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聽吳道講完葉璃嬪的所謂往事，槐屏感觸良多。首先，關於人性，槐屏一直認為愛的力量能夠戰勝人性的荒涼。接着，關於社會，槐屏覺得好人終歸比壞人多，但人的好壞並沒有絕對，就好像變態也有他的所謂真愛。至於蘇品黃，至於某副縣長，他們只是這個社會形形色色的壞人的一個縮影，在槐屏看來，他們固然可恥，可鄙視，但他們身上有沒有優點呢？槐屏覺得還是有的，不然他們一個怎麼會坐上院長的位置和另一個坐上副縣長的位置。槐屏以為，不能以一個人的往事來否定一個人的本質。當然，槐屏不是在為他們開脫，槐屏只是站在人人平等的角度上看待問題。或許，這只是一個傻瓜的想法，一個白痴的一廂情願的不成熟的想法。關於，道德，人性，公道自在人心，暫且不提。

在聽完葉璃嬪往事的那晚，只是，阿寶是怎麼回事呢？槐屏在床上掙扎了好久，終於得以在凌晨2點睡着。恍恍惚惚，進入夢中，夢裏一段，舊，好，時光。

在那麼一個四季如春的城市，在這麼一個城市的偏遠的郊區，有那麼一座不為人人所熟知的m醫院，專門治療各種精神疾病，專門提供療養的醫院。大約在槐屏20歲的時候，也就是槐屏念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槐屏患上重度抑鬱症和輕微精神分裂，與其說患上，不如說複發。當心活和黃欒，首先收到槐屏的輔導員的電話的時候，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於是，心活給吳椒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槐屏的情況。吳椒就給吳道打了個電話，吳道當即請假，坐客車前往槐屏的學校j大所在的f市。輾轉多時，吳道到達f市，打的到了槐屏的學校。吳道和槐屏的輔導員談妥各項事宜，也即槐屏休學一年，治療所謂的精神疾病。而吳道，在f市的幾個同學中，恰好有一個同學做心理諮詢方面的工作，就建議吳道帶着他的傻瓜外甥到m醫院治療。這裏及以上為何說槐屏是傻瓜或者白痴呢？其實，但凡見過槐屏生病時候的狀態的人，無一不說槐屏是個傻瓜。

目光獃滯，兩眼無神，行動緩慢。沒有自信，不敢抬頭目視前方。低着頭，彷彿做了什麼貽笑大方的事情。拒絕交際，不想見人，見人會害怕，狀若低能兒。重度抑鬱症臨床癥狀表現為：悲觀厭世、絕望、自責自罪、幻覺妄想、食欲不振、體重銳減、功能減退、並伴有嚴重的自殺企圖，甚至自殺行為。特別是自責自罪這一方面，槐屏相當長的時間裏是在無情且錯誤的自我剖析中度過的。當然，槐屏的所謂傻瓜，不僅僅體現在生病後的狀態。

在吳道的決定和醫生的建議下，槐屏在m醫院辦理了住院手續，正式成為m醫院的一員，而住院所需的高額費用，大頭在吳道，四位老人也傾囊相助。就這樣，吳道在m醫院陪伴槐屏2天。對於吳道，槐屏就算生病了不想見到任何人，他也是不會拒絕吳道的建議。所以，吳道首先跟槐屏的主治醫生談妥，再跟槐屏談妥，也即吳道安排好一切事宜，就離開m醫院，回到了d縣，照顧妻兒，努力上班，這暫且不提。

槐屏為期大約一年的住院生活，由此揭開序幕。槐屏的主治醫生叫李彬，據說是年輕有為，醫術高明，這是吳道告訴槐屏的，為的是使槐屏安心治病，能聽醫生的話，配合醫生的治療。其實，縱然吳道不說，槐屏也會好好治療的。一方面，為了四個老人，槐屏一定會好好治病的。另一個方面，槐屏被抑鬱症糾纏了好幾年，縱然還沒克服，也會越挫越勇，屢敗屢戰，而這種極端的偏執，也是一個人要成功的品質。正如海明威的《老人與海》中的話：「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當然，也如另外一句話：「不過話說回來，沒有一樁事是容易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裏面有一段話，槐屏常常引以為戒：「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這樣，在臨終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已把自己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奮鬥。」去一座城，愛一個人，慢慢生活，終此一生，是槐屏很喜歡的一種生活方式。

老實說，槐屏住院后的幾天，一直很不習慣，心裏面老盤算著，是不是可以把藥物拿回家裏，吃吃藥，躲在家裏面舔舐傷口，直到有一天走出抑鬱的迷宮。不過，後來槐屏還真不想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因為一個人，可以傾覆一座城，何況只是相守。也因為一種體制，類似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因為一種生活模式，慢生活，有運動，慢節奏，療傷痛。

這裏忘了介紹，跟槐屏同一個病房的病友，一個高中生，名字叫林標，這是個善良的孩子，不過，他很容易激動和興奮，在大庭廣眾之下會害怕，甚至會發病，槐屏知道的僅有這些。不過，林標經常主動找槐屏說話，前幾天槐屏只是敷衍了事，後來，林標又主動邀請槐屏去病人活動室，打乒乓球，打桌球，跑步，唱歌，跳舞等等。不過，槐屏一一拒絕了。直到林標出院，槐屏還是沒有和林標一起玩耍。當病房只剩下槐屏一個人的時候，槐屏多少感覺凄涼，想起林標的善意邀請，槐屏不忍覺得自己做錯了。只是，槐屏過不了自己那關，世俗的人以為進了精神病院治療那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意味着這個人不正常，神經病。槐屏多少有受到這種說法的影響，所以在住院前期槐屏一直放不開，一直不肯與人接觸，一直呆在病房裏，那小小的角落。後面，m醫院來了一批見習醫生，說是一批，其實就5個，包括大二，大三，大四的學生。而賴莞秦就在這5個醫生中，莞秦剛念大二，算是跟着學長學姐來醫院長長見識。起初，槐屏沒有注意到這個見習醫生。而，莞秦見到槐屏的那一刻，就有強烈的感覺，她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把這個病人搞定，或者說一定要幫助這個病人走出病痛，克服病魔。為什麼是槐屏呢？或許是因為槐屏的不注意，不關注反而引起了莞秦的挑戰欲；或許，莞秦很好奇；又或許，是因為一見鍾情。

以下介紹一下槐屏的住院生活，其實很簡單，很純粹。生活，本來就是一件簡單的事。7點由護士統一叫醒每個病房的病人，洗漱完畢，病人各自去吃早餐。吃完早餐，病人有的回病房，有的在病人活動室活動，打牌，下棋，看電視等等。早期住院的話，槐屏吃完早餐就躲進病房了，或發獃或看電視。大約到了早上8點，病人開始由護士統一召集吃藥，每個人的病情不同，所以所吃的葯也不同。接着，主任以及主治醫生巡視病房。早上9點，統一到一間大教室上課，做理論治療，即精神上的治療。上課內容每天不同，有森田療法，自我認知，自我訓練，強化理論，中醫療法，舞蹈訓練，腦力激蕩，體育等等。周一到周六的早上和下午各上一個小時。周日為病人的自由支配時間，病人可以自己去逛逛街，或者爬爬山之類的。晚上的話，槐屏住院早期一般是一個人呆在病房看電視，後來，就開始在病人活動室打乒乓球，打牌，看電視，唱歌等等。當然，槐屏的轉變，除了藥物的輔助作用，理論療法，最功不可沒的就是莞秦。

關於莞秦，自從見到那個失魂落魄，雙眼無神，忽視一切的槐屏，她就決定，要幫助這個病人度過他生命中的一道坎。於是，莞秦動用關係，在學校和醫院的許可下，在m醫院擔任長期的助理醫師，所謂長期，也即最少一年。剛開始，槐屏一個人，我行我素，該起床起床，該上課上課，該吃飯吃飯，一切該生活的就生活。隨着前期，也即三個月的藥物輔助治療，理論治療，槐屏的抑鬱程度開始下降，至少不再企圖自殺。當然，輕微的精神分裂還是存在，敏感多疑，總感覺身邊的人在嘲笑他。而，莞秦，在這三個月內都做了什麼呢？

當然，除了每天出現在醫院，或者說每天故意出現在槐屏的視線中，莞秦還對槐屏做了很多調查。包括家庭環境，生長環境，在哪裏上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等等。莞秦還在周末的時候，去了槐屏的故鄉g村，感受了g村淳樸的民風，g村人民的熱情直爽。莞秦還知道了，原來槐屏的父母早亡，是槐屏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一起把槐屏撫養長大。算起來，槐屏是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可以說在g村是一個名門。而槐屏，更是以良好的教養，善良熱情的品格著稱於g村，人們談心活的時候會談槐屏，談槐屏的時候會談心活。唯一的遺憾是槐屏的父母早亡，使槐屏在愛的教育等方面有所欠缺，而這並不是槐屏所能決定的。槐屏的童年生活里有的只是對父母模糊的記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而所謂的小夥伴，則沒有。因為心活和黃欒擔心，這個無父無母的孫子會被外人欺負，所以在槐屏父母去世后，就沒有再讓槐屏去接觸別人家的孩子，而槐屏自從父母去世后，整個人也變得鬱鬱寡歡，沉默寡言，槐屏一點一點的喜歡上了一個人的空間，一個人的世界，孤僻，脆弱，憂傷，這是槐屏的童年出現的最多的東西。所幸的是，槐屏有半年時間是呆在他外公外婆家裏的，而那時候吳道也才十幾歲，槐屏很喜歡粘著吳道，睡覺前總要吳道講故事哄着他睡覺，吳道則成了槐屏童年生活中的唯一的一個朋友，可惜的是不是小夥伴，這也影響着槐屏日後的交友傾向，或者說審美傾向，槐屏更願意跟年長的人相處，因為這樣槐屏感覺很溫暖，很有安全感，很童年。後來，槐屏上了幼兒園，開始認識一些同齡人，可是槐屏不愛跟他們玩耍，漸漸地，漸漸地，槐屏被孤立了，同齡人們再也不會主動邀請槐屏參加他們的遊戲，而每當別人在玩鬧中獲取快樂的時候，槐屏則躲在角落裏，仰望天空，看藍天，看白雲，看太陽，槐屏幻想着自己是天上的一朵白雲，自由自在地飛翔，想去哪裏就飄向哪裏。慢慢地，慢慢地，槐屏開始上小學了。可是，由於槐屏出生太晚的問題，槐屏還算是學齡前兒童，所以還不能上一年級。可，槐屏哭着鬧着要上一年級，心活無奈，只好動用關係，最後槐屏還是以學齡前兒童的身份上了一年級。槐屏一如既往的孤僻，我行我素。同學們一如既往的孤立槐屏，直到後來，一個從二年級留級下來的女生做了槐屏的同桌，槐屏才開始有了玩伴。而極度缺愛的槐屏，慢慢地喜歡上了他的同桌，這個留級女生，也覺得這個孤僻的小男孩很有個性，於是，兩個人懷着很單純的好感，一起度過了他們美好的一年級。可誰知，世事無常，這個留級女生在她第二次讀二年級的時候，在家裏的安排下，去了d縣縣城的小學就讀，而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在她萌芽的階段，就這樣被扼殺了。為此小槐屏傷心了好久，當然，誰也不知道槐屏的傷心，無論心活還是黃欒，無論吳椒還是吳覓。正如無父無母的心酸，槐屏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眼前表現出來。所以，槐屏，不了了之的度過了二年級，所幸期末考成績還挺好的。

孤僻的人遇到了孤僻的人，於是兩個孤僻的人不再孤僻。三年級的時候，槐屏遇到了他人生中的唯一的一個男性的朋友，也即摯友，名字叫黃軒。黃軒和槐屏一樣是獨生子，所以兩個孤獨的人便互相欣賞，到後來的肝膽相照，推心置腹。所不同的是，黃軒的父母健在，不過，黃軒的父母，忙於生意，忙於生計，忽略了兒子，黃軒的父母經常不在家，而黃軒所不缺的就是錢。當然，缺的和槐屏一樣是父母的愛。不過，幸運的是槐屏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而黃軒有很多的叔叔，也就有很多的堂兄弟，不幸的是黃軒是最不受寵的那個孫子，而黃軒的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所以，黃軒和槐屏一樣，喜歡獨來獨往，鶴立雞群。或許是兩顆孤獨的心的相通性，在槐屏和黃軒成為同桌后，一見如故。槐屏的小學生涯除了讀書，最大的收穫就是遇到了黃軒，一個足以用一生的時間來珍惜的朋友。不過，後來黃軒的父母生意越做越大，就搬到了d縣縣城居住，這樣便於生意往來，而黃軒也無奈地跟隨父母到了d縣念初中。槐屏依舊在g村念初中，初中三年，槐屏和黃軒幾乎一個星期通信一次，在那個單純的年代，寫信是一件多麼激動人心的事，多麼神聖高尚的事！在信中，槐屏知道黃軒過得很不容易，和以前一樣他的父母很忙，而黃軒初到d縣縣城，學校里高手如雲，而且同學們的排外思想很濃烈，所以黃軒可以說是在夾縫中求生存。不過，還好有槐屏的鼓勵，支持，使黃軒沒有迷失自我，漸漸地，黃軒以他優異的成績博得老師和同學的尊重，稍稍改變了同學們對農村人的看法，不過，黃軒還是被孤立的對象，因為超過別人一點點，別人會嫉妒中傷；而如果超過別人一大截，別人就會羨慕你。而槐屏在g村的初中，成績挺好的，不過也沒有什麼朋友，一來，槐屏覺得朋友無需太多，交心就好。二來，槐屏更願意把時間花在讀書上，讀名著，做練習。名著的話為的是培養文學修養，開拓視野。做練習，為的是早日考到d縣第一中學和黃軒相見。後來，從信中，槐屏了解到黃軒戀愛了，槐屏沒有表示支持也沒反對，只是一如既往地關心，鼓勵黃軒。大約，槐屏念初三的時候，由於成績突出，漸漸在g村初中初三界成名，慕名而來的初一，初二，初三的女孩子紛紛向槐屏表示喜愛，不過槐屏一一拒絕了。不是說沒有動心的，只是槐屏不敢愛，因為一個自身缺愛的人，能不能好好的愛別人，這點槐屏自己是沒有把握的，何況現在還小，正是實現抱負之前重要的積累量變的階段。所謂兒女情長，英雄志短。

就這樣，槐屏一如既往地努力。順利地考上了d縣第一中學，而黃軒也在d縣第一中學。兩個昔日同窗，歷經分離，又相聚，所以自然喜不自勝。那一天，黃軒帶着他的女友葉玲瓏，和槐屏見了面，彼此打過招呼，自我介紹，客套一番，葉玲瓏因為有事情先走了。槐屏和黃軒就在槐屏的宿舍促膝長談，因為那時候剛開學，舍友還沒到學校的宿舍。談及葉玲瓏的時候，黃軒問槐屏怎麼樣，槐屏說挺好的。黃軒說初三的時候談的戀愛，現在一起考上了d縣第一中學而且同班。槐屏從黃軒口中得知原來，葉玲瓏家和黃軒家有生意往來，也即有利益關係。當槐屏問及黃軒是否真心喜歡葉玲瓏，黃軒不置可否。隨後，他們還談及大學夢啊，理想啊，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很快，天已大亮，槐屏和黃軒依然沒有睡意，不過，黃軒還是告別了槐屏，說回家補覺，叫槐屏不用送了。槐屏目送黃軒離開，就關上門，睡覺。一躺到床上，腦海里就浮現出一張精緻的臉，想着想着，才意識到那是葉玲瓏的臉，白皙，光滑，馬尾辮，明亮的雙眸，斜劉海，笑起來很漂亮，像花兒開放一樣。槐屏睜開雙眼，告誡自己那是黃軒的女朋友，別胡思亂想，還是好好讀書吧。

後面，周末的時間，槐屏幾乎接受黃軒的邀請到他家裏做客，說是做客，其實家裏就只有兩個人槐屏和黃軒，葉玲瓏偶爾也會來，不過，每次都沒呆太久。漸漸的，漸漸的，槐屏的高一時光就那樣過去。高二，也即文理分科的時候，黃軒選擇了他喜歡的理科，而槐屏也選擇了他喜歡的文科。當槐屏在文科班，遇到葉玲瓏的時候，表示驚訝，葉玲瓏沒有選擇理科。難怪黃軒沒有提及，怕是不高興葉玲瓏選擇文科。後來，槐屏和葉玲瓏由於是上下桌的關係，慢慢的，慢慢的，兩個人成了好朋友。有一次，槐屏問及葉玲瓏選擇文科的理由，葉玲瓏回答說：「因為你啊！」槐屏當即表示驚訝和意外，說道：「怎麼可能，我什麼都沒有啊」！葉玲瓏說：「我就是喜歡你什麼都沒有。」槐屏很快轉移話題，表示不願再談這個問題。後來，又是一段時間的相處，學習，漸漸的，槐屏在文學上的天賦和不一樣的文學素養，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認同，於是，槐屏有了才子之稱，班級里的女生大都表示仰慕，而和槐屏實力相當的葉玲瓏也不甘示弱，加班加點地練習和吸收文學知識，很快，變成了班級里的男生仰慕的對象。久而久之，槐屏和葉玲瓏的文才，使他們兩個在高二界佔有一席之地。慢慢的，慢慢的，輿論就將兩個人推到了風口浪尖。黃軒依然如故，儘管外界的流言蜚語很多，他就算不相信葉玲瓏，但對於槐屏他還是很信任的。槐屏也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不過，他始終沒有越雷池半步。儘管，他心裏面很喜歡很欣賞葉玲瓏，但是，他明白，自己給不了葉玲瓏想要的生活。所以，槐屏一如既往地生活，學習。慢慢的，慢慢的，流言止息了。而槐屏也永遠地失去了葉玲瓏，葉玲瓏開始一步一步地疏遠槐屏，槐屏也明白葉玲瓏的意思，也慢慢地走遠走遠。正如周傳雄《冬天的秘密》裏面所唱的：「取暖回憶，回憶無效，有陽光還感覺冷，我站在分隔島上，沒有方向，不想回家，你太善良你太美麗，我討厭這樣想你的自己，不屑此刻的我太感性，與脆弱為鄰，沒有魂魄，化體溫成冰，尷尬的我始終獨自懷抱這個秘密，但朋友都說我太過憂鬱，愛你我不能說，看你們擁抱甜蜜，談笑自若，忍受預期的傷心，如果我說，我真的愛你，誰來收拾，那些被破壞的友誼，如果我忍住這個秘密，溫暖冬天，就會遙遙而無期，如果我說，我必須愛你，答應給你，比友誼更完整的心，如果我忍住這個秘密，就該錯過，埋葬冬天的秘密，如果我說我真的愛你，誰來收拾，這被破壞的友誼，如果我忍住這個秘密，溫暖冬天，就會遙遙而無期，就該錯過，埋葬冬天的秘密。」至此，槐屏的高二時代過去了。迎來的是高三，所謂的高三，也即殘酷，痛苦，嫉妒勞累的代名詞，最終，高考結束，成績出來，槐屏考上了j大，黃軒考上了g大，葉玲瓏也考上了g大，有傳言說，葉玲瓏自身意願所報的是j大，可是後來，家裏施壓，葉玲瓏的志願就改了。至此，莞秦所調查的槐屏的資料，就沒有了。關於，槐屏的抑鬱症和輕微精神分裂症的病因還是沒有找到。令莞秦感動的是，槐屏對友誼的那份忠誠和珍惜。對愛情的那份嚴肅和審慎。莞秦開始覺得，這個被稱為傻瓜的人，是個男人。

而，槐屏經過三個月的治療，藥物治療的話，抗抑鬱的百優解，抗精神分裂的安律凡，和安坦也叫鹽酸苯海索，還有關於抑鬱作用機制的森田療法，等等。這一系列系統的治療，使槐屏從重度抑鬱症減輕為中度抑鬱症。正是，這樣的情況下，莞秦的機會來了。其實，早在治療期的第一個月，槐屏已經注意到了，這個衣着時尚前衛的所謂的見習醫生，一個月來，槐屏幾乎每天見到她兩次。槐屏當初也不以為意，因為他當時所想的是趕快治好病，回到學校繼續讀書，將來找個好一點的工作，報答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舅媽的養育之恩。第二個月的一天晚上，槐屏突然坐立不安，極度興奮，槐屏預料到是百優解的副作用，就按了鈴，恰好那晚值班的是李彬和莞秦，很快醫生叫莞秦給槐屏打一針鎮靜劑並讓槐屏服下安坦片，槐屏這才安靜下來，一會兒就睡著了。第二天，槐屏醒過來的時候，突然感覺清醒了許多，由於昨晚的情況，槐屏開始覺得生命是很可寶貴的，應當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槐屏又回憶起，一個13歲的女性病友出院前送給他的兩顆幸運星，還叫槐屏哥哥，槐屏大大的被感動了，又恢復了一點自信，原來，在別人眼中自己也是好人，於是，不再妄自菲薄，開始調整心態，開始願意走出一個人的世界，願意很真誠的跟別人交流。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槐屏開始主動和醫生，病友，莞秦打招呼。槐屏第一次主動和莞秦打招呼，莞秦開心了好幾天。原來自己的行動是有意義的，是值得的。當然，事情沒有莞秦想像的那麼美好，槐屏的敏感多疑還是很強烈的，只要一個人不回應他的打招呼，槐屏就會很難受，很受挫折的感覺。所以莞秦就越發地努力，後來乾脆就搬到m醫院的給值班醫生住的地方，所以莞秦也像一個精神病患者一樣，整體的呆在醫院裏，槐屏也發現了，這個見習醫生屢屢出現在醫院，她的行為已經遠遠超出一個醫生所應該做的，槐屏就開始懷疑她的動機，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莞秦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槐屏的疑心就漸漸的變小。有時候，病人活動室沒有其他患者，只有莞秦一個人的時候，槐屏會主動到病人活動室跟莞秦聊聊天，一起打乒乓球，一起看電視，等等。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也即槐屏第一階段治療期的前兩個月過去了。到第三個月的時候，槐屏的狀態比李彬估計的好很多，李彬猜想是否跟新來的見習醫生有關，是不是他們兩個人發生了什麼。因為愛情的偉大力量可以治癒任何精神上的創傷。慢慢的，慢慢的，槐屏習慣了，甚至是喜歡上了在m醫院的治療生活。對槐屏來說，m醫院就像是與世隔絕的桃花源，這裏沒有世俗的紛爭，沒有城市的浮華喧囂，沒有人心的詭詐，沒有嘲笑，換句話說，在m醫院沒有任何的壓力，所有醫護人員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訓練有素的，也即都是專業的精神疾病治療者。在m醫院，所有醫生都本着一顆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的心在幫助病人，這裏沒有金錢的誘惑，沒有權利的鬥爭，所有醫護人員都那麼的和藹可親，可以說所有的醫護人員每時每刻都帶着微笑，不管是職業的微笑還是內心真正的微笑，對於精神病患者來說，有微笑就夠了，「因為真正的精神病患者都是那種天生善良，志慮忠純的，很單純很脆弱，這也是他們生病的原因之一，」這句話是出自m醫院的一位醫生之口，雖說不夠嚴密，但有一定的道理。m醫院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也即位於郊區，水源，風土人情都是比較醇厚的，天然的，沒有被所謂的城市化污染過的，這些對於治癒病人是非常有用的。為什麼呢？因為越靠近自然，人的善良，人的美好會被自然所帶動。這種體制化，會讓病人們暫時忘記自己的傷痛，很輕鬆的進行治療。不過，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病人在某種程度上脫離了現實世界，而最要命的一點是，病人將來還是要回到現實世界中的，如果病人深陷這種烏托邦式的生活不能自拔的話，他一回到社會還是會發病，總之精神病這種東西很複雜很難纏，當然也只是少部分人會得精神疾病。不過，隨着社會的發展，各種心理疾病也慢慢地衍生出來，甚至愈演愈烈，越來越多的人受到精神疾病的困擾。當然，這不是本書要討論的問題。社會自然有它的發展規律和凈化能力。其實，槐屏不想離開m醫院的第二個原因，槐屏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這個奇怪的見習醫生賴莞秦。槐屏的感覺很微妙，若有若無，若隱若現。槐屏只是覺得，如果他一天沒有見到莞秦，就有點不習慣，有點好奇：這個平時一直出現的見習醫生怎麼今天不見了。槐屏擔心，莞秦走了，離開了m醫院。可是，每次就在槐屏擔心完后，莞秦就出現了，滿臉的笑意。槐屏隨着莞秦的笑，也笑了起來，四目相對，電光火石。只不過，莞秦還不確定自己是真心的喜歡槐屏，還是真心的只是好奇，還是真心的想要幫助槐屏。不過，時間不會等你想好了答案才流逝，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槐屏也一天一天的見好。吳道雖然沒有親自陪伴着槐屏，不過，槐屏每天都會收到吳道的電話，話雖簡短，情義卻濃。就在，槐屏結束第一階段的治療的時候，吳道帶着蘇英，吳銀到m醫院看望槐屏，也即驗收治療結果。看到小表弟，槐屏很高興，特別是吳銀喊著「表哥，表哥」的時候，槐屏覺得特別溫暖，特別貼心，特別有成就感。其實，槐屏的內心深處藏着一顆赤子之心，或者說保留着與生俱來的純真。而，這種純真有時候不受控制的表現出來的時候，也就是槐屏被嘲笑為傻瓜的時候。槐屏很喜歡小孩子，很喜歡他們天真無邪的樣子，很喜歡他們清澈的眼神，和單純簡單的思維。槐屏時常幻想着，要是這個社會的人，都保留着孩童般的單純天真，真誠簡單，或許，這樣子，社會也就會變得簡單，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黨爭傾軋，有的只是人人平等，坦誠相待，互相幫助，互惠共贏……當然，幻想終歸是幻想，就像烏托邦終究只是烏托邦。吳道一行人，住在醫院外的賓館，在m醫院陪了槐屏兩天，就又回去了。陪伴期間，吳道注意到了莞秦，當問及槐屏的時候，槐屏說她是見習醫生，對自己幫助很大。吳道也在回去之前，找過莞秦一次，首先是感謝，接着問及槐屏的病情，以及第二階段的治療一事，莞秦如實相告，並說第二階段的治療主要是心理諮詢為主，藥物治療為輔。莞秦建議吳道，和槐屏談一談，主要意思是讓槐屏配合心理諮詢，才能解開他的心結，以使日後不再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