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爸爸回來了

歡兒困悠悠地聽着前面的老學究在講着什麼原始人，窗外的知了給歡兒的困意又加了一些催化劑，她再一次把頭垂了下來。這時候就聽到前面的一聲：「孟歡，出去一下。」歡兒不情願的站起身來，嘴裏嘟囔著：「至於嗎？又沒真睡着，出去就出去。」

走出了教室門口，就看到姐姐在向自己招手，她的身邊站了一個頭髮打理得很光滑，穿一身筆挺的西服，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特別是他那副茶色的眼鏡給這個人增添了一種說不上的氣質，像個學者，又像電影里的港商。

歡兒想到港商這個詞就想到那嗲嗲的說話聲，禁不住笑了。歡歡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腦海里冒出了一個人：「舅舅」。這時候歡兒感覺一切的夢都要實現了，她可以任意的照相，可以聽舅舅講外面的世界。

「你是舅舅嗎？」歡兒天真地歪著小腦袋，問道。

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回答，從上到下打量著歡兒，不知怎地他嘴角哆嗦著，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彆扭，感覺和他的穿着極不相配。

「你……你是歡兒，我是爸爸啊……」歡兒的頭懵了，怎麼是爸爸，歡兒沒有做好迎接爸爸的準備。這與她在想像中與爸爸相遇差遠了，那時候歡兒會一眼就認出爸爸的，可是眼前的男人，是那樣的陌生，與夢裏的爸爸模樣太不相符了。

父親回來了，但家裏的氛圍一點也感覺不出像是盼了十年未歸人的喜悅，媽媽蒼白的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父親在每個人面前都陪着小心，只有叔叔高興的招待着父親，時不時的瞟一眼牆角的兩個旅遊箱。也是啊，那兩個高級的箱子不正好表明了父親的發跡。在那個年代，那個地方，只有在電影里才能看到的高貴物件擺在狹小的屋角，是那樣的彆扭。

「大哥，你回來就好了，我們可想死你了。」叔叔變着臉，一副傷心的模樣，看得歡兒都想吐。

「是啊！我應該早回來，對不起-----對不起。」所謂的爸爸用那有些變了的口音，文鄒鄒地道著欠，是那樣的陌生。

歡兒感覺爸爸突然出現是那樣的不相信，難道就這樣回來了嗎？看着媽媽，再看一眼這個發福的爸爸，是那樣的不搭，就像那兩個旅遊箱和牆角的柜子一樣，是不應該擺在一起的。

夜深了，父母在他們的屋子裏談著話，歡兒和南兒哪有功夫睡覺，她們豎起耳朵想聽父母在說什麼？其實，姐倆始終也沒喊一聲爸爸，歡兒叫不出口，也不是不想叫，感覺自己不會說這個詞。「爸爸」，她搖了一下頭，難為情。

南兒呢，歡兒想，也許她也一樣吧。這時候，屋裏的聲音大了起來，夾雜着媽媽的哭聲，儘管壓抑著，但仍能聽到媽媽的憤怒。「你太不是人了，十年沒音訊，來了竟然是想帶走我的命啊！不行，一個也帶不走－－－－－－－」歡兒和南兒害怕起來，她們從沒看到過媽媽這樣子。怎麼辦！低沉的聲音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帶走她們去好的學校讀書，不是讓她們離開你，我們應該為她們着想－－－－－－」一會兒是媽媽的嗚咽聲，一會是媽媽拍打的聲音，一會兒又傳出像狼一樣的低吼聲。

姐妹倆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壞了，特別是南兒，緊緊地摟着歡兒，身體不斷地打着顫兒，不時地發出嚶嚶的抽泣聲。在黑暗中歡兒感覺到南兒的恐懼，她也一樣，不同的是在無助中夾雜着一種憤怒，聽到媽媽的嗚咽聲，她的心在滴血。

歡兒明白了，她所幻想的一家四口團聚的日子不會有了，她絕望了，起身撞開了媽媽房間的門，對這個眼前陌生的男子大聲的喊道：「你滾，我們不需要你，但你也甭想把我們娘仨分開！」歡兒哭喊著。她知道，她的眼淚中有對記憶中爸爸的失望，有對媽媽的不公和悲哀，更多的是對以前那美好憧憬徹底粉碎的一種宣戰。

媽媽的臉更白了，家裏的人多了，一會是本家的爺爺們，一會是村長，在他們的所謂家庭會議中，歡兒知道了爸爸是和媽媽離婚來了，他在城裏有了新家，已經和那個女人過了好多年了，那個女人很有錢，幫爸爸開了公司。這回是帶着孩子們去城裏生活，那個女人也願意。

歡兒對爸爸的那僅存的希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歡兒看着這個男人，眼睛裏只有隻有憤怒和蔑視，南兒只是哭，她這個人啊！是不敢和大人頂嘴的。

難道這就是娘仨所盼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