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醉心引渡風月劍

第五十七章 醉心引渡風月劍

月夜之下,曾幾何時,一名驚才艷艷的詩人將一套絕世劍法傳授給一個弔兒郎當的少年。這本該是一段美妙的傳奇,可惜少年當時已喝醉,導致醒來后將劍法忘得一乾二淨了。

林飛鴻扔了風之痕的佩劍,一腳踩在長凳上,銳利的眼神掃過那三人,悠悠道:「現在告訴我,我的小影和劍在哪裡?」

即使風之痕已成了癱瘓人士,畢竟也當了四大名劍之首這麼多年,終該他來回答。他努力使自己顫顫巍巍的手臂保持平穩,朝西面虛指,道:「我們沒有傷害它,只是只是把它關在西院里,那把劍也在那裡。」他的聲音實在太弱小,弱小到可以讓人忘記這曾是個『德藝雙馨』的四大名劍。

「很好,」林飛鴻聽到火影沒事,懸在心頭的石頭總算可以放了放,於是道:「你們三個就乖乖地呆在這裡,記住,千萬千萬不要亂跑!」林飛鴻著重強調了『千萬』這個詞。

風之痕三人拚命點頭,不敢再說話了。林飛鴻相信他們絕不敢去通風報信,於是一手提起桌上已剩半壇的烈酒,徑直朝囚室門口走去。

經過月之影的屍首時,林飛鴻突然感到陣陣悲涼的痛苦,這是他第一次殺了人。雖然月之影並不是好人,但看到自己親手把一個生命終結了,這滋味並不好受。林飛鴻在心中喟然一嘆:「原來殺人,真的可以這麼容易。」

這草鬼婆唯一做的好事,也許就是為了修鍊白銀道屍而把整個名劍山莊的家丁全部趕走。林飛鴻趁著夜色無人,迅速穿過走廊過道,終於看到西面院子里的一個屋子在亮著微弱的燈光。

推開房門,裡面竟然什麼擺設都沒有,四面的牆壁全是精鋼板,連窗戶也是用鐵欄護住。屋內正中央,放置一半丈長寬的精鋼鐵盒,鐵盒前方雖然設有閘門,但也被鎖住了。這裡的配置顯然就是為了囚禁火影而設的,之前四大名劍就圍捕過火影,想必也是事先造了這個屋子,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再看牆角之處,赫然是輪迴之劍靜靜倚在那裡!那四大名劍都是肉眼凡胎,根本沒看出這是何等的神兵利器,就想即便它削鐵如泥,那黑漆漆的劍體也不符合自己的氣質,就暫且先將它放這裡,等收拾完林飛鴻后再來處置這把劍。

林飛鴻重新握住輪迴之劍,如同找回了自己的老朋友。隨後一劍就砍斷精鋼鐵盒閘門上的鎖,拉開閘門,便見門口蜷縮著一團紅影,一動不動。

果然是火影!

林飛鴻趕緊將它抱了出來,摟在懷中。火影看來是昏迷過去了,嬌弱的身軀顯得毫不著力。林飛鴻就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受了傷,心疼不已,輕輕撫摸著火影的小腦袋。

「對不起,小影,是鴻哥哥沒有保護好你。」

也許是聽到林飛鴻自責的輕聲低語,昏迷中的火影身軀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張開眼。

「鴻哥哥,你沒事太好了對不起,小影打不過那四個壞人。」

火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虛弱,但畢竟是上古神獸,其復原能力相當頑強,也許不消片刻,它就能重新戰鬥了。

林飛鴻卻忍不住笑了,一副慈父般的口吻道:「該說對不起的是鴻哥哥,不過小影放心,鴻哥哥已經讓那四個壞人付出慘重的代價了,你現在就先呆在衣襟里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鴻哥哥吧!」

「可是。」火影還想再說什麼,林飛鴻已輕輕按住它的嘴,將它放入衣襟之內了。然後左手提著那壇烈酒,右手緊握輪迴之劍,徑直朝後院走去。

後院之中,隨處可見草木被焚燒過的痕迹,這都是方才火影與四大名劍相拼所留下的,連燒焦的味道都還顯得那麼新鮮。

方小小、楓靈、凰丹輝、雪萍,這四人依然被縛在草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惆悵不已。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四大名劍剛才要那麼死皮賴臉求草鬼婆將林飛鴻交予四人處置,再說曉琴道長一直沒有出現,方小小原本淡定的心也不禁開始焦慮起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身邊這四個年輕人她卻不能不管,也許現在真的只能讓海東青去向丁春秋求救了。

而草鬼婆卻似乎對林飛鴻的出現毫不關心,只是專註於這兩隻鼎內的青銅道屍。她已經照方小小所說加了二十株毒龍花與蝕骨草,但道屍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耗了這麼多天,她的耐心也已快到臨界點了。

「為什麼?為什麼?」草鬼婆在鼎爐前來回踱步,口中喃喃自問著,神情也開始變得瘋狂起來。終於,她似乎已忍不住了,撲過去抓住方小小的雙肩大力搖晃,嘶喊著:「為什麼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你你是不是在騙我!」

方小小皺眉,以草鬼婆的身份怎會如此迫切渴望修鍊出白銀道屍?但口中仍是平靜道:「信不信由你。」

「好!」草鬼婆冷笑兩聲,放開方小小,卻抓起了楓靈。

楓靈哪裡還有力氣反抗,只能有氣無力地怒罵著:「放開我!你這個老巫婆!」

草鬼婆不去看她,仍是陰惻地盯著方小小,森然道:「待我將這小姑娘扔進鼎下當作柴火燒了,看你還能如此鎮定!」

此刻就連方小小都已無法再靜下來,急呼道:「不可!」因為草鬼婆的神情證明她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哼,你果然還是怕了!」草鬼婆厲聲道:「最後再給你個機會,立刻告訴我白銀道屍的修鍊之法!」

但方小小根本就不知道白銀道屍的修鍊方法,現在即便丁春秋已經收到消息,也來不及救援了。方小小內心焦急如焚,枉費了平時大家還稱自己為大姐大,難道現在只能坐在地上無能為力嗎?

「放開她!」自不遠的院牆之處突如其來這慍怒且嘹亮之聲。

在場之人無不訝異,因為大家都認得這是林飛鴻的聲音,不禁異口同聲。

「飛鴻!」

「林兄!」

「鴻哥哥!」

「這怎麼回事?」草鬼婆的一張瘋狂老臉也不禁凝重下來。

眾人的目光朝院牆望去,便見一襲白衣凌立於牆圍之上,一手持劍,一手提壇。值此深夜,皓月當空,這襲白衣宛如漆黑中的螢火蟲,在銀白月光的照耀下煢煢孑立,獨攬風華。驀地,白衣人抬首,清亮的月光彷彿乘著夜風,撩撥開額前的三寸短髮,露出了林飛鴻頑皮的笑容。

「學弟!」楓靈小聲喊著,但笑容已如春花綻放。方小小等人也是心下舒了口氣,沒想到林飛鴻竟能安然無恙地再次出現。

已經有了一個優雅的開場,於是林飛鴻縱身一躍,輕輕落在了地面,與草鬼婆四目相對。輕咳了兩聲,林飛鴻朗聲笑道:「雖然我這個學姐平時總是那麼無情,那麼殘酷,那麼無理取鬧,但對我來說,她仍是這個世上最善良、單純、可愛的楓學姐,更是雌雄雙俠不可或缺的一員!所以,請你放開她。」

楓靈臉頰紅得就如夕陽下的晚霞,卻仍低下頭喃喃說道:「胡言亂語的,好不正經。」

草鬼婆的餘光迅速掃過林飛鴻的四周,心中疑問:為何不見痹心蠱有任何動靜?

其實就連林飛鴻也不知,就因為他身上布滿傷口,所以方才激發出的龍元之力此刻在全身遍布遊走,替他修復外傷。對凡蠱而言,龍族乃是天敵,所以埋伏在這後院的痹心蠱一嗅到林飛鴻身上所散發出的龍元氣息,早已退避三舍,哪裡還敢接近。

在場之人只有方小小修為絕高,見識廣博,所以她依稀可以推敲出這樣的結論。其餘的人是根本想不到這其中緣由。

但草鬼婆還是鬆手,將楓靈推回了草堆里,似笑非笑道:「你這小娃兒倒真是命大,不過老婆子很好奇,以那四大名劍的武功,怎會讓你逃脫了出來?」

林飛鴻傲然笑道:「就憑那四個卑鄙小人也能困得住我?我林飛鴻成為絕世大俠的道路,你草鬼婆也同樣阻擋不了!」

此話一出,草鬼婆也不禁咬了咬牙,狠聲道:「竟然連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老婆子本不想趕盡殺絕,現在即便你是劍魔之徒,也非死不可了!」

水花飛濺之中,兩隻青銅道屍彷彿已感受到草鬼婆的殺意,齊齊從鼎爐之內飛躥而出,擋在草鬼婆面前。只是它們身上還沾滿了鼎爐內慘碧色的毒汁,毒汁落地,沾草即燃。

「飛鴻,小心它們身上的毒汁!」方小小急忙提醒道。

林飛鴻點點頭,將酒罈提至胸前,對草鬼婆道:「你不介意我先喝兩口吧?」

草鬼婆冷笑道:「怎麼,你這是打算酒壯慫人膽么?不過既然是你生命里的最後一壇酒,我老婆子自然會答允你的,盡情喝吧。」

楓靈似乎有些生氣,瞪著林飛鴻對身旁三人道:「我這學弟現在都學壞了,以前他還說自己滴酒不沾呢!」

「咦?楓靈姑娘,」凰丹輝趕緊補進一句:「不是所有喝酒的男人都是壞人喲!」

雪萍竟也輕輕笑道:「也許鴻哥哥在楓靈姐姐心裡不是一般的男人。」

楓靈忍不住瞟了他們一眼,氣呼呼道:「哼你們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一連串「咕嚕咕嚕」的聲響過後,林飛鴻已將那半壇烈酒全部灌進身體里。這烈酒可不比現代的啤酒,而是上等的汾酒,甫下肚中,就彷彿在肚內化作烈焰,點燃了每條經脈。林飛鴻直感一股熾熱氣勁衝上頭部,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差點沒緩過勁兒來。

緊接著,模糊的意識里再次重現出那一個月圓之夜,宛如謫仙下凡的李白玉劍舞動,詩吟不絕,在皓月之下瀟洒狂放,無邊浩氣縈繞穹宇,彷彿奔騰不息的銀河之水。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行雲流水的劍招彷彿被定格成千萬幅畫卷盤旋在林飛鴻腦海中,驀然一瞬,所有畫卷融合在一起,化作剎那芳華注入林飛鴻的意識。

這一壇酒,開啟了他人生中第二套絕世劍法,雖然是初領悟,但用來消滅那兩隻青銅道屍,足矣。

而楓靈還在那裡對著凰丹輝與雪萍絮絮叨叨,表明自己與林飛鴻只是純潔的師姐弟關係。

突然便聽到「砰」的瓦壇破碎之聲,林飛鴻已將空酒罈奮砸於地,而後戟指對準楓靈,酒醉中還帶著威嚴道:「現在是男人的時間,女人安靜!」

楓靈還是第一次被林飛鴻這樣威喝,竟立刻乖乖地緊閉雙唇,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林飛鴻。

林飛鴻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舉著輪迴之劍顫抖著瞄準兩隻青銅道屍,在朦朧的醉眼下仍是狂放無忌,一字一字道:「草鬼婆,讓我喝酒,是你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

「哼,看看你這沒出息的酒鬼樣,真是把劍魔的臉面都丟盡了!」草鬼婆帶著嫌惡,一聲令下,兩隻青銅道屍同受感應,如同兩道青色閃電,轉瞬已是迫在眉睫!

雖然在鼎爐內被煎熬了這麼多天,卻絲毫沒有對它們的行動有任何影響。那雙沾滿毒汁的利爪,離林飛鴻的衣袖只有毫釐之差了!

楓靈差點就害怕地尖叫出聲,但這尖叫在下一刻被硬生生卡在喉嚨里了,因為林飛鴻在下一刻已消失不見,是自己眼花了嗎?

「呵,好小子,身法怎會突然快了這麼多?」方小小露出一抹欣喜,望向方才的院牆。

林飛鴻又重新站在了方才院牆之上,但見夜風清冷,衣袂飄卓。

草鬼婆眼中閃過訝異,隨後青銅道屍並肩躥起,直襲向林飛鴻。

一抹淡雅的笑容自林飛鴻的嘴角勾勒起,只見他單足點地,人也躍至半空。輪迴之劍輕舞之間,漫天的皓月光華與清寒夜風似乎都被吸引而來,紛紛依附在林飛鴻的身上。

此刻的他,如風、如月,超然於塵世之上,凝聚漫天的風月光華,藉助輪迴之劍的玄青鋒芒,化作風月劍氣。自天而下,貫穿大地。

草鬼婆第一次露出了無比驚駭的表情,她已知此招避無可避,竟也飛身而上,緊隨至青銅道屍身後,雙掌轟出,以宏大的掌力助道屍一臂之力。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已寂靜,無聲無息,黯淡無光,因為所有的自然力量,都已凝聚在這股橫貫天地的風月劍氣之上。緊接著,青銅道屍加持了背後草鬼婆的全力一掌,迎上了風月劍氣。

轟然兩聲爆響,半空彷彿綻放開了兩道華麗的煙火。

兩隻道屍已不見,因為自半空落下的只有一塊塊的屍骨殘骸。草鬼婆再硬接餘下的風月劍氣,直感這無邊無際的自然之力根本就抵擋不住,五臟受到強烈的轟擊,頓時一股血箭噴出,被直直震落在地,砸了個結結實實。若非有金剛不壞的青銅道屍在前方阻擋,此刻自己早已粉身碎骨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數讓方小小等人驚呆了,但隨即都歡呼起來,大家怎會想到平時最弔兒郎當的林飛鴻在關鍵時刻竟是如此可靠。

飄然落地,林飛鴻駐劍站立,看著面前已去了半條命的草鬼婆強忍著五臟如焚的痛楚在緩緩爬立而起。

不知道為什麼,林飛鴻突然覺得她很可憐。雖然她搞了這些事端,也差點要了眾人的命,但林飛鴻本能地感覺出:也許她也是個苦命之人,與靈夢仙子等人根本不是同一類人。若真要讓林飛鴻下殺手,他做不到。

看著散落在身邊的道屍殘骸,草鬼婆顫晃著,宛如已日薄西山的老者,眼中透映著極深的痛苦,又或者可以說是不甘。半晌,她緩緩抬首望天,竟莫名地失笑數聲,只是這笑聲怎會如此地絕望悲涼,就像做了多年的美夢,一朝破碎成空。

笑聲停,草鬼婆的目光無神,卻還是看向林飛鴻。

「為何還不動手殺了我?」

林飛鴻搖了搖頭:「你走吧。」

草鬼婆怔住,似乎以為是林飛鴻的酒還未醒。

林飛鴻腦中浮現出方才月之影的屍體,微微苦笑道:「我只想告訴你,殺人並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但你可知這個江湖,每天都在死人,」草鬼婆道:「就在剛才,你們都差點死在我老婆子的手上!」

「那又如何?」林飛鴻淡淡道:「現在我們都安然無恙,不是嗎?」

草鬼婆一眼掃過草坪中被縛的四人,他們都沒有說話,神色和林飛鴻一樣平靜。即便是換作他們,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林飛鴻,之前算我老婆子說錯話了。」草鬼婆肅然道:「你,果然不愧是劍魔之徒!」

林飛鴻嘴角一彎,又露出頑皮的笑意,道:「這句讚賞,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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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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