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債

十四。風流情債

時至日薄西山，佐雲娉這裏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蘇青有些坐不住的樣子，佐雲娉見了，微微笑了：「青兒，代為師去向喬院主說一聲，為師明日再回去。」

「師尊的意思是……」蘇青一驚，猶豫着問道。

「為師的意思很清楚不是嗎？」佐雲娉含笑看他。

「師尊要等的人真的會來嗎？師尊如何確定那人今日必定會來？」蘇青被她盯着，反而有些尷尬地問。

「為師不知道。」佐雲娉聳聳肩，一臉無辜地道。

「……」蘇青很無語，他的這個師尊向來心事不與外人道，但唯獨對自己格外信任，不僅把他收在自己門下，還親自教他法術，幾乎把自己所學盡數傳授給了他，所以蘇青雖然只跟着佐雲娉一千四百年，修為卻已經極高，只是他一向不願動用法力，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罷了。

而更讓蘇青奇異的是，佐雲娉在他面前雖然也一直自稱「為師」，同樣是高深莫測的樣子，但總讓他覺得……十分好相處，從前他和同門師兄弟們偶爾談起師尊，別人都是畏懼勝過尊敬，使得他很長一段時間來都以為佐雲娉是吃人的，但後來慢慢地，他在佐雲娉的縱容下竟然覺得她更像一個朋友，甚至時時忘了那是他的師尊。

「行了青兒，先回去，為師自有打算。」佐雲娉見他不說話，便淡淡地道。

「是。」蘇青起身欲走，佐雲娉忽然又道：「回去查查鳳闌，他是個有趣的人。」蘇青一愣，點頭道：「是。」

一陣淡綠色煙霧散去，蘇青已經沒了影子，佐雲娉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呆在屋子裏，不吵不鬧，自顧自的。

這種安靜一直維持到天色全黑，佐雲娉合衣躺在床上，剛睡着沒多久，迷迷糊糊聽到似乎有腳步聲，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

佐雲娉的睡意全消，卻沒有睜眼的打算。

一隻冰涼的手撫上她的面頰，佐雲娉心中一陣嫌惡，卻也只能先忍着。

「雲兒，三百年了，我等了三百年才等到你醒來的契機，三百年來我好不容易在凡世中找到一個和你長相如此相似的替身，雲兒……」那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曖昧到近乎情人間的低語。

可是這個充滿柔情，低喃壓抑的聲音卻讓佐雲娉剋制不住地輕輕一顫，她沒記錯的話，這是——玄極神君？！可是怎麼可能是他！先不說神魔有別，單說她和玄極真正算的上見了一面的也就是不久前他登門來訪的那一次，何來「等了三百年」之說？

好一會兒的沉寂，佐雲娉感覺到自己擱在床沿的那隻手被玄極抓在手裏反覆揉搓，心裏更是疑惑，這玄極神君到底是要玩什麼花樣？她從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招惹過天界的人，更別提哪欠下這筆風流債了，所以她心念急轉，揣測著玄極神君來說這番話的用意。

但是還沒等她揣測完，玄極又開口了：「雲兒，我知道你現在會為了那件事恨我，但我是有私心的啊，為了你，卑鄙也好，被記恨也罷，我總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吧……」

佐雲娉費力地消化他說的話，莫非玄極的意思是，三百年前劫走她，導致魔族覆滅是因為他不希望看着她魂飛魄散？這也太荒唐了！可是不知為什麼，聽着他說話的語氣，佐雲娉總覺得玄極不像是在騙她，這其中必定有一些她不知道的隱情或者某些遺失的記憶。

「我不忍心……不忍心你出事，但是……身為神君，我又無法背叛神族，我只能……哎！」玄極輕嘆一聲，隨後再沒了響聲。但佐雲娉忽然感到有什麼東西纏上了自己的左手手腕，應該是環型的手鏈之類的，一開始那東西勒得她手腕發緊，佐雲娉還以為是玄極神君突然發難，正要動手，但後來又發現竟是她多慮了，那東西漸漸放大，並沒有壓迫動脈的趨勢，才又放下心來。

「對不起雲兒，但既來之則安之，你在這裏好好生活吧……」夜風中，誰輕言百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