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膩了
四、膩了
「沒有沒有，桑榆我不是這個意思。樣貌如何都是父母給的。況且，每次我看到我的臉就好像看到我娘了，正好懷念她，你也知道我對她沒什麼記憶……」
「小姐……」她緊緊握住王可的手，心顫了顫。
「好了好了，九師父快來了，我們出去吧。」
桑榆點頭，帶着王可來到大堂。
五年時間過去，九客也是而立之年。歲月的痕迹並未出現在他臉上，經過時間的歷練浮現的更多是成熟穩重，王可還依稀記得十年前初見九師父……
那是個剛到二十的少年，飄揚的長發，溫暖的笑容，俯身看着那麼矮小的自己，溫厚的手掌摸上腦袋，變魔法一樣從背後掏出一串糖葫蘆，蹲下來輕輕抱住自己的小身軀，細膩的介紹著自己的姓名，除了爹爹外還沒有一個男人對自己這麼溫柔。
思緒回到眼前，青色袍子的九客一直是那副溫潤的笑容。
不管遇到什麼大風大浪，她看到這副臉孔馬上會心平氣和，只願現世安穩，時光永存。
只是今日，映師娘怎麼不在？
以往她隔三差五就會來趙家宅，要麼給九客送飯，要麼看九客和王可習武，有時候無聊的在一旁綉繡花，看九客累了上前去擦擦汗。
已經快兩個月沒見到她了。
「九師父，映……映師娘呢？」
「死了。」
他的個子比王可足足高出一個頭，她這麼居高臨下的望着他，聽着他毫無感情的說出這麼簡單的兩個字，一個人的生命便消失在世間。
突然覺得自己離他那麼遙遠。
「好端端的，怎麼……死了？」
「撞死了。」
「什麼？」她未免驚訝，映師娘看起來並不像是衝動的人啊，「她居然這麼……那……那她為什麼要自殺？」
「她不想離開我。」
「什麼？！」
王可更加驚訝了，離開九師父和自殺怎麼會聯繫到一起的？
九客抿抿嘴，雙收搭上王可的肩，「沒什麼，我想休了她，她不願意而已。」
王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虧有九客扶著，「休……休了她？」
雖然說自己不喜歡映荷是真的，畢竟她奪了九師父，搶在自己之前進門，可是進過這麼多年的相處，她也慢慢發現其實這個女人並沒有那麼壞。
有一年冬天王可生了場大病，高燒連續燒了三天三夜，偏偏九客不在，大夫是陌生男子，不方便和自己太親近，都是這個映荷徹夜不眠的照顧她。經過那一場病，王可也算是對映荷敞開心扉。
「映師娘那麼好，她對你一心一意，師父你幹嘛要休了她？」
「膩了。」
「膩……了？」
膩了。就這麼簡單的原因。一個女子的一生便毀了。在這個時代，被休了的女子再嫁人是不會受到尊重的，因為她是被夫君遺棄的人，地位有時候比奴婢還要低下，純粹是個暖（）床的工具。因此很多女子被休后不會選擇再嫁，更有些因為受不了閑言碎語直接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膩了。這麼簡單的原因。
曾經聽桑榆講過，女子活在這個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得到夫君的愛護和庇佑，幸福安穩地過一輩子，相夫教子，平淡卻又安詳。可真正得到夫君真愛的女子又有多少？凡是有些財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有些人家裏妾室擠滿屋子卻還要去逛青（）樓，那種一擲千金的地方，春（）宵一刻幾年的積蓄就煙消雲散了。
可人人依舊趨之若篤。
九師父……也是這樣的人嗎？
在五歲的時候，他曾答應過等自己滿十六歲時便娶自己為妻，如今離自己十六生辰還有一年不到時間，這一年裏他不會改變心意吧？會不會這邊娶了自己那邊又左擁右抱？
認識九客十年，王可只在他身邊見過映荷一位女子。
那麼，九師父，應該不是天性風（）流的人吧。
「阿可？」
「嗯？」她這才緩過神來。
「不是說出門歷練嗎？這麼多年了你都念叨著要看看江湖是什麼樣子的，還不快去吃早飯，我們這就出去。」
一聽到「江湖」，王可什麼事情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江湖」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爹爹對自己說過，九師父就是江湖上的大俠，功夫了得。
自己在九師父的指點下習武十年，雖然主修回香訣，一些基本的兵器還是會用的，必要時候攻擊敵人還是能的，只要對方不是太厲害的高手。
大街上，四處都是叫賣聲，熱鬧非凡。
凡是經過王可一行人身邊的都要駐足注視他們。原因無他，被九客的氣質折服，被桑榆的樣貌驚艷。一時之間，他們三個人倒成了這條街道上最亮麗的風景。
王可很是無奈啊。九師父的氣質和外表她是自小就領略的，反正人家是男子，將來還是自己的夫君，長得好看當然好了。就是這桑榆……自己站在她身邊完全就是綠葉嘛，是用來陪襯她這朵鮮花的。沒辦法，人家走嫵媚嬌艷路線，自己只能朝不起眼的清純俏麗方向發展了。
「小（）妞長得真美啊，快來給爺親一口。」
「你滾開。」
只見一個長相猥瑣的大漢流着口水雙手攀上桑榆的腰，那滿嘴臭氣就要向她含苞待放的唇襲擊。眾人無不可惜，這麼一朵鮮花就要插在牛糞上了。
他的嘴離即將到達彼岸時，「啪！」被一個銅錢攔截住，銅錢的銅面蹭過他的唇，直接劃出血絲，「媽了個逼的！哪個小兔崽子壞老子好事？！」大漢捂住流血的嘴巴，朝周圍的人群大叫，不停罵着粗鄙至極的語言。
「我壞的！」
一股響亮的鈴音跳出來，清脆悅耳。
大漢本來兇狠的臉一看到這女子，立刻露出害怕的神色，不管三七二十一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