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沐臨長風一夕歌
第017章沐臨長風一夕歌
日落斜暉，風餘溫涼，花未眠，人已酣。
沈陌玉看着懷裏睡得正香的葉亭若，拍了拍她的腦袋。
「喂，懶豬，到沐臨了。」
葉亭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這麼快就到了啊！」
「走了大半天了，你還真能睡。」
「好餓啊！我們趕緊去找吃的吧！」葉亭若摸了摸餓的發扁的肚子，舔了舔嘴唇。
兩人牽着馬，穿梭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葉亭若從小就沒到過繁華的地方，就連都山城一年最多也就去過一兩次。
商販的叫賣聲，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紅紅綠綠的花傘，形形色色的路人，一切都那麼新奇。葉亭若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這裏摸摸，那裏看看，好奇的不得了。沈陌玉搖搖頭，嘆了口氣，村姑就是村姑，若是到了虹定，葉亭若不得看傻。葉亭若磨磨蹭蹭，一步一回頭，沈陌玉只好一路揪着她的衣領子拖着她走。
沈陌玉拖着葉亭若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座宅院門口，華麗大氣的紅色牌匾，上書寧府二字，門口兩隻大石獅子靜立兩側，琉璃碧瓦，紅牆朱閣，看的葉亭若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舔了舔嘴唇，扯了扯身邊的沈陌玉，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陌玉去叫門，來開門的家丁進去通報，隨後出來了一個老管家，盯着沈陌玉打量了好久，恍然大悟般，「你是陌玉？」
「曹叔，好久不見。」曹叔在寧府做了一輩子管家，誠誠懇懇，待人和善，沈陌玉小時候住在寧府的那段時間一直跟他最親近。
「快進來，快進來。多年沒見，都長這麼大了。」
「都怪我家那老頭子硬要把我送到什麼破山上學藝，不然定要在你肩上再爬個幾年。」
「臭小子。」嘴裏雖然罵着，眼裏卻是深深的愛意。
「對了，寧伯伯和長歌那小子可還好？」
「唉，小公子已經昏迷了四五日，到現在都還沒醒，整個沐臨的大夫請了個遍，卻都束手無策。老爺恰巧上月去了京都，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我這把老骨頭正發愁，若是小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跟老爺和過世的夫人交代。」曹叔抹了抹眼角，皺紋爬滿了他眼角眉頭，一聲嘆息，飽含了一生的風霜。
「長歌那小子自小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怕是中了邪，聽說你這些年學了些本事。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他。」
「帶我去看看吧。」
「你這一路風塵僕僕的，先去洗漱，換個衣服，吃了飯再去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嗯。」
此時老管家才發現身後還有個姑娘，趕忙作揖，「這位姑娘？」
「葉亭若。」葉亭若沖着老管家就是一陣花枝招展的亂笑，想着等會兒有好吃的，一來勁，順便賣了點兒殷勤。
老管家曖昧地看了一眼葉亭若和沈陌玉，意思不言而喻，這帶的是媳婦兒呢還是小情人呢？
「咳咳，曹叔，餓死了，快去吩咐下人做飯吧。」沈陌玉伸手將曹叔推走，瞪了一眼葉亭若，帶個女人真麻煩。
匆匆洗漱完畢，吃過飯後，便向寧長歌的房間走去。
葉亭若牙齒里塞了一塊兒雞肉，用舌頭弄了好久沒弄下來，只好拿出手爪子掏，掏了好一會兒總算掏了出來，她舒了一口氣，本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沒想到還是被沈陌玉看到了，沈陌玉嫌棄地一步跳了好遠，「葉亭若，你就不能像個淑女一樣啊，拿手去剔牙，嘖嘖，惡不噁心。」
「牙齒里塞了東西，難受。」葉亭若從小慣野慣了，很少在意這些細節。
「哈哈，葉小姐果然真性情，若是野鴨子那妮子在的話，你倆說不定會成為好朋友呢。」曹叔趕緊出來打圓場。
突然意識到有這麼多人在身邊，確實有些丟人，沈陌玉還說的那麼大聲，弄的身後那群家丁也都知道了，紛紛竊笑。
有什麼好笑的，你牙齒里塞了東西不難受？葉亭若轉過頭白了一眼身後的人，家丁們立馬噤聲。
推開寧長歌的房門，一股妖氣迎面而來，沈陌玉眉頭緊皺，環視一眼房間，案几上的瓶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近，拿起瓶子，細細查看，只見瓶身雕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具體寫的什麼也不認識，瓶子呈淡綠色，晶瑩剔透，對着燈光，還可以看到瓶身上的一條條紅色細絲狀線條，像血脈一樣緩緩流動。
「曹叔，這個瓶子哪裏來的？」
「前些日子小公子在集市上買回來的，喜歡的不得了，每天抱着玩弄，我看他那麼喜歡，也就沒有收起來，放在了他身邊，怎麼，這個瓶子有問題？」
「沒事兒，曹叔你帶着他們先出去吧，我再看看。」
曹叔招呼著下人們出去，葉亭若轉身默默跟着想要趁機溜走。
「你去哪裏？」
「啊？我嗎？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葉亭若轉了轉眼珠子，伸手指了指外面。
「你留下。」
葉亭若無奈，撇了撇嘴，好吧，好吧，我留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玩起了茶杯。
沈陌玉走到床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寧長歌，多年沒見，長得更俊了嘛。想當年一起玩的時候還是掛着鼻涕的毛頭小子呢。
「葉亭若，把瓶子拿給我一下。」
葉亭若不情願地將瓶子遞給沈陌玉，繼續坐回凳子。
「葉亭若，你不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吧。你剛剛吃了他家的飯，今晚還要在他家睡，現在他需要你的幫助，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我，我怎麼會是那種人。」葉亭若吞吞吐吐，一進這房子，他就對床上那人莫名的抵觸，總感覺那人比沈陌玉還要難伺候，所以私心裏，還是比較抵觸他的。
「那就打起精神，過來幫我。」
葉亭若只好跑過去，站在沈陌玉的身邊，偷偷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寧長歌，這一瞄就離不開視線了，果然是大家的公子，皮膚竟然比女人的還好，長的也不賴，唉，再看看自己，罷了罷了，何必跟一個男人比呢。
「發什麼呆啊，盯着寧長歌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他比我長得好看？」
「咳咳，沒，沒你好看。」
「那就別看了。」
沈陌玉再次拿起瓶子，細細摩挲瓶身，越看越覺得邪氣太重，漸漸地，他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眼皮也越來越重，四肢發軟，跌倒在地上。
葉亭若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趕緊跑過去拉住躺在地上的沈陌玉，一陣狂搖，「沈陌玉，沈陌玉，你怎麼了？」
搖了好一會兒，沈陌玉才緩緩醒來，「別搖了，頭快斷掉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這麼擔心我？」
「當然了，你要是也像長歌那樣了，我都不好意思留在寧府混飯吃。」
沈陌玉白了一眼葉亭若，這女的，什麼時候這麼勢利了，「這瓶子攝魂，看來，長歌那小子的魂被攝入裏面了，所以才會昏睡，一直不醒，這樣下去的話估計得餓死。」
「那要怎麼辦啊？」
「我進去把他找出來。」沈陌玉剛剛就懷疑這東西是不是攝魂瓶，現在看來，確是無疑了。以前在書中看到過，破解方法也比較簡單，不過畢竟從來沒試過，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你不會也出不來了吧？」
「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好吧，就當我沒說。」
「你在外面守着，一炷香後記得一定要叫醒我，記住。」
「嗯，定不負汝命。」
沈陌玉點了一炷香，找來一根紅繩將他們兩個的手腕綁在一起，繞了好幾圈。
「一定要這樣綁着嗎？」感覺怪怪的，葉亭若沉思，「噢，我想起來了，月老就是用這種方法牽姻緣的，這叫姻緣線。」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臉頰一瞬間變紅，像煮熟了的蝦子一樣。
「首先我看不上你的身材，第二就你村姑的氣質，你覺得你配得上我？既然我對你沒興趣，你還擔心什麼？」
「好吧。」葉亭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皮包骨，無奈地嘟了嘟嘴。
「綁上紅線才能在瓶中順着人的氣息找到出口。」
「等會兒在我魂魄離開前千萬不要碰我，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葉亭若安靜的像個乖寶寶一樣，斬釘截鐵地回答。
沈陌玉將瓶子放在眼前，打坐凝氣，熏煙裊裊，一圈圈暈開。
「沈陌玉，你進去了么？」
「沒有。」
又過了一會兒，「沈陌玉，你還在么？」
「在。請不要打擾我，好么？」又要保證不會被攝魂瓶擾亂心神，又要保證留只有一縷魂魄進入瓶中，本就不容易，葉亭若還在一旁一直嘮叨，沈陌玉顯得有點兒不耐煩。
「嗯。」葉亭若無聊地坐在一旁，一會兒揪着衣角，一會兒理著髮鬢，突然一隻老鼠跑到她的腳邊，她驚叫着跳了起來，撲到了沈陌玉的身上，兩個身體滾到了地上，兩聲尖叫，一併發出，隨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