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柳相府,夜深風冽,孤燈隱隱。***

「我騙你做什麼,從始至終只有西月一人而已。」兩人靠得極近,茗霜順勢將臉埋入陸西月胸膛,碎碎低喃道:「而且就算真的曾經有,那也是前塵之交,再見…陌路……罷了。」

陸西月撫著她柔軟細膩的秀,心口處她說話時吐納的淡淡熱氣化作一陣暖風鑽進了他體內,溫潤了他的胸膛,也吹散瞳眸深處的沉沉陰霾。

他眉開眼笑,「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得走啦。」

茗霜不舍,「這麼早……」

他無可奈何,嘆氣,「我們這是幽會,意猶未盡才可來日方長。況且,天亮之前,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況下從這裡回到宮裡還需要點時間,以及手段。」

她辯不過他,自覺地放開環著他腰身的雙臂,走到床邊,側身坐在床沿,摟過被褥抱在懷中。明明是不忍目送他離去,還嘴硬道:「正好我也困了,你好走不送。」此經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良久,也沒聽見他開門離去的動靜,她不禁好奇的轉過身,昏暗的燈火下,他一襲紅衣,遺世獨立。

「怎麼還不走啊,你不是趕時間的么?」大半夜還打扮得這般風,不驚動人才怪。

他笑得妖孽,步步生蓮般地走向她,「不急不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

「我千難萬難地從宮裡溜出來,總不能就這樣空手回去吧。」他目光灼灼,似剛出鍋的糖漿又黏又熱,緊緊地粘在她身上,叫她無法視而不見。

茗霜冷不經打了個寒顫,哆嗦著兩腿退到床裡邊。她弱弱地開口詢問:「你……你想幹嘛……」

他突然停住,不再有所動作,連方才熾熱到邪惡的視線也在瞬間恢復了澄澈,略帶奸計得逞的狡黠。

「嗯,就是想看你這副表。看了也看了,我走了。」然後,瀟洒地翻窗離去。

這一夜,茗霜徹底失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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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羨仙酒屋一格雅間內,茗霜面泛潮紅,一聲聲輕咳難掩。

顧金枝急忙關切問道:「怎麼啦,是不是身子有什麼不適?」

茗霜忍著喉中的不適,搖搖頭,笑得蒼白,「沒什麼大礙,就是嗓子有些乾澀,多喝些水便好了。」

久寧柳眉微蹙,仔細看了茗霜一番,得出結論:「我看妹妹面色不佳且氣息虛弱,怕是染了風邪了。」

碧綰點頭,「正逢夏末初秋,早晚冷得厲害,稍不留神就容易染上風邪。」

屏兒拎著茶壺一邊往茗霜的茶杯里注水,一邊有些委屈地說道:「肯定是夜裡著了涼,我家小姐晚上睡覺總習慣留著半扇窗子,奴婢提醒了好多次了,可小姐就是不聽。諸位小姐可要幫忙勸勸我家小姐,屏兒感激不盡。」

茗霜詳裝怒,瞪了一眼屏兒,嗔道:「好一個屏兒,居然趁機告起主子的狀了啊,瞧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屏兒嚇得躲到了顧金枝的身後,學著顧金枝當日在街上糾纏顧銀之的方法死死揪住她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搖晃著來尋求援助。顧金枝差點沒被搖暈了過去,惹得眾人一陣鬨笑。

久寧放下手中的茶杯,善解人意地對茗霜主僕說道:「既然妹妹身子不適,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茗霜剛想解釋說她並沒有感覺有多大的不適,還可以陪同她們一會兒,卻瞥見碧綰的婢女正低頭用上等的絲帕擦仔細拭著屏兒剛才拎過的那個茶壺,而雅間內的窗戶也不知在何時全部大敞開來,靜靜地大敞著一張張血盆大口,拚命地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可即便這般門戶大開,為何她還是覺得呼吸艱難,好像有什麼塞住了鼻喉又堵在了心口,莫不是她真的患了風邪?

茗霜緩緩地起身,稍整衣衫,對端坐著的幾位微微欠身告辭,「難得姐姐一番疼惜關愛之意,霜兒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這就回去休息了。」說著就帶著屏兒,信步離開了雅間。

「霜兒妹妹是不是心不好啊。」顧金枝小聲問道。剛才她瞥見了茗霜轉身離去的一瞬間,那略顯蒼白的臉上,根本笑意全無。

久寧目不轉睛地研究著桌面上的棋局,頭也沒抬,「她染了風邪,心怎麼會好。」

顧金枝不以為然,弱弱嘀咕:「我到不覺得她是因為身體原因……」

碧綰睨了對面的顧金枝一眼,紅唇微翹,似笑非笑,「那你現在趕緊追出去問問你那好妹妹,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心不爽悶悶不樂的啊。」

顧金枝夾著棋子的手指停在棋盤上方僵了片刻,亮如琉璃的雙眸忽而一轉,她笑得沒心沒肺,「不行不行,我得守在這兒,沒準今天就能見著了呢。」

碧綰冷笑,「是啊,你今天就能看到。」

…………

羨仙酒屋算得上東湘都城屈一指的酒樓了,紅磚綠瓦,雕欄玉徹富麗堂皇。然而真正使其名噪一方的並不是這些外在的粉飾而是因為此處是很多王孫公子名門閨秀,附庸風雅聚賢會友的地方。雖說要論風雅自然不及那些風月場所來的風流愜意,但所謂名門貴族在乎的不就是顏面,於是在這無人打擾的雅間內,約上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點上兩壺好酒,或煮酒論英雄談天說地或解愁排憂一醉方休,何不樂乎,自然請些歌姬助興也無傷大雅。

茗霜的呼吸比平日里急促,裙角的碎花隨著她的步伐翻飛著,屏兒有些跟不上她,在後面喊道:「小姐慢些,這樓梯陡得很呢。」

茗霜聞停下來步子,回頭見屏兒喘著氣,小臉紅撲撲的站在樓道口處笑嘻嘻地看著她。茗霜稍稍消了氣,站在樓梯拐角的空處稍作停息,無意中向樓下望去,不想隨意四顧的視線卻在觸及到一抹藍色的身影時被凍結住了。

「什麼?雅間全滿了?」少年清澈洪亮的聲音中,滿是難以置信。

若裳不解,看了一眼正忙著賠禮道歉的老闆,好奇地問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居然這麼多人?」

誰想老闆一聽她這話,竟表現得比他們剛剛聽到雅間已滿的消息時還要顯得驚訝。

「你們真不知道啊。」老闆兩撇小鬍子都快攏到一處去了,他嘆了一聲氣,繼續說道:「豈止是今日啊,自從小醉雲的錦繡公子下榻本店那日起,已經連著好幾日都是這樣了。」

「原來如此啊。」顧銀之點點頭,想起那張傾城絕世的面龐,確實有這個本事。「貴店日日客滿生意興隆,這本是件大好事,可我怎麼見老闆你總是唉聲嘆氣一臉愁雲啊?」

見他們也是常客了,老闆也沒什麼隱藏的必要,瞥了眼周圍也沒什麼人,就如實說道:「這不是物極則反么,平日里來這邊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名門之後富甲之流,可是小店房間也就那麼些……唉,忙得焦頭爛額不說,還得罪了不少人啊。」

「噯?」柳吟秋似懂非懂的低喃,深脈脈的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夏清容,「原來生意人這麼辛苦的啊。」

夏清容笑而不語,一雙含目驟然一冽。他面不改色,心中卻無比篤定:有誰,在暗處窺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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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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