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廢后(下)

第五十章 廢后(下)

只聽得殷震海說道:「穹櫨國原本並沒有現在這樣強大,二哥繼位以後,四處征戰,收服各處部落,擴充領域,這才有了現如今的光景。嚴君你曾參於過烏克三部的那次戰事,自然見識過了北方部族的兇悍。而先前所的征戰的那些部族們,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其中又以瓦勒族為最。二哥為了征戰此部,可以說是費盡心力。當時,二哥手中可以調用的兵力也不過三十萬眾,而瓦勒族有近二十萬族民。嚴君你熟知戰場情勢,也知道要想全面圍剿,運籌帷幄,至少需要兩倍以上的兵力。否則,既便交戰,也將是損失慘重。」

「戰場之勢,瞬息萬變,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只是,我不明白,為何要施之圍剿,各處擊破,不也同樣可以收到功效嗎?」既然想要征服領地,只要將其精銳消滅即可,也沒有必要將全部族的人盡數除去。這樣的手段,也過於狠辣些了。

殷震廷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幾次被瓦勒族的百姓化妝偷襲后,損失了不少人馬,二哥才發了狠,下了這樣的決定。」

「你要攻打人家的部族,人家自然是不肯的。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會起來攻擊,這是人之常情的事。要怪,只能怪你們自已防備不足。」

「當時因為全付精力都放在了他們部族的兵營上了,所以才會疏於防守。等到兩方交上手之後,這才發覺,想要征服此部,並非一件簡單的事。而他們除了兵士凶焊之外,最主要的是有一領頭的將領能騎善戰。手中使一對重達千力的鐵鎚,橫行無忌。幾名戰將都折損在這一對錘下。眼看着兵眾士氣低落,二哥再也坐不住了,親自披甲上陣,力擒了此將。」

「此將一被擒,想那進攻之勢也就順遂了些吧?」

「不然,瓦勒族首領一見此將被擒,更是紅了眼,發動了族兵,更加頑強的抵抗。也因此,兩方都損失慘重。便在這時,被擒下的這名敵將,主動向二哥要求回去勸說瓦勒族首領歸順穹櫨。二哥見其並不像是貪生怕死之人,便行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道那人怎麼回答?」

「不知。」莫嚴君搖了搖頭,溫笑道。

「他說,看你這穹櫨的王,倒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有資格做我瓦勒族的女婿,等我回去稟明了父親,勸他於你停戰,我便嫁到你穹櫨,做你的王后如何?」殷震海叉著腰,學着當時的情景,又道:「說着,他便摘下頭盔,放下冠起的頭髮。原來,盔甲下面藏得卻是個美嬌娘。」

莫嚴君聽到這時,已然明了他說的是何人了,便行接着他的話茬兒說道:「於是,這名美嬌娘便成了穹櫨的王后,而兩方也停止了干戈?」

「是的。」殷震海點了點頭。

「只聽說過王后她自小便力大無窮,沙場上,更是個不輸於男子的戰將,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樣一段佳話。」

「當時是算做一段佳話,可是現在,卻是另當別論了。」殷震海輕『嗤』了一下。

「南王這是怎麼說的?穹櫨能有這樣的王后,真是幸事一件,怎麼反倒不太高興呢?」

殷震海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什麼東西都不能太過了。太過了,就變了味了。嚴君,你剛才提到二哥對她似乎在忍讓。告訴你,不是似乎,而就是。就因為她當年勸說有功,加之這些年,二哥四處征戰,放心的讓她在王庭留守,也成功的抵制幾次敵國偷襲,所以才會對她一再的忍讓。而她呢,卻是越來越過份,越來越放肆。先是對朝臣后妃施力威迫,再來對身為南王我這叔弟,明裏暗裏的使絆子,現在終於輪到王上二哥了。對他都開始不敬了,再這樣下去,我看,穹櫨的天下,遲早都成她說的算了。」

「南王,休要亂說。」莫嚴君低喝了聲。

「我亂說,我有亂說嗎?嚴君,你看着吧,她能夠對一個已經失了勢的罪妃用上那麼殘忍的手段,以後就能除了任何一個防礙到她的人。」殷震海微揚了聲音說道。

「我看,還不至於吧?」莫嚴君語氣,似有些微不太肯定。

「若是二哥還繼續這麼縱容她,那就大有可能。」殷震海對兄長的容讓有些氣不過。

「這些完全是南王你自已的猜測,沒憑沒據的也不好亂說一通,今日跟我說了也就說了,可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若是傳到了王后耳朵里,跟南王你理論起來,可就不好了。」莫嚴君笑笑,溫言的勸道。

她越是這麼說,殷震海越是揚高了聲音,說道:「既便是當着她的面前,我也是這麼說。」

「南王還是謹慎些言辭為好,王后本就對南王頗有微詞,若再聽到你的這樣說,當真是要同你著惱了不可。」

「怎麼,她在你面前說我什麼了嗎?」殷震廷問道。

「倒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左右不過幾名意氣之言,當不得真的。」

「嚴君你不用替她隱瞞,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說我趁著二哥不在的時候,獨攬朝政,不將她這個王嫂放在眼裏?哼,她的心思又豈能瞞得過我?大皇侄兒一日日的長大,再有幾年便可以獨擋一面了。而我這個作叔父的,眼看着便要成為他的絆腳石,現在是想着法兒的要把我踢開。要不是她還沒有一定的把握,早就趁二哥不在的時候,將我滅了。若不是我提防在先,恐怕現如今的穹櫨王位已經換了人做了。」

「南王!」莫嚴君喝了一聲,走到門口,掀開帳簾,看了看,並不見有人,這才轉身回來。放緩了聲音,說道:「南王,這樣的話切不可再言。」

「嚴君,我本是打算再過些時日再跟二哥說了此事,現在一看,不能再讓她囂張下去。我就不信,二哥他聽了我的話,還會繼續縱容她。」說着,殷震海起身摘下掛着的外袍,穿在身上。

莫嚴君一把按住他的系著衣袍的手,說道:「南王,你先且消消火。既便你所說的都是真的,依我之見,也還是不去為好。你想啊,她畢竟是王后,便是霸道一些,別人也說不出別的來。再說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王子,他也是國君的骨肉。國君之所以一再的忍讓,也是因為她是大王子的母親,不是嗎?而你身為叔父,若是真把他的母后怎麼樣,日後大王子做了穹櫨的王上,他能放過你嗎?」

她的這番說詞,讓殷震海停下了動作。解下了身上的披袍,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嚴君,那你說,我就這麼自已悶屈著,眼睜睜的看着她得勢?」殷震廷氣呼呼的坐了回去,抬眼看向莫嚴君。

莫嚴君沉吟了下,方才說道:「若是王后她當真做的太過份,想必國君也不會任她胡來的。南王你且先等上一等,看國君是什麼意思。若是他有意放任王后如此,那南王就不必做聲了。」

「那要是二哥也想治她呢?」

莫嚴君一怔,道:「南王怎麼這麼說,難道是看出什麼了?」

殷震海道:「二哥的脾氣我知道,之所以會容忍這麼長的時間,完全是因為之前所言。要是王嫂還這樣下去,不知悔改,二哥他絕對會出手的。只是,目前一些朝中的勢力,暗地裏於中宮有些勾結,我擔心若是二哥動手,會招至他們的抵抗。」

「那國君可知道這些?」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曉。」殷震海搖了搖頭。

莫嚴君一皺眉,說道:「這可就有些難辦了。朝中最怕的就是有人私下結黨拉派,這樣一來,稍微不慎就可能導致內亂。是不是,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國君才會做出讓退,一直忍讓的?」

殷震海一聽,一拍手,恍然大悟叫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是了,就是這樣。二哥一定是因為這個,所以才遲遲不見行動。我就說嗎,二哥的脾氣又哪裏是可以忍氣吐聲的料啊。」拍了一下莫嚴君的肩膀,說道:「嚴君,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走,走,這就去跟二哥商議商議,想出個對策來,消了這股暗藏的勢力。」說着,站起身,拉着莫嚴君就走。

「等等,等一等。」莫嚴君被他這說風就是雨的個性弄得哭笑不得,強行托后了兩人向前的身體,說道:「南王,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作不作得准,那也得先探探國君的口風才好,怎可這麼冒失的過去?」

「那好,嚴君,你暫且不用回去,我先去試過了二哥的口風,再來叫你。」說着,便往外走,被莫嚴君叫住。

「南王,說起來,這件事總歸是殷氏族事,我一個外人蔘於其中總是不好的。別到時候因為我的參言反倒弄巧成拙了。而我與南王和王后又都頗有情誼,從心底里還是希望你們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總歸一句話,一家嗎,難免有些坷坷碰碰,能過去就過去了,別太斤斤計較了。你說呢,南王?」

殷震海顯然不太領她的這一番好意,頗似埋怨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理解她的立場,沒有說什麼,長吐了口氣,說道:「好吧,你有你的難處,不參於進來也好。別到時候讓人說,南北院大王聯起手來,欺負一個婦道人家。」

莫嚴君聞言一樂,道:「南王,別忘記了,我這穹櫨的北院大王也是你嘴裏的『婦道人家』喲。」

殷震海一愣,隨即說道:「瞧我這記性,老是忘記你的性別。誰讓你一直這樣的打扮,若是換回了女裝,我不就不會錯認了嗎?」習慣了她的溫文爾雅,儒生氣質。以至於,知曉了她真實的身份,而時常忽略。又或者說,她的男子溫文氣質,已經深入他心了。

莫嚴君只是微微一笑,穿好自已怕衣物,隨手遞過他的外袍,說道:「走吧!」

「去哪裏?」殷震海一時沒反應過來。

「去王帳啊,你以為去哪裏?我出來這麼久,也不知道國君消了氣沒有。」系好了頜下的絲絛,莫嚴君率先出了帳。

殷震海跟在她的身後,也出了帳。

等得兩人到了王帳,並不見殷震廷。問過了護衛才知道,殷震廷半柱香前,出了王帳,不知道去了哪裏。

依照殷震海的意思,就要在帳中等得他回來,探問一下他的口風。莫嚴君勸他回去,等待機會。

殷震海雖是不甘,也只得回了南院。

直到日頭落了山,殷震廷才獨自騎馬回了王帳。

莫嚴君見他挾回來一身的冷風和寒意,知他一直待在外面。猜測着他的去處,口中並沒有多問。

殷震廷進了王帳,便一直沉着臉,未發一語。

直到用了晚膳,兩盞荼過後,方才忍不住的開了口。

「不想知道我去了哪裏了?」

莫嚴君從書冊上抬起了頭,順着他的話把,隨口問了句:「去了哪裏?」

殷震廷喝了口荼,說道:「我去了趟王后的部族,瓦勒族的群居地。騎着馬在那裏兜了一圈兒。」

「哦,是嗎!」莫嚴君應了聲,視線又回到了手裏的書上。

「你為什麼不問我去那裏做什麼?」殷震廷邊啜着手中的清荼,邊看着莫嚴君的側臉。

「你要是想說,自然會說。要是不想說,我便是多問,你也不會說的。難道不是嗎?」莫嚴君說着,慢慢的拉回了視線,抬起頭看向他。

殷震廷看着她良久,方才轉移開視線,挫敗不已的說道:「君,你總是這麼的冷靜平和。在你面前,任何的誘引都變得蒼白無力。」

莫嚴君合起手中的書冊,從坐椅上起身,走了過來。坐到殷震廷對面,跟着一笑,道:「那些只是表像,其實我好奇的要命。只是,為了維持着這張皮像,只能苦忍着而已。說吧,你今天去了那裏,究竟是為了什麼?」

殷震廷的臉色這才好轉起來,倒了杯荼遞給了她,這才慢幽幽的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王后的態度過於忍讓了?」

他提起日間發生的事,這在莫嚴君的意料之中。她咽下了口中的荼水,說道:「我想,你有你的考量,畢竟,你於王后這麼多年的夫妻,兩人的感情定是深厚,就是讓她一下,也

不為過。」

「她雖然是我的王后,我卻一日也不曾喜愛過她。若不是當年為了穹櫨,是絕然不會娶她的。當然,與她在一起這麼久,親情終歸還是有的。只是,近幾年來,她開始有些變了。不再是直爽的性情,開始變得有心計起來。私下裏,更是拉攏朝臣,結黨營私。對那些不服從她的后妃們,更是手段狠辣。而這些,我都不想去追究。只是,這一段時日,她卻越發有些過火。趁我不在穹櫨的時候,竟然想要坐上攝政公之位。若非震海事先有了準備,她早已經得逞。我是一忍再忍,給了她數次機會,她卻是不知悔改。君,你說,我該不該廢了她?」

莫嚴君靜靜的聽他說完,沉吟了片刻,說道:「王后一向母儀得當,真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嗎?是不是誤會她了,畢竟,你不在穹櫨,當時的情形也只是聽別人說的。其間會有什麼錯差,也是說不定的。」

殷震廷搖了搖頭,說道:「不會錯的。她並不知道我在她身邊秘密安插了一些眼線,一人說我不信,二人說我仍不信。三人四人說,難道我還不信嗎?」

「我看,要不要問問南王,他應該最是清楚的。」莫嚴君想了一下,提議道。

殷震廷點了點頭,道:「我會去問他的,若是當真不假,君,你說我該怎麼做?」

莫嚴君看出他的矛盾,淡淡的說道:「內室之狼當早除之,否則被食其骨肉,方悔之晚矣。」

殷震廷默然甚久不語。

當夜,幾位朝臣突然暴斃家中。

第二日,王后何楚湘以善嫉、毒害后妃的名義被廢,降為何嬪,貶至穹櫨荒僻之地,永生不得回返王庭。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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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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