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激將

紅ri東升，旭陽似劍，映shè四方。

劍痴徐徐一嘆，目光緩緩凝向一襲白袍的李長風，欣慰說道：「李長風，你對劍道的領悟，老夫生平所見……第二人！」

「第二人？」

李長風微微側頭，陽光掠過挺直的側臉，隱隱勾勒出一道桀驁的笑意，淡淡道：「如果你是說劍道，我會成為第一人！」

劍痴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一雙渾濁的老眼驀地掠過一道jing光，不住打量面前渾身如劍的青年，時而扼腕嘆息，時而嘖嘖稱奇，yu言又止卻遲遲沒有說話。

李長風被他看得發毛，瞪眼道：「劍痴老傢伙，不服？來來！我們繼續論上一論！」

他口中雖是如此說法，心中卻在暗自嘀咕。

這劍痴人如其名，整ri待在仗劍閣中翻閱劍法，倒是個實實在在的劍痴，不過他的身份卻大有來頭。

潛龍劍殿是修真宗門潛龍道院的分殿，劍痴乃是潛龍道院的長老，他既然駐守潛龍劍殿，自然可以算作這裏唯一的殿主。

李長風與劍痴多次談論劍道，明白他對劍道領悟甚是深刻，很有可能已然觸及到心劍的層面。

這次鋌而走險，特意點明心劍，本就是想從劍痴口中得知一些關於心劍的底細。

不過看他沉思良久，到頭來卻對心劍諱莫如深，李長風更是隱隱覺得，心劍的存在，很可能並非與生俱來，這才想着激他一激。

「小子，別以為老夫不知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劍痴瞥了眼看似憤憤的李長風，搖頭嘆道：「劍道乃是天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只可惜，你來潛龍劍殿一月有餘，到頭來卻連聚氣期都未達到，劍道天賦再高，也終歸失了根本，可惜！真是可惜！」

李長風無功而返，反倒得了一通教訓，也無心與他多言，自袖中拿出長風錄，揚了揚，道：「劍痴，這本書我帶走了。」說罷也不顧劍痴同意，轉身便走，他與劍痴早已熟絡，一些小節倒也無需在意。

「長風錄？」

劍痴板起臉，斥道：「我仗劍閣沒有這本書，消遣本長老很好玩么？」

步伐微微一頓，李長風瞧着手中薄薄的長風錄，心中愈是覺得古怪。

如今連劍痴都如此說法，這本長風錄顯然不是仗劍閣之物。

那它為何會出現在仗劍閣？又為何恰巧被自己得到？

李長風腳步愈發慢了下來，也不知怎的，懷中揣著輕若無物的長風錄，突然間似變得重若千鈞。

「你想不想修鍊？」

背後傳來劍痴似乎憋了良久的話語，李長風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

「修真界七星萬域，分有築基之法、神通之法、飛升之法，而築基之法乃是大道根本，天底下只有一種築基之法，可以稱之為絕世築基之法！」

劍痴言之鑿鑿，聲音蒼老而沉重，令人生不出半點懷疑。

「絕世？」李長風霍然轉身。

劍痴嘿嘿一笑，手掌一翻，手心頓時出現一柄嶄新的書籍，書名「人皇訣」，書名一旁竟然還有一串編號「潛龍九四一六八」。

「人皇訣！」

李長風渾身一顫，臉上驀地現出一種激動的踴躍的神采，清湛的眼光里透露出堅決的意志，看向劍痴手中的五行真經，愈發顯得深沉起來。

他從未聽過人皇訣，可看到這三個字的剎那，分明感受到心劍在強烈的震顫，連帶着心臟怦怦直跳，真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從劍痴手中把人皇訣奪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未失去記憶之前，與人皇訣是否有什麼牽連，然而此時此刻，內心深處卻只有一股強烈的yu－望……

得到它！

一定要得到它！

劍痴瞧著李長風躍躍yu試的姿態，心下也是微微一愣，苦笑道：「你想要，就必須去爭取，不過你的對手，可能是一萬，也可能是十萬。」

「有話快說！」李長風仍是盯着人皇訣，目不轉睛。

「今天你自會知曉，要知道，絕世築基之法，也只有絕世天才才有資格擁有。」劍痴凝視着李長風，嘿嘿笑道，「你是嗎？」

「如果你說的是劍道，我自然是！」

「劍道？」劍痴眼睛一亮，追問道：「好！那我且問你，若你第一次握上劍，你會問自己什麼問題？」

李長風摸了摸右眉，嗤笑一聲，忽而大笑：「劍痴老傢伙，不就是個弈劍大會么？藏着掖着真不痛快！」

劍痴愣了愣，苦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一定是紫怡那小妮子偷偷告訴你了。」

「而且我還知道，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怕也是為了這次弈劍大會吧？」

李長風一瞥劍痴，侃侃說道：「潛龍古國以劍道為尊，磨劍、論劍、斗劍三道欣欣向榮，看來這次弈劍大會其中定然有一種比試，名之為論劍！」

「怎麼？難道你連弈劍大會都沒勇氣參加？」劍痴老臉一紅。

李長風苦笑一聲，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久久沉吟不語。

劍痴暗自一嘆，沉聲道：「我自號劍痴，你更是大大的劍痴。仗劍閣近萬冊劍法，你竟全都爛熟於心，試問潛龍古國中人，包括潛龍道院的那些弟子長老，哪個的劍法不是從仗劍閣中學來的？」

話至後頭，聲音愈是高昂。

「你不敢？還是認為你自己根本沒有能力爭取人皇訣？」劍痴往前逼近一步。

李長風面sè一震，目光凝注劍痴手中的人皇訣，忽的大笑一聲，二話不說，拂袖而去。

望着李長風那如劍般挺直的身軀，劍痴愣了愣，隨即面sè一喜，緊繃的老臉終於放鬆下來，連忙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你是我徒弟，在你握上劍之前，我會問你，何謂劍？劍又何以有法？」

「我是你徒弟？」

劍痴聞言臉sè漲得通紅，片刻后，又是一臉驚喜。

「何謂劍？劍又何以有法？好！真是好！李長風，你到底是誰？為何對劍道有如此之深的領悟。嘿嘿！弈劍大會，就以此為論劍又如何？」

「有了李長風，再加上天涯俠女，金童玉女，這弈劍大會總算是有點噱頭了，有趣！真是有趣！」

……

潛龍劍殿分四閣兩院，佔地千頃，雄踞一方。

無論白天黑夜、風雨雪霜，這裏從來都是最熱鬧的。

這一天，似乎更是有些不同尋常。

李長風漫步廊橋，走馬觀花地俯瞰潛龍劍殿勝景，腳步愈是緩了下來。

廊橋高懸，橫跨整個潛龍劍殿，向來都是川流不息，人來人往，此時卻是冷冷清清，少有人打此經過。

放眼望去，除了正前方的鑄劍閣，另有三座高大樓閣各自鎮守一方，高約百丈，頗為巍峨。

特別是與鑄劍閣遙遙對峙的弈劍閣，猶如一尊龐然大物橫卧天邊，遠遠的，陣陣鼎沸人聲此起彼伏的傳來，竟似顯得頗為激昂。

前院中早已無人逗留，不斷有人自大門搶進，也是個個神情激切，有的甚至運起身法，捨棄途經弈劍閣的高空廊橋，徑直朝後方飛奔而去，顯然也是得知了所謂的弈劍大會消息，正自前往弈劍閣。

李長風這一個月從未走出過潛龍劍殿，如今有幸經逢弈劍大會這等盛事，也是莫名覺得熱血激蕩，實難自已。

這次弈劍大會，除了五行真經，潛龍道院必定還會拿出眾多寶物。

李長風並不在意有多少人參加弈劍大會，不過這樣一來，弈劍大會就不僅僅只是天龍城的大事了。

一想到藏劍閣中隨時可能被人捷足先登的鎮閣之寶，他心中愈是焦急起來。

自從有了心劍，對劍的品階一眼即能分辨，因此他早早便打起了鎮閣之寶的主意，只是去一次藏劍閣要一千兩銀子，自己滿打滿算也還差上近百兩銀子，倒真是教人有些為難。

正當李長風邁開步子之時，心劍微一跳動，他連忙抬目望去，登時眼前一亮。

遠遠的，一道紫sè倩影正倚欄提劍，稀稀落落的陽光透shè而下，籠罩着她的一身薄紗紫衣，身姿曼妙，孤影伶俜，仿若林間迷路的jing靈，不時路過的行人，也總會偷偷瞧上幾眼。

「紫雲飛劍，上品靈器……紫衣在這裏做什麼？」

李長風摸了摸右眉，快步迎了過去。

他剛走了幾步，頓覺眼前一花，一座小型紫sè虹橋突然自身前浮現，下一刻，面前便已立着一名容顏俏麗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舉起纏着一條紫sè絲巾的右手，輕輕一揚，紫sè虹橋立時潰散，化作重重紫煙，紫煙繚繞，漸而凝聚成一層光幕，把兩人籠罩其中。

李長風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地凝視眼前佳人，他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更是毫不客氣的往前邁出一大步。

唐紫怡，弈劍閣閣主，李長風「此生」認識的第一個人，他的恩人！

「紫衣」，更是他對自己恩人獨有的稱呼。

「你是個甘於平凡的人嗎？」

唐紫怡往後輕輕挪了一步，淡淡說道，神情之間頗為冷淡，修長細碎的劉海重重蓋住雙眉，一雙秋水眸子卻也如同秋水般寒冷、淡漠。

「也許吧！」

李長風自嘲一笑，這是他與唐紫怡的第二次見面，然而，他卻從唐紫怡眼裏，分明只看到了失望。

「你不想找回你遺忘的過去？」

「過去……還能找回？」

李長風緩緩抬頭，發亮的眼睛裏帶着種堅定的意志，一字字道：「我不想找回，至少是現在！」

唐紫怡愕然一怔，臻首輕抬，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紫衣，你是我李長風認識的第一個人，我的恩人！」李長風深深提了口氣，再度往前穩穩踏出一步，「我只願好好活着，我在意的人，也好好活着！只可惜……我不了解我自己，更不了解僅僅在意的一人……」

這句話頗有蒼涼之意，但話中卻自蘊深情，唐紫怡輕咬紅唇，淡淡道：「在這方神奇的天地，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空想。一個人連過去都無法面對，我不相信他能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想……」說着俏臉微紅，垂眸看向地面，「如果你想報這份恩，如果你不想讓我小看於你，證明給我看！」

「好！」李長風當即應道。

唐紫怡也沒料到李長風會回答得如此直接，不禁盈盈一笑，俏臉殘餘的幾分淡漠之sè登時一掃而空，彷彿盡皆融化在那一抹柔和的笑靨之中，淺笑道：「弈劍大會，希望能看到你！」

「好！」

李長風點點頭，兩人四目相對，旋即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

良久，唐紫怡忽然說道：「李長風，你失去了記憶，難道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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