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因果循環

第094章 因果循環

小鎮邊沿的破廟裏,時隔三年,白升閑虞行兩人終於再次相聚。

兩人就那樣靜靜的對視着,誰也沒有先開口。

大概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美麗與清冷的男子,破廟裏的乞丐們皆是目瞪口呆,可是雖然好奇,本能卻在告訴他們兩人肯定不簡單,於是紛紛不由自主的退開。

良久,虞行終於開口,「你難道想這樣一直帶着她到處逃?」

白憐猜出師傅的消失肯定和那個破廟裏的男子有關,於是毫不猶豫朝着小鎮邊沿跑去,可是剛跑到一半就發覺有些不對。

「你還要這樣糊塗多久?」耳邊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白憐猛然回頭,一個周身黑袍的男子赫然出現在面前。

「你是誰?」她本能的後退。

那人並沒有回答她,只是道:「醒來吧,你睡的太久了。」

白憐不敢自信的看着他緩緩舉起手向著自己伸來,而更為奇怪的是,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禁錮住般,怎麼也動不了分毫!

一股恐懼頓時襲上心頭,白憐的眼睛越睜越大!

破廟裏。

白升閑緊緊盯着虞行,態度堅定,「你別白費口舌了,我不會把她交給你們的!看在我們幾萬年交情的份上我不想跟你動手,如果你非要逼我,即便是你,我也不會留情!」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她……」

「住口!」白升閑打斷他。

虞行微垂了垂眼帘,「無論如何,她,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那你可以試試!」

「你應該知道,我們是神族,生來就有保護蒼生的責任,你何必……」

「跟她比起來,這天下又算得了什麼?如果這凡間容不下我們,我們就去魔界,如果魔界容不下我們,我們就去冥界,如果這世間沒有一處容得下我們,那我就毀天滅地!」

他說的堅定,也不帶絲毫的感情。

虞行一震。

「你走吧。」白升閑道,「畢竟我最不想動手的人就是你。」

虞行沒有動。

兩人間的氣氛一觸即發。

忽然,一聲破空的嘶吼響起!

兩人同時一震!

白升閑只覺得一股不好的感覺陡然侵襲全身!

在不遠處的空中,正有一束紅色的光芒直衝雲霄!

而剛剛那聲音,分明是他的小徒兒!

那聲音是那樣的痛苦與無助,似乎正在遭受着極大的折磨!

白升閑心裏猛的一痛!

轉頭看着虞行,「你對她做了什麼?」

而虞行的表情雖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卻也是有些驚訝。

要不是對這個人太過了解,又太擔心白憐,白升閑早就衝過去和虞行打了起來!

可是等他趕到那紅光發出的地方時,地上早已沒了任何蹤跡。

好痛!似乎全身正被什麼東西啃咬般,就連骨頭都忍不住顫抖!

她想大喊大叫,尤其是當那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在腦海出現時,她幾乎有種崩潰的絕望!

心裏期盼著有誰可以來救救她,可是無論她怎麼的嘶喊,那無盡的痛楚就像要把理智吞噬般,沒有人來救她。

就像五百年前,當她抱着爹娘絕望的跳下誅仙台時。

甚至就連那個相處了三年的人都是在騙她!

所有人都在騙她!

原來她才是那個害了爹娘的罪魁禍首!

可是整整五百年了,她卻忘了,忘了一切,心安理得的一個人生活着。

崆峒印封印了她的記憶五百年,卻封印不了一輩子。

一步一步朝前走着,頭上妖異的長發披散而下,在空中彎成一個又一個的弧度,而同樣火紅的除了那頭長發,還有那身長裙。

周身沒有任何的裝飾,只除了胸口那枚花型的吊墜。

她甚至沒有穿鞋,就那麼赤腳在冰天雪地里走着,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絲毫的冰冷。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只是朝前走着。

而每走一步,肩上妖異的長發就在空中擺動幾下。身後長長的裙擺赤紅無比,一眼望去,就像一條紅色的毒蛇,妖艷詭異,美的驚心動魄。

也不知在雪地里走了多久,直到在一處高高的雪峰前,她才終於停了下來。

一直低垂著的眼眸終於動了動,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正滴落在地上,她嘴唇輕啟,「爹、娘,不悔來看你們了。」

透明的冰晶石柱,到處皆是冰雪所化,明明是雪峰裏面,一切卻亮如白晝!

碩大的寒冰床上,靜靜的躺着一紅一青兩個身影。

女子肌膚如雪,光滑透明,男子劍眉上揚,英武不凡。

他們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彷彿已經沉沉睡去。只是神情極為安詳,好似正做着什麼美好的夢。

不悔一步一步走進寒冰床,她的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挖空,又再次填滿,淚水止不住的滑落,甚至連身形都有些顫抖。

終於,她來到兩人身側。

「爹、娘,不悔來了,不悔來看你們了。」淚水不住的流淌,似乎要把這百年的自責都流盡,「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們。都是不悔不好,不悔不應該忘了你們。」

她的手撫上娘親的手,握緊再握緊,就好似五百年前她常常那樣的牽着自己,任自己在她身側嬉笑打鬧。

一切都好似過眼雲煙,一切又都好似只是一場夢。

可是即便是夢,她也必須一個人堅強的走下去,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還在,這個夢便永遠也不會醒來。

從五百年前她抱着爹娘跳下誅仙台的那刻起,本以為噩夢會就此停止,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誅仙台下的天火雖然能使萬物燃盡,那只是對於凡人,對於神魔來說,也只是燒毀他們的肉身。

而她因為體內有被爹爹封印的崆峒印,無情的天火只是灼傷了她的皮膚。

她拖着殘破的身子把爹爹娘親藏進冰天洞的深處,並藉助女媧石的靈力恢復了他們的肉身,只是女媧石雖有再生之力,對神魔卻是無用,哪怕她用盡神力,兩人也是從此長眠。

她跌跌撞撞,神情恍惚的走出冰天雪地,神力用盡,昏死過去,崆峒印護了她的身體,封印了她的一切,甚至改變了她的容貌。

沒想到這一昏睡就是五百年,可她卻也只有十三歲的模樣,失了記憶的她被司法上神和白虎天君所救。

白虎天君收了她做徒弟,可是一切終是逃不過命數,她還是與虞行相遇。

幸而被崆峒印改變了容貌,封印了魔力,他才沒有察覺。

不知道是該想笑還是慶幸,或許在她與盤古斧產生感應時虞行就該發覺不對,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大概只是為了利用她幫他收集神器。

哪怕五百年過去了,他仍是他,絲毫沒有變。

那個無情的他,狠狠踐踏自己尊嚴的他!

如果她能做到像他那樣絕情斷愛,就不會在誅仙台看見他時那般的無助與壓抑,她就像個小丑,每一步都是被人擺佈的棋子。

說什麼收她為徒,為她祛除魔性,只不過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一樣,只是怕她禍害人間,畢竟放在自己眼前遠比人間要來的放心些!

假意閉關卻是去天界誅殺她的爹娘,她甚至不敢想像,要是沒有那個黑衣人,爹娘會怎樣灰飛煙滅,她又將怎樣被永遠蒙在鼓裏。

明明嘴上說着討厭他,不相信他,可是那樣朝夕相處的三年,那樣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予她幫助。

以至於在最後那刻,她的心有多絕望!

小心的躺在兩人中央,就像是小時候每當打雷下雨害怕時,爹娘總是會這樣保護着她,爹會幫她講故事,娘會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後背。

一切都好似昨天剛剛發生一樣。她覺得只要這樣她就很安心,期盼著就這樣長眠下去,一睡不醒。

可是她還是醒了,畢竟體內已再無崆峒印。

紅衣飄飛,臉上已經換了一副決然。

她伸手取下空中的女媧石,大步走出冰天雪地,這個世間,再無白憐。

干駱山。

一道黑色的身影急飛而來。

二郎真君面色凝重的朝虞行道:「師傅,天界來報,煉妖壺忽然失蹤!」

白岳山。

司命靜靜的坐在蒲團上,外面不時有人進來稟報,他卻仍是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去。

終於,他的雙眼緩緩睜開。

紅髮垂地,面色清冷,不悔看着那些擋在自己面前送死的仙童,冷冷道:「不想死的就讓開。」

哪怕見識了她的厲害,可是一想到她是為了師傅而來,那些仙童即便再害怕,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你是何方妖孽?竟然來我們白岳山搗亂,還不乖乖束手就擒,不然等師傅來了,定要你灰飛煙滅!」

「不知死活。」不悔面無表情道。只是隨手一揮,那些擋在最前的仙童已經齊齊朝着遠處飛了出去!

一時慘叫連連!

壺中仙用手擋住眼睛,一邊假意的勸阻兩句,一邊作勢要拉不悔。

可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根本是在假仁假義。

其實不悔也不知道煉妖壺是怎麼來的,只是當她反應過來,壺中仙就已經出現了。本來還以為他是來阻止自己的,畢竟他再怎麼說也是天界中人。

卻沒想到他什麼也沒做,只是用着一個很滑稽的理由,「老子當時也是看在烤肉的份上才跟姓虞的走的。竟然廚師都跑了,老子憑什麼要乖乖跟着他回天界!」

於是他就理所當然的跟在不悔身邊。

而不悔最初雖有些猶豫,可畢竟壺中仙也算是煉妖壺的主人,多一件神器在手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說是為了烤肉,可壺中仙應該比誰都清楚,她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白憐了!

沒有問他是如何從天界逃脫的,也沒問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不悔只是讓他跟着。

而壺中仙雖然是煉妖壺的主人,知道的人卻是鮮少,這些仙童自然也是第一次見,只以為他是不悔的同夥。

看着他們一遍又一遍的攻上來,不悔終於有些煩了,眼中陡然閃現一抹殺意!

「住手!」就在她準備乾脆了結那些礙事的人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

那些仙童頓時一喜,齊齊奔了過去,喚道:「師傅!」

不悔聞言眯了眯眼,也朝着那方看去。

那是一個周身皆白的面容極為蒼老的老者,長長的鬍鬚一直垂到胸口,但是他的表情卻極為安詳。

「師傅,師傅怎麼出來了?」那些仙童喜的同時又有些擔憂,都怪自己學藝不精,才讓這妖女在他們白岳為所欲為。

眼看眾仙童齊齊護在司命仙身前,司命卻搖搖頭,輕道:「你們讓開,你們不是她的對手。」

「師傅!」眾仙童喚道。

司命只是朝着他們點點頭,模樣仍是那般平靜。

不悔冷冷看着他,本來還以為要經過一場硬戰,卻沒想到司命仙只是無奈的遙遙頭,道:「我跟你走便是。」

眾仙童一驚。

不悔緩緩取出煉妖壺,司命果然立刻化作一道輕煙飛了進去。

「師傅!」仙童們驚呼,作勢就要又攻上來。

不悔看也不看他們,只是轉身離開,長長的紅色裙擺拖拽在地上,她絲毫沒有在意。

明明什麼動作也沒有,可是那些拚命想靠近她的仙童卻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彈開!

壺中仙驚訝的看着這一切。

雖然讓他跟着,不悔卻從來沒管過壺中仙,不管走到哪裏,總是一個人自顧自的我行我素。

哪怕壺中仙已經抗議過無數次!

不悔只是淡淡道:「你要跟就跟,不跟也隨便。」

或許是跟之前的差別太大,壺中仙委屈的不能再委屈。

干駱山。

虞行再次聽說她不但闖入白岳山,還抓走了司命,而後更是大鬧冥界。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只是出了這麼大的事,天界又是親眼看着她的封印被解開,自然不能再任其下去。

可是天界不管如何找,總是慢了一步。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壺中仙小心翼翼的看着不悔。

不悔沒有答話,只是看着煉妖壺良久,像是在想事情。

忽然,煉妖壺中傳來一聲嘆息,「事情都已過去五百年前,很多事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再如此執著?」

不悔的眸子陡然變得赤紅無比!

感覺周圍的空氣有些異樣,壺中仙本能的打了個寒顫。

「當年你跳下誅仙台之所以沒事乃是因為有崆峒印,可逸皇太子和魔族公主卻不同。凡人死後可以入六道輪迴再生,可是神族魔族卻不同,你再這樣找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你閉嘴!」不悔喝道。第一次她終於有了些許怒氣。

「誅仙台的戾氣就算是神族也壓制不了,又何況下面還有天火……」

「我叫你閉嘴!」不悔像是很害怕聽到什麼,顯得有些焦躁起來。

果然,司命仙不再說話。

不悔緊緊咬着下唇。既害怕又倔強的道:「有什麼辦法?」

司命仙在裏面再次嘆了口氣。

「你不是能卜算一切的嗎?這樣的事對於你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別跟我說搪塞的話,我不信!」

「一切的一切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就算能卜算一切又怎樣?焉知這非福是禍。」司命仙道。

「你只告訴你你能不能辦到?如果你對於我來說已經無用,那我還留着你幹嘛?」不悔漸漸恢復了平靜,聲音卻冷的出奇,像是讓人置身寒冰地獄。

司命仙頓了片刻,道:「五百年前開始,我便已再不窺探天命。」

不悔的神色又是一凌,忽然舉起煉妖壺,作勢就要使用法術。

「誒,別!」壺中仙忙的上前制止,「你燒了他不要緊,可別熏黑了我的窩!」

不悔不為所動,催動法術使用三昧真火。

壺中仙急了,對着司命仙就大吼起來,「你這死老頭,別人只是問你個事,你竟然知道扭扭捏捏的不肯說到底是什麼意思?看你一把年紀了,怎麼說話做事還這麼決斷!

她只是想救自己的爹娘有什麼錯?算下來,當年是你們對不起她!老子雖然也是仙,可也沒不要臉到你這個份上!」

他一邊說,一邊急急的瞅著不悔。

而不悔的動作也在聽見壺中仙的話后微微頓了頓,她看了一眼壺中仙,不帶一絲表情。

司命仙沉默良久,終於道:「或許你說的對,這一切都是我妄自窺探天命所造成,六界有此一劫,又何嘗不是我所為!」

壺中仙眼看有戲,繼續道:「那你快說啊,還有什麼辦法?」

司命繼續嘆氣,「我雖然不再窺探天命,可這事也並不是沒有辦法。」

不悔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竟然有些顫抖。

「上古神族,皆是各有天命,他們生來就是為了維護六界蒼生,所以即便是最後羽化,也會留下屬於自己的神物,故而有了十大神器。

可是世人也只知道這十大神器。殊不知除了這十件,天地間還有另外幾件,也就是說只要是上古神族,皆有屬於自己的神器。」

不悔微微一愣,似乎懂了些什麼。

「可是那些由天地所化的神族在歷經萬萬年下,大多已經回歸天地,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司法上神虞行、白虎天君白升閑、天界戰神獨孤風光。

司法上神所持有的神器乃是誅仙典,負責天界的天罰,白虎天君擁有乾坤扇,威力無比,而戰神獨孤風光所擁有的便是搜魂珠,搜魂珠,顧名思義可以找到這世間任何生物的魂魄,但前提是必要要有屬於這個生物的肉聲,哪怕是一點。」

「你是說……」不悔緊緊捂著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快要從裏面跳出來。

爹娘的肉身早在五百年前讓她用女媧石修復,那麼是不是說只要她有了搜魂珠,爹娘就可以。就可以……

「那戰神獨孤風光現在在哪裏?」

司命仙搖頭,「他雖然是神族,可是脾氣古怪,且行蹤飄忽不定,除非是他想讓你找到,否則……」他沒有再說下去。

不悔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可是就算那獨孤風光脾氣再古怪,再難找,為了爹娘她是決不會放棄的,一年找不到她就找十年,百年!

「任何人都想妄自窺探天命,防範於未然,即便是神族也不例外。」司命仙的話中有着懊悔,「殊不知雖然是天命,在沒有發生之前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可是天命一旦被人窺視,代價卻是連神族也承擔不起的。」

壺中仙無辜的撓撓腦袋,顯然沒有聽懂。

不悔卻一言不發。

「這次的天機非同一般,不但影響着天界,就連僅存的上古三位神邸也被捲入其中。」

這次壺中仙算是聽懂了,「你是說姓虞的和姓白的也有劫?」

司命仙不再說話,周圍一下靜了下來。

偌大的宮殿空空蕩蕩,裏面沒有一個人,甚至都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

不悔皺眉,看着壺中仙問道:「你確定他是住在這裏?」

壺中仙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其實老子也不知道,好像千百年前他是住在這裏的,可是都這麼多年了……」

其實沒有人確定獨孤風光到底在哪裏,他們也只不過來碰碰運氣,竟然心中有了一點希望,那她就不可能放棄。

打量了四周,這裏不同於任何仙山,而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只是奇怪的是,他們沒有碰到一個人。

整個宮殿像是從不曾有人居住,到處靜悄悄的。

而更讓人詫異的是,像這樣一個無人居住的地方,竟然沒有絲毫灰塵,像是常年都有人打掃。

兩人往裏走,壺中仙好奇的東張西望,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模樣甚是古怪。

不悔也不管他,邁著步子往前走。

直到走到快要到大廳,忽然感覺有些異樣。

不悔忙的抬眼,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只是那一眼,差點本能的有些顫抖!

可是等看清她忽然又像鬆了口氣般。

大廳的主位上,一個穿着白袍的男子側躺在一張卧榻上,青絲垂地,他卻絲毫不在意,只是靜靜的一個人喝着什麼東西。

而在不悔看他的同時,他也剛好望向這邊,奇怪的是,他的臉上竟沒有半分的驚訝。

不悔一步一步走近,視線也緊緊盯着那人,有那麼一剎那,她還以為自己看到了虞行,可是細看才發現,其實兩人根本一點也不像,不管是從外貌還是動作。

大概只是因為她心底里對白色有些抵觸。

「你來了。」那人笑了一下,話語卻像是在對一個老朋友。

不悔有些驚訝,她確定自己記憶已經恢復了,可是她並不認識這個人!

「搜魂珠在這裏,你自己過來拿吧。」他緩緩的一口一口喝着手中杯中的東西。

不悔皺眉,來的期間她曾無數次想像和獨孤風光見面的畫面,有軟的有硬的,本來決定不管他答應不答應,搜魂珠她是一定要取走的,可是事情發生的也太過容易,甚至有些不敢自信!

他不但知道她是來幹什麼的,竟然什麼也沒問就把自己的神器交給一個陌生人,看來司命說他脾氣古怪也不是不無道理。

不悔走到他旁邊才看清,原來他不是一個人,在他的對面椅上,正蹲著一隻毛髮花里胡哨的貓兒,只是此刻,那貓兒像是已經沉沉睡去,還發出一陣歡快的咕嚕咕嚕聲。

不知道怎麼的,只是一眼,不悔就覺得那人應該是獨孤風光沒錯。

她問道:「我認識你?」畢竟以前的事距現在已經五百年,說不定她真忘了也不奇怪。

「大概不認識。」他答。

「那你認識我?」她又問。

孤獨風光終於放下杯子看着她,然後理所當然的搖搖頭,「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不悔更加奇怪了,正要開口。

獨孤風光卻道:「難道你不是來借搜魂珠的?」

不悔看着他。

獨孤風光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哈欠,像是很困的樣子。

不悔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桌上放着一個像是珠子一般的東西。那珠子通體透明,看似普通卻整個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不悔伸手取過,立刻能感覺到珠子上那股強大的神力。

壺中仙也好奇的湊了過來,「咦,還真是這東西。」

聽他這樣說,不悔也算是信了。

只是,他就算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你不用疑惑,本君不過是還你個人情罷了。」獨孤風光笑道。

壺中仙眼珠子轉來轉去,很明顯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剛剛獨孤風光不是才說他和不悔是第一次見面?

其實不止壺中仙,就連不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對他有何恩情。

獨孤風光卻笑而不答,忽然他站起身來,繞過不悔走到另一面,伸手撈起那隻睡的正香的小花貓,然後朝着裏面走去。

壺中仙見此,正要好奇的問,獨孤風光卻突然回頭,朝着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壺中仙翻了個白眼,等反應過來自己憑什麼要聽他的!獨孤風光就已經消失不見。

「那個,那個……」壺中仙看着不悔,欲言又止。

不悔轉身離開,只是搖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

不過這麼輕易就拿到搜魂珠是不悔沒有想到的,她不是沒想過這裏面有什麼陰謀,可是她其實清楚,光是一件神器就有這麼大的神力,獨孤風光如果真的要對她做什麼,她是根本沒有抵抗能力的。

司命仙也對她這麼容易拿到搜魂珠有些不敢自信,可是後來卻又笑了笑,竟然有些瞭然。

不悔沒再深究獨孤風光為何會這麼做,因為她的腦袋早已被爹娘的復生佔滿!手裏緊緊握著搜魂珠,就像握著唯一的希望。

司命仙說過,要用搜魂珠尋找魂魄,只需將搜魂珠放在需要搜集魂魄的肉身主人旁邊,如果那人魂魄善存,搜魂珠便會發出強光,如果搜魂珠毫無反應,就說明那人已經……

不悔沒有再聽下去,將搜魂珠放在爹娘交握的掌中,她從來沒有一刻那麼緊張過,甚至有些害怕。

壺中仙也在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可是等了許久,搜魂珠還是沒有反應。

司命仙搖搖頭,意思已經很明顯。

「不可能!」不悔不信,又將搜魂珠拿起來看了看,她就說哪有這麼容易就得到這個,肯定是獨孤風光在騙她!

爹娘怎麼可能已經不在了,不可能!

司命仙嘆了口氣,閉着眼睛不說話。

「不對啊,這搜魂珠明明是……」壺中仙的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立刻住嘴。

不悔一遍一遍的將搜魂珠放在爹娘的身旁,她的身子已經開始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拚命搖頭,可是無論她怎麼做,珠子始終沒有半點反應!

「騙子!騙子!」她的眸子突然赤紅無比,已經將搜魂珠重重扔了出去。

可是那一扔,就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再也忍不住的滑倒在地,或許她比誰都清楚那搜魂珠根本不可能有假。

壺中仙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活了上萬年,這怎麼安慰人還委實不會,只能將搜魂珠撿起,重新交給她。

不悔眼中有着害怕,在看見壺中仙的表情時終於還是顫顫巍巍的接過。

搜魂珠又被重新放回爹娘身邊,不悔緊緊盯着它,生怕放過一絲的變化。

眼看着時間再次一點一點的過去,搜魂珠仍是原本的模樣。

「求求你!求求你亮一下!」不悔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盛,眸色也越來越深。雙手緊緊抓着爹娘的不肯放開,似乎這一放一切便再無可能!

她一遍一遍的喃喃著,淚水順着臉頰落下,在地上凝結成冰。

壺中仙有些不忍再看,也跟着背過身去。

「求求你,求求你……」

不悔的哭聲越來越小,心中的陰霾卻像要吞噬她的理智,她只覺得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

壺中仙趕忙上前扶她,卻被她狠狠推開!

不悔忽然笑了起來,她的臉上還掛着淚,可是此刻卻是婉如一個妖精,美的驚心動魄!

壺中仙看得有些呆了。

「我殺了你!」她大吼一聲,忽然朝着司命仙毫無預兆的攻擊過去!

一道紅色的光芒揮出,司命仙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什麼,竟然一動不動。

「你先別衝動!」如果不是壺中仙反應快,及時發現,怕是司命仙早已經灰飛煙滅!

「你也想和我作對?」不悔冷冷看着壺中仙,「那好,我就把你們全殺了!」

壺中仙忽然沒來由的渾身一個機靈,趕忙又道:「先別殺他,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你放心,你爹娘一定會沒事的!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還有什麼辦法?」不悔的動作果然慢了下來,像是在問他,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壺中仙本來就不善於安慰人,這麼一說,已經算是絞盡腦汁了,被不悔一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悔眼中滿是痛苦與祈求,似乎也在等着他給她一個希望,只要有希望便好,哪怕是一點!

可是壺中仙想了半響也沒有再開口。

不悔的心也跟着逐漸冷去。

竟然爹娘都不在了,那她一個人獨自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可笑的神族,竟然他們這麼想六界安定,那她就將這個六界毀滅!

這麼想着,感覺身體里有什麼東西正呼之欲出!

壺中仙不敢自信的看着不悔,「你的臉……」

原本白皙光潔的額頭忽然出現一枚怪異的印記,而隨着她周身殺氣的升騰,那印記就像有生命般,開始在眼角蔓延開來!

這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太過詭異!

壺中仙暗道不妙,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在腦中炸開!

不悔只覺得心中恨意湧現,忽然覺得這個世間的一切都那麼礙眼!什麼不要有恨,什麼保護六界?那些人的生死與她何干?她憑什麼要保護他們!

所有人都在騙她,就連爹娘也是!

他們說好要一家人永遠不分開的,他們說好會照顧她一輩子的!可是他們卻食言了,不但瞞着她所有的事,還想用他們的死來換取她的苟且偷生!

就連說要照顧她的虞行也在騙她!三年裏他肯定無數次在笑她傻吧!他抓了她的爹娘,她竟然還渾渾噩噩的跟在他身邊三年!

所有騙她的人都該死!所有帶給她傷害的人都得死!

心裏的怨恨就像被什麼東西無限的擴大!

她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殺了他們!殺光六界的所有人!

一切就像在做一場夢,等她反應過來時,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跡!

望着這莫名的一切,不悔驚恐的望着壺中仙,才發現他身上的白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染紅!

「你下手還真是不留情啊,老子差點就死在你手上了!」壺中仙半開玩笑半笑道。說完,雙腳竟然一軟,癱倒在地上。

不悔看着自己的雙手,眼中迷茫又恐懼。

這些都是她做的?

只見壺中仙緊緊捂著胸口,身上的白衣已經染紅一大片,而那紅色竟還有蔓延的趨勢。

不光是他,就連司命仙也是如此。

怎麼回事?不悔拚命的搖頭,可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卻突然鑽入她的腦中!那些分明是兩人被她所傷的畫面!

「不可能,不可能!」那畫面裏面的女子那般詭異,怎麼可能是她!

可是無論她如何的想替自己辯白,也忽視不掉雙手沾滿的血污!

「報應啊,果然是因果循環!」司命仙盤腿坐在地上,說完一口鮮血再次噴出。

不悔雖然恨她,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他,如今親眼見他被傷成這樣,不但沒有覺得舒坦,反而有些害怕起來。

她不是怕任何人,而是害怕自己!

一想到剛剛失控的自己,難道真如虞行當年所言,她身上存有魔氣?一想到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那樣,她就越發的心裏沒底。

感覺有人在叫她,她抬眼,壺中仙已經虛脫的不行,她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看,看……」

見他指著一處,不悔便看了過去。

碩大的寒冰床上,兩人正靜靜的躺着,而在他們的身側,一顆透明的珠子正一閃一閃的發着金色的光芒,雖然光芒很小,卻是真的在閃動。

不悔只覺得腦中一陣嗡鳴!

良久她才跌跌撞撞的走過去,於此同時,萬千種表情頓時在臉上浮現,就像個瘋子般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捧起搜魂珠,確定它是在發光沒錯,忙向司命看去。

司命仙也有些震驚!

女媧石不愧是上古神物,明明壺中仙和司命傷的那般重,在女媧石的光照之下,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來!

驚訝之際,她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人。

干駱山,不悔小心的隱去身形,本以為會有些困難,沒想到那麼容易就混了進來。

一步步朝着瞿晨的院子走去,好在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麼人,周圍也是出奇的靜。

她鬆了口氣,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再踏足這個地方,可是玄鷹是因她而傷,她雖然恨天界的神仙,也不想欠別人什麼。

只是五百年的變化還真大,她記得自己當時被虞行帶來干駱時,這裏也只有幾間屋子,也沒有什麼修仙弟子,就連山的名字也是沒有的。

五百年過去,一切都已經時過境遷,或許對於虞行來說,這一切都不算什麼,他那麼的遙不可及,那麼的冷血無情,說不定在他心裏,早已將自己忘得一乾二淨。

輕輕的推開房門,屋中一個巨大的結界赫然呈現。

因為估算著瞿晨這個時候不應該在,所以她才敢大膽前來。

一想到那個乾淨溫柔的白色身影,還有那如陽光般柔和的笑,不悔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或者失了憶的自己真的很蠢,又或者她太過高看自己。

在周圍結了個結界,才將女媧石取出。

一切都太過順利,估摸著玄鷹不久后便會醒來,不悔也不敢多做停留,拉上房門正準備離開。

忽然,感覺一雙眼睛正緊緊的盯着自己!

不悔回頭。

「阿伊拉?」她有些不敢自信的喃喃出口。

「你是誰?」束蓮嬌警惕的看着她,眼睛在她妖異的紅髮上掃視半刻,終於停在她的臉上。明明是第一次和這個人見面,為什麼她卻覺得有種討厭的熟悉!那張臉太過魅惑,似乎只是一眼便讓人永遠移不開視線!

火紅的長裙,火紅的長發,火紅的眸子,她就像一個妖精,奪人心魄!

束蓮嬌愣了好半響才拚命使得自己不去看那張臉。

「是你。」耳邊似乎想起當年阿伊拉怨恨的話語。

「你是白憐?」束蓮嬌既驚恐,又有些不敢自信。自從三年前聽說白憐突然消失不見,任何人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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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俠奇緣神魔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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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因果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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