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芳魂杳杳

第九十三章 芳魂杳杳

經過數晚反覆思考,春曉漸漸有了一個明晰的計劃,她找來一塊結實布料,趁著晚間裁成幾片,製成沙包模樣,裡面添上滿滿的黃豆粉,用力壓得緊實,再用針線細密縫好,如此做了兩隻,夾在腋下反覆試驗,逐漸掌握了阻斷動脈血流的力道,將它們偷偷收好,隨後央吳硯趁著外出採買之時,帶回來一隻皮製水袋,也悄悄收在一旁。

用具齊備,春曉準備冒險一試。

她先是仍似前些時日那般,整日病怏怏地打不起精神,後來不時叫嚷頭暈胸悶,時常慵懶昏睡,食量也愈發小了,每日只吃些薄粥充數。見她病弱至此,吳硯憂心自不必說,吳墨也不免有些慌神。

捱了幾日,吳墨終於沉不住氣,打算第二天便去遠些的鎮上尋位郎中回來為春曉診治。

然而第二日清早,吳墨剛剛打開春曉房門,就見她倒在地上,已然人事不省。

吳墨慌忙喊來吳硯,兩人將春曉扶到榻上躺下,連著喚了幾聲,春曉卻只是低低呻吟,並不睜眼看人。

見她嘴唇發乾、面色通紅,吳硯大著膽子在她額上試了一下,隨即出聲叫道:「哎呀,好燙!吳墨哥哥,袁姑娘在發熱呢!」

吳墨聽了,也顧不得避忌,伸手摸了摸春曉額頭,只覺觸手滾燙,顯見燒得不輕。

吳硯心中著急,聲音里不覺帶了些哭腔:「吳墨哥哥,袁姑娘近日一直無甚精神,現下這病又來勢洶洶,咱們該如何是好啊……」

吳硯咬牙思忖片刻,向吳硯沉聲說道:「阿硯,你先莫慌,好生在此處守著,我這便去鎮上尋位郎中過來診治。」

起身走出兩步,他又轉過來說道:「你先弄塊濕手巾給袁姑娘敷上,待會兒她若是醒轉,記得設法讓她喝些溫水,我去去就來。」

吳墨走後,吳硯依言取來一塊浸過冷水的手巾,用力擰乾,搭在春曉額上,自己在她身旁坐下,望著昏迷不醒的春曉,忍不住低聲哭道:「袁姑娘,你莫要嚇我,咱們先前不是說好,不管怎樣,都要好生活下去的么……」

剛說到此處,春曉驀地睜開雙眼,側耳聽了片刻,竟然翻身坐了起來。

吳硯唬得驚跳起身,卻見春曉從被中拿出一隻水袋,將裡面的熱水盡數倒入炕洞,旋即將空了的水袋放進櫃中,又從枕下摸出兩樣物事,迅速貼著兩隻手臂放好。

吳硯看她模樣頗為清醒,便遲疑著湊到近前,輕聲問道:「袁姑娘,你可是醒了?現下覺得身子怎樣?」

春曉向門外略張了張,深呼吸幾次,低聲說道:「阿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甚是緊要,你一定要用心聽好……」

聽春曉說完自己的計劃,吳硯驚得瞠目張口,旋即靜心思索片刻,咬牙說道:「好,事到如今,也只得冒險一試了……」

這樣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一隻荷包遞到春曉手上:「袁姑娘,這是我幾年間的積蓄,你且拿去帶在身上,倘若當真逃出,路上也好有個依仗……」

春曉仍將荷包還回,連連搖頭:「不,阿硯,你在吳府多年,只得這些銀錢傍身,我實在受之不忍。何況萬一此事不成,再被吳墨搜出這隻荷包,到時豈非白白牽累了你么……你放心吧,我既能逃出,便自然會有求生的辦法……」

吳硯略想了想,從荷包中取出幾塊散碎銀子,堅決塞進春曉手中:「姑娘若覺得荷包太過顯眼,便將這些零散銀子拿去,花銷時也更方便些……」

春曉不好再推辭,便揀出兩塊小的放入腰間,向吳硯感激說道:「阿硯,今次真是多謝你,日後若有用到春曉之處,我……」

吳硯忙出言將她打斷:「袁姑娘,吳墨哥哥腳力甚好,咱們時間不多,還是再周詳籌劃一番吧……」

吳墨帶著郎中匆匆趕回之時,只見吳硯正坐在門前抹淚,房裡的春曉靜靜躺著,雙目緊閉、氣若遊絲。

吳墨見狀大驚,連聲催促郎中上前探看,春曉暗暗夾緊右腋下的豆粉沙袋,郎中伸手觸摸片刻,登時面露驚慌之色,起身喏喏說道:「小哥,這位姑娘,這位姑娘她……」

春曉此時心下稍安,居然只診了一隻手腕脈搏便妄下結論,虧她還特意準備了兩隻沙袋……如此甚好,這位郎中顯見學藝不精,同時又無甚城府,事情至此,局勢可說已然掌控大半……

吳墨聽了面色大變,用力抓住郎中臂膀,高聲喝道:「休要胡說,你若不好生為她醫治,仔細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郎中唬得雙手發顫,豆大的汗水顆顆滾落,春曉此時卻忽然睜開雙眼,定定望著吳墨,吃力說道:「吳,吳……墨兄弟,我怕是,怕是已經不成了……」

郎中待要再去診脈,春曉卻將手輕輕抬起,只是盯著吳墨,眼中淚光微現,凄楚一笑:「吳墨兄弟,你我相識月余,縱然沒有情分,也算得有緣,現下我尚有一個心愿未了,你,你可能答應我么?」

見她眼睛明亮、口齒清晰,彷彿忽然精神不少,吳墨心中一驚,莫非,莫非竟是迴光返照么……他急忙上前兩步,沉聲說道:「袁姑娘,你不要亂想,你,你定會沒事的……你看,我已經請了郎中來了……」

吳硯也湊到近旁,哽咽說道:「袁姑娘,你,你莫要嚇我啊……」

春曉輕輕搖頭,接著說道:「春曉一世清白,卻命途多舛,本想著尚有迴轉的餘地,怎知最後,竟要客死異鄉……吳墨兄弟,春曉別無所願,只盼著你莫要將我葬在這寒冷陌生的所在,不如讓我隨水而去,魂魄裊裊,或能重返家園……」

說到此處,她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掙扎著咳了幾下,卻仍是喘不上氣來,旋即兩手在胸前抓撓片刻,驀地低吟一聲,雙目微睜,直直向後倒去!

吳墨見狀愣在當場,吳硯撲上去大放悲聲,郎中也慌手慌腳地過來診脈,春曉早已夾緊沙袋,阻斷了手臂血流,又刻意屏住呼吸,那郎中反覆診查半晌,再伸手探探春曉鼻息,搖頭嘆道:「已然不成了……兩位還是好生籌備後事吧……」

吳墨此時如夢方醒,衝上來試探春曉脈搏鼻息,良久才頹然後退幾步,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久久不語。

郎中見吳硯哭得悲痛,又覺吳墨為人深沉陰狠,想想自己此番也沒花什麼氣力,便放輕腳步退了出去,旋即一路小跑,很快蹤跡不見。

足足過了兩刻,吳墨才愣怔起身,上前想要扶起春曉。吳硯卻一掌將他手臂撥開,哭著怨道:「你還要做什麼?先前袁姑娘待我們多好,若不是你一力逼迫,她也不致斷了念想,生生熬壞了身子……」

吳墨聽了垂下頭去,半晌才苦笑說道:「我原本以為,袁姑娘性情開朗,不會像四夫人般尋死覓活,誰知……罷了,她畢竟是位弱小女子,都是我錯待了她……」

吳硯趁勢站起,胡亂抹去淚跡,瞪著他問道:「袁姑娘方才說得那般可憐,現下你又打算如何?仍似對待四夫人那般,草草尋個地方葬了,任她屍身腐爛、魂魄無依?」

吳墨輕輕搖頭:「不……袁姑娘死得如此凄惶,她既有遺願,咱們便依著她罷……」

說完,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出去,坐在院中愣了半晌,起身將幾間房屋的門板一一卸下,仔細查看比對一番,挑出兩扇破開,紮成一隻結實木筏,四邊穿上麻繩,又將邊角的木刺盡數打磨圓滑。

準備就緒,吳墨怔怔凝望木筏良久,向吳硯啞聲說道:「阿硯,我知道你心裡怨我,袁姑娘便由你來背著吧。」

這話正中吳硯下懷,他小心背起春曉,悄悄將那兩隻豆粉沙袋塞入懷中,隨即出了屋門,默默跟在吳墨身後。

吳墨拖著木筏,吳硯背著春曉,兩人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條蜿蜒的河流之前,接著順水而行,又走了一刻,河面漸漸開闊,河水更深,吳墨在此停住,投了一塊卵石入水試試,旋即低聲說道:「這裡應該可以了,將袁姑娘放下吧。」

吳硯依言將春曉放上木筏,吳墨沉默上前,用麻繩在她身上縛了幾道,將春曉的身體固定在木筏之上。

他湊近之時,春曉屏氣凝神,心中卻暗暗著急,他將自己綁得頗緊,待會兒若想脫身,只怕還要費些周折……

正這樣想著,吳墨已然退到到一邊,吳硯懷抱一束山花過來,一邊垂首低泣,一邊將各色花朵一一擺放在春曉身旁。

這個場景實在太過煽情,春曉正有些好笑,忽覺右手處被他塞進一樣物事,觸手冰冷堅硬,似是某種鐵器。

春曉心下瞭然,不由愈發感激,吳硯卻已直起了身子,哽咽說道:「袁姑娘,阿硯只能送你到這裡了,願你此後平安順遂,再無苦難……」

春曉知道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心中正覺感傷,吳硯已經雙臂用力,要將木筏推離河岸。

正當春曉暗暗放鬆之時,吳墨忽然出聲喊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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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無敵之田園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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