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黎念查賬
接下去的時間，黎念和枼西嵐就開始了暗無天日的查賬日程。
黎念叼著雞毛筆隨時摘記，頭髮更是被她蹂躪得像是一捆炸毛的乾草。枼西嵐纖長的手指則是飛快地在他金色的算盤珠子間快速運轉，金珠互相撞擊的聲音此起彼伏，清脆急促。
枼西嵐的手法很快，快得能看見他纖長手指間的重影，那一刻，若是埋頭苦幹的黎念抬起頭來，一定會讚歎地為枼西嵐送上一個響亮的稱號－－六指琴魔。
胡一刀則是盡忠職守地守護在房間里，順道接收外面隱藏身形的隱衛不時傳遞過來的消息。
整整一天，黎念總算將潘生輝遺留下來的賴賬做了一番核查。雖然小有出入，但是總體差別不大。
枼西嵐皺眉：「念兒，難道我們真的追蹤錯線索了嗎？這潘生輝的賬簿看起來似乎沒有問題。所有的賬目也都核算得起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熬夜，黎念的臉色慘白，她垂頭深思著什麼，並沒有立刻接過枼西嵐的話。
隱約覺得這事情就是哪裡不對，卻絲毫沒有頭緒，黎念拔掉插在頭頂上的羽毛筆，看著被翻完隨便扔在地上的賬簿，一想到自己做得是無用功，就一陣窩火，一把將羽毛筆投擲在地上：「尼瑪！大腦都快缺氧了！」
「胡大哥，麻煩你讓店小二再送點吃食過來……」黎念突然一頓，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一把握住枼西嵐的手，激動地上躥下跳，被枼西嵐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念兒，我明白你急於想要為父親洗清不白之冤，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要放寬心啊！」以為黎念急瘋了，枼西嵐不禁規勸道。
「是食物……是食物，我怎麼會沒有想到呢？」黎念還在興奮，沖著枼西嵐問道，「西嵐，你所查的那疊賬本中有沒有涉及到潘府的日常開銷？民以食為天，我就不信潘府都不用自己花錢置辦伙食材料！」
潘生輝在黑山縣隻手遮天，假公濟私大肆斂財，也置辦了很多的產業，門店的日營業額每天都在幾十萬兩白銀。
一年的總賬幾千萬白銀，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依照潘府的鋪張浪費，每日大魚大肉，鮑參翅肚地大吃大喝，賬房的銀子里居然沒有記錄下日常用於飲食的開銷，這太不正常了！
黎念被潘豬頭擼來的時候，抱著敲詐他一頓的心思，盡點了一些尋常吃不到的昂貴的菜肴，潘豬頭當時眼皮都不曾眨一下，而且半個時辰之後，她確實在桌上見到了她點名要吃的菜。
速度之迅速，就連皇城最好的酒樓或許都不能媲美。如果不是潘府里本身就有存貨，斷然不會有這麼快的速度。
潘府的奢侈，她是有目共睹的，她本人就是最好的見證！
這麼龐大的一筆開銷既然沒有記錄在賬簿里，那麼那筆錢是從哪裡來的呢？所以，即便是賬簿上做的賬目再漂亮，和事實一對比，完全都核對不上來。
潘生輝的賬目果然是有問題的！除了沒有將飲食的日常開銷記錄進去以外，賬簿做的太完美，反而更加讓人疑竇重生。
吃果然是民生大問題啊！
黎念一拍腦袋，她這個榆木腦袋，怎麼就忘記了，一般的大企業都會有做兩本賬的習慣。那潘生輝以前能夠得到她父親黎宰相的賞識，那麼就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普通商人會的，潘生輝一準就精了，又怎麼會不知道用兩本賬。
一本純粹是給查賬的人看到，就像她和枼西嵐傻比地居然熬夜看了別人精心準備的假賬。一本自然是潘生輝自己查看正確盈利數字的賬簿。
「該死的潘豬頭！」黎念踩著腳下的賬簿破口大罵！
賬簿的案子終於有了眉目，而與此同時，皇城五皇子的府邸里，一身華服的五皇子正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這也難怪，睿王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步步緊逼，讓人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五皇子像是一隻困獸似的，不斷在房間里踱步，他的姬妾們此刻都躲避他如蛇蠍，唯恐惹怒了五皇子，下一刻，他就會用名貴的花瓶砸碎她們的腦袋。
所以一群鶯鶯燕燕如今都躲進籠子里去了。
「哐當」一聲，慕容涼踢倒了房中的桌椅，又一把掃掉了桌上的筆墨紙硯，瘦皮猴似的臉上無限地扭曲：「睿王，睿王！又是這該死的睿王！」
「五皇子不可自亂陣腳，你在自己的房裡大發雷霆，又能將睿王如何，為今之計，我們的計劃還是要從長計議！」房間里門窗緊閉，視線極其昏暗，說話的人卻隱藏在簾幕的後面，讓人看不出廬山真面目。
「從長計議，怎麼計議，睿王都已經爬到本皇子的頭上來了，就連本皇子的親外公都讓人押解著下了大獄，下一步就輪到本王子遭殃了，要我怎麼能稍安勿躁！」
慕容涼性格暴躁、剛愎自用、好大喜功又莽撞冷戾，在燕皇諸多的皇子中是最不成氣候的一個。若是燕皇的子息繁茂，容貌品行和本事皆夠不上中庸的他，一定已經被遺忘在皇宮的哪個角落裡了。
幕後的人聽聞慕容涼這麼說，也不驚訝，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慕容涼，說白了就是看中了他的草包本質。睿王自不必說，就連太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能幫助他達到目的的，唯有這個慕容涼而已。
他只不過需要一個傀儡罷了。
五皇子近來之所以動作頻頻，而且也有不少顯著的成效，就是靠著這個高人在幕後幫他出謀劃策。
慕容涼看了眼緊緊拉下的帷幕，一瞬間突然冷靜了下來：「官銀失竊的案子要是告破，你和我都少不了干係，本皇子還能推卸責任，說毫不知情。然而，出謀劃策的卻是你！」
「事情要是敗露，不光你以前的豐功偉績，無尚榮耀蕩然無存，恐怕下一刻就會臭名昭著、遺臭萬年！紫夏國王那裡你也不好交代吧？」
「放心，這事查不到你我頭上，承大位者，自然不能婦人之仁，這事成不成，要看五皇子你下不下得了決心？成王敗寇，不是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就是曝屍荒野，荒草孤墳。」
「我既然找上你五皇子，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今，就看五皇子下不下的了狠心了？」隱藏在暗處的那人有著一把磁性的嗓音，說話間胸有成竹，卻讓人有種蜘蛛網即將撒開的感覺。
正說著話，外面卻突然傳來侍衛稟報的聲音，五皇子目光一凌，抓過掛在牆上的佩劍。黑影子一閃，朝著更加陰暗處躲去。
「誰！」五皇子喝道，隨時準備殺人滅口。
「啟稟五皇子，夏大人求見。」侍衛稟報道。
夏大人？哪個夏大人？五皇子的腦袋快速地運轉起來，突然想到了前幾天眼巴巴在他面前巴結的夏朝盛，也就是當今宰相的妹夫。
那夏朝盛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大概覺得宰相如今被關押在宗人府，恐怕氣數已盡，他唯恐夏家丟失了保護傘，這才另尋門路，找個大樹來靠靠。
睿王娶了宰相的女兒，他家女兒是攀附不上的。太子中意太傅之女穆暖暖，皇上也有給兩人賜婚的意思，他自然也望塵莫及，唯有如今勢力崛起的他，可以碰碰運氣來靠一靠。
依照這個夏大人的意思，他是準備將自己的千金－－夏瑩霜許配給他做正妻，以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不使夏家在這個重大的案子中受到牽連。
五皇子冷笑：「讓夏大人在偏廳等候，本皇子稍後就到。」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道：「讓人好好款待夏大人，那可是本皇子的貴賓，千萬不要給我怠慢了。」
侍衛領命去了。
五皇子一改剛才的抑鬱，突然扯出一抹殘忍的笑意，正愁沒有砝碼呢，這不上天有眼，立即給他送上門來一個。連天都在幫他，難道他不是順應天命嗎？
「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這次說不定不用五皇子犧牲，這件事都能夠平安度過了……」
「哈哈哈哈……」五皇子大笑，「那還要仰仗您多多在本皇子身後出謀劃策。若有朝一日，本皇子榮登大寶，定然允你高官厚祿、無尚至尊的榮耀！」
暗處的那人情緒絲毫沒有任何的起伏，回答道：「那還要謝過五皇子了！」
五皇子說完，徑自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密室，面見夏大人去了。
等五皇子走後，身後的那人突然露出輕蔑地一笑，在空曠的房間里響起那道聲音時，異常的刺耳！
與此同時，睿王正在宗人府的大牢前審問趙大人。
一手握著兩顆核桃，不停地轉悠，慕容鋒架著一條腿放在坐的椅子上，頭頸以上的位置則是靠在椅子背上。
「趙大人，差不多該如實招了吧，若不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你知道的，本王向來沒有這麼客氣，啊不，在大牢這種地方，本王應該說慷慨得很！」
趙大人抬起汗涔涔的老臉，聲音因為緊張甚至都顫抖不已：「睿王，老臣是冤枉的，你不能這麼對待老臣，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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