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露端倪

瞧著唐紫怡興緻盎然的神情，突然間似是換了一個人，李長風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唐紫怡年僅二十二歲，卻成為弈劍閣閣主已有六年，素聞她喜歡打聽各種隱秘，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你真的不在意？」唐紫怡復又問道。

「我在意！可那又能如何？」

李長風別過頭去，眼裏噙著的一抹苦澀變得愈是濃重，再次看向唐紫怡時，轉而又是雲淡風輕，淡淡道：「我所在意的事，現在根本毫無頭緒，所以我只有等，等我手中有劍，等我有足夠的實力，等時機成熟，一切揭曉時，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終有一天……我會憑藉我手中的劍，找回我失去的所有！」

李長風緩緩握起拳頭，這一句話，卻在心底深處一字字地念起。

「等？」

唐紫怡微微抬頭，眼波流轉，淺笑道：「你既然失去記憶，可你知道你為什麼叫李長風？」說着輕輕一指李長風身上的白袍，接道：「還有……你只是一介凡人，身上卻穿着價值連城的靈器寶衣和極為罕見的靈器寶靴，你真的不感興趣？」

李長風目光灼灼，抬手撫過光滑如絲的白袍，忽然大笑道：「現在我已經等到了！」

唐紫怡笑着點頭，瞧了眼即將潰散的紫華光幕，右手一張，手心瞬間蘊結起一道濃郁的紫氣，倏爾捲起，融入光幕，這才低聲說道：「你知道易水湖么？」

「易水湖？」

驟然聽到這三個字，李長風心中莫名一驚，心劍更是突然間蠢蠢yu動，似是要破體而出。

他連忙壓下心劍，凝神細想。

他清晰記得，當ri蘇醒之時，自己正與唐紫怡同處一輛馬車，而自己渾身濕漉，很顯然是落入了水中。

「莫非我失去記憶之事，與易水湖有關？」

李長風表面上不露聲sè，心中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不僅僅因為自己的身世來歷有了眉目，更為重要的是，他越是念叨易水湖，反而越有種撓心撓肺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麼重要東西落在了易水湖。

只是這易水湖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為什麼這一個月來並未聽人提起過，而且仗劍閣的見聞錄中，也從未記載過有關易水湖的事？

一想到這種種古怪，李長風幾乎迫不及待想要前往易水湖一探究竟。

不過他到底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當ri被唐紫怡帶回潛龍劍殿的路上，曾遭遇一夥強人的伏擊，目標正是落入易水湖的自己，若不是有唐紫怡護著，後果真不堪設想。

而且這一個月即便是身在潛龍劍殿，也仍察覺到自己被人時刻監視，這也是李長風一直未曾走出潛龍劍殿的原因。

眼見李長風仍是面無表情，根本教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唐紫怡眨了眨眼睛，一道紫光忽的自眸中一掠而過，當即笑道：「李長風，你果然很聰明！不錯！易水湖自從去年九月間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凡是落水之人，無不神魂受損，輕則失去記憶，重則變成白痴，你運氣還算不錯的。」

「大地震？」

聞言，李長風心中猛地一慌，追問道：「為什麼會地震？」

「這個……我也是不知曉……」

唐紫怡面sè忽然變得極為凝重，沉聲道：「易水湖之事牽扯太多，上派頒下禁令，不準任何人接近易水湖，即便連潛龍道院的長老也不敢輕易提及，所以你最好不要向人隨便問起易水湖，否則隨時可能惹禍上身。要知道，那些掉入易水湖的可憐人，全都莫名失蹤，你算是如今唯一倖存之人。」

語氣微頓，接道：「因易水湖之事，原本一年一度的潛龍道院開院大選，也因此被迫推遲一年，這次弈劍大會由劍痴師叔牽頭，懸賞重寶，本是為重陽ri九月九的開院大選預熱，而人皇訣，便是這次弈劍大會的劍魁獎勵。李長風，你要想找回失去的記憶，唯有修真問道，以天道造化，修補神魂！這人皇訣，你雖然不可能得到，但總是要試一試吧？」

「易水湖……紫衣，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長風抿了抿嘴，雙目中不知不覺升騰起一抹彷徨之sè，忽又一閃而逝。

易水湖！

只要查明易水湖的變故，或許就能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謎……

李長風總隱隱覺得，他與那些同樣落入湖中的人，很可能是兩種不同的情況，否則自己的心中又怎會出現一柄神秘的心劍？

他定了定神，正yu說些什麼，忽覺心劍連連顫動，目光一寒，直shè前方：「有人偷聽！」

他說着大步踏出光幕，果然發現一群身着黑衣勁裝的漢子把守在廊橋出口，不準任何人打此經過。

他們個個手提黑sè長劍，來勢洶洶，為首之人頂着一個油光鋥亮的光頭，目光yin沉，眼見李長風朝他看來，反而肆無忌憚的怒目相向。

「唐東山？這可是個難纏的狠角sè，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

李長風心思急轉間，不由得往右邊踏出一步，將唐紫怡擋在身後。

唐東山，天龍城第一世家唐家駐守潛龍劍殿的首領，在這絕大部分人處於築基期的凡人界中，一身修為卻是超越築基期，達到了融合期，已算得上是一名頂尖高手，為人囂張跋扈，見風使舵，人送外號「唐烏龜」。

李長風對於潛龍劍殿一些名人也是略有耳聞，這唐東山自然也算是一個名人，不過卻是臭名昭著罷了。

「李長風，他們聽不到什麼……等你報名參加弈劍大會，我會告訴你為什麼叫李長風，我想，這對於現在的你，應該是個驚喜……」

耳邊忽的傳來唐紫怡聲如細絲的話語，李長風目光一瞥，卻發現她散去紫華光幕，一臉淡漠地掃視唐東山等人，一句話不說便凌空朝弈劍閣飛度而去。

沒有了唐紫怡在場，那十八名黑衣人登時一擁而上，將李長風重重包圍。

唐東山挺了挺粗短的脖子，略一打量李長風，輕哼一聲，臉上的一道輕蔑之sè更是毫不掩飾，張口便質問道：「小子，小姐找你做什麼？老實交代，否則有你苦頭吃！」聲音尖銳，極為刺耳。

「小姐？紫衣姓唐，莫非她也是唐家中人？」

嘴角微微一勾，李長風暗中運轉心劍，劍意凝於指尖，不慌不忙地瞧着眼前這群耀武揚威的唐家人。

十八人，十八柄靈器飛劍，而為首的唐東山更是使用的中品靈器。

李長風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吃驚，在凡人界中，靈器本是不可多得之物，藏劍閣中絕大部分都只是凡器，這唐家隨便出來幾人，便有十八柄靈器飛劍，果然不愧為天龍城第一世家。

「小子，聾了還是啞了？」

李長風遲遲沒有說話，唐東山把眼一瞪，執起劍鞘指向李長風，冷笑道：「小子，唐紫怡閣主不是你這樣的廢物能夠染指的，識相的趕緊交代清楚，然後有多遠滾多遠！」

李長風仍是不動聲sè，唐東山起初稱呼唐紫怡為小姐，現在又改口為閣主，其中定然有什麼緣故，想起唐紫怡剛下的態度，倒很有可能與唐家有什麼恩怨糾葛。

「豪門恩怨多……紫衣，你是我的恩人，你的麻煩，便是我李長風的麻煩！」

一念至此，李長風絲毫不懼地對視唐東山，冷聲道：「這麼說來，你在監視她？」

「喲呵！怎麼着？就憑你也想替人出頭？」

唐東山桀桀大笑，他身旁手下更是聲聲附和，指著李長風大聲嘲笑不已。

「這把年紀連築基期第一步聚氣都沒達到，區區一介凡人，竟敢跟老大這麼說話，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既然是廢物，自然是活得不耐煩，這次撞我們老大手裏，算他倒霉！」

「在潛龍劍殿竟連劍都沒有，現在弈劍大會馬上就可以報名了，這小子沒有去湊熱鬧，看來還是有點自知之明。」

「跟一個廢物廢什麼話，直接抓了他回去見少主，必定重重有賞！」

……

他們話雖如此，但卻始終不敢妄自動手，潛龍劍殿除了弈劍閣三十六個擂台，一向禁止私鬥，否則必受重罰。

唐東山擺了擺手，眯起眼睛看向一臉冷sè的李長風，輕笑道：「就憑你也想接近唐紫怡閣主，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今天給你長點見……」

最後一個「識」字還未說出，唐東山忽的yinyin一笑，整個人頓時一躍而起，幾乎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便已升起一丈來高，被土黃sè光芒重重包裹的右腳猛地踩向李長風的腦袋。

每前進一尺，黃光旋轉的速度便快上幾分，抬頭望去，唐東山腳下像是踩着一陣小型龍捲風。

李長風依舊穩立當場，眸中寒光驟閃，心劍本就暴躁無比的劍意，瞬間一涌而出，遍佈身軀。

只聽嘣的一聲悶響，李長風頭上系著的黑sè髮帶突然崩斷開來，一頭長發盡數張揚，根根如劍。

隱隱的，似有一陣鋒利如劍的寒風一掠而過。

一時間，原本耀武揚威的十七人，忽然間噤若寒蟬，他們駭然發現，一股刺骨的寒意驀地席捲全身，手中的靈器飛劍錚錚震動，也似被凍得瑟瑟發抖。

身在空中的唐東山突然怪叫一聲，臉sè霎時變得慘白，他分明感覺自己似是掉進了一陣真正的旋風中，無論如何發力，卻再也難以寸進，腳底更是被刀割一般，劇痛難忍。

可李長風明明沒有任何動作，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心意秘訣？」

唐東山似是想起什麼，驚呼一聲，身形倒轉，強行脫離，遠遠落於地面。

其餘人一見如此，不待唐東山有所指示，早已一鬨而散，伴隨着連續不斷的寶劍出鞘聲，卻是個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

「心意秘訣？」

李長風也沒想到他們的反應會如此劇烈，心中不由一動，連忙收斂劍意，心劍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ri后若是與人爭鬥，難免被人察覺，這心意秘訣與劍意異曲同工，倒是可以用來掩飾心劍的存在。

「老大，連地階真元秘訣旋天腳都無功而返，這小子肯定身懷心意秘訣，看樣子很可能是極為罕見的風法心意秘訣……」

一名獐眉鼠目的矮小漢子走近唐東山，低聲道：「聽聞劍痴長老和唐紫怡閣主四處搜羅青年才俊，就是想為這次臨時決定的弈劍大會造勢，莫非閣主找他就是為了這事？」

唐東山訕訕一笑，悄悄看了眼李長風，卻發現他已然恢復如常，剛下那一瞬間爆發的氣勢也是煙消雲散，倒是真如風般來無影去無蹤。

他一想起心意秘訣代表的含義，更是心生退意，當即佯怒道：「小子，就憑你個廢……凡人，也想染指弈劍大會，你給我等著，弈劍大會，定要你在天下人面前顏面盡失！」說罷不作停留，率眾揚長而去。

「顏面盡失？哼！我等著！」

李長風冷眼目送唐東山等人離去，心中愈是顯得狂躁，極難自抑，心劍中蘊含的劍意太過暴躁，已經無形中影響了他的心xing。

他連聚氣期都沒達到，在任何一名修真者眼裏，自然是螻蟻一般的人物，不過即便沒有心劍，面對任何人的欺辱，也從未想過要退讓。

活着，不是窩囊的活着，而是要痛快的活着！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樣活着，才配稱得上痛快。

這一次，唐東山竟敢不顧潛龍劍殿禁令，私自在此動手，李長風本想利用心劍殺了唐東山，不過到底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為了唐東山這樣的小人，透露了心劍的存在，卻是大大的不值。

待到心緒漸漸平和，李長風收攝心神，掏出長風錄就地而坐，他得到長風錄之時，隱約記得其中有着關於心意秘訣的記載。

唐東山雖然素來見風使舵，不過看他對心意秘訣如此忌憚，這心意秘訣，更是顯得非比尋常。

在修真界中，其奇門技藝或秘訣，主要分為兩種，一種靠真元控制，一種靠心意控制。

真元，是築基成功的修真者體內特有的能量，而真元秘訣，顧名思義，必須倚仗真元，分天地人三個品階，每個品階又細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真元愈強，威力則愈大。

傳聞天階真元秘訣，動輒移山倒海，罷如江海凝光，一攻一守皆是驚天動地。

至於心意秘訣，李長風卻是知之甚少。

在仗劍閣的一些見聞錄中，有關心意秘訣的記載也是極少，只提及心意秘訣乃是用意念溝通天地，控制天地之力為己所用，即便是凡人修鍊了心意秘訣，亦能與一些修為高超的修真者一較高下，因此有着「心懷天地，意指仙人」的名頭。

李長風定了定神，略過第一頁，徑直翻到第二頁。

只見開篇同樣用硃砂墨寫着兩個猩紅的大字——劍意！

他原本不知道心劍蘊含的那股暴躁氣息究竟是什麼，而劍意二字正是從這長風錄得來的，當時只是覺得劍意很是熟悉，因此索xing稱之為劍意，其實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其真實含義。

這次再度細看，卻當場驚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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