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一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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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人現在雖然得到太子的倚重,皇上也因為師太的緣故對大人青睞有加,可是誰能保證十年之後呢?您的官位越高,出身便會成為您最大的短處,這一點以大人的聰明,應該看的很清楚吧?」羅明玉努力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來,淡淡道,「而男子漢大丈夫立於世上求的就不是封妻蔭子傲視朝堂?這些於秦大人來說,只怕一個出身所囿,您不論做了多少,都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到時候只要您的政敵幾道摺子,您就會身敗名裂被世人所棄。」

見秦翰不語,羅明玉知道他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想想也是,沒有哪個男人不想升官發財的,不然秦翰也不會巴著染塵師太一個老尼姑,還娶了她半路認來的女兒,羅明玉自認為讀懂了秦翰,繼續道,「您覺得皇上和太子願意用一個父不詳,隨時都會被人恥笑的人當臂膀么?」

「你不要說現在太子待你如何如何,」羅明玉冷冷一笑,「如果真的那麼自信,你也不會娶永昌郡主了,還有太子殿下,也不過是這些日子李貴妃倒了,靖郡王被降了爵才算站穩了腳跟,可是以李貴妃這些年的得寵來看,只要她人不死,就有翻身的可能,所以太子才重用你,你可想過,如果太子登上大寶的那一天,真的還還會像現在這樣信賴你嗎?到那個時候你怎麼辦?」

秦翰現在真算是領教了無知者無畏是什麼意思了,如果不是想藉機試探羅明玉,他都要仰天大笑了,半晌方道,「那以羅四小姐來看,秦某應該怎麼辦呢?納你為妾?這樣一來,我跟太子也算是沾了親戚了,以他對你羅良娣的寵愛,定能保我的榮華富貴?」

羅明玉被秦翰毫不掩飾的輕視氣個倒仰,口不擇言道,「你胡說什麼?靠著女人能有什麼長久?再說了,我也不瞞你,我姐姐在東宮根本就不得太子的寵愛,如果我是想這樣幫你,那還不如叫你靠著永昌郡主和染塵師太來的穩妥呢。」

「噢,那羅四小姐準備如何幫在下呢?就像你所說的,大丈夫行走於世,自然希望可以封妻蔭子,光宗耀祖,尤其像我『這種出身』,就更不願意被人輕視了,如果將來有一天,將所有人踩在腳下,我才算是真正的得償所願呢。」秦翰認真的看著羅明玉,彷彿是在向她求教。

羅明玉還是頭一次被秦翰這麼注視著,心裡激動的砰砰直跳,她就知道,沒有男人能抵得住這種誘惑,「你到遼東去過,覺得那裡怎麼樣?我記得你說過,遼東是大有可為之地,我問你,你可願意到遼東去做一番事業,叫那些小看你的人都跪拜在你腳下?」

「我去遼東?哈哈哈哈,」秦翰仰天大笑,「羅四小姐真是太幼稚了,我去遼東做什麼?像令尊一樣做到遼東大都督又如何?難道武安侯還會易人?真真是,算了,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想來你該說的也說完了,秦某就告辭了。」

「你眼裡就只有遼東了?那你也太小看羅家了,」被喜歡的人一再輕視,就算是泥人兒也要發火了,何況羅明玉又是嬌養著長大的,「我原以為秦大人那那些鼠目寸光的人不同,現在一看,哼哼,不過如此!」

「只有遼東?我知道羅家是遼東王,可那又如何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羅大都督再威風也是永安的臣子,他能給我的,相信皇上和太子照樣能給,而且會給的更多,我就不相信了,我不靠著皇上和太子,反而去投靠他治下之臣,會得到的更多?噢,」秦翰離羅明玉近了一些,小聲道,「你可別跟我說,你比永昌郡主強的多!」

「呸,什麼永昌郡主,不過是五品小吏之女,攀了個假公主討了個郡主的封號,有什麼了不起的?」羅明玉一臉不屑道,「你只要去了遼東,別說是郡主了,公主又如何?真以為羅家沒有么?」

「你什麼意思?羅家為什麼會給我個公主?羅家的公主又是誰?」秦翰心裡突突直跳,索性將心一橫,拿手裡的扇子挑了挑羅明玉鬢邊的碎發,「你可別跟我說是你啊?羅四小姐?」

「自然不是我,我也就是那麼一說,」羅明玉被秦翰突然的親密弄的心亂如麻,臉一紅道,「其實永安上下都太狹隘了,真以為天下就這般大么?我只能告訴你,這天下大著呢,你只管想想,那些下南洋販貨的商船不都是從別的國家弄到的?可見這普天之下也不全都是王土,」羅明玉自信的一笑,有些事羅憲慶並沒有告訴過她,奈何她人聰明,又喜歡打聽事兒,這些年下來,知道的也很不少了,她就不相信,封疆裂土拜相封侯的誘惑不夠大?

「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算了,我出來的時間也夠久了,」從羅明玉口裡秦翰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東西,怕打草驚蛇,他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一甩袖子道,「你好歹也是侯府出來的小姐,一言一行還請顧及些羅家的名聲。」

「你不相信我的話?我連羅家的私密都告訴你了,你還不相信我對你的一片心意?我沒有想叫你現在可以娶我,以你現在的處境,謀一任外放到遼東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我也過去遼東,那裡天大地大,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何必在這裡看人臉色?」羅明玉一把抱住秦翰,「應淳,從我一看到你,心裡就只有你了,這些事,連我姐姐都不清楚,可是我知道,我都告訴你了。」

「你放手,我沒說不相信你,只是你說的太駭人了,我不敢相信,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啊,你張一張嘴,就將整個羅家送到了懸崖邊上,」秦翰掰開羅明玉的手臂,「今天的事我只當沒聽過,你也忘了吧,」

秦翰從來沒有這麼溫柔的跟自己說過話,而這些話分明就是在替她替羅家考慮,羅明玉激動的整個人都顫抖了,「能聽你說這麼一句話,我死了也甘心啊,我知道那個永昌郡主長的很美,我不如她,可是我相信自己對你的一番心意她是比不了的,其實遼東那麼具體的情景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父親和堂伯都是求賢若渴,像你這樣的兩榜進士,又做過東宮詹事,到了那邊必然會被重用的,左右你在京城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只要能建功立業,到哪裡不是家鄉呢?」

「你太年輕,又是個女子,有些事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遼東看似幅員遼闊,可是東有韃靼,北有金人,東邊跟高麗隔江而望,三面受敵這日子可並不好過,總之這些話再不要對人說起了,」秦翰沉聲看著窗外,「天色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今天的事大家都忘了吧。」

秦翰的溫柔體貼叫羅明玉完全忘記了防人之心,聽他反覆跟自己不要對外人提起剛才的話,又說起遼東的困難,羅明玉生怕他因為這些而不肯跟自己回遼東去,「根本不是這樣的,我只聽父親說過,北邊都是冰原,住不得人,至於高麗,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們那邊年年過來給我們上貢呢,有一次我上街去,被高麗世子盯著看,我一惱,還甩了他一鞭子呢。」

北邊住不得人?羅憲慶說的應該是遼江以北金人的地方了,而高麗,居然年年給遼東進貢?永安的屬國現在居然向遼東羅憲慶進貢?就憑這一條,羅家一個謀逆就跑不了了,秦翰已經完全沒有心情再跟羅明玉浪費口舌了,他現在要見的不是太子,而在天佑帝了。

「成了,我信你,只是有些事就如你所說,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你快回去吧,再晚就不好向府里交代了,」說罷便不再給羅明玉說話的機會,直接向躲在一旁的七巧道,「你服侍你家小姐吃些東西,我去跟世子說一聲,叫他過來接你們。」

羅忠國看著秦翰進了自己訂的雅間之後,並沒有再回到席上,那些勛貴子弟,他這些年鮮少來往,去了也沒有多少話可說,又憂心秦翰跟羅明玉的關係,索性就在不遠處的園子里找了處石凳坐了下來,這樣那邊有什麼動靜他也能看到。

「哎,這次你跟著大人到遼東去可是見了大世面吧?我看你小子回來之後,日子過的滋潤多了,怎麼?是不是遼東那地方油水足的很,你沒少跟著撈?」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撈什麼撈啊,遼東那地方又冷又窮的,地都不長莊稼,也不知道他們都吃什麼長大的,哎喲我跟你說,我手腳都凍了,今年冬天可得好好捂捂不然聽說以後年年得凍,」另一個聲音道。

「你啊,少跟我岔話題,我要是能跟著大人去遼東,別說是凍手凍腳就算是耳朵凍掉了也願意,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前兩天去老王家提的親?老王媳婦是好說話的,想娶她閨女,沒有真金白銀,皇帝老子來了也不管用,你說說,去之前你還精窮呢,怎麼回來之後,連王翠花兒的主意都敢打了?別說你了,就連咱們大人,我踅摸著,這次也沒白跑,聽說光往臻朴院里拉的皮貨都好幾車呢。」

「什麼好幾車,不過是羅大都督將珍藏的好皮子一樣送大人了一張,值不了什麼銀子,不過我跟你說句實話,不管遼東窮不窮,那羅家人,可真不窮,咱們都是成天在富貴人家裡走動的,就算是沒經過,可也都見過啊,那羅大都督府里,嘖嘖,就算是國公府也比不上,說句打嘴的話,羅家在遼東,那就是土皇帝-」

「怪不得呢,姓羅的都不願意回來,一個個往遼東跑呢,其他的不說,光遼東的人蔘,貂皮,那換回來的銀子就海了去了,不過我看著,這武安侯府可不怎麼樣,按理說羅家在遼東掙了那麼些銀子,武安侯府應該金山銀海才是,可是剛才那個羅世子出來,我去迎的,竟然才給了我兩錢銀子,也虧他拿的出手,真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要不是他是咱們大人的客人,我都得給他撅回去。」

羅忠國被那兩個長隨的話弄的臉一紅,武安侯府確實不窮,似乎是為了安他們的心,每年族裡從不過問侯府名下的產業,可是這了無生趣的日子叫他根本無意關心日子過的好壞,索性每年有子弟去遼東的時候,他都會厚贈一筆,至於出門需要打點多少,羅忠國早就不在意這些了。

「說起羅世子,我倒想起來了,這次在遼東,我還真見到一個跟羅世子長的很像的公子,嘖嘖,長的真像啊,比羅世子看著還貴氣呢。」

「你看到的,指定就是羅家人嘛,長得像也是正常的,說不定就是世子的堂兄弟,」另一個聲音不以為然道,「打扮的貴氣,肯定是羅大都督的兒子了,在羅家也只有他兒子能跟羅世子比肩了。」

「呸,你胡沁什麼呢,羅大都督的嫡子可是在武安侯府呢,就算是大都督身邊再有兒子那也是庶出的,再說了,我說特意拿出來說,哪會是一般的像嗎?那公子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不但人長的跟世子像,還跟世子一樣,眉里藏珠!」

眉里藏珠,既貴且富,羅忠國情不自禁的撫上自己的右邊的眉毛,他的這顆痣父親也有,原來在遼東還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孩子?那為什麼祖父還要叫自己將長子送到遼東去呢?他根本不關心遼東到底怎麼樣了,什麼大局雄心的跟他有什麼關係?可是為什麼要叫自己的兒子也過去?還是以夭折的名義送過去?那自己是不是也要「病死」跟過去呢?

想到這裡,羅忠國不由失笑,他就算是真的「病死」了,只怕那邊也不會歡迎他吧?當年他對家裡的事情生出了懷疑之時,祖父便安排他偷偷去了遼東,叫他親眼看看羅家人的志向到底是什麼,可是在他看到父親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時,他只到的只是父親冷冷的叫自己回去,說是如果羅家的事被他走漏半分出去,那他就是羅家的罪人,他再不會認他這個兒子。

從遼東回來之後,羅忠國對讀書上進便再也沒有興緻,像個木偶般的任憑他們擺布了自己的親事,安排了他的人生,而現在,祖父因為怕心愛的重孫未來失去了對遼東的掌控權,根本不去想子健一個小孩子如何到遼東在從未見過他的祖父手下生存。每每想起這些,他對無法不對這個羅氏生出怨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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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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