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蛟

許縛從懸崖墜落，失去知覺，陷入濃濃的黑暗之中，劇烈的寒冷撕碎了黑暗。

清醒之後，許縛發現自己浸泡在數丈方圓的碧波水潭之中，潭水寒氣逼人，凍得許縛赫赫發抖，一處千古寒潭。

許縛猜測現在站立的地方為洗劍峰北坡，從水潭中站起來后許縛查看自己的身體，除了被樹枝刮傷，擦傷外，沒有別的傷處，意外地感覺不到體內天痕吞噬誅天靈根引起的疼痛。

水潭倒映月光，光滑如鏡，許縛摸著眉心，驚喜地發現原先那條醜陋的天痕消失了，驚喜之後是無盡失落。

天痕的消失意味着誅天靈根已被消磨殆盡，沒有靈根就是廢人，無法修真。

許縛心裏不是個滋味，萬般愛恨湧上心頭，到最後不禁咬牙切齒，仰天吼道：「今日這一切都拜蒼天所賜，我許縛發誓，縱使我失去了誅天靈根，我生生世世，千百輪迴，必將誅天。」

許縛曾在一部典籍上看到，能用絕品天級靈藥培育靈根，亦可用絕品天級道器修築靈根。

許縛心裏閃過一絲希望，但是天級靈藥、天級道器千百年難得一見，上哪裏尋找呢？

許縛眉頭緊皺，摸到了胸口幾枚硬物，那是娘親專門替自己準備的靈石，藉助聚靈陣法，聚集靈根的靈氣。

轟隆隆，閃電劃破蒼穹，暴雨從天而降，天地一片迷茫。

許縛本被寒潭水凍得受不了，斗大的雨點打在身上，更加寒冷，看見寒潭邊上有一處烏黑的洞穴，趕緊進入躲雨。

洞穴不大，丈許方圓，足可容納一人。

洞內有些乾燥樹枝，鑽木取火。

熊熊火焰驅散了寒冷。

許縛感覺眼皮有座山壓着一樣沉重，似睡非睡，昏昏沉沉，直到天光大亮，才睜開眼睛。

昨夜的暴雨一直下到天明，雨後空氣清新，沒有了夏日的燥熱，一道彩虹橫跨天際。打量四周，頭頂樹枝茂盛，藤蔓盤根錯節，正是藤蔓與水潭緩衝了墜崖的衝力，讓許縛死裏逃生。

許縛想回劍閣，發現根本無路可尋，四周山峰，似鐵桶般圍着谷底。

洗劍峰北峰懸崖峭壁，刀斫斧削一般，不要說人上不去，就是猿猴飛鳥也難立足。

飢餓難耐，昨天一天沒吃什麼東西，想在谷底找些吃的，發現谷底鮮有動物的足跡，就連蛇蟲鼠蟻都不見蹤跡。

許縛胡亂尋了些草根，塞在嘴裏嚼吃，苦澀僵硬，只有吃飽了肚子才能修練。

許縛坐寒潭邊上，喝了幾口潭水，凍得嘴唇發紫，不過潭水純凈清澈，比劍閣里的水好喝多了。

寒潭裏濺起一道漣漪，一道紅影浮波掠影從水中劃過。

許縛眼睛一亮，看得清楚，一條紅鯉，鱗片晶瑩紅潤，似火一般妖嬈。

陡然間，寒潭中泛起朵朵粼波，點點圓暈，雨後空氣清新，紅鯉鑽出水面呼吸新鮮空氣。

紅鯉沒有發現寒潭邊多了一個垂涎欲滴的許縛。

許縛一個猛子扎入潭水中，只見紅影似絲絲火焰從身邊閃過，左撈右抱，捉了大半天，一無所獲。

奈何，寒潭紅鯉並非凡物，通靈智慧，身姿纖巧，每每從許縛身邊指間溜走，將許縛戲弄個夠。

經許縛一折騰，紅鯉潛入水深處，不見了蹤影。

寒潭深不見底，寒氣逼人，許縛只能維持一頓飯工夫，就得爬上岸來。

許縛不甘心，食慾大動，安靜地趴在寒潭邊上，手裏緊握著扎了破洞，形似魚網的衣服，守株待兔。

待水潭中吐起泡泡，紅影乍現，許縛一個魚躍，以極速鑽入潭中。

潭水冷洌如刀，迎面撲來。

幾條紅鯉覺察到潭水波動，機警地搖晃着尾巴，向水下鑽去。

許縛早有準備，手裏衣服急甩而出，雖然沒有靈根，三年來劈柴挑水練了一手腕力。

縱使紅鯉速度如電，仍被許縛兜頭網住兩條紅鯉。

許縛哆嗦著忍耐寒冷，跳出水潭。

洗凈剝鱗，開膛破肚，架火燒烤，不一會香氣撲鼻，沁人肺腑。

寒潭紅鯉，肉嫩味美，乃仙家極品，全身皆寶。

魚肉補氣安神，止渴生津，延年益壽。

魚膽明目，魚腦明智，魚骨放至床下，百年不招蚊蟲鼠蟻。

許縛哪知道紅鯉珍貴，只知吃下肚中，什麼寒冷，飢餓皆不懼，腹中一片陽和之氣，緩緩散至四肢百骸，好不舒服。

許縛在山洞裏修鍊靈力。

靈石以四象八卦方位擺設，以靈石吸納天地靈氣，轉投許縛身體，修築靈根。人的修真靈根，是先天之氣形成，從母胎而來，如果靈根低等，修鍊進度有損，甚至無法修鍊。

許縛誅天靈根被毀，沒一點靈氣，比劣根者修鍊更為艱苦。但是許縛心裏堅定一個執念，再艱苦也要修鍊，即使從頭開始。

修鍊最初境界為引氣，吸引自然精純之氣為我所用，修築根基。

藉助靈石幫助，終於有了氣感，感覺自然中一縷縷細如髮絲的精純之氣，隨着氣息，納入氣海。可惜的是，沒有靈根，精純之氣無法留存於丹田，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向一個氣球吹氣，氣球被扎得千瘡百孔，又如何能存氣？

許縛被天痕折磨了三年的身體就是如此。

轉眼，秋葉凋零，秋日已至。

許縛沮喪地坐在聚靈陣中發獃，三個月，沒有聚到一點靈氣，靈石、聚靈陣效果微乎其微。這樣下去，不要說誅天，恢復到吞氣境都不可能。

許縛每天都鼓勵自己，勤加修鍊，然而修鍊后，沒聚到一點靈力，則是無比的失落與惆悵。

一縷腥風撲鼻而來，許縛警覺地四處張望，隱約聽見嘶吼之聲，彷彿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又似天外驚雷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就在洞外寒潭方向。

許縛藏身亂石堆后，向外窺視，倒吸一口涼氣。

寒潭波濤翻滾，巨浪滔天，兩隻巨大的妖獸正在搏鬥，嘶吼聲，正是兩隻凶獸發出的聲音。

一隻為墨蛟，通體烏黑，長約十數丈，雙瞳如燈，巨爪如刀，鱗片似烏鐵般堅硬，龍身似鐵鏈一般緊緊裹着神鱷，勒得神鱷吼聲連連。

如此墨蛟恐怕是上古神物。

另一隻巨大的神鱷，亦世上少有，嘴裏無數巨齒，鋒利尖銳，全身銅皮鐵骨，更奇的是肋下居然伸出兩翅，死死咬住蛟龍身體，鮮血如雨，流入寒潭，將整個潭水染成血色。

墨蛟的巨爪狠狠地切開了神鱷的身體，揚起一篷血雨，撕裂神鱷的皮肉，露出神鱷白花花的骨頭。

神鱷也將墨蛟身體咬下一大塊血肉，一口吞掉。

兩隻神獸都受了傷，猛地翻騰，掀得寒潭水如瀑布四濺。

兩隻神獸身上的創口血雨如瀑，卻沒有一點收手的意思，仍然生死相搏，從水中打至空中，又從雲端摔落地上，打得地動山搖，天地色變。

許縛離得很遠，仍被二獸相鬥的龐大氣勢震得氣血浮動。

兩獸吼聲漸漸變小，從寒潭打天半空，半空中，張開血盆大口，墨蛟龍喉間紅光大熾，吐出一隻紅色光球，神鱷嘴裏泛著青光，噴出青色光球。

上古凶獸都有內丹，是性命交修，經過萬年修鍊而來，也是它們靈氣所聚，最珍貴的寶物。

一紅一青，宛若雙日凌天。

兩道刺目光芒交織，碰撞，掀起滿天熱浪，灼熱皮膚。

許縛閃過一個念頭。

神獸的內丹被稱做妖丹，上古神獸的妖丹可以修築靈根，效力絕不亞於誅天靈根。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妖丹的光華變得朦朧，不再刺眼，許縛大膽睜開眼睛，目不轉睛地瞧著雙獸。

兩隻上古神獸用妖丹爭鬥，可是用本命真元在戰鬥，同歸於盡的打法，熾熱的妖丹變得暗淡，是生命真元的流失。

許縛焦急地等待着，準備在兩隻神獸同歸於盡時，奪取妖丹。

兩隻神獸妖丹猛地撞在一起，掀起的震波似圓暈般散開，寒潭水倒卷如龍，洗劍峰巨石紛紛滾落。兩隻神獸如斷線的風箏，從天上墜落，摔落寒潭，緩慢地沉去，沽沽鮮血將寒潭染成了血潭。

半空中的妖丹失去了光芒，暗淡，混沌，似兩粒鵝卵石大小的碧玉琉璃，飄然墜向寒潭。

許縛心中大喜，正要向妖丹撲去。

一道暗影似流星劃破天際，將兩顆妖丹捲入其中。

許縛看得真切，一隻嬰兒手臂粗細的墨蛟，將妖丹吞入腹中。

小墨蛟對着寒潭中下沉的墨蛟龍屍發出一種嘶鳴，似在嗚咽，一直到墨蛟龍屍骨完全不見蹤影，才緩緩地向西北角遊走，爬行時，依依不捨地回首。

許縛略有驚訝，小墨蛟與大墨蛟看似母子，這些對許縛來說，並不重要，關鍵的是小墨蛟吞掉了兩顆妖丹，可以再築靈根的妖丹。

許縛不能讓小墨蛟離開，妖丹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許縛一個健步，手執用來捉魚的，削得鋒利的樹枝，擋在了小墨蛟面前，打蛇打七寸，對付墨蛟也是如此。

小墨蛟應該剛出生不久，身體鱗片薄弱，牙齒都沒長全，雖然動作疾速，對許縛來說沒有太大威脅，小墨蛟惱怒有人阻路，殷紅長信，絲絲作響，似黑色閃電般襲向許縛的咽喉。

識破敵人的要害，動物的本能，小墨蛟看出咽喉是許縛的要害。

許縛靈根被毀，招式仍在。

未央宮少宮主，得其父未央宮主許央傾一生所學，未央宮鎮宮之寶，聞名宇內的三十六式未央劍法深得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