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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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后,已經躺在了床上。身上的傷口,被包紮。胳膊一動,扯動一個傷口,密密麻麻的痛感傳來,葉小溪痛得「嘶」了一下。

睜開雙眼,涼清不在身邊。只有顧繁霞紅腫著雙眼,坐在她旁邊,看她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疲憊地說,「餓了嗎?我給你做點吃的。」

葉小溪搖了搖頭,說出來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齒輪般難聽,「我……不餓。涼清呢?」

「他出去了,」顧繁霞擔憂道,「你要好好休息。怎麼會傷成這樣?」

「沒什麼的……阿姨,你,不要難過……好嗎?」牽扯著傷口,抬起手臂,將手心覆蓋在顧繁霞的手背上。

本該有一場盛大的婚禮,這個時候,兩位新人照計劃去夏威夷度蜜月,享受沙灘、海水與陽光。

而現在,葉南楓的死亡。沈銘的鋃鐺入獄。親友的嫌棄。這個家,已經徘徊在瀕臨破碎的邊緣。

「不難過……」顧繁霞輕輕搖了搖頭,可是,又怎會好過。儘管知道沈銘是無辜的,空口無憑卻軟弱無力。

究竟怎樣,才能讓自己的丈夫,從牢獄里逃脫出來。究竟怎樣,才能讓這個家庭恢復到原來的美滿……

這個年近半百的女人,攤開雙手,沒有任何辦法。

「爸爸……」沈涼清隔着一層厚重的玻璃,看着對面沈銘的臉。

「孩子,」他的聲音是絕望的,再無平時的和藹與自信,「我……」後面的話,未說出口,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沈涼清的眉皺成了川字,他清晰的看到父親脖頸處的淤痕,他們是採用了怎樣的方式將父親屈打成招的。

他們,究竟又受到誰的驅使。

「爸爸,我對不起您,」沈涼清低下頭,眼球上佈滿血絲,「我說好,要保護我們一家人的,可我,沒有辦到。」

「不怪你,孩子,」沈銘說,「我恐怕難逃脫這牢獄之災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逃脫不了……」心如死灰,再也說不出令人燃起希望的話。

「爸爸,我會把您救出去的。」沈涼清篤定。

沈銘搖頭,「沒用的,不用白費力氣了。」那些警察,受人指使,對他進行嚴刑逼供。只要他說一個「不」字,棍棒便如密集的雨點般,落到他身上的各個地方,除了肉眼能看得到的地方。在外,別人可以恭恭敬敬地叫他,沈院長。可是,在這裏,他連名字都沒有。只有一串令人羞恥的編號。

一天,兩天,他可以撐下去。一個月,兩個月,是神仙也受不了的。

何況他是人,年近半百的中老年人。

他已經完全絕望了,這種生活,不要再繼續下去,反正已經不再年輕,反正該享受的生活已經享受,該經歷的人間冷暖已經經歷。只是,唯一對不起的,家人。他已無法顧及。

「涼清啊,好好照顧你媽,她不容易。」他垂下眼眸,卻掩飾不了悲傷。

「我知道的,爸爸,我們都會等你出來」多麼希望能給父親一些堅持下去的力量。爸爸,我們都需要你,很需要。

「嗯,」沈銘勉強勾勒出一個微笑。

「還有,小溪……那孩子……」想要說些什麼。

「時間到了,」監督的警察冷冰冰地說道。

兩個看管着沈銘的警察,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帶走。沈銘轉過頭,又說了一句什麼,沈涼清沒有聽清。

沈涼清拍著玻璃,大聲說,「爸爸,你說什麼!」

「時間已到,請你出去!」不摻雜任何感情的提示話語。

沈涼清望着父親遠去的背影,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不會再見到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再也見不到爸爸的感覺……

「涼清,你回來了。」看到面色蒼白的沈涼清進門后,葉小溪說道。

「好點了嗎?」他坐到床邊問道。

「還有點疼。」只是想得到一句你的安慰罷了。

「嗯。」簡單的一個字。

然後,是沉入水底般的絕望,「涼清,你幹嘛去了?」

「沒什麼。」甚至連真話都不想再告訴她。為什麼兩人從親密無間,拉大罅隙,中間多出一道穿不過的峽谷。究竟是什麼改變了原本的美好?這些事故嗎?

「哦……」有些不開心,卻沒有表現出來。最近的涼清,也很累吧,是因為累,才這樣的吧。所以,女孩子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媽呢?」他抬起頭問道。

「她說b市郊區有一家寺院佛祖特別靈,所以,去上幾柱香,希望案子可以早些查清楚。」

沈涼清笑了一下,「她還在相信這些東西。」正因為個人對抗現實的力量過於弱小和綿薄,所以,妄想尋找一個心靈的支撐,寄託願望與情感,就算僅有一絲希望,也幻想抓牢。

於是,才有這麼多人拜佛,信仰神靈吧。

就由她去吧。也許懷揣著這僅有的一絲幻想,她可以過得更輕鬆一些。

「涼清,你沒事吧?」她試探道。

「什麼?」好像並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我是說,不要難過了,關於這件事情。」葉小溪安慰道。

「如果是你爸爸被抓進監獄,我說,讓你不難過,你就真的不會難過嗎?」他直視着她的眼睛,冷冰冰地問道。

「我……」

「你沒法回答,因為你沒有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被警察抓走。」而……算了。說太多,反而無用。

他會這麼想。不是不會痛心,沈叔叔如同親生父親般,照料她多年,她感激他,甚至在心中,早就將他當成自己的親生父親。涼清他,居然會這樣說。「我爸爸他……」葉小溪頓了一下,「我親眼看着他在我面前閉上了眼睛。」死亡。我看到他死在我的面前,腿腳猛地抽搐一下,永久的閉上了眼睛,永遠不會再開口說話。

沈涼清的睫毛抖動了一下,那時候的葉小溪剛上高中吧。親眼看到母親的屍體,父親,又死在自己的面前。就在前幾天,最後的親人也永遠的離開了。究竟會養成什麼樣的心態。到現在,她依舊努力的,陽光的,向上的,如向日葵一般,存活着。

她是有多麼多麼的堅強。

而現在,眼前的她,全身包裹着繃帶,像個可笑的木乃伊。她還在笑着安慰他,她是希望他能從父親被抓的陰影中,逃離出來吧。所以,就原諒她吧,那件事情。

自己還是愛她的,路,還是要往前走的。

多日未笑的他終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雖然只有淺淺的一抹,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聲音緩和了許多。

「你幹什麼去?」她趕緊問道,是太害怕他會離開。

「給你弄點東西吃,你應該餓了吧。」

聽了話,鬆了一口氣,笑了一下,目送他走出房門。

房門重新關上后,將虛假的笑容卸下來,眼淚吧嗒吧嗒從眼眶裏流了出來。還是未從小楓死亡里走出來,一直都是偽裝的快樂,從未有人可以看出。

甚至涼清,你。

旅館里。

打開房門,一個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鏡的男人拎着袋子走了進來。他將袋子往床上一丟,面無表情,「這是給你的。」

馮麗紅打開袋子,如願以償,一袋粉紅色的人民幣。

「趕緊回你的老家,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男人說道。

「嘿嘿,」馮麗紅貪婪地笑了一聲,說,「是是……」

男人將一張車票遞到她跟前,「馬上走。」

馮麗紅接過車票,訕笑着,「如果有什麼需要,讓你家少爺儘管開口。」

「廢話多,」男人擺着一張冰塊臉,「難道,你兒子死了,你一點都不傷心?」

馮麗紅冷笑一聲,「他的命可不值這麼多錢,況且,又是那個死了的男人的孩子,剛好他們父子倆團聚去吧。」

「你還真夠冷血的。」男人嘲笑道。

「不然,怎麼能賺這麼多錢?」馮麗紅望着床上那滿滿的一袋人民幣,油然而生出一種滿足感。

「這件事情,必須要保密。不然,你知道後果。」

「知道知道。」

「相信你也清楚,我們家少爺是什麼樣的人。」

馮麗紅自然知道那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狹長的眼睛,淡漠的表情,當她提起沈涼清,眼神冰冷的嚇人。

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會將沈家逼上絕路。

這些她不管,也管不了,反正有錢就為人辦事。葉南楓那孩子,她並不喜歡,反正她還能生,王二狗說了,這次等她回去,兩個人就拿着這筆錢,在小縣城買一套房子,再生個大胖小子。

所以,她坐上那輛豪華轎車,帶着小楓來到了b市。將那孩子的命,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關於葉小溪,那個狼心狗肺,一心想爬上枝頭當鳳凰的麻雀,就該給她點臉色瞧瞧。每幾個月打那麼點錢,夠誰花?

「你還不收拾行李?」男人提醒道。

「這就收拾,這就收拾,」馮麗紅訕笑。

將馮麗紅送到火車站,男人再次冷冰冰地提醒道,「如果你真敢說出去,我絕對會擰斷你的脖子。」

「是是。我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馮麗紅將手指放到乾癟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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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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