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衣帶露向晚晴
第016章青衣帶露向晚晴
出門的時候快接近晌午，這會兒夕陽漸漸西斜，看樣子很快天就要黑了，看來今天是走不到沐臨了，剛巧，前面有一個小村子，今晚就在農家歇腳吧！
走了大半天，葉亭若的腿已經完全僵掉了，跨在馬背上的腳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身子重心不穩，大叫一聲，「沈陌玉，救我。」便向側面倒了下去。
沈陌玉剛從馬背上跳下，聽到葉亭若大叫，趕緊伸出手接住倒下的葉亭若，將她放穩在地上才去牽馬。
「哎呀，我的老天啊！」葉亭若腳一着地便蹲了下去，哭喪著臉問道，「沈陌玉，我們明天還要騎馬么？」
「反正我是不會走路的，你要走你走。」
葉亭若嘟著嘴巴，「騎馬比騎牛辛苦多了。」
「你還騎過牛？」沈陌玉覺得有意思，隨口問道。
「沒有。」葉亭若趕緊噤聲，捂住嘴巴！
「騎牛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嘛。」
「就是，就是小時候出去玩的時候有時候騎。」既然沈陌玉都說了不丟人，那就承認吧。
「哈哈，你還真騎過啊！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哈哈哈！」沈陌玉捂著肚子大小，他就隨便一說，沒想到她還真騎過牛，哈哈，太好笑了。
葉亭若又被耍了，明明就知道他會笑的，明明就打算好了不說的，結果，又中了他的圈套。
「笑什麼笑啊？我就是騎過牛，怎麼了？」葉亭若頭一抬，趾高氣昂地跑到前面了。
沈陌玉牽着兩匹馬跟在後面，一路笑聲不斷。
葉亭若看着前面有一個老婦人，坐在自己家的院子拿着棕葉棕須編織著蓑衣草鞋一類的東西，推開竹竿圍起來的簡易的大門。
「婆婆，我們今晚可以在你家借宿一晚么？」
「啊？小姑娘，你說什麼啊？人老了，耳朵不好使。」老婦人將耳朵向葉亭若那邊側了側，沒聽清她在說些什麼。
「我說，今晚可以在你家住一晚嗎？我們是從唐和鎮過來的，要去沐臨，可是現在天色晚了，沒有住的地方。」葉亭若也發現了老婦人耳朵不好使，走近又加大音量說了要借宿的事。
「哦哦，快進來吧，我孫子不在，他的房間空着，你們就住他房間吧。」老婦人是一個很善良的人，說話也帶着濃重的鄉音，白髮蒼蒼，牙齒也快掉光了，笑起來特別慈祥。
她家院子裏，曬滿了蓑衣，草鞋，看到他們進來，停下手中的活兒，趕緊將他們帶進屋子裏面。
然後自己又跑出來將院子裏曬著的蓑衣收到家裏，以防晚上露水打濕，葉亭若和沈陌玉也趕緊出來幫忙，收好了東西，又跑去廚房給他們做了幾個菜，雖然都是素菜，可葉亭若覺得很香很好吃。
「我兒子兒媳死的早，現在跟孫子相依為命，前些天孫子去了沐臨，賣些蓑衣草鞋換些柴米油鹽。」老婦人一邊抿著飯，一邊笑着說，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您孫子真孝順。」葉亭若不禁讚歎道。
「是啊！可憐我那從小就失去父母的孫子，年紀輕輕的還要養我這個老太婆，東跑西跑，長年沒個定所。」說到自己的孫子，老婦人眼角泛著淚光，用乾枯的手背擦了一下，又開始跟他們說笑了。
一頓飯吃下來，天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老婦人一手拿着煤油燈，一手護著燭火，將他們帶到了她孫子的房間，床雖然小，但兩個人睡還湊合。
看來，今晚勢必要同床共枕了，葉亭若嘆了一口氣，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和老婦人要幾床被子了，沈陌玉倒無所謂，將老婦人送出去后便躺在了床上。
「喂，你睡裏面還是外面啊？」葉亭若不好意思的問道。
「你今晚不打算睡地上？」
「什麼東西都沒有，要怎麼睡？」
「哦，那你睡外面。」沈陌玉很平靜的回著她的話。
「睡外面就睡外面。」葉亭若一屁股坐在床沿，脫掉鞋襪，便往床上擠。
一個人睡一頭，葉亭若盡量往床邊上睡，一點也不想靠沈陌玉太近。
沈陌玉不一會兒便睡著了，葉亭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了大半夜，才睡着。
「碰」地一聲，沈陌玉從夢中驚醒，發現睡在身邊的葉亭若滾到了地上，還好床不高，不過，掉在地上的葉亭若哼唧了幾聲，又睡著了，沈陌玉嘆了口氣，掀開被子，將她抱起放在了床的裏面，自己睡在外面，以防她再掉下去。
大半夜的被吵醒，沈陌玉失了睡意，從懷裏掏出淚晶石，藉著窗口的月光，細細打量。晶瑩剔透的圓形石頭，禁錮著一滴淚，封藏着一段往事，銘刻着一份深情，相傳，這顆石頭能召喚人的魂魄，產生幻境，也不知是真是假。他沈陌玉只是想找一個獨一無二的東西，這些傳說，只是證明了它的獨特，他並不在意。月光透過淚晶石，散發五顏六色，流光溢彩，煞是好看，沈陌玉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她，應該會喜歡吧。
晨露映照金色的朝陽，閃閃發光，薄霧青煙中醒來的萬物，帶着惺忪的睡眼，傾聽着人間的故事，院子裏，銀絲滿頭的老婦人，彎著佝僂的腰背，翻動着簸箕裏面的干辣椒。
「你媳婦兒真漂亮，我孫子也快到了找媳婦兒的年齡了，我孫媳婦兒要是也這麼漂亮我就滿足了。」老婦人用眼神瞥了瞥站在門口的葉亭若，滿眼洋溢着幸福恬淡的笑容。
「你孫媳婦兒一定比她能幹。」沈陌玉一邊抱着蓑衣，一邊看了看葉亭若那小的可憐的身板。
「對她好點兒，太瘦了。」連這個老婦人都覺得，葉亭若瘦的可憐，自己的媳婦還是胖一點好。
「你們在說什麼呢？」看到老婦人與沈陌玉正聊得開心，葉亭若揉了揉眼走過來，坐在旁邊的小凳子問道。
「沒什麼？快點來幫忙啦，懶蟲。」
「好的。」
兩個人一起，終於將滿屋的蓑衣曬好。
匆匆吃過早餐，隨便收拾了一下，便啟程出發了。
老婦人將準備好的乾糧塞到葉亭若的手中，讓他們在路上注意安全。
「太豐村村口有一顆千年古樹，路過的時候記得拜拜，許願很靈的。」老婦人向沈陌玉眨眨眼，用口型告訴他，看起來應該是在說早生貴子之類的，沈陌玉向她微微一笑，一臉領悟了的表情。
「在沐臨如果看到我孫子了，記得叫他早點回來，都快半個月了，我這老婆子有點不放心。」
「叫丁子濤對吧！我記住了。」葉亭若對她笑了笑，「看到他我會告訴他的，讓他以後多陪陪你。」
老婦人將他們兩個送到院子外，心情像送自己的孫子離開時的一樣，依依不捨。
銀白的頭髮，微微佝僂的身子，拄著根拐杖，向他們揮着手，「一路平安。」
滿眼的淚花，滿臉的滄桑，人老了，更加留戀跟家人在一起的時光，時間走的越快，越是珍惜每一個相聚的日子。
因為葉亭若不肯騎馬，老婦人又不肯收他們的錢財，沈陌玉就順便把葉亭若的那匹馬留在了老婦人的家裏，自己騎着馬，葉亭若在身後步行。
「沈陌玉，你看，前面就是奶奶說的那棵古樹了，你等會兒，我要去許願。」葉亭若提起裙邊向大樹下跑去。
粗壯的枝幹，盤曲交錯的樹根，蔥蔥鬱郁的樹葉像綠色的大傘一樣，遮擋住一片風雨。
小時候，聽老人們說，上了年齡的老樹中都住着一個神仙，如果神仙能聽得到她的話，希望能保佑爹爹以後每一天都快快樂樂，健健康康，葉亭若雙手合十，閉着眼睛默默祈禱。
「葉亭若，你還真信啊？即便大樹裏面住着神仙，你不知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神仙管一方民么？這裏離你家太遠，他管不到你那些破事的。」沈陌玉就是這種隨時會給你潑冷水的人。
葉亭若懶得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葉亭若的腿漸漸開始發酸，遠遠的落在了沈陌玉的後面，她現在突然有些後悔放棄自己的馬了，雖然馬也不好騎，可是，她現在真的走不動了。
沈陌玉回頭看了看落在後面好遠的葉亭若，調轉馬頭，走到葉亭若的身邊，將手伸給她，「上來。」
葉亭若猶豫了一下，好漢不吃眼前虧，伸出手，沈陌玉將她一把拉上了馬背。
沈陌玉的衣上，有着淡淡的熏香味道，聞着讓人安心舒服，靠在沈陌玉的懷裏，葉亭若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