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聞子

第六十五章 聞子

林皮看得真切,那物體無論形狀、落地后的反應以及冒出濃煙的方式,都和自己教兒子做的煙霧彈大同小異。若非天與神授,在這個世界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這麼先進的東西,不用說,除了兒子林小皮外,再不可能出自別人之手!

只一瞬間,林皮已是熱淚盈眶。雲雀兒這番設計雖然巧妙,用在一般武師身上或許也能成功,卻怎麼困得住他。一句話說完,只覺一顆心似乎就要撐破胸膛,噴薄而出。

雲雀兒想不到他動作如此迅速,直如鬼魅,本已嚇了一跳。待見他雙眼中血絲崩現,淚水順着眼角流了出來,也不知是煙熏的還是什麼,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直似要將自己一口吞下,面目着實有些恐怖。再加上雙肩被他抓住的地方一陣劇痛,一掙之下沒有掙脫,又嚇又痛之下,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林皮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將雙手鬆開,安慰她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可別哭了!」說着,鬆開了雙手。

卻聽傅玄靈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幹什麼,為什麼又欺負雀兒!」

林皮回頭一看,見傅玄靈不知何事已滿面怒容的站在身後,忙道:「我哪有欺負她,只是一時不小心,用的力氣大了點!」

雲雀兒見救兵來了,甩開林皮,一頭扎進傅玄靈的懷裏,邊哭邊道:「師父,他欺負我!你幫我教訓他!」

傅玄靈怒道:「這還不是!你欺負奴家還不夠,公主豈是你說欺負就欺負的!」說着,俯下身來,抱住雲雀兒,輕撫她的後背。

林皮見她雖是面色嚴厲,但眼眶微紅,不知是不是哭過了,心中一軟,頓覺百口莫辯,張大了嘴支吾了半天,也是無從解釋,終於頹然道:「大姐,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向你們兩位姑奶奶賠罪!」

傅玄靈怒道:「奴家怎麼敢當!亦不配當!」剛說完,伏在她懷裏的雲雀兒回過頭來,看着林皮咯咯笑道:「師父,他叫你大姐,還叫我們兩個姑奶奶!」傅玄靈叱道:「閉嘴,不是跟你說了,以後再不要理這人,你就是不聽話!」

雲雀兒嚇得一吐舌頭,忙閉口不語。

林皮這時心中只想着打聽兒子的消息,其他的一切又怎會在意,忙道:「玄靈,什麼都是我不好,我只想向雀兒打聽一些事情!」這是他頭一次如此鄭重的稱呼傅玄靈的名字,傅玄靈一怔之下,見他神態誠懇,目光中滿是期待,與平時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大不相同,也不免有些好奇,慍道:「你想問什麼?」她這麼一說,雲雀兒也轉過頭來,瞪着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林皮。

林皮穩了穩情緒,柔聲道:「雀兒,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問問你,你剛才拋出來那東西,是誰給你的?」

雲雀兒調皮的一笑,道:「你說它,是不是很厲害!那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小臉上兀自掛着淚痕,語氣中卻頗有一絲驕傲。

林皮急道:「雀兒,公主,這對我很重要,你一定要告訴我!」

雲雀兒猶豫了一下,隨即語氣異常堅定的說道:「雀兒不是不想告訴你,可是……我跟他有約定!我……」說着,見林皮眼眶微微泛紅,心中終是不忍,回頭求救似的望向傅玄靈。

傅玄靈冷然道:「你既跟人有約在先,自不能輕易毀約。韻華適才還在找你,你快回去,莫要讓她着急!」說完,抬起頭來瞥了一眼林皮,領着雲雀兒緩緩去了。

林皮愣愣地望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宮牆處,心中早已亂成了一鍋粥,也不知去阻攔。龜兒子尚在人世,這他毫不稀奇,在他心中,對這小子有一種盲目的自信。他幾已肯定,雲雀兒必與龜兒子有關係,這可真是意外之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雲雀兒雖然一時還不肯跟他說,未免有些意猶未盡。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已有了龜兒子的線索,這線索如一股暖流,瞬間流遍了林皮周身,如暗夜中的一點***,給了他無窮的力量!他再不是無頭蒼蠅!

林皮呆立了片刻,忽然間爆發出一陣狂笑:「酒!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酒!」林皮只覺喉頭一陣發乾:「哈哈,胡姬酒肆去也!」

林皮出了東宮,一路縱馬狂奔,不一時便來到了西市。一入西市,便覺得與往常頗有些不同,可是到底哪裏不同,他卻又一時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怪怪的。

一到胡姬酒肆,李九老遠就看到他,超乎尋常熱情的將他迎了進去,邊走邊道:「副率請!副率光臨小店,真是小店的榮幸!副率如今可是咱們西京的大紅人!」

林皮心情舒暢,笑罵道:「老九,你要再這麼叫我,我可就不把你當兄弟了!廢話少說,趕快好酒伺候!」

李九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一路殷勤,將他讓到「酒仙閣」,親自給他上了一壺好酒,道:「林大哥,我李九雖然是個下賤之人,卻從來沒真心佩服過幾個人!林大哥你不是凡人,我李九是從心裏佩服!這壺酒是我孝敬你的!」

林皮哈哈笑道:「怎麼,免費的嗎?小心康東家辭退了你,哈哈!」

李九笑道:「怎麼會!我李九雖然不成器,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再說康東家素來喜歡結交英雄豪傑,他知道林大哥來了,高興還來不及!林大哥似乎今天格外的高興,是不是又有什麼喜事?」說着,給林皮倒了一杯酒。

林皮一飲而盡,笑道:「痛快!自然是了,那是天大的喜事!不過不能跟你說,你小子休想從我這打聽到一點消息,哈哈!我還不知道你們這種地方,最善於製造噱頭!」

李九被他說中心事,嘿嘿一笑,道:「大哥英明!怎麼今日不要當值嗎?」

林皮又是一杯酒下肚,道:「當值?嘿嘿,我又不缺錢花,做什麼差事!」

李九笑道:「那是,那是!大哥你慢慢喝,我去給你叫娘子,順便再給你上幾個小菜!」

林皮道:「娘子?哦,你是說蒹葭!不用了,我又不是來喝花酒,再說我也沒有讓妞兒陪的習慣!我自己樂呵樂呵就完了!要不你陪我喝,咱哥們喝着多痛快,我還有些事要問問你,要那些娘們兒幹嘛!」

李九心道:「天下間還有能拒絕蒹葭娘子的,我可真是開眼了!」剛要說話,只聽屏風外面蒹葭嬌嬈的聲音道:「想不到奴家在林郎心中如此的一文不值!唉,看來奴家真是自作多情啦!」話說着,一身胡服的蒹葭緩緩地走了進來。

雖說已知道蒹葭不是柳雪蟬,林皮一看到她仍是一呆。見她向自己婷婷一禮,忙起身道:「怎麼會!嘿,我和這小子開幾句玩笑,你可別在意!」

李九暗笑,忙識趣的退了出去。

從前林皮只將蒹葭看作是柳雪蟬,心中實已忽略了美醜。這時仔細打量,才發覺這女子無論外貌氣質,足可與柳雪蟬、傅玄靈相匹敵,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攝人心魄。

只看她一身胡服小帽,頭上秀髮並未如前次般挽成髮髻,而是編成一根根的辮子散落在身後。雖是簡約,卻流露出一股說不出來的端莊,遠非花街柳巷的庸脂俗粉可比,與傅玄靈繁瑣中透露著灑脫的着裝有異曲同工之妙,怪不得兩人並稱什麼長安城三大美女!只不過兩人一個隨意中流露出靈氣,一個端莊里略帶着嬌蠻。不由幻想道:「若是她和小嬋一樣,穿一身現代的連衣裙,一定能顛倒這時代所有的男人!包括太監!」

蒹葭這時已坐在了林皮對面,見他忽然面露邪笑,嗔道:「郎君面帶微笑,莫非是在想姐姐嗎?」

林皮老臉一紅,知道自己胡思亂想,被她看在眼裏,心呼厲害:「她這是夾槍帶棒,連挖再損!看來她不光外表迷人,內里也是一團錦繡!」當下正容道:「不敢!還沒謝過娘子昨日相助之情,來,我敬你一杯!」說着,拿起酒壺給蒹葭斟了一杯。自己端起酒杯來,道:「請!」

蒹葭默默的看着杯中酒,也不知在想着什麼,默然不語。過了片刻,忽然朱唇輕啟,笑道:「郎君,奴家不會飲酒!」

「啊?」林皮舉著酒杯愣住了,隨即笑道:「怎麼可能?你不是這裏的頭牌嗎?怎麼可能不會喝酒?」

蒹葭嗔道:「奴家是什麼頭牌?郎君把奴家看作是什麼人了?你可要把話說清楚,否則奴家可不依你!」

林皮愕然,撓撓腦袋道:「這時候是不是該是叫歌舞伎?不對!三陪……」見蒹葭面現疑惑,忙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靈光一閃,道:「陪酒女郎!」說完之後,又覺得不恰當,若說蒹葭是陪酒女郎,未免氣質太過出眾,他見過的陪酒女郎捆在一起,也不及她氣質的一半。這問題他還真沒好好想過,可是若說她不是陪酒女郎,分明上一次就陪那個韋保衡喝酒了!

蒹葭道:「陪酒女郎?郎君說話還真是新鮮,只是不知道那三陪又是什麼?」

林皮打了兩個哈哈,順口胡謅道:「就是陪喝酒,陪說話,陪……陪唱歌!」接着顧左右而言他道:「娘子可見到杜兄嗎?」

蒹葭不動聲色道:「郎君這話好生奇怪,杜道長與奴家無親無故,他去哪裏,奴家怎麼知道?」

林皮心道:「你就裝!」口中道:「嘿嘿,上次杜兄來找你,沒跟你說些什麼嗎?你怎麼不隨他一起去終南山?這可是我給你們創造的大好機會!要是你抹不開面子,下回我再幫你約他……」

「啪」!話未說完,蒹葭一張白玉般的小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面上如罩了一層嚴霜,冷冷道:「奴家來此就是跟你算賬!你這樣做,奴家的清名都被你敗壞了!奴家將來還怎麼見人!」

林皮嚇了一跳,登時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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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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