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十全

第五十四章 十全

轉眼之間數招已過,林皮傾盡所能,卻依然了落了下風!只覺韓全晦的殺氣越來越重,竟讓他隱隱有窒息之感。

這卻是為何?要知技擊之術,唯一的目的便是擊倒對方,制敵於死地,無所不用其極!其他的或稱比賽,或稱表演,皆不在此之列。與韓全晦交手數招之間,林皮便駭然發覺,這一次與以往有天壤之別!韓全晦招招直取要害,決不留情,勢要當場力斃林皮,乃是一場實實在在的生死之搏!自林皮習武以來,可說從未有過真正的敵手,桃源中諸人自不必說,互相之間只有教導切磋,甚而嬉戲。而桃源之外,像樣的對手也就是傅玄靈和葛從周,且兩人也都是試探為主,點到而止。唯一的一次兇險,便是那日在胡姬酒肆外伺機偷襲的那人,其間生死雖懸於一線,卻於電光火石之間便一閃而過。而這一次卻全然不同,韓全晦武功招式絕不弱於他,且殺意盎然,數招之間,林皮便被韓全晦的殺氣牢牢鎖住!一時雖未露敗象,但於傅玄靈這等高手眼中,劣勢卻一目了然。

林皮暗暗叫苦,若說真實武功,林皮可與這韓全晦斗個旗鼓相當,無奈氣勢遠不如人,讓林皮湧起殺機,那可是千難萬難!只得暗籌脫身之計:「這小子動真格的,老子可沒心情陪你玩!」高手相爭,步步爭先。林皮這一心有旁騖,形勢登時危機起來,微一躊躇,險一險被韓全晦戳中左眼。

傅玄靈看得暗暗心驚,心想:「如此下去,那是有敗無勝!韓全晦招式怪異,他或許有諸多不適。」一念及此,便脆聲道:「康東家,聽說宦門武功傳自於齊國公高公,不知道可是真的?」她口中的高公,便是唐玄宗年間鼎鼎有名的大太監高力士,因功受封為齊國公,官至揚州大都督。有唐一代,太監專權,可說自他而始!

康魯心中明白:「她這是要幫助自己夫君了!不過這些太監可不是好惹的!」笑道:「不錯,高公當年創立「十全門」,據說武功之高,已至天人境界。」傅玄靈道:「這十全門是什麼?」康魯心想:「你恐怕比我知道的還要清楚,卻故意讓我說,擺明了讓我得罪這些閹人!」但此時兩大美人在場,自己可不能露出半點畏縮懼怕之意!遂答道:「所謂十全,便是天全、地全、人全、日、月雙全,另加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全,可謂功參天地,奧妙無窮。只是功法太過玄妙,後世能得十全者,寥寥無幾。但只得一全,也足可列於當今第一流高手之列!」

傅玄靈笑道:「東家果然見識非凡,奴家受教了!聽說韓氏一門所傳為月全一系,招式詭異多變,無痕無跡,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東家以為呢?」

康魯道:「月為陰之全,最講究……」正說到這裡,忽聽下面林皮哈哈一聲大笑,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好小子,你有兩下子,接我這招!」只見林皮身法忽變,不再與韓全晦見招拆招,而是貼身遊走。蒹葭輕輕道:「姐姐,他不欲讓你相助,這人……真是不知好歹!」傅玄靈先是一急,待看到林皮變換對策,心中稍安,知道他輕功奇特異常,連自己在他手上也討不了多少便宜,韓全晦不以輕功為長,更是不如。

林皮這一施展開「巽風訣」,場上形勢便大為改觀。「巽風訣」之奇妙,世間無二,且不說奔行之速,以林皮這等半路出家的,修習幾年,便可與傅玄靈一較高下。便是那忽快忽慢,急停急走,乍一相見,也必令人手忙腳亂,斗心立弱。韓全晦這時便是這種感覺,只覺對方身法忽然間變得變幻無方,飄忽不定,自己的奇招妙式,竟然全都變成了無的放矢,氣勢上頓時一弱。他也確有真材實料,一瞬間便改變戰術,捨去層出不窮的招式,變得凝重如山,伺機尋找林皮的破綻,再行一招制敵。一時只看到林皮繞著韓全晦不住打轉,腦後的「馬尾巴」幾乎拖成一條直線。韓全晦則傲然而立,伺機而發。形勢雖有好轉,殺機卻更重。

林皮圍著韓全晦繞了數十圈,心想:「現在雖然是個平手,卻也不是個辦法!我若是就此撤出,這小子勢必乘勢而發,說不定我就over了!」剛才傅玄靈和康魯兩人一說話,他便知道是在幫他,只是想:「我自己惹得麻煩自己解決,扯上別人算什麼?」便出言制止。這會兒忽然想到傅玄靈說的那句:招式詭異多變,無痕無跡。心中一動,想到:「我招式雖然不及他,可是內功之奇特,他卻是拍馬難及!自從惠果大師給我灌頂之後,彷彿內力又精進了不少,我不如試試這方法!」

原來這些日子來,林皮已然悟到:「文王八卦訣」雖是有功有法,但其中所載的武功招式,都不知是幾千年的東西了,在那時或許天下無雙,但日新月異之下,到了這時,卻已變得平平無奇。文王老爺子那會拿個大木棍子就能奪取天下,這會怎行!與智能大師習得「大日金剛掌」后,林皮便已隱有所覺,如今與韓全晦一番交手,韓全晦招式之變化無常,遠非自己所及,更是驗證了他心中想法。

而「文王八卦訣」中的內功心法卻不一樣,說的乃是呼吸之法,乃是汲取天地靈氣之法,乃是萬法之根本,亦是人之根本所在,是以此種亘古不變的道理,愈是簡單不變,愈是最好。林皮甚至想:若是三葉蟲也會練內功,必然練得最為純正。反正放到二十一世紀,每天呼吸著汽車尾氣,汲取天地廢氣練出來的氣功,最多只能稱之為「廢氣功」,抑或是「尾氣功」!

「「文王八卦訣」最講究氣息變換,雖然姬拂頤老村長不是這麼教我的,他讓我只練一種,但是我一通胡練,也沒出什麼差錯啊!況且文王老爺子也沒從墳頭裡跳出來指正我,我就試試也沒什麼不可!而且這韓全晦跟我半斤八兩,正是個再好不過的練習對手。」

韓全晦見林皮嘴角忽然露出詭異笑容,似乎又是在嘲笑於他,不由得怒火上升。他在長安城中向來頤指氣使,從無人敢這麼羞辱他,剛才在胡姬酒肆中與左神策軍中尉劉行深義子,左神策軍統軍劉季述尋歡作樂,原本二人都是沖著蒹葭而來,不想被韋保衡佔了先手。這人如今一時得令,連劉行深和韓文約都不放在眼中,兩人自不會去招惹,但林皮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竟敢如此放肆,真恨不得將他剉骨揚灰,厲喝道:「小賊!」伸展右臂,一爪向著林皮下陰抓去。

林皮笑罵道:「你變態!」一掌向著來爪拍去。韓全晦只怕他不還手而又閃身躲開,一見之下,心中大喜,立時催動內力。兩人掌爪相交,韓全晦只覺這一爪似乎抓在了生鐵之上,震得他五指一陣生疼,駭然之下,連忙收回手來。林皮足下不停,口中道:「嘿嘿,山止不動,不動如山!我的「艮山訣」滋味如何?」話聲中,又復一掌拍出,口中道:「兌為坎月之精,天澤明水,比你那什麼月全功怎麼樣?」韓全晦哪來得及聽他胡說八道,左爪翻起,迅如閃電般的拿住了林皮的手腕,心中正是狂喜,卻駭然發覺入爪處柔若無骨,對方手腕不知怎麼竟從五指間一滑而出,且其間一股怪異之極的吸附之力,將自己帶得身軀一晃,險一險向前踏出一步。大駭之下,氣勢頓時一弱。

卻聽林皮笑道:「爽,再接這個!」如此一連拍出五掌,韓全晦這時先機盡失,輕功又沒有林皮高強,只得一一硬接,只覺這五掌氣息各不相同,有的渾厚無比,有的冷若冰霜,有的空靈如虛,有的一波三折,每接一掌,都覺得體內真氣翻湧,到得後來,真氣已是不受控制的在體內來回亂竄,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又變得鐵青。眼看腳步虛浮,隨時都可能栽倒在地。

林皮看得心中不忍,終是自己先挑的事,遂停下身形,道:「算了吧,你趕緊坐下來打坐行功,要不然走火入魔,誰都救不了你!」

原來林皮拍出七掌,這七掌看似普通,卻含有七種不同的內力,除了「離火訣」,剩下七訣卻使了個遍,「文王八卦訣」他從未如此用過,想不到威力如此之大,只此七掌,竟將一個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對手打得氣息紊亂,若是那專門克制他內功的「離火訣」使出,韓全晦還不得立時走火入魔!

眼見韓全晦聞言立時坐下行功,半晌之後,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看了林皮一眼,和劉季述兩人含恨而去。

林皮見兩人目光中陰毒無比,知道自己這麻煩算是惹下了,自失的一笑。沖著周圍圍觀的人群一抱拳,縱身躍到樓上。

才一上來,便被傅玄靈和蒹葭一左一右的攙住胳膊,林皮臉上一紅,道:「蒹葭姑娘,真對不起,我之前真不是故意的,你長得太像……唉!」

蒹葭笑道:「郎君不要說了,奴家已經知道。郎君可知道,經此一戰,郎君的大名不日間便會名揚天下!」

林皮愕然道:「怎會如此?難道韓全晦這小子比佛骨還出名?」

傅玄靈嬌笑道:「那佛骨算什麼!在關中地區,敢直挫這些人銳氣的,除了劉瞻公之外,便只你一人了!」

康魯大笑道:「慢說是關中地區,便是天下群雄,也未必有個敢當面得罪他們!林副率不僅有英雄氣概,且武功之高,可直追關中九大高手!與人交手之際,將人打得走火入魔,康某真是聞所未聞!」

劉承雍卻道:「只是林兄從此便要小心行事,這些人可不會善罷甘休!」

傅玄靈哼道:「怕什麼!夫君如今怎麼說也是朝廷四品官員,諒他們也不敢公然行兇,況且連韓全晦都不是對手,別的人哪敢來觸霉頭!」忽然欠起腳尖來,快如閃電的在林皮臉頰上輕輕一吻,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咯咯嬌笑道:「妹妹,你不想嗎?」

蒹葭隔著面紗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中分明流露出又是欣賞,又是頑皮的神色,只見她抬起如羊脂白玉般的玉手,輕輕掀起面紗一角,露出那張令任何男人都神魂顛倒的輕盈檀口……

在眾男人艷羨的目光中,林皮慘叫一聲:「我說,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也太那個啦吧!我受不了啦!天哪,這是古代嗎?」

李可及看著三人的一舉一動,眼神中忽然泛出異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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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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