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斗蛇
火紋虎蟒可怖的眼睛在這片死寂的空間，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我忍着不去與它對視，手中撿的小石子不停地丟打在巨蟒身上，那蛇口虎嘯之聲再度出現，顯然這異獸已經被我搞的不厭其煩，勃然大怒，一聲狂吼，就震得我腳步踉蹌，身體不穩。
吼聲散盡，那怪蟒卻不再看我，低頭奇異嘶鳴一聲，腥紅信子吞吐不定，張開巨口，蛇齒刺入神鷹墨羽之中，神鷹原本掙扎抖動的身體，逐漸萎靡，敏銳的眸子也已失去光彩，巨蟒口咬住鷹的翅膀，撇頭甩出，整齊神駿的羽毛四下亂掉，哀鳴一聲，傷口處倆道黑血流出，已經無力騰天了。
巨蟒放心的看了一眼已經身受重傷的獵物，突然將盤旋在地的碩大蛇尾卷著滿地的殘枝煙塵，朝我橫掃而來，那蛇尾還在數丈之外，風中細小枯枝走石就已經先行擊至，我努力的左右躲閃，可惜數量實在太多，**的上身被劃出許多細小傷口，「嘭」一個躲閃不及，被那打個正中，身體發出幾聲悶響，整個人倒吊著斜飛而去，後背撞破六七棵參天古樹方才止住這股巨力。
「啊。」
我捂著肋骨，用劍撐地艱難站起身子，渾身骨疼欲裂，披頭散髮，前胸後背肉里扎著許多細小尖銳的木刺，狼狽非常，臉上卻帶着一股笑意，手心裏還攥著一棵小石頭，抬手，又丟在巨蟒的身上。
在這一片死寂黑夜中，砸中的聲音清晰可聞，又看見，那被甩在一旁的神鷹已經化解身上的傷勢，勉強展翅飛起，在夜空中不斷的高飛，終於逃離而去，我仰頭大笑，一口鮮血卻沒忍住直接噴出，沖着巨蟒喊道：「所以說你就是頭畜生。」
我為什麼冒死救下那頭重傷待死的神鷹，不是想要抱着要收復它的想法，從見這二獸鬥法的能耐，我便心裏清楚的知道現在的我遠沒那個本事。
我想要救下它，是因為在它快被巨蟒吞吃的時候，無意識的朝我趴的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我卻清楚的看見，那雙通靈冷峻的眸子裏的眼神，痛苦，憐憫，無奈，就宛如幾個月前韓世敬飛下及冠台時，回身望我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媽的，拼了。
墨老頭你可得快點回來啊!
「昂」巨蟒眼見到嘴獵物已經安然遠走，不停的嘶鳴，神鷹理也不理它，昂首拍翅越飛越遠，巨蟒此時方才陷入暴怒之中，蛇目泛著幽幽黃光，盯着造成此事的罪魁禍首，我，身上鱗片紛紛紅光亮起，蛇尾亂掃，我身子倆旁無數的樹木一擊既斷，最後天地之下只剩，我一人一把破劍，獨對着一頭暴怒虎蟒。
巨蟒碩大的蛇尾再度來襲，更快更急，我站起身子，單手持劍，眼見蛇尾就要將我拍成一灘爛泥，蛇尾蛇驅，我忽然腦中一道靈光閃過，那神鷹旋轉躲過那吞天一擊的身姿，格外鮮明，在那一瞬間，我莫名其妙的一步邁出，正好避過那巨勢一擊，將十丈蛇身看做一棵橫躺大樹，雙手持劍，狠狠砸下。
「叮。」我的破劍斬在虎紋鱗片上，斷了，蛇尾在地上繞了個圈，將我整個人纏繞起來，炙熱的鱗片灼燒着我的肌膚，蛇身擠壓着我的身軀，劇烈的疼痛使我不停地大聲嚎叫，我其實是希望墨老頭能聽見我大聲喊叫，能最快趕來，這裏可有一地的木柴啊。
我已經很難發出聲音了，呼吸艱難，上身細肉燒毀大半，不停的冒出青煙，肋骨不知道碾折多少根,眼神也越來越黯淡，他媽的，好奇心害死人那。
「孽畜，住手！」一道正義凌然的喊聲從天而落，令我眼裏閃過一絲求生的希望，只是這語調聲音不像是墨老頭啊。
一位破衣爛衫的少年，雙手環臂倚在一顆參天古樹的最高樹背上，樹枝上左蹦右跳，輕易而舉來到靠近來到靠近地面的樹枝上，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氣定神閑，單手劍指下方，一副胸有成竹會讓巨蟒放開我的神色，誰知那巨蟒連看都不看他，要不是此時我被巨蟒身子碾壓的太死，看見這種尷尬場景早就拍著腿樂了。
我心裏忍不住的罵，**的，喊完之後別光站樹上擺照型，拿出你的正義感，下來啊。
巨蟒蛇尾越纏越緊了，我已經的骨頭已經覺不出來疼痛，冰冷麻木，只是眼前的景物全都一分為幾，重影紛紛，模糊不清，不停地晃動，呼氣困難，耳邊嗡嗡作響，鮮血順着耳垂流下。
樹上破衣少年也發現他自以為是的叫喊根本無濟於事，反而加重了巨蟒力度，吐出嘴裏狗尾草，撓頭尷尬一笑「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我的天，兄弟，你倒是下來救我啊。
可能是由於心中的強烈的求生**，我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力量竟然硬是用左手從巨蟒的龐大的身軀擠出一條細縫，奮力將單手高舉，沖着那樹上少年比了一個中指。
片刻，左手已無力栽下。
想那少年通過手勢也知道此刻我的情況刻不容緩，一步從樹上跳下，我恍惚之間看不清他的面貌，不過想來應該沒我這般俊美帥氣，但是一身破衣，雙手左右分開，腳尖沖地，長發飄飄，落地之前似乎連被參天樹林擋住的月光都能匯聚在他的身上，好帥的姿勢。
兄弟，樹都已經被這快要了我小命的龐然大物毀了大半了，月色自然滲透進來。
破衣少年落地卻遠沒有在半空那般灑脫寫意，腳底落地踩在雜亂的樹枝，直接栽倒，摔了個狗吃屎，腦袋扎在地上，身體一動不動，
我的天，這孫子不會直接摔死了吧。
「呵呵。」我用了我最後的力氣，苦笑了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東西變的。
少年顯然沒死,短而急促的呼吸聲之大連我這個快死之人都清晰可聞，少年一個魚躍翻身而起，面露怒容，好似受到多大的屈辱一般，指着我大喊道：「這件事，你就當作沒看到。」
我實在無法用語言回答他，艱難的點了點頭，少年見我還能點頭同意，眼珠一轉，沖我抱拳拱手道：「兄弟，二十年之後，若有緣，我們再見面。」抬腳上樹，頭也不回的踏着茫茫月色消失的無影無跡。
人渣！
從頭至尾虎紋巨蟒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欠奉，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將我壓成肉醬，我的身體也是連我沒想到的足夠結實，竟然能在那等澎湃的巨力衝擊之下還能咬牙堅持不粉身碎骨，硬是撐著看見了一個比我還不要臉的人渣，跟這破衣少年相比，我勉強也只能算是不靠譜的人罷了。
要是我碰上十丈火蟒噬人的情況，自然是扭頭就走，最多最多只是在抱住安全的情況下，在一旁拍手叫好，怎麼可能會像這個人渣一樣，把式功夫做了個十足，然後直接來個銀樣鑞槍頭，扭頭就跑。
仔細想想，剛才鷹蛇斗的時候，我就應該在一旁拍手叫好，何必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誒，巨蟒放棄了？
我在剛才清楚的感覺到了怪蟒的力道，作用在我身體上的時候好似消失了大半。
我此時雖然命不久矣，神智也變得異常飄忽不定，可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從巨蟒身軀傳來的任何的壓力，只是看東西還有些重影，低頭一看，不知從何時我身上鍍著一層淡淡的黑色光暈，將我全身除了頭部以外的地方護的完全，尤其是上半身的焦臭肌膚最為明顯，黑色光暈將虎紋鱗片上的火光阻隔在外。
此時巨蟒注視我的滲人蛇目中野也透露一股迷茫的神色，顯然他從未沒想過,平日隨尾拍死的螞蟻，竟然能夠如此堅強的存活下來，我仗着有身上有護體的黑光，自然要與這畜生凌然對視，「呸。」我沖它火光熠熠的身體吐了口痰。
要不是我還沒有力氣說話，肯定要大罵道，巨蟒再度被我激情怒火，所有鱗片火勢更凶，烈火之光衝天而起，那神奇黑光卻將我護得安然，我見此大笑沖着這畜生搖頭晃腦，不停的吐口水。
巨蟒也通人性知道這火勢近不了我身，就用蛇尾將我捲住，舉到半空之中，然後朝着地上狠砸而下，「嘭」這一尾之力何止千鈞，聲動四野，飛沙走石，震得無數的樹葉飄散降落，我躺在被砸出的大坑中間，卻依舊安然無恙，只是頭部有些眩暈。
巨蟒還欲重來這一招，蛇尾已經纏在我的身上，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小蛇，這小流/氓的肉臭的發酸，你修行不易，不值為這等小人隕落在此。」
媽的，他可算來了。
一個黑髮白須白眉白袍的老混蛋拿着一個酒葫蘆，腳步虛無，搖頭晃腦的出現了，這聲勢滔天的巨蟒撇一眼那醉鬼模樣的老頭，身上火光就被嚇的散去大半，黯淡十分，再回頭看着我這張擠眉弄眼的臉，終究還是沒敢在做停留，將我小心放下，拖着碩大的蛇尾留下一道深壑的痕迹，消失在叢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