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勸說

第六十二章 勸說

林皮笑道:「在下林皮,號稱飛天銀狐,又叫俊俏郎君,橫行幽州城數十年,想當年一夜之間,連偷九九八十一戶人家,那是威風八面,天下聞名。如今,我是你如假包換的夫君!」

傅玄靈嗔道:「你這人!人家對你剖心至腹,你卻還有心思說笑話!奴家可不理你了!」

林皮道:「夫人若將你那勾魂攝魄的小手從小人的背上拿開,小人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傅玄靈一笑之下,將縴手從林皮背後的大椎穴、命門穴上拿開,旋即嘆道:「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有時候無所顧忌,有時候更是一團糟,有時候卻又精明的讓人害怕!奴家自然不是和那些太監是一夥的,太子他雖然表面上唯唯諾諾,心中卻有大志向,與當今聖上有天壤之別。況且公主和駙馬對太子也喜愛有加,我又怎麼能不幫助他!」

林皮道:「你說的駙馬又是誰?」

傅玄靈嘆道:「你可是故意戲耍奴家。既知道廣德公主,又怎能不知道於琮駙馬!公主和駙馬郎才女貌,恩愛異常,天下誰不艷羨。那太子詹事於廉便是駙馬的堂侄。駙馬如今官拜山南東道節度使,手下有精兵五萬,乃是長安南面的屏障。」

林皮忽然嘆道:「似你說的,那皇帝老也快完蛋了,太子方面似乎佔據絕對的優勢,你為何又要將我拖進來趟這趟渾水?若是想藉助摩尼教的勢力,你身為智慧令使,身份在四堂主之上,也可使得動他們!況且有那些太監的神策軍,大概也用不上那些人!」

傅玄靈道:「夫君此言差矣!奴家職位雖在眾堂主之上,威望卻不足以服眾。況且只有明子,才是名正言順的首領。這等基於宗教的組織,信仰尤為重要。奴家區區一個令使,實在微不足道!

且朝廷中的形勢也不似夫君所想。那楊氏兄弟權位之重,不在任何人之下,楊氏兄弟文韜武略,有勇有謀。若非神策軍兵權被劉、韓所掌,劉、韓兩人絕非楊氏兄弟的對手。而韋保衡借郭淑妃之便,深得皇帝寵信,手中握有南衙兵權,自成一系,長安北面的渭北節度使東方逵也是他的爪牙。說起來最弱的倒是代表高門望族的士大夫一系了,南衙十六軍中,只得六軍,無論是職責與人數上,比之其餘三系,都相差甚遠。且楊氏兄弟和劉、韓都是出自宦官一系,雖目前雙方意見不同,但遇到危難時,自然互為援手。北司十軍皆在這兩系掌中,戰鬥力遠非南衙十六軍可比。太子雖名為太子,實際上卻不過是劉、楊兩系掌中的泥雕木偶,隨時可以更換!太子若要自保,則只能藉助南衙十六軍的勢力。」

林皮只聽得一陣頭大,將傅玄靈所說的在腦中細細整理了一番,道:「你說的南衙北司是什麼?還有你從前說過的四貴四相,又是什麼?」

傅玄靈道:「南衙北司,合稱禁衛軍。南衙十六軍,即是衛軍十六軍,由朝官掌管。因官署處於宮禁以南,遂有此稱呼。北司則處宮禁以北,便是禁軍十軍,由宦官掌管。南衙北司之爭由來已久,即是外朝朝官與宮廷宦官之爭。四貴則是指由宦官擔任的兩名樞密使和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四相則是由朝官擔任的四名宰相。說到底亦是朝官與宦官之爭。」

林皮聽至此,頭搖得已如撥浪鼓一般,不耐煩道:「太麻煩了,這些權貴之間的鬥爭,我可沒興趣聽。你只說你有什麼打算?不,這個你也不用說了,我可不想聽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跟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傅玄靈看了林皮片刻,嬌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自當縱橫於疆場,橫行於天下。如今主上昏庸,內有閹黨弄權,外有奸佞亂政,正是成就功業的大好時機,夫君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感興趣?」

林皮哂道:「得了吧,我就是個平頭老百姓,從前是,現在也是。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枯的還不是我這些人的骨頭。他們願意狗咬狗,便讓他們咬去,我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傅玄靈道:「原來是奴家看錯了夫君,夫君只是個沒有志氣的小人!」

林皮道:「不錯,不錯,我既沒有志氣,又是個小人,算你說對了,加十分!」

傅玄靈笑道:「夫君哪,恐怕你現在便是想抽身,也已來不及了!」

林皮頓時語塞。

傅玄靈嬌笑道:「害得夫君進退兩難,夫君難道不怪我嗎?」

林皮聽他說語氣中既是幸災樂禍,又有些洋洋自得,恨得牙痒痒,道:「大不了我一走了之!哼,明天我就搬走,我瞅見你就煩!」

傅玄靈笑得更開心了,道:「可是夫君,如今的長安城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奴家這風舞小築了!夫君如今已是名揚天下,說不定你兒子很快就會來尋你,你若走了,怕是要遺恨終身呢!況且夫君為太子治病,羞辱權宦,不日間也會傳遍天下。這大唐天下,無處不是這朝廷四系的勢力,夫君又能跑去哪裏?」

她這番話入情入理,林皮這才真正領略到傅玄靈的厲害。可說一入長安,他便已深陷臼中而不能自拔,從李敬仲保奏他為官始,便已得罪了三派勢力。這等皇權之爭,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走一個。何況這些天來,光是這傅玄靈夫君的名號,長安城中便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下嘿嘿一笑,道:「你這裏叫風舞小築?我怎麼不知道,怎麼連個牌子都不掛?」

傅玄靈卻不理他打岔,鄭重道:「夫君其實什麼都明白的很,不過夫君卻誤會奴家了。朝臣中有志之士不少,心憂天下的亦大有人在,奈於手中無權,一番為國為民的心意也無法實現。因此,以那些高門望族為首的朝臣,無時無刻不在尋找一位英明之主。太子雖然隱忍於閹黨手下,卻素懷大志,遠非其他王子可比,且太子亦久已想要擺脫閹黨的掌控,一除前朝遺患,因此太子與朝臣的結合也順理成章。只是閹宦兵權太重,且控制宮闈,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皇帝病重,實已到了千鈞一髮之際,夫君縱然心性超脫,卻也該看在天下黎民百姓的份上,而勉為其難!」

在林皮生活的那時代,只以金錢為上,媒體無不為金錢利益所驅使,整日介為些古代的明君明主歌功頌德,討人歡心。卻不知那皇帝本身,代表的便是一種**,一種落後。且不說皇帝一人禁錮數十上百名女子,美其名曰后妃。皇帝凌駕於公理之上,隨意殺人,唯我獨尊等等,更不可取。既稱明君,自有其過人之處,但媒體鋪天蓋地,卻只知揚善隱惡,揚長避短,久而久之,那些缺點**,也變成了一種尊貴,一種特權。公理不復昭顯,信仰逐漸殘缺,一旦有權有錢,便仿而效之。卻不知所仿效的,本就是已被淘汰的。

但傅玄靈這番話卻又不同。只因林皮此時活生生的生活在古代,能切實感覺到這時代物質財富的落後,思想的閉塞。而百姓也只有期待一個有作為的皇帝,才能過上太平日子。因此,傅玄靈這番話他是頗為贊同的。當下斷然道:「我看你不用多費口舌了,歷史是不容改變的。我尋到兒子,立刻就走,絕不停留!」

傅玄靈見他半晌不語,還以為他心意已動,聞言愕然,隨即道:「歷史雖然不可改變,卻可以創造。夫君將要做的,不正是在書寫歷史嗎?雖然成敗尚言之過早,但若不去嘗試,卻定然沒有機會!」

她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極具說服力,但林皮卻知道兩人所說的完全是兩碼事。只因這時的未來,對自己來說,卻已是歷史。搖頭道:「你也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儘管去做你的事,我不會阻礙你,亦不會幫你!我只保住這條小命,找到龜兒子便行了!」

傅玄靈沉默半晌,淡淡道:「可是夫君現在恐怕連這條小命也難以保住!韋保衡既已對夫君用出殺手,又怎會半途而廢!」

林皮奇道:「韋保衡?我又沒招惹他,他殺我幹什麼?難道只因為我損了他幾句嗎?」

傅玄靈悠然道:「自然不是!若是只損了他幾句,他怎會派出令天下高手聞名喪膽的刺客『鬼影』來對付你!」

林皮腦中不由自主的閃現出那曾兩次伏擊自己的刺客,道:「你怎知道……」

傅玄靈道:「奴家從前不知,現在終於知道天下聞名的第一刺客『鬼影』竟是韋保衡的爪牙!這都是拜夫君所賜!」說完,輕輕挪動嬌軀,跪坐在林皮枕邊,伸手從林皮枕邊的另一側,將林皮昨晚繳獲的那柄非刀非劍的利刃捧了起來,道:「夫君難道竟已將這難纏之極的『鬼影』殺掉了嗎?否則為何會有他這把獨一無二的兵器!」

林皮心想:「原來她早就看出來了!卻到這時才說!只是她怎麼知道是韋保衡派遣的?」

只聽傅玄靈道:「夫君幾次壞他好事,手中又由他謀害太子的證據,他不殺夫君才是說不過去!奴家一看到這柄利刃,又看到夫君所受的傷,顯是偷襲所致,便知他終於出手了!而無論是誰做的,都必是受他差遣無疑!」

她這一提醒,林皮立刻想到那晚在梁山抓到的那名強盜頭子,只是過後毫沒在意。點頭道:「你猜的多半不會錯!不過那鬼影子卻沒被我殺死,甚至我連看都沒有看清他,我只是僥倖將他的兵器奪了過來!」

傅玄靈嬌軀一震,失聲道:「那可壞了!據說這人高傲的很,從未失手過,你奪了他武器,可是奇恥大辱,他必定還會來找你!」剛說到這裏,忽然窗外一道勁風響起,一物破窗而入,向著卧榻上的林皮激射而來。兩人同時暗叫不好,林皮反應奇速,不由分說,一把將傅玄靈抱住,就勢一滾,閃了開去。

與此同時,小屋內***無風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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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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