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4)

第一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4)

(4)

能想到去茶樓聽書也能聽出來個小侯爺,暖暖聲稱她受到了驚嚇,拽著蘇鳴鶴去盛豐樓吃那裏最有名的酒釀圓子來壓驚。

吃完了飯又剛好遇上雜耍表演,暖暖眼珠一轉就扎進了人群里,任蘇小鳥在背後喊破了嗓子。熱熱鬧鬧的一通玩下來,抬頭看看天色,蘇鳴鶴想,他要是再不把玉家小姐送回去,長公子能把他變成白煮鶴。

暖暖的蘭芷園緊挨着侯府的后牆,后牆外又生了棵頗為壯闊古樹,藉著枝葉濃密的掩映,輕鬆翻上牆頭。

可是腳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聽到一聲冷冷的呵斥;「三小姐這是去哪了,放着堂堂正正的大門不走,偏來翻這後院牆!不知道的還以為府里招了賊呢!府里請的教習先生可真是不錯,瞧瞧把我們家小姐教導的多麼懂規矩!」

身上的汗毛紛紛炸起,膝蓋一軟,直接栽進了牆角的草叢裏。暖暖慢慢抬起頭,只見一眾家奴手持燈火沿路散開,二小姐玉琳琅攙著夫人陳氏正款步走向她,發間做工精緻的朱釵隨着步伐錚錚作響,涼白的月光映着陳氏如夫人那張端肅寡歡的臉,暖暖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蘇鳴鶴見情況不對,轉身躲到了古樹繁盛的陰影里,低聲對暖暖道:「別害怕,我去請長公子!」

夜色已深,卜意候府里卻熱鬧的緊。

如夫人端坐在正廳的主位上,玉琳琅站在下首服侍,瞟向暖暖的眼神里有着說不出的輕怠。如夫人接過婢女敬上來的參茶,卻不喝,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撂,「咚」的一聲,氣勢十足。

暖暖剛剛從牆頭跌下來時撞得膝蓋生疼,本就不怎麼想跪,再一瞧後母這架勢,索性挺著脊背站得筆直。

如夫人道:「三小姐這是去哪了?玩髒了衣裳不說,連規矩都玩忘了,見着長輩既不行禮也不問好,傳揚出去,知道的是三小姐本性就是如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做母親的教導無方呢!」

玉琳琅適時端起參茶遞過去,淺笑道:「母親莫惱,要是為了這點小人小事氣壞了身子,父親又該心疼了。」

玉琳琅是陳氏所出,生得極為貌美,眉似細柳,尾端微微斜挑,千般嫵媚萬般風情都藏在了顧盼之間,吟詩作畫撫琴起舞又皆是出挑,與曾經的池舞郡主如今的功遠候孀妻並稱「暮雪雙絕」。相較之下,暖暖這個身無長物的三小姐就顯得有點上不得枱面了。

如夫人寬慰一笑,道:「正因為你父親重我信我,我才更要好好的處理內府諸事。好在琳兒爭氣,不需我多費心思……」

暖暖連忙表態道:「夫人放心,暖暖雖不爭氣,卻也不需要您多費心思!子不教,父之過,不是您的過,您不用自責,更何況還有長兄如父,這筆賬怎麼算也是算不到您的頭上的!」

「長兄如父?」如夫人冷冷一笑,「那三小姐把我這位嫡母堂堂的侯府夫人又擺在了哪裏?」

「擺?」暖暖笑嘻嘻的道:「您又不是一塊牌位,為什麼要把您擺起來呢?」

「放肆!今日我不請出家法來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這內府里該以誰為尊!」如夫人震怒,抓起茶杯便要砸向暖暖。只聽一道清亮的聲線從門外傳來,彷彿空谷中華美的流泉撞上了潭底瑩白的鵝卵石,聽到便會讓人沉醉——

「如夫人問暖暖把你擺在何處,我倒想問問如夫人,又把我擺在了何處!」

暖暖低頭偷笑,轉身一個大禮恭恭敬敬的施下,「暖暖給大哥請安!」

暖暖跪了,玉琳琅自然不能站着,滿屋子的僕人紛紛跪倒,只留如夫人不倫不類的坐在主位上。

因在府邸,玉溪昭只穿了件尋常的淺色長衣。水藍色的束帶劃過腰線,一直垂到腳裸,幾枚竹枝自衣衫悄然挑出,幾迂幾回,與袖口外青色的暗紋融成一片如畫之景。

玉溪昭優雅從容的一步步走進正廳,如夫人卻覺得手腳不住的發顫。

名滿京師的侯府長公子,名滿天下的暮雪第一公子!

他善書,帝宮御華城內九宮六十八院的匾額均由他題寫;他善琴,一曲《仲尼之嘆》折服國子監八百儒生;他善棋,舉世皆知的棋王沈聽涯在他手中棋盡而敗;他亦善畫,筆落驚風雨,揮毫泣鬼神,曾有才子贊之曰——妙筆丹青誰敵手,日晰東方月照樓!

玉祖輝本是降臣,今上登基之後晉封其為卜意候。

卜意候——不義候——諷刺之意昭然,玉溪昭卻憑藉才情斐然,生生挺起了玉氏一脈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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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時了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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