面來講，她還是應該感激她們的。於是衍笙笑著說：「我知道，你們幾個都是真心待我好，就算將來咱們不在同一個屋檐下了，我也會記住你們的好處，不會忘了你們，將來，若是你們當中有誰遇到了難處，儘管去臨溯找我，我一定會拔刀相助！」
萋萋聽了衍笙的話，心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心頭升起：「我們與二少夫人的緣分還長著呢，二少夫人怎麼說這樣的話呢！」萋萋不由自主想起刮大風那天晚上，二少爺出現在玉岫屋裡，自那晚以後，二少夫人就變得不對勁兒了，她該不會是想離開東方府，離開二少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