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員名單

「我這次一定要去！你們別攔著我！」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從門縫裡鑽了出來。

「不行！這次方舟計劃只是次嘗試，它的目的是給我們所有人離開這裡提供必要的航行信息，不是給大家逃命的！行動不需要多餘人員。你也不要認為這方舟已經萬無一失了，它只是雛形，甚至我們沒人能清楚它是否能順利的飛出太陽系！不要以為你是這片基地的建造負責人就擁有特權。」伊勢原那有力的低吼聲震懾著房間里所有人，「你給我坐下！」

「你們來了啊，坐這吧，我們準備開始會議吧。」伊勢原聽我們推門的聲音，頭也不回一下用手指指身邊的兩個空位置。

「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受夠了！整天呆在這個大玻璃罐子里。人會瘋的！」那個被訓斥的人還在嘀咕著。一頭原本打著髮油的三七分的頭髮，被兩手抓得跟個鳥巢一般。看得出他似乎非常在意此次登艦名單里沒有他。

「這個玻璃罐子可是你造的！」伊勢原毫不留情的反駁著。

「那是誰啊？」晶小聲的問著我。

「你來這裡這麼多年，社交圈未免也太過狹窄了吧。這是這個基地的建造主管，記得災前谷歌地球上盛傳的那些基地照片么，他就是華中基地的施工工程主管，叫汪雲海。不過聽說他只是個行政總管，並不懂建築技術。但話說回來這個基地能順利建起來，也得虧他的保密工作到位和物資協調能力。」

「啊！就是這個混蛋秘密搭建方舟基地么？為什麼不提前通知大家避難？又為什麼只造這麼小的基地？要是能早點通知，再造大點，或許媽媽他們就不用死了。」說著說著，晶的眼淚控制不住得又流了下來。

「好啦，別哭了，傻瓜，都快60的人了。哭也不怕羞羞臉。」我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小聲得安慰著。「你也不想想中國有多少人，整個東南亞地區又有多少人？17億人口能全救下來么？」

「原本只是個不知所已然的預言，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災難，會什麼時候發生，甚至連是否發生都不確實。政府不可能花太大的資金去建造基地，也不可能隨便發布不切實際的預警而引起公民們的慌亂。能在災變之後努力去外面對我們進行搜救已經非常不錯了。明白了么？」

「嗯」她似懂非懂的，邊擦著眼角的眼淚邊努力得點著頭。

「好了，大家請靜一靜。」伊勢原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嚨，用雙手著示意著大家停止交談。

「今天召集各位來，想必大家已經知道我們會議的主要議題了吧。全人類的方舟計劃進行到今天終於要跨出第一步。」伊勢原頓了頓，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口水。或許只是前面的爭吵弄得他口舌乾燥，但我感覺更多的是他也非常緊張。

「首先我來介紹下目前項目的進展情況。大家都知道地球上不只有我們一個基地，而眾所周知的總共有二十個基地。其中歐洲三個，北美三個，南美二個，澳洲一個，亞洲五個，非洲三個，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上各一個。但不為人知的秘密基地還有十個，它們有的深埋地下，有的潛入深海。不過就目前的信息顯示，所有三十個基地中，災變當時就有三個基地被毀，而後又有兩個因為結構被破壞，補修不及時導致最終崩壞。」

「我們很幸運我們因為楚南教授的加入而第一個啟用中子玻璃壁罩，基地從而倖免崩壞，可以說目前我們基地是所有基地中各類設施和生命維持系統運轉狀態最佳的。」說罷，伊勢原朝我這邊望來，點了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你們不要覺得奇怪我為什麼把這些數字報出來。因為我想告訴大家這次方舟計劃是所有基地都要派等量探索人員參與，而一號方舟的生存運行機制只能保證五百人左右。這樣分攤到我們每個基地也就只有二十個名額可以報名參加。」

「請問，一號方舟目前在何處製造？」提問的是一個染著藍發的青年，看得出他很傲氣，一點沒有在伊勢原這個對輩分非常在意的老學究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

一反往常的是，伊勢原居然沒有怒喝，而是感嘆著抬起了頭看著會議室上方的天窗。太陽還沒有升到可以透過窗戶看見的高度，只是在西面的牆頭上略微映些紅色的霞光。湛藍的天空中一點雲朵也沒有，只見若大的月盤依舊懸在天空正中，，只是因為太陽的光輝而顯的更加黯淡與蒼白。「就在那裡，月面軌道上。」

「什麼？那我們怎麼上去？我們基地可沒有宇宙航行器啊！」青年顯得有些激動。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了去。先坐下耐心點聽我說，一鳴。」

「很好，大家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打斷我的說話提出來。」伊勢原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略顯傷感的情緒，緩和了下話題繼續說道：「方舟計劃的主要目的是全人類撤離地球。但是我們人類文明發展到目前為止也就登陸過月球而已，就連火星登陸計劃都還沒來得及實施就發生了災變。所以我們數個基地共同商議先派遣一艘小型探索船，以搜尋出最佳撤離路線，以及宇宙生存方法。」

「五百人，用這種船我們根本不可能全部離開地球。」汪雲海又在那裡低頭小聲嘀咕著「不行，我這次一定得走。」，不過看得出他已經冷靜的判斷出自己頭髮已經亂的不像樣子了。用手捋了下頭髮，再把滑落至鼻尖的眼鏡用力的頂了回去，然後他就重新恢復了以往的沉默。

「沒錯，現在世界上總共倖存下來近1。5億人左右，我們基地人也比較多，有近千萬人。依靠20人次分批撤離，我們永遠不可能走完。但如果這次任務成功的話，我們下艘方舟將以萬級單位為標準，以後甚至可以發展出百萬、千萬級。可如果連這次都無法成功，我們就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離開地球了，所以希望大家都能清楚認識到這次任務的重要性。」

「請問這次出發的探索飛船，在哪裡與大部隊匯合，或者何時回歸地球？」

「不匯合，也不回歸。」伊勢原用鷹一般銳利的目光望著發言的人，一字一頓的說：「這是我們人類探索外宇宙永遠的先驅者，後續部隊將根據他們發回的情報決定行動路線。」

「好了，大家既然知道了項目性質和目的，那我也不多啰嗦了。我們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選出我們基地所派遣的20人名單。在座的各位都是各區派來的代表，也都明白我們不可能也不會去從所有人那裡徵求名單意見。但是這20人是我們的希望，假如我們只是派遣些想逃命的上去。可想而知我們今後的撤退會有多麼危險。」

汪雲海不愧是政治場上踩過來的人，聽著這些刺耳的嘲諷一點面色都不變，相反更加認真得聽著伊勢原的發言。

「我通過以往的民意調查，選出我們基地里人氣、信任度最高的幾位人選供大家挑選，並草擬初我個人心中的20人名單，請大家仔細看下。稍作休息后，我們將以個人自由發言的方式展開討論，最終確定20人名單。」

一時間大家都拿出手機，看著通過簡訊發送過來的候選人名單和草擬名單，戚戚喳喳的聲音不絕於耳。

「如何？我訂的名單還不錯吧。」

「這一鳴是誰啊？」我呶呶嘴指著剛才跟伊勢原頂撞的青年。

「哦」伊勢原回過頭去看著那個藍發青年說：「這小子是新人類，你知道么？」

「新人類？什麼概念，你們瞞著我開發的東西還真多啊。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一套。」我一頭霧水，略帶抱怨的說。

「呵呵，他是實驗體，還未成型，不過相信這次計劃里會有用武之地。不過你可別歧視他，他畢竟也有血有肉，有歡樂有悲傷，是真正的人類，只是做過些許遺傳基因改造而已。」

「我沒有問題，不過就看他的個性，恐怕會捅簍子吧。」

「放心，我看著他長大的。我了解他，他表面上是孤僻了點，但心卻不壞。我想估計是知道自己與眾不同而產生的心理影響吧。」

「對了，我看你的名單上似乎都是家庭為單位的成員啊。這樣會不會顯得不公平？」

「哦，你提醒我了，等一下。」

「請大家注意了，我還有一點要補充說明一下：因為本次探索計劃，飛船可能永遠不會和大部隊匯合。除非我們能及時的尋找到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所以各基地管理層決定計劃參與者均以家庭為單位登艦，以免造成親友分離的悲痛，當然人員選擇時請務必考慮這一點。也就是說如果選了一個祖孫三代的家庭，可能會一口氣佔去5~6個名額。」

「哦，怪不得我也得隨行啊。」晶在旁邊插了句話。

「你要是不去，我肯定不去了。」我捏緊她的小手一絲也不肯放鬆，回過頭繼續找伊勢原搭茬。

「話說這是你草擬的名單啊，弄得我還以為是真的呢。搞得我們兩都傷感的不得了，你可要請我們吃飯啊。」

「呵呵，沒問題。但我想你這次肯定跑不了了，不僅是基地裡面的人信任你，就連其他基地都有人點名要你登艦啊。」

「是嘛，誰啊？」

「去了就知道了。」

「哦，對了，什麼時候出發？我想和晶去最後看次父母。」我有點心虛的說。

「去哪裡看？」伊勢原突然緊張起來，「你不會是想去外面吧？」

我默默的點了下頭，緊盯著伊勢原。

「你知道有多危險么？」

「知道。」

「那你還去？」

「當然，我答應晶了，而且都已經再也回不來了，如果留下什麼遺憾的話，會不利前進吧。」我的語調很堅決，但心裡卻有些顫抖。還好晶的手很暖，從她那裡傳來的暖意與握力給予我源源不斷的勇氣。

「好吧，我知道了。你去吧，但注意安全。需要人么？」

「不需要，就我們倆去就好。」

「嗯，你開阿爾法一號去吧，正好熟悉下它的性能。估計將來你開它的次數會很多。」

「謝謝。」

「如何大家討論的有結論了吧。對我的名單提議有何異議么？」伊勢原坐正身子，拍了兩下手，示意大家停止討論。

「這位一鳴是誰啊？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憑什麼能上名單？不會是你保護自己的私生子吧。」汪雲海用略帶鄙夷的口氣質問著。

「你！什麼意思！」一鳴噔一下子跳了起來。

伊勢原伸出一隻手，按住一鳴的肩膀讓他剋制自己的怒氣。「確實我領養了這位孩子，但他並非我的私生子。他是我們基地遺傳科技的最新科技結晶，我們替他們取名新人類。雖然一鳴是第一批新人類，完全試管培育。理論上應該具有的特殊能力也未完全展現，但我相信他作為這批新人類里最優秀的人是有資格參與探索計劃的。」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有什麼可反駁的，但你得留下。」汪雲海推了推眼鏡指著伊勢原說。

「為什麼？我做為反物質學、原子力動力學專家探索計劃應該有我的用武之地。」

「可你也是基地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假如你離開這基地，誰來領導他們撤離？我么？他們聽我的么？」

伊勢原似乎有些頹喪的坐下，「很抱歉，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片刻沉默之後，伊勢原似乎恢復了原樣又站起來說：「那我就留下。」

他頭也不偏的繼續問著在座的人，「請問名單中還有誰不適合么？」

「我有問題，為何花匠木森一家人可以登艦？他們對這次計劃有什麼幫助啊？」

「嗯，這個請讓我簡單說明一下。探索計劃初步決定在飛往第一顆恆星系統也就是半人馬座的比鄰星，全體探索隊將不會進入冬眠模式，而是在一號方舟內部建立正常的生態圈。這勢必需要各式專家，當然也包括種植專家。木森一家正好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所以我才會在名單中推薦他。」

「哦，沒問題了。」

「還有什麼問題么？」

看著會議室里交頭結耳的樣子，我心裡突然有些煩躁，小心的湊到伊勢原的耳旁說：「宗，我先走一步了，我對你的名單沒什麼意見。我趕緊準備準備，去學習下阿爾法怎麼操作后就準備和晶去看看父母了。回頭你結果直接告訴我就行。」

「好吧，你先去吧。注意安全。」伊勢原輕輕的拍拍我的肩膀「說真的，我其實很想跟你一起去。我們幾乎都沒有什麼合作的機會呢。」

「會有的，誰說我們就再也沒機會見面了？」我自己都感覺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鳴，你也陪伯父去次。」

「為什麼我也要去？他自己會開阿爾法吧。」

「不用不用，我和晶去就好了」我推託道。

「叫你去就去，你們以後也要經常合作的。動作快點，你先去機庫準備起來。」

一鳴滿臉怨氣的站了起來，猛然推門出去了。

「你別怪他，他這小子脾氣不小，但心肯定不壞的。你多教教他，他領悟能力很強的。將來一定能幫上大忙。」

「呵呵，你跟我說過好幾遍了。沒事，我自家的娃娃也這德性。那我去啦，回頭見。」

「嗯！」

走出會議室的門，忽然感覺空氣輕鬆了很多。側過頭看著晶，突然發現她望著我很久了。

「嘻嘻，想啥呢？」

「沒啥，我就想你為啥願意在出發前還跟我去冒這個險。」

「我也不是完全為了你啊，小豬頭。我自己也很想去看看爸媽了。你說要帶小宸去么？」

「不用了吧，外面也挺危險的。她自己主意大得很，萬一搞不好捅個簍子也麻煩。」

「哦，好吧。聽你的。」

機庫在基地的另一頭，不過走人行傳送帶，卻能很快到達。不過我跟晶並沒有直接跳上通往機庫的人行傳送帶，而是選擇了先回家。因為我們倆想到一起去了，回家把行李收拾了，直接就出發了。時間很是緊迫，容不得半點耽誤。萬一回來晚了耽擱了大家的出發時間，麻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